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琅豉油凭啥“贵过鸡”?从宋元火到现在,手工熬半年才出一坛…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9-08 16:24 1

摘要:清晨六点,岭南的雾还没散透,沙琅河的水带着晨露的凉,漫过镇口的石埠。我站在老街上,青石板路被夜雨润得发亮,远远就闻到一股醇厚的豆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从巷尾那座黑瓦土墙的老作坊里飘出来。推开门,木梁上悬着的 “李家老豉” 木牌晃了晃,李阿公正弯腰把竹匾里的豉

不是所有酱油都叫沙琅豉油!

老匠人守7代手艺,晒49天+6步笨功夫,贵得真不冤!

工业酱油看呆了!

沙琅豉油靠“黑豆+时光”赢了几百年,凭啥一口就尝出不一样?

清晨六点,岭南的雾还没散透,沙琅河的水带着晨露的凉,漫过镇口的石埠。我站在老街上,青石板路被夜雨润得发亮,远远就闻到一股醇厚的豆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从巷尾那座黑瓦土墙的老作坊里飘出来。推开门,木梁上悬着的 “李家老豉” 木牌晃了晃,李阿公正弯腰把竹匾里的豉油胚搬到晒场上。竹匾是老竹编的,边缘被岁月磨得发亮,他手上的老茧比竹匾的纹路还深,指尖沾着乌黑的豉油,像嵌了一颗陈年的墨珠。“这豉油啊,得等太阳晒透了,味道才出来。” 李阿公的声音带着岭南人特有的温软,却透着一股执拗。

这就是沙琅豉油,一口穿越宋元的味道,一碗藏着匠心的琥珀,也是岭南大地上,被时光腌渍得愈发醇厚的文化符号。它不像江南的黄酒那般张扬,也不似川蜀的豆瓣那般浓烈,却以一种温润的姿态,在粤西人的餐桌上流转了几百年,把 “豉油贵过鸡” 的传说,酿成了舌尖上的乡愁。

翻开封皮泛黄的《电白县志》,在 “食货志・酿造” 篇里,总能找到关于沙琅豉油的记载。那些文字简练如墨,却藏着几百年的光阴:“宋元间,沙琅圩有民以黑豆酿豉,味醇色浓,售于乡邻。明季,圩中酿户增至数家,所产豉油行于县内。道光初,沙琅豉油行栈十数家,船载至高州、雷州、廉州诸府,商贾争购,价倍于常豉。”

宋元时期的沙琅,还是个依河而建的小圩镇。先民们靠河耕种,稻田边的坡地上,总种着几垄黑豆 —— 这作物耐贫瘠,秋冬时节种下,来年开春收获,颗粒虽小,却裹着饱满的油脂。那时候没有复杂的酿造工艺,大概是某个主妇,看着檐下挂着的黑豆渐渐受潮,怕放坏了可惜,便试着将豆子煮透,拌上些许麦麸,装在陶缸里发酵。数日后开盖,一股浓郁的豆香扑面而来,滤出的汁液乌黑发亮,淋在白粥里,竟让平淡的早饭有了鲜活的滋味。这味道一传十,十传百,从自家的灶台,传到了圩镇的小摊上,成了乡邻间交换的 “稀罕物”。

到了明代,沙琅的商贸渐渐热闹起来。沙琅河上的商船多了,载着当地的荔枝、龙眼顺流而下,也载着刚酿好的豉油,卖到周边的电城、水东。那时候的豉油,还没那么 “金贵”,只是寻常人家餐桌上的调味,却因为用料实在 —— 只用本地黑豆,不掺半点杂粮 —— 比别处的豉油更鲜浓。有老人说,明代的沙琅圩上,酿豉油的人家都会在门口挂一块竹牌,牌上写着 “当日新酿”,早起的街坊循着香味来,用陶罐打一碗,回家给孩子拌面条,或是给丈夫的午饭添味,日子便在这股豆香里,过得有滋有味。

真正让沙琅豉油声名远播的,是清代道光年间。那时候粤西的盐路通畅,盐商们从北部湾运盐到内陆,必经沙琅镇。镇上的 “悦来客栈” 里,总有盐商歇脚,店家见他们风尘仆仆,便端上一碗白粥,淋一勺自家酿的豉油。有个姓王的盐商,喝了一口就停不下筷子 —— 粥的平淡被豉油的浓醇激活,豆香在舌尖散开,竟比他吃过的山珍海味还过瘾。他当即问店家这豉油的来历,店家说是巷尾李老栓家酿的,王盐商便寻到李家,定了几十坛,运到高州府去卖。

