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被迫嫁给了男主,我不是女配吗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08 01:11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精准地拴住了整个客厅的声场,也拴住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情绪。我爸对这个音量有种近乎偏执的坚持,他说,这是他耳朵最舒服的范围,而在这个家里,他舒服了,大家就都得舒服。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精准地拴住了整个客厅的声场,也拴住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情绪。我爸对这个音量有种近乎偏执的坚持,他说,这是他耳朵最舒服的范围,而在这个家里,他舒服了,大家就都得舒服。

我妈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试图盖过新闻联播里字正腔圆的播报。我坐在沙发角落,假装认真地削着一个苹果,刀锋在果皮上划出绵长而压抑的螺旋。抽屉虚掩着,露出一个角,我知道里面最深处,压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蓝白校服,笑得像七月的太阳。那不是江川。

“小曼。”我爸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挪开,落在我身上,像两颗冰凉的石子。

我手一抖,苹果皮断了。

“嗯?”我没抬头。

他沉默了足有半分钟。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呵斥都让我心慌。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里标准的新闻腔,和墙上挂钟秒针“咔哒、咔哒”的行走声。

“下周六,”他终于开口,声音沉得像块铁,“跟江川把证领了。”

我猛地抬头,手里的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这两个字几乎是冲口而出。

“你说什么?”我爸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我说我不嫁!”我站起来,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我根本不认识他!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爸!”他一拍沙发扶手,声色俱厉,“江家什么条件?江川那孩子哪里配不上你?你别给我不知好歹!”

我妈闻声从厨房跑出来,手上还沾着泡沫,慌张地在我俩之间打圆场:“老林,有话好好说。小曼,你也是,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她转向我,眼神里满是哀求:“小曼,你爸也是为了你……”她顿住了,后面的话被我爸一个眼风给堵了回去。

“为了我好?为了我好就是把我当货物一样交易出去吗?”我气得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

“那个穷小子?”我爸嗤笑一声,满脸不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拿什么给你未来?我告诉你林曼,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下周六就老老实实去民政局!”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我试过绝食,第三天饿得眼冒金星,被我妈一碗热汤面就给收买了。她流着泪说:“囡囡啊,你就当心疼妈,吃一点吧。你爸那个脾气,犟不过的呀……”

我试过离家出走,拖着行李箱刚到楼下,就被守在那里的两个舅舅给拦了回来。我爸早就料到了。

我还试过最激烈、也最愚蠢的方式。那天晚上,我爬上窗台,哭着喊:“你们再逼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我爸站在楼下,仰着头,脸色铁青,他没说话。我妈在屋里哭得快要昏厥。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小时,直到楼下邻居越聚越多,指指点点。

最后,是我爸一字一顿地开了口:“你要跳就跳。我林德海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那一刻,晚风吹过,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我知道,我输了。我不是什么悲情偶像剧里能用性命威胁父母的女主角,我只是林德含的女儿,一个在他绝对的权威下,连反抗都显得可笑的女儿。

我从窗台上爬下来,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以为,我的人生剧本里,我应该是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最终冲破世俗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女主角。可现实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告诉我,我错了。在这个故事里,我连个有台词的配角都算不上,我只是一个道具,一个用来巩固两家关系、换取利益的工具。

而那个叫江川的男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主角”。一个我从未谋面,却要与他共度一生的男人。

领证那天,天阴沉沉的。

我在我妈的严密看管下,换上了一件她精心挑选的红色连衣裙。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那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伤口。

民政局门口,我第一次见到了江川。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高,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身形挺拔。他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微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察觉到我们的到来,抬起头。

他的长相很清俊,是那种走在路上会被多看两眼的类型。但他的眼神很淡,像秋日里结了薄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看到了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两秒,便转向我爸妈,礼貌地点了点头:“叔叔,阿姨。”

我爸立刻换上一副热络的笑脸:“哎呀,江川,久等了久等了。”

我妈也赶紧推了我一把:“小曼,叫人啊。”

我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江川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淡,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再落到我身上。整个流程,他都表现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填表,签字,拍照。

