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被调走,全组就去KTV庆祝,第二天听说合同被取消,他们慌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9-07 23:49 1

摘要:“李师傅,设备科那边缺个管仓库的,经验要老到,主任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人事科的小刘,话说得客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引子

那张调令轻飘飘的,落在我桌上却有千斤重。

“李师傅,设备科那边缺个管仓库的,经验要老到,主任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人事科的小刘,话说得客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的薄茧搓得纸张沙沙作响。上面“李卫民”三个字,像是打印机漏了墨,黑得刺眼。

我,李卫民,四十八岁,在红星机械厂干了三十年,从学徒到全厂公认的技术大拿。手上过的零件,精度能控制在头发丝的五分之一。我带的维修组,一直是厂里的王牌。

现在,让我去看仓库。

我抬头,目光越过小刘,看向我身后那群年轻人。他们低着头,有的在擦工具,有的在看图纸,没人往我这边瞧一眼。但那紧绷的空气,像拉满的弓,谁都感觉得到。

尤其是组里我最看好的徒弟,小王。他正用一块油布,反复擦拭一把扳手,那力道,恨不得把铁扳手擦掉一层皮。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这哪是主任想到了我,是这群小子,早就盼着我走了。

我嫌他们毛躁,做事不按规矩;他们嫌我古板,耽误他们拿奖金。我让他们打好基本功,他们想的是怎么抄近路。这根刺,在我们之间扎了快一年了。

“知道了。”我把调令折好,揣进上衣口袋。那个口袋里,还装着半包两块五的红梅烟。

我没说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撂什么狠话。我只是默默地收拾我的东西。一个搪瓷茶缸,上面“劳动最光荣”的红字已经斑驳。一个用了十五年的工具箱,每个凹痕都是一个故事。

没人抬头,没人说话。车间里只有机器的低鸣,和我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

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小王他们,还是没人看我。

也好。

我心里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回到家,老婆陈兰正在厨房里“咣咣咣”地剁馅,准备包饺子。

“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她头也不回地问。

“嗯。”我换了鞋,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哎,你那是什么脸色?跟人吵架了?”陈兰端着一盆白菜猪肉馅走出来,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我把调令掏出来,递给她。

陈兰擦了擦手,拿过去一看,脸色也变了。“去仓库?这……这不是把你给……”她没说下去,但那意思我懂。

“闲职,养老呗。”我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干涩。

陈-内-心-独-白:我看着老李那张脸,心里头针扎似的疼。他在厂里要强了一辈子,把技术看得比命都重。现在让他去看仓库,跟卸了他的胳膊有什么区别?这帮人,心怎么这么狠。不行,我得想办法让他心里舒坦点,这个家,他是顶梁柱,他要是垮了,天就塌了一半。

“什么养老!你才四十八!”陈兰把调令拍在茶几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是不是你那个徒弟小王?”

我摆摆手,“算了,都定了。清净。”

那晚的饺子,吃得没滋没味。白菜猪肉馅,陈兰的手艺,搁平时我能吃三大盘。可今天,我嚼着饺子,像在嚼蜡。

晚上九点多,陈兰的手机响了。是她在百货公司上班的同事,王姐。

“喂,王姐啊……什么?在哪儿?哦哦,好,我知道了。”

陈兰挂了电话,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王姐说,她路过‘金色年华’KTV,看见你带的那帮小子了,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在门口嚷嚷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要‘庆祝解放’……”

我-内-心-独-白:庆祝解放?解放……原来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必须被推翻的旧东西。我三十年积累的经验,那些熬夜画的图纸,手上磨出的老茧,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心口那团湿棉花,瞬间被浇了盆冰水,又冷又硬,硌得我生疼。我李卫民,活了半辈子,头一次觉得这么失败。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但我感觉不到疼。

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穿上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去了设备科仓库。

仓库在厂区最偏僻的角落,一排低矮的平房,墙皮都脱落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交接工作的是个快退休的老师傅,姓钱。他递给我一大串钥匙,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拍拍屁股走了,像是急着去奔赴新生活。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仓库里,听着自己的回声。

中午,正啃着陈兰给我带的馒头,厂里的广播突然响了。是那种紧急通知的调子。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原定于下周与德方克劳斯公司的设备交接仪式,因故取消。请维修组全体成员,立刻到三号会议室开会。”

