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懒得理她,等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临时候补到了回家的车票,今年是我和王邈结婚的第二年,当初说好的第一年回他家过,第二年回我家过。可春运的车票实在难抢,开售不到十秒就全部卖光了,我守着手机天天刷新候补,终于在抢到了腊月二十八的两张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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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即,我熬了三个通宵才抢到回娘家的车票。
结果却被婆婆轻而易举退了。
还骂我是个嫁出去的赔钱货。
好好好,既然不让我回家过年,
那我只能让你们过个永生难忘的年三十了。
...
「抢到了抢到了,老公我抢到票了!」
我抓着手机拖鞋都来不及穿就从卧室跑到客厅,婆婆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白了我一眼。
「慢点儿,整天在家里大喊大叫的,有点儿女人样吗。」
我懒得理她,等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临时候补到了回家的车票,今年是我和王邈结婚的第二年,当初说好的第一年回他家过,第二年回我家过。可春运的车票实在难抢,开售不到十秒就全部卖光了,我守着手机天天刷新候补,终于在抢到了腊月二十八的两张车票。
「宛白,你公公快钓鱼回来了,赶紧做饭吧。」
婆婆陈玉兰坐到沙发上开始指挥。她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当初我公公还是个穷小子,婆婆嫁过来之后,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辈子没做过家务。自从我跟王邈结婚了,做饭就成了我的事。
刚抢到车票,我心情好得不习惯,哼着歌就去穿围裙做饭。
婆婆和王邈在客厅嘀嘀咕咕,我时不时听到王邈小声的抱怨。
「妈 你干嘛呀。」
我也懒得管,假装没听见。婆婆为王邈和我今年要回我家过年的事闹了好一阵子了,几次话里话外都半劝半责怪,不过当初结婚前说好的事情,王邈不好意思反悔,我也装作不懂陈玉兰的意思,还是坚持要回家过年。
「饭好了,正好爸也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我把饭菜端出来,王邈见了要上来帮我,被陈玉兰一把拉住。母子俩又在那拉扯半天,王邈皱着眉头有点尴尬,又不敢不听话。这种戏码我看了两年,早就烦了,自己麻利地把饭菜摆好,给全家人盛了饭。
「正好,我赶紧给我爸妈说一声,我爸说来高铁站接我们。」
我一边吃饭一边跟爸妈说了抢到票的事情,爸爸问什么时候到,好来接我们。我打开购票软件想截个图,却发现两条退票成功的提示。
「怎么退票了?怎么回事啊王邈?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我气得直接把手机摔在餐桌上,气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候补到票本来就不容易 我跟王邈的座位都是分开的,这下退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到。
「退了就退了吧,我看在家里过年就挺好。」
「是啊宛白,天那么冷,我看了好几起高铁被困在路上的新闻了,要不在家过吧,初三我再陪你回家看看。」
王邈和公公都在一旁打圆场。
「在家,在什么家,我要回的就是我家!王邈,咱们结婚前说好的,第一年在你家,第二年在我家,现在你把我票退了算怎么回事儿!」
王邈一直很听陈玉兰的话,陈玉兰和我有什么矛盾,他也多半跟我说让着点陈玉兰,可从来也不敢让我受什么大委屈,这次居然敢退我的票。我气不打一处来,呼吸都有些乱了。
「行了!」
陈玉兰把饭碗重重地砸到餐桌上。
「车票是我退的。」
「你凭什么退我的票!」
陈玉兰没想到这次我这么坚决,居然敢对着她大吼。她愣了两秒,怒意一下涌上了脸。
「你吼什么吼!没规矩。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吆五喝六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动不动回家,像什么话。」