拍照的时候,工作人员让我们靠近一点,笑一笑。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江川倒是很配合,他微微侧过身,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我的椅背上。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却像烙铁一样烫人。快门按下的瞬间,我偏了一下头。

红本本拿到手,我感觉那不是结婚证,而是一纸卖身契。

我爸妈和江川的父母(他们后来也赶到了)要去酒店庆祝,我以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不像话!”我爸又要发作。

江...川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清冷,却很有分量:“让她回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堆起笑:“好好好,听江川的。江川啊,那小曼就交给你了,她这孩子脾气不好,你多担待。”

我几乎是逃一样地坐上了江川的车。

车里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柠檬草香气。他开车很稳,一路无话。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前路茫茫。

终于,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车停了。

“到了。”他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我没动。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等了两秒,然后什么也没说,自己先下了车,绕过来帮我打开车门。

“下车吧。”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我磨磨蹭蹭地跟着他走进电梯。电梯空间狭小,气氛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我盯着不断上升的红色数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牢笼到了。

房子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的色调,跟我爸妈家那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杂乱完全不同。这里就像一个样板间,漂亮,但没有人气。

“你的房间在那边,主卧。”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里面有独立的衣帽间和卫生间。缺什么,可以跟我说。”

我愣住了:“我的房间?”

“嗯。”他点头,“我不习惯跟人同住。”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种被羞辱的感觉,但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放松。他也没想跟我做真夫妻。这很好。我们不过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知道了。”我点头,拉着我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向“我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我打量着这个即将属于我的空间。一张巨大的双人床,灰色的床品,一切都是崭新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却是背对着我的。

鬼使神差地,我走过去,拿起了那个相框。

我翻了过来。

照片上,是江川和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女孩依偎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脸上的幸福几乎要溢出屏幕。江川也看着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那冰封的湖面,在那个女孩面前,是彻底融化的。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的感情,不属于我。

我忽然明白了那个标题的真正含义。

我不是女配吗?

是的,我就是。一个闯入了男女主角爱情故事里的、面目可憎的女配角。

我把相框默默地放回原处,依旧让它背对着我。

原来,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第一次,没有哭。因为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眼泪,一文不值。

第一章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平静,或者说,死寂。

我和江川就像两条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平行线,除了偶尔在客厅或餐厅的短暂相遇,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直接不回来。我猜,他是去了那个女孩那里。

我没有问。我有什么资格问呢?

我开始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扮演着“江太太”这个角色。我每天早起,打扫卫生,把这个空旷的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我学着做饭,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满身油烟,到后来能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菜。

我爸妈偶尔会打电话来“查岗”,旁敲侧击地问我和江川的感情。

“挺好的。”我总是这样回答。

“江川对你好不好啊?”我妈不放心地追问。

“好。”我说。

好不好呢?我不知道。他给了我一张没有额度的信用卡,让我随便刷。家里的冰箱总是满的,都是他助理定时送来的新鲜食材。我生病了,他会叫家庭医生上门。除了爱情,他给了我一个妻子能拥有的一切物质保障。

可我总觉得,自己像住在一个华丽笼子里的金丝雀。

江川有一个标志性动作,他思考或者感到疲惫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用手指揉搓眉心。我见过很多次。在他深夜回家,脱下西装外套,满身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时;在他接听一个棘手的电话,眉头紧锁时;在他偶尔和我同桌吃饭,看着我,眼神飘忽不定时。

每当他做这个动作,我就知道,他又在想念那个女孩了。

我也有一个习惯,紧张或者不安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捻自己衣角。这个习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此刻,我正坐在餐桌前,手指已经把T恤的下摆捻成了一团麻花。

江-川回来了,比平时早。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但眼神清明。

“吃饭了吗?”我问,像一个尽职的妻子。

“没有。”他解开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走过来在餐桌旁坐下。

我起身去厨房给他热菜。

“不用了。”他说,“随便吃点就行。”

我端着盘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总是这样,用最礼貌的语气,说着最疏离的话。

“随便吧。”我轻声说。这是我的口头禅。以前,我说“随便吧”,是少女的娇嗔和依赖。现在,我说“随便吧”,是成年人的妥协和无奈。

我还是把菜热了,又给他盛了碗汤。

他吃得不快,很安静。餐厅里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下周末,有个家庭聚会。”他突然开口。