没想到,这豉油在高州大受欢迎。当时的高州知府是个美食家,尝了沙琅豉油后,赞其 “色如墨玉,味似琼浆”,每次宴请宾客,都要用它来调味。官员士绅们跟着效仿,纷纷托人来沙琅采购,镇上的酿户见状,纷纷开起了行栈,专门做豉油生意。商船沿着沙琅河而下,再转入鉴江,把豉油运到雷州、廉州,甚至更远的广西合浦。那时候,市面上的普通酱油,多用黄豆酿造,工艺简单,一坛只要几十个铜钱;而沙琅豉油,因为用黑豆、发酵久,一坛要上百个铜钱 —— 比镇上一只土鸡的价格还高。“豉油贵过鸡” 的说法,就这样在粤西传了开来。

有人觉得不值,说 “不过是个调味品,怎么比鸡还贵?” 但懂行的人知道,这贵,贵的是时间,贵的是心意,贵的是沙琅这片土地的馈赠。就像《电白县志》里说的,“沙琅地多沙质,水甘土肥,黑豆得此滋养,故酿豉独佳”—— 一方水土养一方物,沙琅豉油的贵,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刻在了土地的基因里。

李阿公说,他家酿豉油的手艺,已经传了七代,最早就是道光年间给王盐商供货的李老栓 —— 那是他的太爷爷。太爷爷留下的,除了一套酿豉的工具,还有一句家训:“酿豉如做人,宁少勿滥,宁慢勿快。”

这话,李阿公记了一辈子。他带我看太爷爷留下的陶缸,缸身上刻着 “道光戊戌年”,缸口的沿儿被磨得光滑,内壁结着一层厚厚的豉油垢,像涂了一层墨。“这缸,一次能酿五十斤豉油,太爷爷那时候,就靠这几口缸,养活了一家人。” 李阿公的手指抚过缸壁,像是在抚摸一段遥远的岁月。

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道光二十二年夏天,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晒场上的豉油胚晒不透,李老栓急得满嘴起泡。要是误了王盐商的船期,不仅赚不到钱,还坏了名声。那天傍晚,雨终于停了,太阳露出一点余晖,李老栓赶紧把豉油胚搬到晒场上,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守在旁边,整夜没睡。半夜里起了风,他怕风把灰尘吹进竹匾,就把自己的粗布褂子脱下来,盖在上面。天亮的时候,褂子被豉油胚染得乌黑,他却笑了 —— 因为豉油胚晒透了,能按时交货。

后来,王盐商把李老栓的豉油带到广州,献给了当时的两广总督。总督尝了,觉得味道绝佳,便把它定为 “府衙用豉”,虽然没正式纳入宫廷贡品名单,但每次总督宴请宾客,都要用沙琅豉油调味。这一下,沙琅豉油的名气更大了,李老栓的作坊前,每天都有商船来拉货。

可李老栓从没想过扩大规模。有人劝他多雇些人,多做些豉油,赚更多的钱,他却说:“酿豉要用心,人多了,心思就杂了,味道就变了。” 他每天还是自己选豆、煮豆、看发酵,哪怕订单再多,也只按自己的节奏来 —— 一年只酿十缸,多一缸都不做。

这股执拗,传到李阿公手里,一点没变。去年夏天,有个外地老板找到李阿公,想投资给他建工厂,用机器酿豉油,批量生产,李阿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机器酿的,没有太阳的味道,没有柴火的味道,那不是沙琅豉油。”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透着坚定,像晒场上那些迎着阳光的豉油胚,不偏不倚,自有风骨。

我曾问李阿公,酿了一辈子豉油,累吗?他说:“累啊,但看到人家吃着我酿的豉油,说‘好吃’,就不累了。” 有一次,一个从美国回来的华侨,专门来镇上找他,说小时候在奶奶家吃过沙琅豉油,这次回来,就是想带几坛回去,让在美国的孩子也尝尝家乡的味道。李阿公听了,免费给了他两坛,还说:“只要还有人记得这个味道,我就一直酿下去。”

这就是老匠人的坚守 —— 他们不懂得什么是 “非遗”,也不懂得什么是 “文化传承”,只知道,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丢,家乡的味道不能变。就像沙琅河的水,不管岁月怎么流,始终清澈;就像晒场上的竹匾,不管用了多少年,始终结实。

