摘要: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锁死时,我正把那份印着“重度妄想症”的诊断书揉成纸团。
被继母关进精神病院那天,姜晚意撕了病历本。
“想让我疯?不如看看谁先崩溃。”
她吞下假死药,当着监控咳出血,
第二天,全豪门哭着求她喝参汤。
直到那位冷血总裁掐住她下巴:“装够了吗?十年前用针灸扎我的小骗子。”
她摸向藏在枕头下的银针——糟糕,掉马了!
1
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锁死时,我正把那份印着“重度妄想症”的诊断书揉成纸团。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混着孟芷柔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像根针似的扎在神经上。
“晚意,别闹了。”孟芷柔的声音软得像棉花,手指却用力攥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医生说你需要静养,听话,好好治疗,妈……我会常来看你的。”
周围穿白大褂的人眼神麻木,手里的束缚带泛着冷光。
我看着她眼角精心描画的眼线,想起三天前在书房撞见她和叔叔姜承业分赃——我母亲留下的股份转让协议上,已经签好了我的名字,字迹模仿得有七分像,只缺最后一个手印。
“治疗?”我突然笑出声,挣开她的手时,纸团精准地砸在她昂贵的套装上,“孟芷柔,你费尽心机把我送进来,是想让我在这里‘病’到死,好名正言顺吞掉姜家的一切吧?”
她脸上的温柔瞬间皲裂,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被担忧取代:“你看你,又说胡话了……医生,快,她情绪不稳定!”
两个护工立刻围上来。
我后退半步,直视着孟芷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想让我疯?不如咱们赌一把,看看最后是谁先崩溃。”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死死扣住。
束缚带勒得骨头生疼,我被强行按在推床上时,瞥见孟芷柔站在人群后,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2
病房是纯白的,连窗户都焊着铁栏杆。
我盯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数到第一百二十七下时,护工柳翠端着药盘进来了。
她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眼神浑浊,看到我时总带着点说不清的怜悯。
“姜小姐,该吃药了。”她把白色药片倒在掌心,又递过一杯水。
我没接。
这些天所谓的“治疗”,不过是灌各种让人昏昏沉沉的药。
再吃下去,不等孟芷柔动手,我真要变成眼神空洞的木偶了。
“不吃。”我偏过头。
柳翠叹了口气,把药盘放在床头柜上:“我知道你心里苦,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压低声音,“孟女士刚才又来叮嘱,说你要是不配合,就给你打镇静针。”
我掀起眼皮看她。
柳翠避开我的目光,转身收拾东西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常年做粗活留下的,和这双手在药盘上的小心翼翼格格不入。
“柳姐家里有难处?”我突然问。
她手一顿,没回头:“小姑娘别管闲事。”
我没再追问。
当铁门再次锁上,我掀开枕头,摸出藏在夹层里的小纸包。
里面是三粒白色药片,不是孟芷柔给的那些——这是我托人在黑市买的假死药,能让脉搏和呼吸在六小时内降到濒死状态,入口即化,混在水里根本看不出来。
三天前就该用的,没想到孟芷柔动作这么快。
3
监控器的红点在墙角闪烁,像只不眠的眼睛。
我知道孟芷柔肯定在盯着,她要亲眼看着我“病情恶化”,看着我失去所有反抗能力。
夜深时,我把药片混进白天偷偷藏的半杯水。
窗外的月光透进铁栏杆,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十年前在巷子里抢傅斯年钱包的画面突然窜进脑海——那小子被人下了药,瘫在垃圾堆旁像条脱水的鱼,我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扎了他的合谷穴,抢了他口袋里的钱去给外婆买药,临走时还留了张欠条。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胆子是真大。
药片在水里化开,没什么味道。
我仰头喝下去,喉咙里泛起一丝凉意。
按照说明书,半小时后会开始发作,最明显的症状是咳血——其实是药里的色素,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我躺回床上,盯着监控器的红点,慢慢蜷缩起身子。
腹痛如期而至,像有只手在五脏六腑里翻搅。
我咬着牙没出声,直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才猛地侧过身,对着地板剧烈地咳嗽起来。
暗红色的液体溅在白色床单上,像绽开的血花。
我故意咳得撕心裂肺,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余光里,监控器的红点似乎闪得更急了。
“救命……咳……救……”我含糊地喊着,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直挺挺地倒下去,手背垂在床沿,指尖还沾着“血”。
铁门被撞开时,我已经闭上了眼睛。
柳翠的惊叫声刺破寂静,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仪器的滴答声。
有人翻我的眼皮,有人摸我的脉搏,慌乱中,我感觉到一根冰冷的听诊器贴在胸口。
“不行了!快叫医生!”