「更何况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过年必须陪我,回什么娘家,你个赔钱货。」
陈玉兰颧骨高高耸起,脸颊微红,指着我就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
「什么叫赔钱货你再说一遍!你儿子跟我结婚前说好的一年去一家,什么叫嫁出去而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不泼水,我永远是我爸妈的女儿。王可将来结婚了你也不让她回家了?我是跟王邈结婚了又不是签卖身契了,凭什么不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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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拍桌子站起来,跟陈玉兰争辩,王邈见状赶紧过来拉我,被我一把甩开。
「王邈,你哑巴了!你不会讲话了?你妈把我的票退了,你说怎么办?」
「你怎么说话呢江宛白,王邈是你老公,有你这么跟他说话的吗?」
「我告诉你王邈,今年这个家我是非回不可,开车走高速我也要回去!被封在高速上冻七天我也要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我把凳子踢开,冲进卧室摔上门。外面陈玉兰还在不停地叫骂,一会儿冲着我,一会儿又冲着王邈,说他娶了个冤家,专门进门来气她的。
回到卧室,我先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不停播放着一些过年的喜庆歌曲。
「丫头,怎么了,我跟你爸在超市呢,买你爱吃的还有王邈爱吃的,等你们回来了给你们做。」
我听到妈妈的声音,心里的委屈直往上涌,眼眶一热就哭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呀?你婆婆又给你委屈受了?」
听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妈妈在那头也生气。
「这个王邈,这次是不像话了。别着急闺女,我跟你爸这就都给你抢票,人多机会就大,实在抢不到,那就叫你爸开车去接你,反正也没多远。」
「嗯……」
我吸了吸鼻子,挂了电话,也有点后悔给妈妈打这通电话,让爸妈知道我大过年还受了这种委屈,估计他们自己也过不好这个年。
「哟,他二伯来了,快进来,进来坐。」
我听到外面陈玉兰奉承的声音,有听见她叫二伯,就知道肯定是王邈那个远房的堂伯来了。
这位堂伯跟本家的关系其实很远,沾的亲都不知道数到哪辈子去了。不过他岳父正好是王邈上级公司的领导,所以陈玉兰一直一口一个他二伯地叫。
「这不是小竹要高考了,听说王邈他爱人连博士都考上了,特地带她来跟小江学习学习,小江也给她讲讲学习方法。」
「宛白在的,快坐,我这就给你们叫去。」
陈玉兰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叫着我的名字朝卧室来,我赶紧把被子拉上来盖着。
「他二伯来了,说让你指导指导他闺女学习。」
「我不舒服,起不来。」
我闷在被子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陈玉兰走到床边坐着,压低了声音。
「赶紧起来!他二伯地岳父可是王邈的领导,要是招呼不好,影响了王邈的工作,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转念一想,好啊,既然陈玉兰爱奉承二伯,我就狠狠下一下陈玉兰的面子。
想定了主意,我掀开被子下床就往客厅走去。
「小竹这次模拟考多少分啊?」
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丝毫没有平常端庄有礼的样子,二伯脸色微微有点沉下去,陈玉兰一个劲给我使眼色,我都装作没看到。
「考了四百多分。」
「哟~」
我故意提高音量,脸上很惊讶的样子。
「四百多分怎么考大学啊,小竹,我记得你中考的时候可是年级前几名啊,这怎么上了高中下滑这么多啊?」
二伯和小竹的脸上瞬间都有些尴尬和不悦。小竹上了高中跟学校里成绩差的小混混早恋,成绩从年纪前列一路下滑,二伯每次说起这件事脸上都挂不住。
「是啊,所以才带来找你,你教教她学习的方法,怎么着也要考个大学吧。」
不管怎么样,他们有求于我,再怎么不高兴还是得笑着脸皮跟我说话。陈玉兰递上两杯茶,亲昵地拉住我的手。