广播重复了三遍。

我拿着馒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克劳斯公司,那是厂里今年最大的单子。为了这个单子,全厂上下忙活了大半年。交接仪式取消?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以前一个车间的老伙计,老赵,打来的。

“喂,卫民……出大事了!”老赵的声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1章 冰冷的钥匙

“出什么大事了?慢慢说。”我咽下嘴里的馒头,感觉喉咙有点发干。

“还能有什么事!克劳斯那单子!黄了!”老赵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到他焦急的样子。

“黄了?什么意思?不是下周就交接了吗?”

“哎!别提了!”老赵叹了口气,“昨天下午,小王他们试运行那套新设备,结果出了故障。他们自己瞎鼓捣了一晚上,没弄好,反而把一个关键的传动轴给弄坏了。今天一早德方代表来看,脸当场就绿了,直接跟张主任说,合作暂停,交接取消!”

传动轴……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套设备的图纸。那根轴,是整个设备的心脏,材料和工艺要求都极高,当初为了它,我带着人熬了三个通宵才攻关下来。

“他们……怎么会弄坏那个?”我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听说是操作不当,过载了。现在张主任发了火,正在会议室里骂人呢。小王那脸,白得跟纸一样。卫民啊,你说这事闹的……”

挂了电话,我手里那半个馒头再也吃不下去了。仓库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叫。那串冰冷的钥匙就放在桌上,像一堆废铁。

我-内-心-独-白: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有点解气,那帮小子总算知道天高地厚了。但更多的是心疼。那套设备,从图纸到零件,哪个不是我带着他们一点点磨出来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孩子生病了,还是被一群不负责任的熊孩子给弄病的,我这个当爹的,能不心疼吗?

我站起身,在仓库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水泥地很硬,每一步都震得我心烦意乱。

我走到一排货架前,上面堆满了各种型号的轴承和齿轮,都用油纸包得好好的,贴着标签。这是老钱的习惯,也是我的习惯。一个萝卜一个坑,清清楚楚。

我拿起一个齿轮,入手冰凉沉重。我想象着小王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技术上的事,来不得半点虚的。一步错,步步错。这个道理,我跟他们说了不下百遍。

可他们听不进去。他们觉得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他们觉得那些老师傅的规矩,都是束缚。

现在好了,规矩破了,天也快塌了。

下午,陈兰打来电话。“老李,我听人说了,厂里出事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嗯,小事。”我不想让她跟着操心。

“还小事?人家都说几百万的单子要黄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我都在仓库了,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靠在货架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天气也像我的心情,阴沉沉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兰松了口气,“那你也别往心里去。不是我说,那帮小子,就该吃点亏,不然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你啊,就在仓库里好好待着,清净。”

我-内--心-独-白:清净?怎么可能清净。我的心就像那台坏了的设备,里面的齿轮卡住了,咯吱咯吱地响,转不动,也停不下来。陈兰不懂,这不是置身事外就能安心的事。那是我的心血。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人毁了,比自己挨一拳还难受。可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就是个管仓库的。

挂了电话,我继续整理仓库里的东西。老钱交接的时候很仓促,很多东西都乱放着。我把一箱箱的备用零件搬下来,按照型号、入库日期重新分类,贴上新的标签。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浸湿了我的衣领。身上的蓝色工作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我没停,就是想找点事干,让自己的脑子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把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就像把混乱的心情也一点点理顺。这是我多年的习惯。

快下班的时候,仓库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我回头一看,是小王。

他一个人来的,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身上那件时髦的夹克衫,沾了些油污,显得有些狼狈。

“李……李师傅。”他开口了,声音嘶哑,没了往日的张扬。

我没说话,继续整理手里的标签。一张张写上“传动轴备件,型号7A-32,入库日期2023年8月12日”。字迹工工整整,像刻出来的一样。

“李师傅,”他又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我……我来找点东西。”

“找什么?”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像一碗白开水。

“克劳斯那套设备的……原始图纸和备用件清单。开会的时候,张主任问起来,谁也说不清放哪儿了。”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些东西,当初都是我亲手整理归档的。开工前,我跟他们每个人都说过档案柜的位置和编号。看来,没人记在心上。

我指了指角落里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都在那里面。”

小王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赶紧跑过去,伸手就想拉柜门。

“锁着呢。”我淡淡地说。

第2章 一把锁的距离

小王的动作僵住了,手停在柜门前,显得有些尴尬。

他转过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我慢悠悠地擦干净手上的油污,从裤兜里掏出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在手里“哗啦啦”地晃了晃。

“钥匙在我这儿。”我看着他,“要拿东西,得有张主任签字的领料单。这是规矩。”

小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讲“规矩”。这两个字,不正是他最讨厌我的一点吗?