4
意识模糊间,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确定是急性器官衰竭?”是孟芷柔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兴奋。
“初步判断是药物过敏引发的并发症,”另一个男声响起,应该是值班医生,“姜小姐一直不配合治疗,偷偷藏了药……具体成分还在查。”
“造孽啊……”孟芷柔开始哭,声音哽咽,“我就这么一个继女,怎么会这样……”
我差点笑出声。
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被抬上推床时,我感觉到有人碰了碰我的手。
是柳翠,她的指尖冰凉,悄悄塞给我一个东西——是颗薄荷糖,塑料包装硌得手心发痒。
太平间比想象中暖和,大概是恒温设备的缘故。
停尸床是不锈钢的,透着一股寒气。
他们把我放进去时,我听见孟芷柔对医生说:“别声张,等天亮了再说,免得姜家的人担心。”
担心?
姜承业怕是要放鞭炮庆祝。
铁门关上的瞬间,我睁开了眼睛。
太平间里没有监控,这是我早就打听好的。
我摸出柳翠给的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清凉的味道驱散了药带来的昏沉,也让我混乱的思绪清晰起来。
假死药的效力能维持六个小时,现在才过去三个。
我得在被送去火化前找到出去的路。
墙角有个通风口,尺寸刚好能容下一个人。
我爬过去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顾言,那个总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医生,他是唯一一个在诊断会上质疑过“重度妄想症”的人。
“姜小姐?”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我拉开通风口的栅栏,对上他镜片后的眼睛。
他手里拿着一套护士服和一张门禁卡。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顾言把东西递给我,“柳翠跟我说了,你需要帮助。”
我接过衣服,指尖触到他的手背,一片滚烫。
“为什么帮我?”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低了些:“三年前,我妹妹也被送进过这里,后来……没出来。”
5
换上护士服时,太平间的铁门被敲响了。
孟芷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顾医生,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已经通知殡仪馆了,天亮就来接人。”
顾言迅速把我的病号服塞进停尸袋,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去开门。
“孟女士这么急?”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早处理早安心,”孟芷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免得夜长梦多。”
我躲在通风口后面,看见她走进来,目光扫过停尸床时,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她没注意到停尸袋的拉链没拉严,更没注意到角落里通风口的栅栏歪了。
“对了,”她突然说,“傅氏集团的傅总刚才打电话来,问晚意的情况。我说她恢复得很好,他好像不太信,说天亮要亲自来看看。”
顾言的手顿了一下:“傅斯年?他怎么会关心姜小姐?”
“谁知道呢,”孟芷柔撇撇嘴,“大概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吧。不过没关系,等他来的时候,人早就不在了。”
傅斯年。
这三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记忆里。
那个被我扎了针灸、抢了钱包的少年,现在已经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佬了。
他要来?
我捏紧了口袋里的门禁卡,指节泛白。
假死药的效力还剩三个小时,而傅斯年的出现,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原本清晰的计划瞬间乱了套。
顾言送孟芷柔出去时,我听见他说:“放心,一切都会按您的意思办。”
铁门再次锁死,太平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通风口的风灌进来,带着外面的寒气。
我摸出藏在护士服口袋里的银针——那是我从小跟着外婆学针灸时留下的,也是十年前扎傅斯年用的那套。
指尖触到冰凉的针尾,我突然有种预感:这场戏,怕是没那么好收场了。
6
环卫工扫地的沙沙声钻进耳朵时,我正蜷缩在老槐树的树洞里。
凌晨四点的风裹着露水,把护士服的布料浸得冰凉,口袋里的银针硌得肋骨生疼。
顾言给的门禁卡还攥在手心,塑料边缘被汗水浸得发潮。
他说殡仪馆的车七点才到,让我务必在六点前藏进老宅后的废弃储藏室——那是我母亲生前存放旧物的地方,除了我,没人知道钥匙藏在门楣的砖缝里。
“孟芷柔已经对外宣布你抢救无效,”顾言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递来的手机屏幕上,是孟芷柔接受采访的照片,她穿着黑色套装,眼眶红肿,“她说会按最高规格办葬礼,让姜家的人都回来送你最后一程。”
我咬碎了嘴里的薄荷糖。
姜家的人?
