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要说“民办教师”,我们村里没人会觉得陌生。这词在八十年代那会儿,就是“缺老师”的解决办法。只要你识字懂点理,就能被抽去教书。谁小时候没被自家邻居、亲戚带过?大家都知道那种感觉。今天要说的,是村里都熟的孙植,比我妈还早几年出生,1950年头上来的,赶上了“文革”
要说“民办教师”,我们村里没人会觉得陌生。这词在八十年代那会儿,就是“缺老师”的解决办法。只要你识字懂点理,就能被抽去教书。谁小时候没被自家邻居、亲戚带过?大家都知道那种感觉。今天要说的,是村里都熟的孙植,比我妈还早几年出生,1950年头上来的,赶上了“文革”后那阵断了高考的日子。
老孙其实挺让人琢磨的。他高中毕了业,却没处去考,也没人给安排工作,能做的就是每天跟他爸下田,看水鸭子。他那时候特别有劲,别人家孩子踩泥巴,他能一个早上蹲塘边盯着鸭群,连个蚊子都不赶。村里稀罕事不多,结果“放鸭县长”这个外号,硬是在湾子里穿了一辈子。现在你说“孙植”,还有人要问,“你说水鸭那个县长吧?”
后来形势一紧,镇里老师不够,大队龙书记有天说,需要个新老师。没啥别的选择,孙植就被请进学校。其实他没当过老师,但听说要“教小孩认字”,他一点都不怯场。当时学校条件简陋,破旧课桌一排,小黑板上刮的粉笔,四周都是泥墙漏风。他第一天就站在讲台上,嗓门一拉,比村坝上的广播还响。但孩子们听得认真,大伙也就认了这个新老师。
孙植性格好,孩子们怕的那几位老师他都不是,反倒愿意和学生聊家长里短。有次午后阳光暖,他让学生围一圈讲自家故事,狗爬树、鸭偷米,也能带出一堂新课。他不光教语文,数学也帮忙,有时候还给学生做鞋垫,冬天谁家孩子冻脚,他悄悄给塞到课桌里。那时候买书难,孙植一到镇子赶集,必带一大袋破旧的连环画回来,一张一张地给班里分。孩子抢书就像抢糖块,闹腾一上午。说实话,大家都服他,连校长隔三岔五也找他喝茶说闲话。
日子流水,孙植也成家了。媳妇是隔壁村的,庄稼地里认识的,两口子过得不张扬。要说烦恼,无非是生了两个女儿。八十年代那阵,“多生不是罪,生男被人夸”——但政策又卡得紧,说一对夫妻生一个孩子。这事儿哪能都听政策?于是,两口子咬牙又生了一个儿子,怕被人知道,索性借口出差,把小孩托给了在南昌的妹妹。
可这年头消息哪能保密?县里计生干部巡查得勤,不到两个月,村里流言满天飞。有人见孙植妻子去南昌,晚上还在院子里哭。那阵乡里的干部处理计划生育可不含糊,有邻居说谁家“多了人头”,就能直接报告到镇政府。果不其然,某天校长神秘兮兮叫孙植去办公室,还亲自斟茶。孙植心里直打鼓,以为要调他去镇里公办小学,结果校长一句“查实你家超生”,搬出来就把他原本以为无关的家事当成了“大事”。
那时民办老师没铁饭碗,说停就停。校长语气不重,但事情明明白白:为保护政策,要他停职。孙植没缓过劲,那会儿村里没谁敢和政府抬杠,他只觉得“罚款也就拉倒了”,没想到真让自己下岗回家。这下水鸭子又变成了他的全部事业,四十多岁的男人,回到塘边,日子和年轻时一样,只是心头多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没想过过了十几年,有人说他改行做风水先生了。镇里盖新屋、嫁女儿都请他看个吉日。我头一回听说,想着,“是不是觉得自己对‘人生大事’有一套?”以前讲台上教孩子怎样写自我,现在教大人怎么挑个好时辰,孙植的生活似乎又兜了个大圈。
也许每个人,兜转后还是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有人遗憾,有人替孙植觉得冤,他自己只是呵呵笑说:“儿女多些,家里闹腾,风水也旺点。”到底是看淡了。
村里人今年碰见他,还会叫他“放鸭县长”,或者“孙老师”,却没人再计较那年多生的事。大家都知道,这种命运,不是谁轻易能掌控。你说他错了吗?可能他也没讲明。只是那句话,没考上大学的人也有人生,也有一串自己的道道。三十年前少年意气,到如今,怎么说呢?人都是在一片风雨里走的。
真要说,假如当年孩子没送走,没被查出来,一家人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或者他还在讲台前教书,没成了看风水的“先生”?可惜这些,谁都讲不清。
你说这事,该怎么论个是非?或许只有乡下的风,塘里的水鸭子,还有孙植的人生,知道答案。
来源:外向漂流瓶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