“李师傅,”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个。救火要紧啊!张主任那边等着要呢!”

“救火?”我把钥匙揣回兜里,靠在货架上,拿起我的搪瓷茶缸,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昨天你们在KTV庆祝的时候,可没想着要救火。”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空旷的仓库里,每个字都像小石子一样,砸在地上,清清楚楚。

小王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李师傅,你……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放下茶缸,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我李卫民是老了,是古板了,但还没聋没瞎。”

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天色更暗了,几片乌云压下来,像是要下雨。

小王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身上那股子平日里的傲气,被我一句话就戳破了,瘪了。

我-内-心-独-白: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快感。反而觉得有点悲哀。这孩子,技术不错,脑子也活,就是心太野,路还没学会走,就想跑。我以前骂他,是想让他把根基扎稳了。可他不懂。现在,他撞了南墙,头破血流地来找我,我该怎么办?把钥匙给他,我的原则呢?不给,厂子的损失怎么办?

“李师傅,我错了。”小王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我们不该那么做。我们对不起你。”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跟我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我摇摇头,“你对不起的是这套设备,是厂里几百号人的指望,是你自己学的手艺。”

我走到那个铁皮柜前,用手指了指上面的锁。“这个柜子,我今天刚检查过。里面的图纸,一共有三百二十七张,备用零件清单,十二页。每一张,每一页,当初都是我带着你们核对过的。你们有谁,还记得这里面的内容?”

小王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你们不记得了。”我替他回答了,“你们只想着怎么快点把活干完,拿奖金,出风头。你们觉得我让你们反复检查,是浪费时间。现在呢?出了事,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找不到了。小王,你告诉我,这叫什么?这就叫地基没打牢,楼盖得再高,风一吹就倒。”

我的话,像鞭子一样,一句句抽在他身上。

他咬着嘴唇,眼圈有点红。

“李师傅,你骂得对。”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悔意,“现在……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那根传动轴,我们问了,国内根本没有现货,从德国订,至少要一个月。克劳斯那边等不了。我们……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办法,是想出来的,不是求出来的。”我说。

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是陈兰。

“老李,下班没?外面要下雨了,我让小波去接你。”

“不用了,我这儿还有点事。你们先吃。”

“什么事啊?还没完没了了?”陈兰的语气有点不高兴,“你可别掺和厂里那些破事啊!你现在就是个管仓库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瞎操什么心!”

我-内-心-独-白:陈兰说的对,我是个管仓库的。我凭什么还要操心这些?他们把我一脚踢开的时候,可没想过我。可我这心里,就像被猫抓一样。那台设备,那根轴,就像我亲手拉扯大的孩子。现在孩子病了,我就站在旁边看着?我做不到。这跟职位无关,跟面子无关,这是我作为一个手艺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挂了电话,我看着小王。他还在那儿站着,像一根木桩。

“没有领料单,图纸不能拿走。”我重复了一遍,“但是……”

我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我自己的一个笔记本。那是我多年的工作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设备的数据和维修心得。

我翻到其中一页,递给小王。

“但是,这上面有那根传动轴的全部参数,还有一种……替代修复方案。”

小王愣住了,接过笔记本,像是接过了什么稀世珍宝。他看着上面我手写的公式和草图,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这……这能行吗?”