除了那个盼着我死的叔叔姜承业,剩下的不过是些看风向站队的远亲。
他们来送葬?
不如说是来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好放心分我母亲留下的那些股份。
树洞里的空间逼仄,我调整了个姿势,摸到藏在内衣夹层的钥匙。
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母亲以前捏着我的手说“晚意要学会自己撑住”时的温度。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言发来的消息:【傅斯年的车刚进市区。】
心脏猛地缩紧。
傅斯年怎么会来?
十年前那个被我扎了针灸的少年,如今是傅氏集团的掌权人,听说他手段狠戾,连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叔叔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
他和姜家素无往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7
五点十五分,我摸到储藏室的门。
钥匙插进锁孔时,锈迹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樟脑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月光透过气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蛛网的影子。
角落里堆着母亲的画架,颜料管散落在木箱旁,和我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翻找,指尖触到个硬壳笔记本——是母亲的记账本,里面夹着她和父亲的合照,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和,完全不像后来那样对孟芷柔言听计从。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条新闻推送:【姜家继女姜晚意于昨夜病逝,傅氏总裁傅斯年将亲自吊唁】。
配图是傅斯年下车的侧影,他穿着黑色风衣,侧脸的线条冷硬,和十年前巷子里那个狼狈的少年判若两人。
我把笔记本塞进怀里,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是孟芷柔的声音,她在打电话,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急切:“承业哥,你赶紧把那几本账转移到仓库,傅斯年要来,我怕他看出破绽……”
仓库?
我攥紧了拳头。
母亲生前说过,她在城郊有个私人仓库,专门放重要文件。
孟芷柔要转移的,肯定是她偷偷变卖公司资产的证据。
8
六点整,储藏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我摸出银针攥在手心,听见柳翠的声音:“姜小姐,是我。”
推开门,她手里提着个布包,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了。
“顾医生说你需要换身衣服,”她把包递给我,里面是套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还有,孟女士让我去准备灵堂的白菊,我顺道给你带了点吃的。”
面包还带着余温,我咬了一口,听见她压低声音:“刚才在门口看见傅总了,他跟孟女士说要去你病房看看,孟女士脸都白了。”
我心里一动:“他去病房做什么?”
“谁知道呢,”柳翠搓着手,手腕的疤痕在晨光里格外明显,“那男人眼神太吓人了,扫过来的时候,我腿都软了……对了,他还问起你的主治医生,顾医生被叫去问话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顾言会不会被问出破绽?
柳翠似乎看出我的担忧,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这是我刚才在客厅捡到的,孟女士掉的。你听听?”
按下播放键,孟芷柔尖细的声音传出来:“……顾言那边你放心,我已经给他家人转了五十万,他不敢乱说话。倒是傅斯年,他十年前就跟姜晚意有过交集,这次突然要来,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姜承业:“怕什么?人都死了,他还能翻天不成?等葬礼一过,公司就是我们的了……”
录音戛然而止。
我捏着录音笔,指节泛白。
十年前的交集?
傅斯年记得我?
9
柳翠走后,我换上棉布裙,把护士服塞进储藏室的地窖。
刚爬上来,就听见老宅方向传来哀乐声。
孟芷柔动作真快,才六点半,就已经搭起了灵堂。
我沿着围墙的阴影往老宅后门挪,那里有个狗洞,是我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玩的通道。
钻进去时,裤脚被铁丝勾破,腿上划了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灵堂就设在前院,白色的挽联在风里飘,孟芷柔穿着孝服跪在蒲团上,见人就哭哭啼啼。
姜承业站在一旁迎客,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傅总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我赶紧躲到假山后面,看见傅斯年走了进来。
他比照片上更高,黑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手里捏着支白菊,眼神扫过灵堂,像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孟芷柔立刻迎上去,哭得更凶了:“傅总,您能来,晚意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傅斯年没理她,径直走到灵位前。
那上面摆着我的照片,是去年生日时拍的,笑得一脸傻气。
他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突然开口:“她什么时候开始住精神病院的?”
孟芷柔一愣:“半个月前,突然就精神失常了,说我要害她……”
“是吗?”傅斯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上个月还在商场看见她,挺好的。”
孟芷柔的脸瞬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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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看见傅斯年转身往外走。
他的目光扫过假山,我赶紧缩回头,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他刚才是在看我吗?