“嗯。”我应了一声。

“我爸妈,还有一些亲戚都会在。”他放下筷子,看着我,“希望你能出席。”

“我是你妻子,我当然会去。”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他揉了揉眉心,又来了。

“林曼,”他叫我的全名,这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我知道这个婚姻对你来说不公平。我……”

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不公平的。”我打断他,“一场交易而已。我得到了我爸妈想要的安稳,你得到了一个可以应付家里的妻子。我们各取所需。”

我说得云淡风轻,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半晌,他低声说:“不是交易。”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喝汤。汤已经有些凉了,喝到胃里,一片冰冷。

家庭聚会那天,我盛装出席。我化了精致的妆,穿了江川提前让助理送来的高定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时,我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江川的太太?长得还行,就是看着有点冷。”

“听说啊,是林家硬塞过来的,江川心里有人,就是那个苏家的千金,苏晴。”

“真的假的?那这姑娘也太可怜了。”

我面无表情,手臂却不自觉地收紧。江川感觉到了,他侧过头,低声在我耳边说:“别在意。”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热热的,痒痒的。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开。

整场宴会,我都像个提线木偶,跟着江川应酬,对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微笑。江川的父母对我倒是很客气,但那种客气里,带着一丝审视和距离。

中途,我去洗手间。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年轻女孩的对话。

“哎,你看到苏晴姐了吗?她今天也来了。”

“看到了!我的天,她跟江川哥站在一起,简直是金童玉女!比那个林曼配多了!”

“就是啊!也不知道江川哥怎么想的,怎么就娶了她。我刚才看到苏晴姐眼睛都红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也来了。

那个照片里的女孩,那个江川心里的白月光,她也在这里。

我没有勇气走进洗手间,我怕看到她们同情又鄙夷的眼神。我转身想走,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没敢抬头。

“没关系。”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我抬起头,瞬间如遭雷击。

是她。

照片里的女孩。苏晴。

她比照片里更美,长发微卷,穿着一条香槟色的长裙,气质温婉。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歉意?

“你是……林曼?”她先开了口。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

“你好,我是苏晴。”她朝我伸出手,笑容得体,“我和阿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朋友。她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我僵硬地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她的手很软,很暖。

“我知道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我见过你的照片。”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是吗?阿川也真是的,还留着以前的照片。”

我们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江-川找了过来。他看到我们站在一起,脚步顿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他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腰,看向苏晴的眼神却冷了几分,“苏晴,好久不见。”

苏晴的目光落在他揽着我腰的手上,眼神黯淡了一瞬。

“阿川,好久不见。”她勉强笑了笑,“这位是……弟妹吧?真漂亮。”

“嗯。”江川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对我说,“爸妈在找我们,过去吧。”

我被他半带着往前走,经过苏晴身边时,我听到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她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江-川说。

回到宴会厅,我一整晚都心神不宁。江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他没再带我去应酬,而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不舒服?”他问。

“没有。”我摇头。

他又揉了揉眉心。

“苏晴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突然说。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主动解释。

“那是哪样?”我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尖锐。

他看着我,沉默了。

看吧。他根本无法解释。因为事实就是我想的那样。

“随便吧。”我又祭出了我的口头禅,这次,是心如死灰的放弃,“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别让我太难堪。”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林曼,”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没看他,只是盯着自己被捻得皱巴巴的衣角。

那晚我们是怎么回家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车里的气氛冷得像冰窖。

回到家,他把我叫住。

“等等。”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把这个签了。”他递过来一份文件。

我接过来一看,是股权转让协议。他把他名下一家子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了我的名下。

“什么意思?”我回头看他,满心困惑。

“补偿。”他说,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委屈?他以为钱就能弥补一切吗?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川,你是不是觉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把那份文件狠狠地摔在他脸上,“我告诉你,我林曼是嫁给你了,但我不是卖给你!我不要你的臭钱!”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他被我吼得愣住了,站在那里,任由纸张散落一地。