「交给宛白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家宛白可是考上了博士,这年后就要去读了,她指导小竹,小竹的学习肯定没问题。」
我心里冷笑,当初考博士的时候,陈玉兰可以一千个不高兴,嫌我不管家里,要抛下工作家庭去读博士,还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是浪费时间,都嫁人了就应该安安心心在家照顾老公个公婆。
时间长了,王邈也从一开始坚定的支持我,开始旁敲侧击地探我的口风,想劝我放弃读博士这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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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惯王邈那副唯唯诺诺欲言又止的样子,开门见山地把他还没说的话堵回去。
「王邈,你知道这个博士学位对我的工作帮助会有多大,我跟你结婚放弃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自己想想你应不应该开这个口。」
我为了跟王邈结婚,放弃家乡海市稳定的高薪工作,离开了爸妈,跟着他来了茂市,虽然两地距离不远,可工作忙起来,我还是不能常常去看望爸妈。
此话一出,王邈也无话可说,又不敢直接反对陈玉兰,只能夹在我和陈玉兰中间任我们搓圆揉扁。
二伯端起茶杯看了我一眼,似是不满我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招待。
「我也没盼着小竹能读什么博士,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能上个大学,将来找个家庭好的嫁了就行了。」
「那还找我问什么。」
我把手里的瓜子扔回坚果盘里,拍了拍手上的灰。
「小竹,你爸都说了读书没用,你还那么辛苦上学干什么。高考随便考,高中毕业了直接跟你男朋友结婚了你爸更安心。」
二伯的和小竹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怒,小竹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邈赶紧拉住我的袖子,示意我别再乱说话,陈玉兰的脸色“刷”一下就变得苍白,指着我就骂。
「你这说什么话呢!没规矩的东西,你该跟二伯这么说话吗?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教的!赶紧带小竹去书房,好好给她指导指导。」
我冷笑一声,直接起身进了卧室,没管客厅坐着的一群人有多尴尬。
陈玉兰,既然你不让我回家,我只好把你家搅个天翻地覆了。
「他三姑来了,快进来。」
「四叔来了,快来坐。」
「王邈,你小姨来了。」
除夕这天,陈玉兰邀请了一众亲戚,王邈和公公提议去外面定一桌,陈玉兰说什么不干,坚持在家吃有人情味。反正她又不用做饭,全靠我和公公操劳。
不过这样正中我意,在饭店吃,要是吵起架来场面激烈了,多不好看。
「三姑,四叔,小姨,你们大家都坐,马上就吃饭了。」
我从厨房伸了个脑袋出来打招呼,打定主意不回家过年后,我就跟往常一样,整整一个星期,陈玉兰说什么我听什么。
起初因为我气走了二伯一家,陈玉兰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王邈跟我说话语气里也带着责怪,我对王邈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没骨头的妈宝男,看他一脸窝囊样我就来气。
不过为了能留下来在年夜饭上收拾这一家,我对陈玉兰恭恭敬敬,赔了几天笑脸,说我年轻不懂事,那天是气昏头了,还答应初一跟王邈去给二伯家拜年赔礼。王邈和公公都劝陈玉兰年关下别在家里闹矛盾,加上我天天出去买年货准备年夜饭,陈玉兰能挑刺的地方也少,到了今天除夕,她才算真正有了点好脸色。
「小迪来了,快进来,又长高了吧这孩子。」
陈玉兰拉住门外刚到的小男孩往客厅里带,我转头看了一眼,是王邈的大姨两口子和他们的孙子。
王邈的表哥夫妇都在国外,孩子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老年人不懂什么教育方法,又是亲孙子,当然是千宠万宠。这个小孩从小就是个坏种,在学校欺负同学,偷同学的东西,有经常掀女孩子的衣服裙子,大姨两口子经常被老师请到学校,在学习保证得天好地好,回家一样接着惯孩子。
我和王邈结婚后半年,我就怀孕了。第一次怀孕,我千小心万小心,妈妈一有空就从海市跑过来看我,陈玉兰一向冷冷淡淡的,那段时间对我的态度也亲热得多。