等脚步声远了,我才敢探出头,看见孟芷柔跟在傅斯年后面,一路解释着什么。
姜承业也跟了上去,三人进了客厅。
机会来了。
我猫着腰往二楼跑,孟芷柔的卧室在走廊尽头。
她那么谨慎,重要的东西肯定藏在自己房间里。
门锁是老式的,我用发夹轻易就撬开了。
房间里弥漫着她惯用的香水味,我掀开床头柜,果然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个黑色账本。
翻开一看,里面记着她这几年转移公司资产的明细,每一笔都和姜承业有关。
我正想拍照,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是傅斯年的车!他不是走了吗?
我赶紧把账本塞进怀里,想从窗户跳出去,却听见脚步声上楼了。
是傅斯年!
他怎么回来了?
我慌不择路,躲进了衣柜。
门板刚合上,就听见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孟女士说你可能落了东西,”是傅斯年的声音,他好像在打电话,“我帮你看看。”
衣柜里一片漆黑,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地掉在地上。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紧接着,衣柜门被拉开,傅斯年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藏得挺好。”
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本账本还在,可刚才太慌,口袋里的银针掉了一根在地上,此刻正躺在傅斯年的脚边。
他弯腰捡起来,指尖捏着银针,在我面前晃了晃:“十年前扎我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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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银针在傅斯年指尖转了个圈,寒光扫过我脸颊时,衣柜里的樟脑味突然变得刺鼻。
我死死攥着怀里的账本,棉布裙的布料被冷汗浸出深色的印子。
“十年前在城南巷口,”他俯身凑近,呼吸落在我耳尖,带着淡淡的雪松味,“你扎晕我抢钱,还留了张欠条,说欠你‘救命费’三百七。怎么,现在混成骗子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当年他被两个黑衣人追着打,后腰插着根针管,明显是被下了药。
我外婆是老中医,教过我急救的法子,那几针明明是帮他逼毒,抢钱是因为外婆在医院等着做手术,我实在走投无路。
“不是抢……”我刚开口,就被他捏住下巴。
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不是抢?”他挑眉,目光扫过我怀里鼓鼓囊囊的账本,“那现在躲在孟芷柔的衣柜里,怀里揣着什么?”
楼下突然传来孟芷柔的声音,她在喊傅斯年的名字,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心脏提到嗓子眼,傅斯年却突然直起身,把银针塞进我手里,反手关上了衣柜门。
“躲好。”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冷得像冰。
衣柜门刚合上,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傅总,您怎么还在这儿?”孟芷柔的声音带着讨好,“我让承业哥备了您爱喝的茶……”
“找个东西。”傅斯年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刚才好像看见只老鼠,窜进衣柜了。”
孟芷柔的笑声僵了一下:“怎么会有老鼠?我这就叫人来打扫……”
“不用。”傅斯年的脚步声往门口挪了挪,“找到了。”
我听见孟芷柔松了口气:“那我们下去吧,宾客都快到齐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瘫坐在衣柜里,后背全是冷汗。
傅斯年刚才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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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我才敢推开衣柜门。
卧室里空荡荡的,窗台上的香水百合被风吹得摇晃,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像没擦干净的血迹。
我摸出手机想给顾言发消息,屏幕却突然亮起,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七点半,后山凉亭。不来,我就把你‘复活’的消息告诉孟芷柔。】
发信人肯定是傅斯年。
我咬着唇走到窗边,老宅的后院种着成片的梧桐树,后山凉亭的顶子在树影里若隐若现。
他到底想做什么?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柳翠发来的:【姜承业在灵堂跟人说,等葬礼结束就把你母亲的画全烧了,说晦气。】
我的心猛地一揪。
那些画是母亲的命,孟芷柔早就想扔了,现在借着我的“葬礼”动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把账本藏进床底的暗格——这是母亲教我的,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刚直起身,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枚眼熟的袖扣,银色的,上面刻着个“傅”字。
是傅斯年故意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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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五分,我绕到后山时,傅斯年已经坐在凉亭里了。
他背对着我,黑色西装的肩线笔挺,手里把玩着个打火机,火苗忽明忽灭。
“胆子不小,敢单刀赴会。”他没回头。
我在他对面坐下,把那枚袖扣扔过去:“傅总到底想怎么样?”