我转身跑回房间,反锁了门。我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大哭。

我哭我的委屈,哭我的不甘,哭我那死在摇篮里的爱情,哭我这可悲又可笑的婚姻。

哭到最后,我慢慢冷静下来。

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了抽屉。里面,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我和那个少年的合影。照片上的我,笑得那么灿烂,无忧无虑。

我看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照片的一角。

火焰迅速吞噬了相纸,将那段青涩的过往,烧成了灰烬。

从今天起,我要学着为自己而活。

第二章

那次大吵之后,我和江川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我们开始了漫长的冷战。

他回来的次数更少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影。我也不在乎。我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捡起来,放在了他的书房桌上。他没有再提。

生活还得继续。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我建设中。我报了瑜伽班,健身课,还重新拾起了大学时学的法语。我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不给自己留一丝胡思乱想的空隙。

大概半年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拿着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红线,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惊慌,迷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那天晚上,江川难得地回来了。

我坐在沙发上等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根小小的验孕棒。

他进门,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

“有事?”他一边换鞋一边问。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换好鞋,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皱起了眉。

“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递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了一眼,愣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震惊,有错愕,但没有我预想中的厌恶。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说“打掉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今天。”

他又沉默了。然后,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他说完,就转身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第二天,他真的陪我去了医院。挂号,排队,检查,他全程陪同。当医生确认我已经怀孕六周,并且一切正常时,我看到他紧绷的肩膀,似乎松弛了一些。

从医院出来,他开车送我回家。

“这个孩子,你想要吗?”他突然问。

我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想要……”

“我要。”我打断他,语气坚定。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唯一的温暖和牵绊。

他没再说话。

怀孕的日子,江川对我好了很多。他不再夜不归宿,每天都尽量准时回家。他让助理请了专业的营养师,每天三餐都按照餐单来。他甚至会笨拙地给我削苹果,虽然削得坑坑洼洼。

我爸妈知道我怀孕后,高兴坏了,隔三差五地就炖了补品送过来。我妈拉着我的手,欣慰地说:“小曼,你看,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吗?好好跟江川过,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你们的感情就稳了。”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婚姻是一场漫长的独角戏,我演得筋疲力尽,却始终没有观众。江川的改变,是因为孩子,不是因为我。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名豆豆。

豆豆的出生,给这个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烟火气。他的哭声,笑声,咿咿呀呀的学语声,填满了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

江川变得更像一个丈夫和父亲了。他会给豆豆换尿布,虽然总是手忙脚乱。他会抱着豆豆在客厅里转圈,豆豆咯咯地笑,他的脸上也会露出难得的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我们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

但这种错觉,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打破。

比如,他手机的屏保,依旧是那张他和苏晴的合影。

比如,他偶尔深夜接电话,会走到阳台去,压低声音,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耐心。

我的心,又会重新变得坚硬。

豆豆一岁多的时候,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词了。他最先学会叫的,是“妈妈”。每次他奶声奶气地叫我,我的心都要化了。

但他很少叫“爸爸”。因为江川太忙了。他总是出差,一走就是半个月。豆豆对他,很陌生。

有一次,江川出差回来,想抱抱豆豆。豆豆却撇着嘴,一个劲地往我怀里钻,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他。

江川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晚上,我哄豆豆睡觉,给他讲故事。豆豆玩着手里的积木,突然抬头问我:“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呀?”我勉强笑了笑。

“因为……因为他都不陪我们玩。”豆豆低下头,小声说。

我把他搂进怀里,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不是的,宝宝。”我亲了亲他的额头,“爸爸很爱我们。只是爸爸工作太忙了,他要赚钱给豆豆买好多好多的玩具和好吃的,所以才没时间陪我们。”

豆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江川睡在书房。我半夜起来给豆豆喂奶,路过书房门口,看到门缝里透出光亮。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把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没有声音。

我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

江川坐在书桌前,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他英俊的侧脸。他没有在工作,而是在看一张照片。

是那张他和苏晴的合影。

他看得那么专注,手指轻轻地在屏幕上摩挲着,仿佛在触摸一个易碎的梦。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什么都没有变。他的人在这里,心却在别处。

我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回到房间。黑暗中,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就在我以为,我们就会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一辈子的时候,一个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那天下午,我陪豆豆在客厅玩。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你好,是林曼吗?”