要酿出一坛好的沙琅豉油,没有捷径可走,必须经过六道繁琐的工序 —— 选豆、泡豆、煮豆、发酵、暴晒、浓缩。每一步,都要靠天、靠心、靠经验,半点急不得。

第一道工序是选豆,而且必须是沙琅本地的黑豆。李阿公说,沙琅的黑豆是 “晚造豆”,秋天收了晚稻之后种,冬天收获,吸收了秋冬的雨露和土壤里的矿物质,颗粒比别处的黑豆小一点,但更饱满,皮更厚,豆香更浓。选豆的时候,要在晴天的上午,把黑豆摊在竹筛上,迎着阳光挑 —— 要挑颗粒均匀、没有虫蛀、没有霉点的,稍微有点瑕疵的,都要挑出来,要么留着自己吃,要么用来喂猪。“一颗坏豆,能坏一缸豉油。” 李阿公边说边挑,他的眼睛不太好,戴了一副老花镜,手指在黑豆里拨弄,像在抚摸一件件珍宝。我试着挑了一会儿,没到半小时,眼睛就发酸,而李阿公每天要挑几十斤黑豆,从早上挑到中午,中间只歇一会儿,喝一碗自家酿的豉油粥。

选好的黑豆,要进行第二道工序 —— 泡豆。把黑豆放进大木桶里,加入沙琅河的水,泡到豆子发胀,用手能捏出小坑来。李阿公说,泡豆的水很关键,必须用沙琅河的水,因为河水甘洌,含矿物质少,泡出来的豆子更嫩。要是用自来水,豆子容易发涩,酿出来的豉油也会有怪味。泡豆的时间,要看天气,夏天泡六个小时,冬天泡十二个小时,不能多也不能少 —— 泡久了,豆子会烂;泡短了,豆子煮不熟。

第三道工序是煮豆。泡好的豆子,要放到大铁锅里煮,灶是柴火灶,用的是当地的荔枝木。李阿公说,荔枝木火力稳,烧起来有淡淡的果香,能融入豆子里,要是用别的木头,味道就差远了。煮豆的时候,要大火煮开,然后转小火慢熬,熬到豆子一捏就烂,汤汁浓稠。他煮豆的时候,就坐在灶边,时不时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一搅,闻一闻味道 —— 几十年的经验,让他能凭气味判断豆子煮得好不好。有一次,帮工不小心把火调大了,豆子有点糊味,李阿公赶紧把火关掉,把糊了的豆子挑出来,说:“这点糊豆子,要是混在里面,整锅豉油就毁了。”

煮好的豆子,要捞出来,放到竹匾里晾凉,这是第四道工序的准备 —— 发酵。晾到豆子温度降到常温,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然后把豆子装进陶缸里,加入特制的菌种。这菌种是李家传下来的,用面粉、麦麸和老豉油胚培育而成,一代代延续,从来没断过。加了菌种之后,要把豆子拌匀,然后在缸口盖一层湿布,布要每天换,保持湿润。发酵的房间要阴凉通风,温度控制在 25 到 30 度之间 —— 这是岭南春天最适宜的温度,太热了,豆子容易坏;太冷了,发酵不充分。发酵的过程,要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豆子会慢慢长出一层白霉,然后变成黑霉,豆香也会慢慢释放出来。李阿公每天都要去闻一闻,要是有酸味,就说明坏了,整缸豆子都要倒掉。有一年,因为房间里进了老鼠,打翻了一缸发酵的豆子,李阿公心疼得掉了眼泪 —— 那是他一个月的心血。

发酵好的豆子,就成了 “豉油胚”,接下来是第五道工序 —— 暴晒。暴晒要在晒场上,用竹匾摊开,每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搬出去,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收回来,不能淋雨,也不能暴晒过度。暴晒的时间,要七七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豉油胚会慢慢渗出汁液,颜色从黑色变成乌黑发亮,豆香也越来越浓。李阿公说,暴晒靠天吃饭,要是遇到阴雨天,就要延长时间,有时候要晒两个月才能好。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暴晒,不能用机器烘干?李阿公摇了摇头,说:“机器烘干的,没有太阳的味道,豉油不鲜。太阳晒的,能把豆子里的养分都晒出来,味道才正。” 有一次,连续阴了十天,李阿公每天都站在晒场上,望着天叹气,直到太阳出来,他才露出笑容,像个孩子一样,赶紧把豉油胚搬出去。