“我没试过。”我实话实说,“理论上可行。但对材料和加工精度的要求,比原来的更高。你们要是能找到人做出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我把笔记本从他手里抽了回来。“这是我的东西,不能给你。你自己记。”

我给了他一支笔和一张纸。

小王如获至宝,趴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笔一划地抄写起来。

窗外,第一滴雨,终于落了下来。

第3章 一碗面条的温度

小王抄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仓库里很静,只有他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铁皮屋顶上,像是在为这场手忙脚乱的补救,配着焦急的伴奏。

我没催他,就坐在旁边,慢慢地喝着我的凉茶。

他抄得很仔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抄完最后一个数据,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谢谢你,李师傅。”他把笔记本恭恭敬敬地还给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别谢我。”我把笔记本收好,“能不能成,看你们的造化。”

“我明白。”他捏着那张写满了数据的纸,像是捏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李师傅,等这事过了,我……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我摆摆手,“赶紧去办正事吧。”

小-王-内-心-独-白(第三人称视角):王建国走出仓库,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他却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那张写满数据的纸,被他揣在怀里,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亮着昏黄灯光的仓库,那个佝偻着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一直觉得李卫民是块绊脚石,又臭又硬。直到今天,他才明白,那不是绊脚石,那是定海神针。自己这点本事,在真正的“匠心”面前,什么都不是。

小王走了,仓库又恢复了安静。

我锁好门,撑开伞,走进雨幕里。雨下得很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路上的积水,没过了我的脚踝,鞋子里很快就灌满了水,冰凉刺骨。

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葱油香味。

“怎么才回来?衣服都湿透了,赶紧去换了!”陈兰一边唠叨着,一边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白色的面条,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简单的葱油拌面,却是我最爱吃的。

“小波呢?睡了?”我换下湿衣服,接过碗。

“在屋里做作业呢。”陈兰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吃。“今天……小王去找你了?”

我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陈兰撇撇嘴,“你是不是又心软了?把什么法宝都教给人家了?”

我没说话,大口地吃着面。面条很筋道,葱油的香味包裹着每一根面,暖暖的,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你啊你,”陈兰叹了口气,语气里有心疼,也有无奈,“就是个操心的命。人家把你从马上拉下来,你还想着扶人家一把。你说你图什么?”

“图什么……”我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感觉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我放下碗,看着陈兰,“我也不知道图什么。可能……就是见不得好好的东西,就这么毁了。”

我-内-心-独-白:陈兰问我图什么,其实我自己也问过自己。图名?我现在就是个仓库保管员。图利?我一分钱也拿不到。想来想去,可能就是一种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几十年的手艺,最后落得个被嫌弃的下场。不甘心这帮年轻人,还没学会走稳就想飞,最后摔得头破血流。我帮他们,可能也是在证明,我这套老东西,还没过时。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陈兰站起来收拾碗筷,“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累着自己。”

这时,儿子李小波的房门开了。他拿着一道数学题走出来,皱着眉头。

“爸,这道立体几何的辅助线,怎么做啊?我想了半天了。”

我接过他的练习册。是一道关于空间向量的题。我看了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图。

“你看,你从这个顶点,向这个平面做一条垂线,然后再连接这个点……这样不就把立体问题,转化成平面问题了吗?”我一边画,一边给他讲思路。

李小波看着我的草图,眼睛一亮,“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爸,你真厉害,这你都会?”

在他的印象里,我只是个会摆弄扳手和榔头的工人。

“你爸当年,可是厂里技术比武的状元。”陈兰在旁边插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

我笑了笑,拍拍儿子的肩膀,“回去再好好想想。”

看着儿子恍然大悟跑回房间的背影,我心里那点阴霾,似乎又散去了一些。

这天晚上,我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仓库,就接到了张主任的电话。

“卫民啊,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张主任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换下工作服,穿上那件出门才穿的夹克衫,去了办公楼。

张主任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到我进来,他掐灭了手里的烟。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我坐下来,腰杆挺得笔直。

“卫民,昨天小王去找你了?”他开门见山。

“是。”

“你给了他一个修复方案?”

“是。”

张主任沉默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然后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卫民,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他缓缓地说,“把你调到仓库,是我的决定。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小王这批年轻人,有冲劲,但太浮躁。厂里要发展,离不开他们。可他们眼里,容不下你这颗‘钉子’。我怕矛盾再激化下去,不好收场。”

我-内-心-独-白:苦衷?好一个苦衷。所以为了安抚他们,就得牺牲我这个老师傅?这就像一大家子人吃饭,嫌老人吃饭慢,碍事,就把老人挪到墙角自己吃去。这道理,我懂,但我心里不服。我李卫民为厂里卖了三十年命,到头来,成了一颗需要被拔掉的钉子。

“主任,我明白。”我平静地说,“我服从组织安排。”

张主任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服。但是卫民,这次的事,也算是个契机。让他们知道,离了你,他们不行。”

“然后呢?”我问,“等他们不行了,再把我这个‘钉子’请回去?”