是苏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我。有事吗?”我的声音很冷。

“我……”她似乎有些犹豫,“我回国了。我想……见你一面。”

第三章

“我为什么要见你?”我冷冷地反问,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电话那头的苏晴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林曼,我知道我的要求很唐突。但是,有些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当面谈一谈。关于……阿川。”

又是江川。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不,有的。”苏晴的语气变得急切,“事关你们的未来。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的星巴克,我会等你。”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豆豆拉了拉我的衣角,仰着小脸问:“妈妈,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对他勉强一笑:“没事,宝宝。”

那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去。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正室与“白月光”的修罗场。我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

可好奇心像一只小猫,不停地挠着我的心。我想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我想知道,她和江川,究竟到了哪一步。

晚上,江川回来了。他似乎很累,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沙发上,揉着眉心。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谢谢。”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

我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苏晴……回来了。”

我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揉着眉心的动作也停了。

“……她联系你了?”他问,声音很沉。

“嗯。”

他坐直了身体,脸色变得凝重:“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约我明天见面。”

“不许去。”他几乎是立刻说道,语气不容置喙。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为什么?你怕我跟她吵起来,让你为难?还是怕我们谈崩了,影响你和她的‘好事’?”

“林曼!”他提高了音量,眼神里带着一丝怒意,“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我冷笑,“江川,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她吗?你敢说你半夜看着她的照片,不是在想她吗?”

他愣住了,像是被我说中了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你……”

“我看见了。”我说,声音在发抖,“就在前几天晚上,你在书房,看着电脑上你们的合影。你别想否认。”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所有的猜测和怀疑,都得到了证实。我的心,像被凌迟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随便吧。”我转过身,不想再看他,“我去不去,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

我把豆豆暂时拜托给了我妈,然后打车去了约定的星巴克。

我到的时候,苏晴已经在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披肩,气质依旧温婉。

她看到我,对我招了招手。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谢谢你肯来。”她对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说吧,你想谈什么。”我开门见山,不想跟她绕圈子。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我:“林曼,我知道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我和阿川……”

“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我替她说了下去,“如果不是我这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你们现在已经是幸福的一对了,对吗?”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不是的。”她摇摇头,眼神很真诚,“我和他,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一直以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没有。

“我不信。”我说,“我见过你们的照片,他看你的眼神,很温柔。”

“那张照片……”她苦笑了一下,“是毕业旅行时拍的。那天我跟他表白了,他拒绝了我。他说,他一直只把我当妹妹。我当时很难过,就强行拉着他拍了那张照片,算是给我自己的青春一个交代。他看我的眼神,不是温柔,是无奈和……同情。”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那他为什么……一直留着那张照片?”

“因为我。”苏晴的眼圈红了,“我当时太偏激了,被拒绝后,我甚至用自杀来威胁他。他怕我再做傻事,所以才一直跟我保持联系,安抚我。那张照片,他留着,大概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再让我受到刺激吧。”

我彻底愣住了。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吗?

“那你这次回来……”

“我是回来结婚的。”苏晴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推到我面前,“我未婚夫是我的大学同学,他对我很好。我这次回来,是想跟过去做个了断。也是想……跟你道歉。”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林曼,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和不懂事,给你和阿川的婚姻造成了这么多困扰。阿川他……他其实很在乎你。”

“在乎我?”我自嘲地笑了笑,“他连碰我一下都觉得恶心。”

“不是的!”苏晴急切地解释,“他不是恶心你,他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们的婚姻开始得并不光彩,他对你有很深的愧疚。他看到你对这段婚姻的抗拒和痛苦,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靠近你,更不敢奢求你的感情。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对你好。”

“他怕他一靠近,会让你更反感。所以他只能保持距离,给你空间。他拼命工作,是想给你和孩子最好的生活。他深夜看那张照片,不是在想我,是在反思自己。他那天跟我通电话,是告诉我,他已经有妻子和孩子了,让我不要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苏-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子弹,击碎了我一直以来固守的认知。

我用几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悲剧。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被牺牲的女配,却不知道,在这场婚姻里,痛苦和煎熬的,不止我一个人。江川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家。

而我,却用我的冷漠和猜忌,在他和我的心之间,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阳光很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我推开门,看到江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手里烟头的点点红光。

他听到了开门声,摁灭了烟。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沙哑。

我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他对面坐下。

“我见到她了。”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他才开口:“她都跟你说了?”