暴晒好的豉油胚,要放到大陶缸里,加入适量的盐水,然后密封,再晒一个月,让豉油胚充分出汁。最后,把豉油汁过滤出来,放到大铁锅里,小火慢熬浓缩 —— 这是第六道工序,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熬制的时候,要不停搅拌,防止糊底,李阿公说,熬豉油的时候,不能离开人,哪怕是去喝口水,也要盯着锅。熬到汁液浓稠,滴在碗里能挂壁,这就是成品沙琅豉油了。熬好的豉油,要装进陶坛里,密封好,放在阴凉处,存放越久,味道越醇。

看着李阿公酿豉油的过程,我忽然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工业化酱油那么便宜。工业化酱油用黄豆,选豆不那么严格,煮豆用高压锅,发酵用机器控制温度,暴晒用烘干设备,浓缩用流水线,一个月就能出成品,一天能生产几吨。而沙琅豉油,从选豆到成品,要半年时间,一天只能出几十斤,每个工序都要人工,都要用心。这不是简单的调味品,而是用时间和匠心熬出来的艺术品 —— 就像岭南的粤剧,每一个唱腔都要练几年,每一个动作都要磨几个月,慢,才是对艺术的尊重。

有人问,沙琅豉油为什么那么贵?“豉油贵过鸡”,难道真的值得吗?我想,答案就藏在李阿公的老茧里,藏在竹匾的纹路里,藏在那七七四十九天的阳光里。它的贵,从来不是漫天要价,而是对原料的尊重,对工艺的坚守,对味道的执着。

首先,贵在原料的稀缺。沙琅豉油用的是当地的黑豆,而不是普通的黄豆。沙琅的黑豆,因为产量低,农民不愿意种,现在镇上只有几户农民还在种。我去采访种黑豆的陈阿婆,她告诉我,种黑豆比种黄豆累,要经常浇水,还要防虫害,一亩地只能收两百多斤,而黄豆能收三百多斤。“要不是李阿公每年都定我的黑豆,我也不种了。” 陈阿婆说。因为种植的人少,黑豆的收购价比黄豆高两倍,而且,黑豆的出汁率比黄豆低 —— 一斤黑豆只能出半斤豉油,而一斤黄豆能出一斤酱油。原料的稀缺和低出汁率,注定了沙琅豉油的成本比普通酱油高。但李阿公从没想过换原料,他说:“用黄豆酿的,那是酱油,不是沙琅豉油。”

其次,贵在工艺的耗时。沙琅豉油的工艺,是 “慢工艺”,是 “靠天工艺”。从选豆到成品,要半年时间,这半年里,匠人要每天守着,不能有一点马虎。发酵的时候,要控制温度和湿度;暴晒的时候,要看天气;熬制的时候,要盯着火候。这其中的人工成本和时间成本,是工业化生产无法比的。李阿公的作坊,有两个帮工,加上他自己,三个人一天只能酿三十斤豉油,而工业化酱油厂,三个人一天能生产几千斤。而且,沙琅豉油的工艺,靠的是口传心授,没有文字记载,每一个细节都要靠经验积累 —— 比如煮豆的时间,发酵的天数,暴晒的程度,都没有固定的标准,全靠匠人自己判断。这是匠心,也是成本 —— 培养一个合格的酿豉匠人,要十年时间,而工业化生产,培训一个工人只要一个月。

再次,贵在传承的不易。现在沙琅镇,像李阿公这样的老作坊,只剩下三家了。年轻人不愿意学这门手艺,觉得又苦又累,赚的钱还不如去城里打工多。李阿公的儿子,在广州做电商,每次回来都劝他别做了,说 “爸,您年纪大了,歇着吧,这生意不赚钱。” 但李阿公不愿意,他说:“这手艺不能断,断了,沙琅就没有真正的豉油了。” 稀缺性让沙琅豉油的价格更高,因为物以稀为贵,更因为每一口沙琅豉油,都是对传统手艺的传承。我曾在镇上的杂货店问老板,沙琅豉油好卖吗?老板说:“好卖,都是老顾客,有的从湛江、茂名专门来买,一次买好几坛。但量少,经常断货。”