我的话里,带了刺。

第4章 喧闹的会议室

张主任被我问得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一向闷头干活的老实人,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情绪。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上。

“卫民,你别误会。”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厂里需要你。一直都需要。”

“需要我去看仓库吗?”我反问。

张主任的脸,又红了几分。他搓了搓手,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

“我知道,让你去仓库,委屈你了。但是,这也是一种保护。”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你跟小王他们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我把你调开,是想让大家都冷静冷静。”

“我很冷静。”我说,“不冷静的,是他们。”

“是,是。”张主任连连点头,“所以我才说,这次的事故,是个契机。是个让他们清醒过来的契机。小王他们拿了你的方案,昨天连夜找了咱们市里最好的机加工车间,正在抢着加工那根替代轴。能不能成,还不知道。但是,至少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天高地厚。”

我听着,心里没什么波澜。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为我好,但那感觉,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后对方又给你揉了揉,说我是为你好,让你长长记性。疼,还是疼的。

“主任,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我不想再跟他绕圈子。

张主任坐回椅子上,表情严肃起来。

“不全是。”他说,“卫民,克劳斯那边的代表,汉斯先生,点名要见你。”

“见我?”我愣住了,“见我一个管仓库的干什么?”

“他不知道你现在管仓库。”张主任苦笑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你还是红星厂技术最好的‘Li-Meister’(李大师)。他说,那套设备,从设计到安装,你都是总负责。现在出了问题,他只想听你的解释和方案。”

我-内-心-独-白:李大师……这个称呼,还是几年前汉斯第一次来厂里考察时叫出来的。当时我解决了一个他德国团队都没搞定的技术难题。没想到,他还记得。可现在听着这个称呼,我只觉得讽刺。一个被自己人赶去看仓库的“大师”。这算什么?墙内开花墙外香吗?

“我不去。”我直接拒绝了,“我现在是仓库保管员,维修组的事,不归我管。谁弄坏的,谁去解释。”

我的犟脾气上来了。凭什么?好事轮不到我,出了事,擦屁股的活儿就想起我了?没这个道理。

“卫民!”张主任的声调高了一点,“你别闹情绪!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整个厂的声誉和未来的订单!那可是几百万的单子!黄了的话,今年全厂的奖金都得泡汤!”

“奖金?”我冷笑一声,“我这个月开始,拿的是仓库保管员的工资和奖金。维修组的奖金,跟我没关系。”

我的心,就像被冰水泡过的石头,又冷又硬。他们去KTV庆祝的时候,可没想过我的奖金。

张主任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我,手指头都在发抖。

“你……你李卫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内-心-独-白:我以前是什么样?我以前是厂里的一头老黄牛,任劳任怨,让往东绝不往西。可老黄牛也有脾气,老黄牛被人从地里赶出来,扔到槽边,心里也会不好受。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小王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刚刚加工好的金属轴。

“张主任!李师傅!成了!轴……轴做出来了!”他气喘吁吁,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油污,但眼睛里闪着光。

那根轴,在灯光下泛着幽蓝色的光泽,看起来和我笔记上画的一模一样。

张主任的目光,立刻被那根轴吸引了过去。

“快!拿去测试!”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行!”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这根轴,不能用。”我说。

小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为什么?李师傅,我们是完全按照你的图纸和数据做的,精度绝对没问题!”

“精度是没问题。”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那根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却很独特的化学品味道。

“你们,热处理的工序,做错了。”

第5章 一滴油的味道

“热处理做错了?”小王一脸茫然,“不可能啊!我们是找了最好的热处理厂,用的都是进口淬火液,温度和时间都是严格按照您给的数据来的!”

张主任也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我手里的传动轴。

“卫民,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我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在那根光滑的轴面上,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指尖,布满了老茧,但却异常敏感。

“小王,我问你。”我抬起头,看着他,“你们做完淬火,回火的温度是多少?”