那次大姨带着刘迪来串门,我跟王邈都在上班,刘迪跑到我们的房间,把我的化妆品护肤品全给抠出来弄得一团乱,几件贵重的衣服也沾上了化妆品,还把我结婚前妈妈给我的一堆玉镯摔碎了。
等我回到家,大姨正带着刘迪洗手,嘴上做着样子骂他,陈玉兰还在旁边唱着白脸劝。
「哎呀,有什么呀,不就是一点儿擦脸的东西吗。反正她现在有了,也不怎么化妆。我早就觉得,都结婚了打扮得那么漂亮干什么,出去招惹谁啊。等她回来,我跟她说,我看她也不敢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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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话里话外都在说我,赶紧打开卧室门进去,房间被弄得乌烟瘴气,地上桌子上,甚至墙上都被刘迪用化妆品涂得乱七八糟。玉镯子碎成好几段,被他插在面霜瓶子里。
「宛白,小迪在你们房间玩,不小心打碎了点你的东西,他还是小孩子,你收拾一下吧。」
陈玉兰看我进了卧室,也紧跟着过来,站在门口轻飘飘说了两句。
「要怎么不小心才会弄成这样!这是我妈给我的镯子。」
「不就是个镯子吗?能值几个钱。再说了,你老收着也不戴,坏了就坏了呗,你就当还收着不就行了。」
「就是,小江,你看小迪他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教训他一顿。」
大姨拉着刘迪从洗手间出来,装模作样就要打孩子。陈玉兰见了赶紧上去拦着,大姨把刘迪扯过去,打了几下屁股。
「非得教训他不可,不然小江怎么出这口气。叫你捣乱,叫你捣乱。」
这是把责任都引到我头上了。她们在一边拉扯,刘迪被揍了几下,咧着嘴大哭,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就冲过来用头狠狠顶了一下我的肚子。
后来孩子没留住,陈玉兰骂我自己没本事留住孩子,大姨说是来道歉,可没来医院看我,径直去了家里,把我妈送来的燕窝全打包带走。
我每次提起这件事,陈玉兰都一脸不耐烦地训我: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还提,小迪还是个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你还想把他吃了?你们年纪轻轻的,再怀一个不就得了。再说了,你大姨不都上门来给你道歉了,长辈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热情地端上去两盘水果,用牙签插了一块最甜的香瓜递给刘迪。既然你们一头扎进来,就别怪我不留口德。
「王邈,你跟小江结婚快两年了,也没说要个孩子?这叫外人看着像什么话。你要是有什么病,也早点去瞧瞧,这不生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大家刚落座三姑就开口,我跟王邈结婚两年,她催生孩子就催了两年,每回一起吃饭都要提。大姨脸上有些不自然,一个劲给刘迪夹菜。
「我们这辈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孩子都满地跑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只考虑自己,追求什么自由。也该考虑考虑老人的想法。」
「是啊,你看我们家王斌,今年都要生二胎了,现在年轻人啊,都不想生孩子。要我看就是自私。」
四叔也加入进来,跟三姑一唱一和。
「哟哟哟,您这么大方,就麻烦您把我那份生了哈,就是不知道您这把年纪了还生得出来么?」
我面露嘲讽的看着这桌奇葩。
「你...你怎么说话的,我们这边不也是为你们好吗。」
「我们不着急,我妈说了,我们年纪轻轻,流了一个再怀一个就得了。」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陈玉兰脸上有些挂不住。
「大过年的,又提这个干什么。」
「是啊,三姑,四叔,我妈问你们呢,大过年的又提这个干什么?你们都知道我流产了,还专往我心窝里戳。我是小辈,你们不把我放眼里,那你们也不顾我公公婆婆的面子,年夜饭也让他们难堪。」
「我们哪是那个意思。」
三姑和四叔着急了,把筷子一放,急忙为自己辩解。
「小枫,你看,你爷爷说了,你爸妈要给你生弟弟妹妹了,你爸妈肯定是不喜欢你,不要你了,才给你生弟弟妹妹。」
四叔的小孙子一听我这么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人们怎么劝也劝不住。刘迪在旁边也把筷子丢到餐桌上。