他接住袖扣,慢悠悠地别回袖口:“十年前你扎我的那几针,用的是透天凉手法,一般人学不会。你外婆是苏清和?”
我猛地抬头。
苏清和是外婆的本名,她去世后就没人叫了。
“你认识她?”
傅斯年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她当年救过我爷爷的命。我找了她十年,没想到她孙女先找上我了——用抢的。”
我愣住了。
他知道外婆?
“孟芷柔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是为了你母亲的股份吧?”他突然转了话题,“姜承业挪用公司公款填赌债,也是她帮忙掩盖的。”
我攥紧了手指:“你怎么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查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送进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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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条件?”我警惕地看着他。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傅斯年这种人,所求的肯定不简单。
“告诉我你外婆的下落,”他的目光突然沉下去,“还有,当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城南巷口?那些追我的人是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我只记得那两个黑衣人胳膊上有蛇形纹身,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外婆去世前说过,她年轻的时候得罪过不该得罪的人,让我永远别碰针灸,别查她的过去。
“外婆已经去世了。”我低声说,“其他的事,我不清楚。”
傅斯年的眼神冷了几分,打火机“啪”地合上:“不清楚?”
他逼近一步,阴影把我完全罩住,“那你藏在枕头下的银针,昨天掉在太平间门口,也是不清楚?”
我浑身一僵。
他早就发现了?
难怪他会去病房,会找到这里。
“我可以帮你查孟芷柔,但我有我的规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合作,或者我现在就叫人。”
山下突然传来鞭炮声,是送葬的队伍出发了。
孟芷柔肯定在演戏给所有人看,她以为我已经化成灰了。
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那根银针,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合作可以,但你得先帮我做件事——阻止他们烧我母亲的画。”
傅斯年看着我手腕上的银针,突然笑了:“有意思。”
15
我们下山时,送葬的车队刚开出老宅大门。
孟芷柔穿着孝服站在门口,看见傅斯年身边的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你没死?”她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
姜承业也跟了出来,看见我时,手里的花圈“哐当”掉在地上:“鬼!有鬼啊!”
我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傅斯年突然揽住我的腰,对着围观的宾客扬声道:“介绍一下,姜晚意,我未婚妻。之前在精神病院是误会,孟女士大概是太想当姜家主母了,才出此下策。”
全场哗然。
我被他箍在怀里,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脑子一片空白。
未婚妻?
这是什么操作?
孟芷柔反应过来,尖叫道:“你胡说!她明明已经死了!顾言可以作证!”
提到顾言,我心里一紧。
他不会有事吧?
正想着,顾言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份文件:“我这里有孟芷柔女士给我的转账记录,还有她让我伪造死亡证明的录音。”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我,“姜小姐,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
孟芷柔彻底慌了,扑上来想抢文件,却被傅斯年的保镖拦住。
姜承业见状想跑,早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混乱中,傅斯年低头在我耳边说:“账本拿到了?”
我点头。
他满意地笑了笑,指尖在我腰侧轻轻掐了一下:“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比如,十年前那三百七的‘救命费’,连本带利该还多少?”
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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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的车刚拐进警局大门,孟芷柔就在后座哭晕了过去。
姜承业被两个警察架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直到看见我手里的账本,突然就蔫了,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证据确凿,”带队的警察翻看傅斯年递过去的补充材料,里面有姜承业挪用公款的银行流水,还有孟芷柔伪造签名的鉴定报告,“孟芷柔涉嫌故意伤害、职务侵占,姜承业涉嫌共犯,麻烦二位跟我们走一趟。”
我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风掀起棉布裙的衣角。
傅斯年不知何时站到我身边,手里拿着件黑色西装外套:“早晚温差大。”
我没接。
刚才在老宅,他那句“未婚妻”还像根刺扎在心里。
“傅总这出戏演得真好,”我转头看他,“现在人赃并获,是不是该拆穿了?”
他挑眉,把外套披在我肩上:“拆穿什么?”