“是……是二百二十度。笔记上写的,二百到二百二十度之间,我们取了最高值,想让硬度高一点。”小王回答道。

“那冷却呢?”我继续问,“用的是什么冷却介质?”

“油冷。也是按您说的。”

“什么油?”

“就是……就是厂里最常用的冷却油啊。”小王的声音,开始有点不确定了。

我叹了口气,把传动轴放在张主任的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错了。全错了。”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张主任的便签纸上飞快地画着。“这种替代材料,它的金相组织非常特殊。淬火之后,必须在一百八十度到一百九十度之间进行低温回火,才能在保证硬度的同时,消除内应力,增加韧性。你们用了二百二十度,硬度是上去了,但轴心已经变脆了,就像玻璃一样。一上机,一过载,立刻就会断成两截。”

我放下笔,又说:“还有冷却油。我笔记上写的是‘专用冷却油’。这种材料,对冷却速度要求极高,必须用我们之前为了攻关这个项目,特地从德国进口的那种低粘度冷却油。你用了普通冷却油,冷却速度慢了至少百分之三十。这导致它的表面硬度和心部硬度,根本不均匀。”

我指着那根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传动轴,“所以,这东西,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个样子货。装上去,别说带动设备,可能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小王和张主任都听傻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王-内-心-独-白(第三人称视角):王建国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看着李卫民,这个他一直觉得碍手碍脚的老师傅,此刻就像一座高山,他自己则渺小得像山脚下的一粒沙。他以为自己照着“菜谱”就能做出大餐,却不知道,火候、油温,每一点细微的差别,都决定了最终的味道。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经验”,原来才是真正的核心技术。他彻底地,心服口服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张主任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在技术上,我李卫民从不开玩笑。

“还能怎么办?重新做。”我说。

“可……可时间来不及了啊!汉斯先生已经到会议室了,他最多再给我们一个小时!”张主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小时……”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我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飞快地闪过每一个工序,每一个细节。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突然说。

张主任和小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同时看向我。

“这根轴,虽然整体报废了。但是它的尺寸和外形是合格的。我们可以……对它进行二次处理。”

“二次处理?”

“对。”我拿起那根轴,“用高频感应加热,只对它的表面进行快速淬火,然后立刻用专用冷却油喷射冷却。这样,可以在不影响它已经变脆的轴心的情况下,在表面形成一层几毫米厚的超高硬度层。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应付过这次交接,撑上几个月,应该没问题。等德国那边的新轴到了,再换上。”

这是一个兵行险招的方案。高频感应加热,对功率、频率、时间的控制,要求精确到秒。稍有不慎,整根轴就会因为内应力过大而直接开裂。

“这……能行吗?”张主任还是不放心。

“没时间讨论行不行了。”我看着他,“现在,要么死马当活马医,要么,就等着跟汉斯先生说再见。”

张主任咬了咬牙,“好!卫民,你说,怎么干!”

“第一,马上清空热处理车间,把高频感应设备准备好。第二,去我的仓库,左手边第三个货架,最顶上那个贴着红色标签的铁箱子里,是那桶德国来的冷却油,让小王亲自去取。第三……”我看着张主任,“给我一套干净的工作服。还有,跟汉斯先生说,请他再多等半个小时。就说,Li-Meister正在为他准备一个惊喜。”

我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内-心-独-白:事到如今,我已经顾不上什么委屈,什么面子了。这就像医生上了手术台,看到的就只有病人。这台设备,就是我的病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死掉。我这一辈子,跟机器打交道,讲究的就是一个“实”字。现在,到了我这个老师傅,拿出真本事的时候了。

张主任立刻拿起电话,开始下达指令。

小王看着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快去取油!记得,搬的时候轻点,那东西,比你金贵!”