「我爸妈也要生小弟弟了,他们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是啊,他们在国外生了小弟弟,一家三口过日子,就不记得你这个孩子喽。」
我喝了口饮料,笑眯眯地对刘迪说。刘迪哭起来直接在地上打滚,大姨两口子平常跟喂猪似的喂他,长得肥头大耳,几个大人也拉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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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关系,小迪不喜欢弟弟妹妹,找爸爸妈妈使劲闹就行了,反正你是小孩子,没人会怪你的。」
王邈在一边赶紧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别再说话。小姑子王可指着我的鼻子就骂。
「江宛白你说什么呢,大过年的好好一顿饭让你给搅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怎么给人家当儿媳妇的,嫁进我们家了还作威作福,我哥就是没好好收拾你。」
王可从来不叫我嫂子,一开始我也尝试好好跟这个小姑子处好关系,后来发现她跟陈玉兰一个德行,张口闭口就是嫁娶,孝顺。
「你嘴上沾粪了王可,我再不会当儿媳妇也是光明正大。你到时想给人当儿媳妇,你那个老男朋友愿意跟他老婆离婚吗?你有当儿媳妇的资格吗?家里有你这么个人我都嫌丢脸。」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王可被我说得脸煞白。她当小三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我跟王邈当然是不赞成,陈玉兰不仅不当个丑事,还天天催她赶紧让他男朋友和老婆离婚。
王可冲上来就要打我,被我一把推开,四叔和三姑也在旁边出言责怪。
「这大过节的,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你爸妈怎么教你做人的!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这要是我女儿,我早就两巴掌打过去了,今天我们就替你婆婆教训教训你。」
三姑说这就撸起袖子,像是要来打我,我朝她摆摆手。
「行了三姑,你女儿是不是你女儿你不知道吗?姑父在外面生了小的,抱回来给你养,你屁都不敢放一个,跑到这儿来扬威作福的,有本事你回去跟姑父闹啊。」
「你乱说什么!你这个小贱货,陈玉兰,你是死人啊?你们家什么时候轮到儿媳妇说话了!」
三姑性格软弱,家境也不好,嫁给姑父之后打骂不还口,姑父在外面不知道玩了多少女人,生了一个女儿,为了给女儿上户口,硬是抱回家来给三姑养。公公心疼这个妹妹,任她回家来怎么闹事都能容忍,所以三姑在家里受气,就跑到娘家来耀武扬威,谁家的事她都要掺和几句,唯恐谁家日子比她好过。
四叔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我,
「你这什么家教!跟长辈这么说话!王邈,你那儿找的老婆,要是我非打死她不可。」
「四叔你也别生气,什么长不长辈的我确实不懂。对长辈我确实没您恭敬,我问问大伯就知道了。刚才你跟三姑这一唱一和的,人家都是夫唱妇随,你们姐弟俩算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以为你老毛病又犯了呢。」
闻言,四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又因为丑事被我戳穿恼羞成怒,整个脸红得发紫,指着我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你……你……」
「别着急啊四叔,有话慢慢说,你这都黄土埋半截了,要是气出个好歹,大过年的,谁来管你。」
他当初年轻的时候,趁王邈的大伯下地干活,在王邈的爷爷家对大伯母动手动脚。大伯母转头告诉了大伯,大伯差点打断他的腿,四婶也因为这个跟他离婚,孩子都没要直接搬走。当时闹得很大,出了这样的丑事,王家在村子里被人指指点点几十年,我第一次跟王邈回老家,就有好事的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我连珠炮一样骂了他们几个,陈玉兰和王伟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上来吃了我,家里乱作了一团。吵的吵闹的闹,一顿年夜饭还没动两筷子,大家个个都面红耳赤。