最后,贵在味道的独特。沙琅豉油的味道,是普通酱油比不了的。它乌黑发亮,滴在碗里能挂壁,不像普通酱油那样稀;它的口感清甜,没有苦涩味,豆香浓郁,用来炒菜,菜的味道会更鲜;用来做豉油鸡,鸡肉会吸收豉油的香味,皮脆肉嫩;用来腌制腊肉,腊肉会带着淡淡的豆香,不油腻。我曾用沙琅豉油做过红烧肉,把五花肉焯水后,用沙琅豉油、冰糖、料酒慢炖,炖好的红烧肉,颜色红亮,入口即化,豉油的浓醇和肉的香嫩融合在一起,让人吃了还想吃。而用普通酱油做的红烧肉,味道就淡了很多,没有那种独特的豆香。这就是沙琅豉油的价值 —— 它不仅是调味品,更是提升菜品味道的 “灵魂”。

有人说,现在的人追求性价比,沙琅豉油这么贵,注定只能是小众产品。但我不这么认为。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吃惯了工业化生产的食品,味道千篇一律,却忘了食物本来的味道。沙琅豉油的贵,不是消费主义的贵,而是对匠心的尊重,对时间的敬畏,对传统的传承。它贵的不是价格,而是背后的故事,是一代代匠人守住的初心。就像李阿公说的:“我酿的不是豉油,是沙琅的味道,是祖宗的手艺。”

李阿公今年 78 岁了,背有点驼,眼睛也不太好,但每天还是坚持去作坊里看看,指导帮工选豆、煮豆。他最担心的,是手艺没人传。他的孙子今年 20 岁,在大学里学计算机,暑假回来的时候,李阿公想教他酿豉油,孙子却觉得麻烦,说 “爷爷,现在都用机器了,谁还手工酿啊?” 李阿公听了,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酿豉工具擦干净,收进木箱里 —— 那木箱是太爷爷传下来的,上面刻着 “匠心” 两个字。

我问李阿公,要是没人传,怎么办?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尽量活久一点,多酿几年,说不定哪天,孙子就想通了,愿意学了。” 这句话,让我心里酸酸的。在这个追求快的时代,很多传统手艺都面临着失传的困境,沙琅豉油也不例外。但幸运的是,还有像李阿公这样的匠人,在坚守着,他们不求名利,只为了把祖宗的手艺传下去,把家乡的味道传下去。

现在,镇上的政府也开始重视沙琅豉油的传承,把它列为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还帮老作坊申请了商标,推广电商销售。李阿公的儿子,也开始在网上卖沙琅豉油,虽然销量不多,但也有一些年轻人通过网络知道了沙琅豉油,开始尝试购买。有一次,一个上海的年轻人在网上买了沙琅豉油,吃完后给李阿公的儿子留言:“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豉油,有小时候的味道。” 李阿公听了,很高兴,说:“你看,还是有人懂的。”

这就是沙琅豉油的希望 —— 不是靠政府的扶持,也不是靠电商的推广,而是靠它本身的味道,靠那些懂它的人。就像岭南的荔枝,不管时代怎么变,只要味道好,就会有人喜欢;就像沙琅的河水,不管岁月怎么流,只要清澈,就会有人守护。

我离开沙琅镇的时候,李阿公给了我一坛他刚酿好的豉油,坛口用红布封着,上面写着 “李家老豉”。我抱着坛子,感觉沉甸甸的,不仅是豉油的重量,还有李阿公的心意,还有几百年的历史。回到家,我用这坛豉油做了一碗白粥,淋上一勺豉油,简单的白粥,瞬间变得鲜美起来,豆香在嘴里散开,仿佛能尝到沙琅的阳光,尝到李阿公的匠心,尝到宋元以来的岁月。

沙琅豉油,这坛墨色的琥珀,装的不仅是豉油,更是沙琅镇的记忆,是岭南文化的碎片,是时光的馈赠。它的历史,从宋元的小圩镇开始,到清代的商船之上,再到今天的老作坊里,一步步走来,带着岁月的痕迹;它的传说,藏在盐商的故事里,藏在李阿公的家训里,藏在每一个懂它的人的心里;它的工艺,是选豆时的认真,是煮豆时的耐心,是发酵时的等待,是暴晒时的坚守;它的贵,是原料的稀缺,是工艺的繁琐,是匠心的珍贵,是味道的独特。

愿沙琅的阳光,能一直晒着李阿公的豉油胚;愿李家的手艺,能一代代传下去;愿沙琅豉油的味道,能永远留在岭南的餐桌上,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因为这味道,是时间的味道,是匠心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 它像一根线,把我们和历史连在一起,和家乡连在一起,和那些快要被遗忘的美好连在一起。

在这个快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时代,我们需要这样一碗豉油,需要它来提醒我们:慢一点,用心一点,才能尝到生活本来的味道。

来源:清华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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