小王一个激灵,转身就往外跑,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脱下身上的夹克衫,扔在沙发上。

我的战场,不在办公室。

而在那个充满机油味和钢铁气息的车间里。

第6章 真相大白

热处理车间里,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弦。

高频感应设备发出的“嗡嗡”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我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作服,戴着护目镜,亲自操作着控制面板。

小王和维修组的其他几个年轻人,站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一个个像做错事的学生,看着班主任的背影。

张主任陪着一个高大的金发蓝眼的外国人,站在车间门口。那就是汉斯。他表情严肃,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根传动轴和控制面板上。

红色的感应线圈,慢慢靠近传动轴的表面。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功率曲线和温度读数。

“功率加到三十千瓦。”我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我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手忙脚乱地去调节功率。

“慢了!”我喝道,“手要稳!心要静!把它当成你的情人,不是仇人!”

那个年轻人被我吼得一个哆嗦,但手上的动作,反而稳了下来。

温度,在飞快地攀升。八百度,八百五十度,九百度……

就是现在!

“喷射!”我大喊一声。

小王立刻打开阀门,一股墨绿色的冷却油,像高压水枪一样,精准地喷射在烧得通红的轴面上。

“滋啦——”

一股浓烈的白烟,伴随着刺鼻的味道,瞬间升腾起来,笼罩了整个设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成败,在此一举。

白烟渐渐散去。

那根传动轴,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表面,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光泽。

我关掉设备,摘下护目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走过去,拿起那根还带着余温的轴,用随身携带的小锤子,在轴的末端,轻轻敲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属声,在车间里回荡。声音清亮,悠长,没有一丝杂音。

成了。

我把传动轴递给小王,“拿去,装机测试。”

小王的手都在抖,他接过那根轴,像是接过了整个厂的未来。

汉斯先生在张主任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他拿起我刚才用过的小锤子,也学着我的样子,在轴上敲了一下。

“叮——”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

汉斯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是一个真正的行家,只凭这声音,他就知道,这根轴的硬度和韧性,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Li-Meister,”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不可思议!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那是三十年的功夫,是刻在骨子里的手感和经验。

半个小时后,测试结果出来了。

新设备启动,运行平稳,各项数据完美。那根被我“抢救”回来的传动轴,像一颗强劲的心脏,带动着整个机器,发出了令人愉悦的轰鸣声。

会议室里,气氛和之前截然不同。

汉斯先生满脸笑容,当场就和张主任在新的合作协议上签了字。

危机,解除了。

送走了汉斯,张主任把维修组所有人都叫到了会议室。

他没有马上开会,而是先给我倒了一杯热茶,亲手递到我面前。

“卫民,辛苦了。”

我接过茶,没说话。

小王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站在墙边,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都坐吧。”张主任指了指椅子。

没人敢坐。

张主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小王身上。

“小王,你说说吧,这次的事,你有什么感想?”

小王抬起头,嘴唇动了动,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噗通”一声,朝我的方向,跪了下来。

“李师傅!我对不起你!”他声音哽咽,“我们……我们不是人!我们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们排挤你,赶你走……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他这一跪,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赶紧站起来,想去扶他。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小-王-内-心-独-白(第三人称视角):王建国感觉自己的膝盖像是生了根,他不想起来。这一跪,不只是为了道歉,更是为了他那颗被彻底折服的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很牛,但今天,在李卫民那神乎其技的操作和从容不迫的气度面前,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牛”。那是对技术的敬畏,是对责任的担当。他跪的,不只是李卫民这个人,更是那种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匠人精神”。

张主任没有去扶他,反而脸色一沉。

“你以为,你只对不起李师傅吗?”张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对不起的是全厂几百号职工!如果这单生意黄了,多少人要跟着你们喝西北风!”

他顿了顿,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还有,你们以为,把李师傅调到仓库,是你们把他挤走的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主任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

“卫民,事到如今,我必须把真相告诉你了。”

“把你的调令拿出来,看看背面的签字。”

我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已经被我捏得皱巴巴的调令。我从来没注意过它的背面。

我翻过来一看,在“批准人”一栏,除了人事科的章,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不是张主任的。

是……是红星机械厂的总工程师,早就退休了的,我的师傅——陈启明。

“这是……”我彻底懵了。

“没错。”张主任点点头,“在你被调走的前一个星期,陈总工特地来了一趟厂里。他跟我说,你这块好钢,快被这帮小子给磨钝了。他说,小王他们太顺了,必须让他们狠狠地摔一跤,才知道疼。而你,也需要一个地方,静一静,想一想。”

“所以,这次的调动,是我,和陈总工,一起商量好的。我们就是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让你们所有人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这个厂的顶梁柱,到底什么才是我们红星厂立身的根本!”