「就这种媳妇,你们家还容得下她。」
「大姨,你也别着急啊,没骂到你你心里痒痒了?」
我淡然地坐回椅子上。
「你倒是容得下你媳妇,把你儿子带到国外去,吃没得吃喝没得喝,连我妈买给我的燕窝都要偷,那是燕子的口水啊,你们家穷成这样了?口水都要偷。」
大姨的儿子被媳妇撺掇着去国外旅游,护照过期直接黑在那里,过得连流浪汉都不如,她跟大姨夫的工资每个月要接济儿子,老两口过得紧巴巴,去谁家都要搜刮点东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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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席话,无疑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也没了平常装模作样的做派,跟个泼妇似的要扑过来打我。
陈玉兰没见过我这种样子,这两年我不爱跟她计较,想着她是长辈,处处忍让,她就以为我好拿捏,今天第一次见我这样撒泼,现在才反应过来。
「江宛白!你个没教养没规矩的小东西,我今天就要替你妈教教你。」
闹成这样了,饭也没法吃了,我直接把桌上的碗碟都扫到了地上,饭菜砸了一地,大家都被这阵仗吓得愣住。
「你们一个个做的那些烂污事情,我平常不说是不想掺和。现在你们不要脸皮,就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我们家家教只教我尊重值得尊重的人,像你们这种一家从古墓里爬出来似的,我不懂什么叫尊重。」
「江宛白!」
王邈在一边终于忍不住,他知道家里长辈个个都无德,又不敢反抗,刚刚听了半天,也只是悄悄示意我别说了。现在看闹成这样,他再不制止我,恐怕事情就没法收拾了。
「王邈!你少跟我装腔作势的,你就敢对着我吼,你妈,你们家这些烂亲戚,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书你也读,新闻你也看,你才是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看你平时那个窝囊样子,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出来了。怎么,你还要收拾我?」
我看着王邈窝窝囊囊的样子,实在把当时谈恋爱的心动和喜欢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烂泥一样的家。
王邈并不是为了家里的长辈生气,我知道他是气他自己,抛弃做男人的尊严在家里唯唯诺诺,就是不敢跟陈玉兰吵一句。忍了家里这些长辈这么久的气,被我这么一闹才知道,原来受气了不用忍,原来心理健康的人被欺负了可以直接反抗。他是气我打破了他这么多年虚伪的自我安慰。
「你这个忤逆犯上的小贱人,你……」
陈玉兰气得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王可坐在沙发上直哭,三姑本来就是个纸老虎,不然也不会被老公欺负这么多年,现在被吓得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四叔捂着胸口半天喘不上气来。刘迪和小枫还在不停哭闹,大姨哄了半天没哄住,直接一巴掌打在刘迪脸上,这下刘迪像疯牛一样冲过去把大姨撞到在地上。我瞟了一眼小姨,她嫁了个有钱人,平常眼高于顶,不过都是对着陈玉兰和王伟国炫耀,看我在家里撒泼的样子,尴尬地笑笑,拉着小姨夫就匆匆告辞。
「王邈!跟她离婚!这种小贱人,谁让你往家里领了。你要她还是要这个家!」
陈玉兰拉着王邈要他跟我离婚,我心里冷笑,还就怕她不说这句话。
如果我提离婚,王邈肯定会纠缠不放,因为我受的委屈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结婚两年多,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至于」。现在陈玉兰要他跟我离婚,他那个窝囊性格,肯定不敢忤逆陈玉兰,更何况我今天闹这一场,不跟我离婚,他们家也别想继续跟亲戚来往了。
我进屋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拖出来。
「要离婚趁早,我等着看你们家下一个儿媳妇怎么被亲戚害流产呢。」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我刚到楼下,就看见爸妈拎着大包小包朝单元门里走。爸妈看见我赶紧迎上来,又看我拉着行李箱,有些疑惑。