“我不是你未婚妻。”
“现在是了。”他说得理所当然,掏出手机点开录音,里面是孟芷柔和姜承业商量如何伪造遗嘱的对话,背景音里还有他们嘲笑我“死得好”的字眼,“有这个,加上账本,足够他们把牢底坐穿。但姜家的股份,你一个‘死人’拿不到。”
我愣住了。
他说得对,孟芷柔早就把我的名字从股东名单上划掉了,现在只有以傅斯年未婚妻的身份,才能暂时稳住局面。
“等事情结束,”他看着我,眼底有细碎的光,“你可以随时解除婚约。”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是柳翠打了电话,说顾言被孟芷柔的人打了。
我拔腿就想跑,却被傅斯年拉住手腕:“我让人送你去医院,这里交给我。”
他的掌心很烫,像十年前我扎在他合谷穴上的银针,带着不容忽视的温度。
17
顾言的伤不重,只是额头被打肿了。
柳翠守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的手还在抖。
“对不起,”我把带来的粥放在床头柜上,“连累你了。”
顾言扯了扯嘴角:“说什么傻话,我欠你的。”
他看向柳翠,“其实柳姐早就想帮你了,她儿子得了白血病,孟芷柔一直拿医药费要挟她。”
柳翠眼圈红了:“是我没用,帮不上什么大忙……”
“已经帮了很多了。”我握住她的手,她手腕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浅粉色,“医药费的事,我来想办法。”
傅斯年说得没错,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母亲留下的股份虽然被冻结,但她私下存的信托基金,足够解决这些事。
手机响了,是傅斯年发来的照片:姜家的远亲正在老宅搬东西,被他的人拦在了门口。
配文是:【回来处理?】
我看着照片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觉得很累。
争了这么久,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却空落落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顾言说,挣扎着要下床。
“你好好养伤。”我按住他,“柳姐,麻烦你照顾他几天。”
18
回到老宅时,夕阳正往西边沉。
傅斯年的人守在门口,那些想趁火打劫的远亲都被赶走了,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我推开母亲画室的门,颜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画架上还摆着她没画完的向日葵,金色的花瓣在暮色里像跳动的火焰。
“你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傅斯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指着墙上的照片,“我小时候见过她一次,她给我糖吃。”
我愣住了。
“那时候我爷爷刚做完手术,是你外婆救的他。”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我跟爷爷来道谢,正好撞见你母亲在院子里画画。”
原来如此。
难怪他会帮我,难怪他知道外婆的名字。
“十年前在巷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不是抢你钱,是你口袋里的药快掉出来了,我怕被别人捡走……还有,那些人胳膊上有蛇形纹身,跟当年害我外婆的人一样。”
傅斯年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外婆说,那些人是来抢她的针灸图谱的。”我从画架后面摸出个木盒子,里面是泛黄的线装书,“这是她留给我的,说能救很多人,也能害很多人。”
傅斯年翻开图谱,指尖在某一页停住了——那上面画着透天凉的针法,旁边还有外婆的批注:“遇蛇形纹者,避之。”
19
孟芷柔和姜承业最终被判了十五年。
姜家的股份被解冻,我重新签了名字那天,傅斯年把股权转让书放在我面前。
“这是干什么?”我看着上面的签名,他把自己名下的姜家股份都转给了我。
“聘礼。”他说得坦然,靠在沙发上晃着红酒杯,“难道你想反悔?”
我被他逗笑了:“傅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
“从十年前被小骗子扎晕那天起。”他放下酒杯,走到我面前,“姜晚意,认真的。”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冰融化了,露出藏在深处的温柔。
我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巷口,他倒在垃圾堆旁,睫毛上还沾着灰尘,像只受伤的小兽。
“那得看你表现。”我把股权转让书推回去,“先从追回外婆的针灸图谱开始吧,听说被孟芷柔卖给黑市了。”
傅斯年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遵命,未婚妻。”
柳翠的儿子手术很成功,顾言辞了精神病院的工作,来帮我打理母亲留下的画廊。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像画里的向日葵,永远朝着光的方向。
20
深夜的画廊里,我正在整理母亲的画,傅斯年突然从背后抱住我。
“干什么?”我手里的画笔差点掉在地上。
“给你的。”他把个小盒子放在我手里,里面是根银针,针尾刻着小小的“傅”字,“十年前掉的那根,我找回来了。”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银针上,泛着细碎的光。
我转身抱住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突然觉得,这场从假死开始的闹剧,或许是命运早就写好的剧本。
“傅斯年,”我抬头看他,“下次再掐我下巴,我就用这根针扎你。”
他低头吻下来,声音闷在唇齿间:“好啊,我等着。”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为这场迟到了十年的相遇,轻轻鼓掌。
【完】
来源:墨者三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