“至于克劳斯取消合同……”张主任笑了笑,“那是我跟汉斯先生,演的一出双簧。我早就告诉他设备出了点小问题,但我有把握解决。他也很配合,愿意陪我们敲打敲打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真相大白。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我看着手里的调令,看着师傅那熟悉的签名,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原来,我不是被抛弃的。

原来,师傅他……一直都在看着我。

第7章 一顿饺子

我最终还是把小王扶了起来。

他的膝盖跪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李师傅……”他还想说什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都过去了。记住这次的教训。”

我的心里,百感交集。有被理解的温暖,有被欺骗的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师傅是对的,张主任也是对的。有时候,人就是得摔一跤,才知道路该怎么走。不光是小王他们,也包括我。

如果不是去了仓库,我可能也不会有时间静下来,想明白这么多事。

张主任看着我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事情说清楚了。李卫民同志,从明天起,你回到维修组,继续担任组长。另外,厂里决定,成立一个‘李卫民技术攻关工作室’,由你全权负责,专门解决技术难题,培养后备人才。”

他又看向小王他们,“你们几个,从明天开始,每天下班后,到工作室学习两个小时。什么时候李师傅说你们可以毕业了,什么时候算完。”

小王他们非但没有不情愿,反而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齐声应道:“是!谢谢主任!谢谢李师傅!”

会议结束了。

我走出办公楼,天已经黑了。厂区里的路灯,亮起一排温暖的黄光。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慢慢地走着,走到了那个我待了没几天的仓库。

仓库的铁门锁着,在路灯下,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我站了一会儿,掏出兜里的烟,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到了师傅的影子。他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拿着一把游标卡尺,对我说:“卫民,手艺人的根,是良心。活儿,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别人。”

我-内-心-独-白:师傅啊师傅,您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真是把我给算计进去了。您是怕我这头犟牛,一头撞死在南墙上吧。您让我去守仓库,不是罚我,是让我守住自己的心。守住那份手艺人的本分和清净。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强大,不是跟人争高低,而是把自己的活儿,干到无可替代。

我把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饺子。猪肉白菜馅的。

陈兰和儿子李小波,正坐在桌边,一个擀皮,一个包,配合默契。

“回来了?”陈兰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快去洗手,就等你了。”

“爸!”李小波举起一个他刚包好的,奇形怪状的饺子,朝我炫耀,“你看,我会包饺子了!”

我笑了,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今天怎么想起来包饺子了?”我问陈兰。

“张主任下午给我打了个电话,都跟我说了。”陈兰白了我一眼,“官复原职了?还成立了工作室?李大组长,李大专家,以后我可得仰视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什么专家,就是个修机器的。”我一边洗手,一边说。

“那可不一样。”李小波在旁边插嘴,“张主任都说了,你是我们厂的‘定海神针’!爸,你太牛了!”

儿子的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内-心-独-白:定海神针……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神针。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想把手上的活儿干好,想把自己的手艺传下去。可今天,听到儿子这么说,我心里头,比拿了多少奖金都高兴。这可能就是男人吧,在外面受多大委屈都能扛,就想在老婆孩子面前,挺直了腰杆。

“行了,别贫了,快包,饿死了。”我坐下来,拿起一张饺子皮。

我们一家三口,围着桌子,一边包饺子,一边闲聊。灯光暖暖的,饺子白白的,面粉沾了我们一身,谁也不在乎。

那气氛,就像这饺子馅,调得刚刚好,有滋有味。

热腾腾的饺子,很快就出锅了。

我蘸着陈醋,一口一个,吃得满头大汗。还是那个味道,但今天吃起来,却格外的香。

我吃完一盘,陈兰又给我盛了一盘。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嘴上说着,手却没停。

我看着她,看着儿子,心里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塞得满满当登。

家,不就是这样吗?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是你累了,倦了,回来有口热饭吃,有盏灯为你亮着,有人懂你的辛苦,心疼你的不易。

外面的世界,风再大,雨再大,只要这个家在,我的心,就一直是暖的。

我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真香。

来源:喜庆的星星t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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