「我跟你爸一打算,不如过来看你们得了,这不开着车就来了。你拉着行李箱要去哪儿啊?跟小王吵架了。」
「妈……」
我卸下刚刚大杀四方的怒气,扑倒妈妈怀里,委屈一股一股往上涌。爸爸放下东西就要上楼去跟他们家理论,被我和妈妈拦住。上了车,我把事情说了一遍,气得爸妈大骂王邈和他们一家。
「我就说那个王邈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干大事的人,原本看他性格好,不会欺负你,谁知道是个软蛋,连他妈都拿不住。」
「不怕,离婚就离婚,其实应该是咱们提离婚,这种人家,谁去谁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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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降了温,高速全封了路,我跟爸妈只好到酒店开了个套房,把爸妈带来的一些现成菜隔着热水热了热,一家三口吃着半热不凉的饭菜,过了个除夕。可我觉得,这比刚刚那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好吃千万倍。
我们一直在酒店里等到初三,高速才全部解封,我跟爸妈开车回了海市。王邈一直没有联系我,直到正月初十我才接到他的电话。
我才得知我走的这几天,王伟国出去跟朋友钓鱼,摔了一跤,老年人骨质疏松,直接把盆骨摔骨折了,他一直忙着在医院照顾王伟国。
王伟国住院,我也不在,陈玉兰不会做饭,只能由王邈每天按时给她点外卖,刚过了年,开张的店铺本来就不多,每天就那几样,陈玉兰没吃几顿就腻了,又把火撒到王伟国身上。
王邈给陈玉兰换了一家外卖,可那个店家是专门租了个小屋子做外卖生意,厨房里脏的要死,用的材料也不知道放了多久,陈玉兰吃了一顿就食物中毒上吐下泻,拉肚子拉得脱了水,也进了医院。
我按照约定的时间,跟他去民政局提交了离婚申请,按照法律得再等一个月。我拎着包头也不回地出了民政局。
「江宛白。」
我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这才一个星期,他就跟老了三四岁似的,年纪轻轻两只眼睛就没了光,死气沉沉的,跟王伟国一个样子。
「你以后性格也别太强硬了,不然,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我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王邈,咱们俩的日子过到这种地步,到底是我的性格问题,还是你们家的问题。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别跟我逞这个口舌之快了,拿你这点胆子去对付你妈,说不定你以后的日子还好过点儿。」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再给说话的机会。
「这么多菜了,够吃了。」
「哎呀妈,你先出去吧,给你和爸做饭,我高兴。」
元宵节这天,我们一家三口起了个早,一起包了好几种馅的汤圆,我自己下厨房做了一桌菜。好好想想,这两年我在王邈家做了那么多饭,却没给爸妈好好做一顿。
「这菜吃得完吗?」
「吃不完明天接着吃呗,反正我也回来了,哪年过年不得吃点剩菜,咱们仨一起吃。」
我本来就要脱产去读博士,跟王邈申请了离婚后,我直接提交了在离职申请,领导看我态度坚决,只能批准。
吃完晚饭,我接到了好朋友珍珍的电话,她老公和王邈是好哥们,以前我们两家经常一起出去玩,一来二去我也跟她成了朋友。
几番问候之后,她才八卦地对我说起了王邈家的现状。
「我觉得你早点离婚这事做得对,别看我老公跟王邈是发小,我老公每次说起他们家都一百个瞧不起。他那个妈叫什么妈啊,我跟你说……」
陈玉兰在医院住了几天,好转之后出了院,刚到家门口就发现门口被泼了一地油漆,到处都用红色的颜料写着「王可不要脸勾引我老公」,「王可当小三」之类的话,还贴上了王可的照片。
显然是正主找上门来了,王可几天不着家,那天刚进小区就被一群人冲上来打了一顿,直接打得流了产,还扒了她的衣服。王邈在医院照顾王伟国,家里就陈玉兰和王可两个人,母女俩被吓得胆都破了。那群人打了王可扬长而去,看热闹的人还围着指指点点。
王可闹着自杀,被陈玉兰死死抱住,好说歹说才劝了回来,王邈和陈玉兰把她送去了医院心理科住院。
陈玉兰每天在小区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有次一个老太太说话大声了点儿,被她听见,她上去就跟人家骂起来。
那个老太太直接招呼着周围的人都来看。
「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这家人养了个好女儿,给人家当小三,被脱光了衣服在小区门口打,野种都打流产了,还有脸在我们面前耍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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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兰哪里听过这么难听的话,直接跟那个老太太撕打起来,那个老太太有高血压,直接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老太太的子女直接报了警,说什么不和解,陈玉兰被拘留了几天,出来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要她赔偿老太太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
这下家里就王邈一人,要忙三个人的事,每天焦头烂额,回家也没顿热饭吃。还没出正月,家家户户都还喜气洋洋的,他们家就接连出了这几档事,唉声叹气都来不及。
我跟珍珍打完电话,恨不得跑市中心去大笑半小时。现在我倒要谢谢陈玉兰把我的车票退了,不然我现在还得跟王邈一起忙活这摊子烂事。
一个月转眼就过,我拿着文件来到民政局跟王邈办理正式离婚。
结婚证被民政局收了回去,离婚证敲了钢印交到我们俩手上,我像是得了赦免,一句话也没多说就跑了。
珍珍时常跟我通电话,虽然我跟王邈离了婚搬回海市,但有空我们俩海市会见上一面吃个饭。我也从她那儿得知了不少王家的事。
我当初那一闹,所有亲戚都不怎么跟王家来往了,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王邈的二伯回去之后告诉了岳父在我这儿受气的事,亲外孙女小竹被我这么嘲讽,二伯的岳父当然不高兴,王邈的事业一落千丈,成了公司里的透明人,拿着死工资,没前途,没未来,现在整个人死气沉沉,再也没什么冲劲儿了。
大姨的儿子媳妇在国外偷东西被抓,直接遣返回国刘迪看到妈妈大着肚子,直接一头撞了上去,把他妈也给撞流了产。
王邈的爷爷过世,葬礼上不知道怎么又翻起以前的旧账,他大伯又把四叔打了一顿,闹到四叔的单位,这下四叔算是没了脸,走到哪儿都耷拉个脑袋。
三姑女儿的亲妈找上门,没闹两场,三姑父就坚决要跟三姑离婚,三姑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也认了亲妈,一家三口团圆去了。
陈玉兰的官司输了,被判赔了几十万,掏空了家里的积蓄也还补不上,小姨怕陈玉兰给她借钱,慢慢也都不来往了。
王伟国摔了那一跤,虽然做了手术出院了,但老年人最怕摔倒,慢慢地也不能走路了,现在靠着轮椅过活,在家大小便都要王邈打理。
王可没了孩子,男朋友看她没用,跟她分了手,没了男朋友供她锦衣玉食,家里的钱也都拿出去赔偿,她一时不习惯低消费的生活,跑去干起了违法直播,专门在网上靠擦边直播骗那些好色的男人,最后也因为涉黄和诈骗被警方抓获。
陈玉兰哭着喊着让王邈再找个老婆来伺候这一家子,可相亲的姑娘一听这条件,恨不得坐火箭逃跑。家里冷锅冷灶,没人打扫,王邈连朋友也不好意思请回家。
一家人在小区里可算是出了名,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议论。有了之前的事,陈玉兰也不敢再去跟人家理论,每次听到这些,只能灰溜溜地快步走开。
还有很多很多,珍珍每次打电话来都说个不停,我从一开始的畅快和得意,到后来一笑了之,就好像再说一家我不认识的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想,我是真的放下了。
「海市大学」
我抬头看见学校大门口的几个大字,拉着行李箱有一次走进了这个校园,我本科硕士都是在海市大学上的。
「你是新入学的学姐吧,一个人拎得动吗这么多行李,我来帮你。」
几个本科的学弟学妹被安排来门口接新入学的博士生,看着他们热情青春的脸庞,我也被感染。
是啊,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的新生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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