“嗯。”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紧张。

我看着他模糊的轮廓,心里翻江倒海。

我想问他,苏晴说的是真的吗?

我想问他,你真的在乎我吗?

我想问他,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可我什么都问不出口。我的骄傲,我的自尊,我那可悲的“女配”心态,像一道道枷锁,锁住了我的喉咙。

“没什么想法。”我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声音说,“知道了真相而已。挺好的,至少以后不用再互相猜忌了。”

我以为他会松一口气,或者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

他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林曼,”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了吗?”

第四章

“不然呢?”我反问,声音像结了冰,“江川,你想要怎么样?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是想让我感恩戴德,从此对你百依百顺,做一个合格的江太太吗?”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向他,也扎向我自己。

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碰倒了茶几上的水杯。“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曼!你非要这样说话吗?”他几乎是低吼出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我解释,你觉得是掩饰;我补偿,你觉得是侮辱;现在真相摆在你面前,你又觉得是我在算计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没要你怎么样!”我也站了起来,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嫁给你!是你们,是所有人,逼着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你现在问我要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只想回到过去,回到没有你江川的过去!”

争吵的场景,从关灯后的卧室,转移到了狭小的车内。

那天晚上,我们不欢而散。第二天,他说要去邻市出差,一周后回来。我知道,他是想躲开我。

一周后,他回来的那天,我去机场接他。不是因为我想他,而是因为我妈打了无数个电话,让我“主动一点,服个软”。

在机场停车场,我等了很久。看到他推着行李箱出来,我按了按喇叭。

他看到我的车,愣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问,语气生疏。

“我妈让我来的。”我目视前方,发动了车子。

车里的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我们一路无话,只有电台里传来不合时宜的情歌。

“关掉。”他说。

我伸手关掉了音乐。

车厢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红灯。我停下车,烦躁地敲着方向盘。

“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侧过头看我,眼神深不见底。

“我……”我语塞了。

绿灯亮了。我踩下油门,掩饰自己的慌乱。

“江川,我们谈谈吧。”我说,“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河边公园。停好车,我们谁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这辆不到十平米的车,此刻像一个密闭的囚笼,困住了我们两个同样疲惫的灵魂。

“你想谈什么?”他先开了口。

“谈我们。”我说,“江川,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愧疚?是责任?还是……有一点点喜欢?”

我说出“喜欢”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要用沉默来回答我。

“都有。”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一开始,是愧疚。看到你那么抗拒,我觉得自己像个强盗。后来,是责任。你是我的妻子,豆豆的妈妈,我必须对你们负责。再后来……”

他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又是这个动作。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会因为你一句话而生气,会因为你一个笑容而开心。我会在出差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起你和豆豆。我会嫉妒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少年。我甚至……会嫉妒豆豆,因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赖在你怀里。”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三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也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我怕我的靠近,会让你更讨厌我。”

“所以,你只能用钱来对我好?”

“……是。”他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对你好,又不会让你觉得被冒犯的方式。”

我看着他,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在感情里,竟然笨拙得像个孩子。

我的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哽咽着问,“为什么让我误会了这么久?”

“我怎么说?”他苦笑,“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混蛋。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你只会觉得我更虚伪。”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另一个人,而是我亲手筑起的一堵墙。这堵墙,是用我的自卑、敏感和那可笑的“女配”心态,一块一块垒起来的。

“对不起。”我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伸出手,轻轻地擦掉我脸上的泪水,“林曼,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他,泪眼婆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小曼!你快回来!豆豆……豆豆发高烧了!”

第五章

我和江川赶到家的时候,我妈正抱着豆豆急得团团转。豆豆的小脸烧得通红,浑身滚烫,在我妈怀里哼哼唧唧,哭闹不止。

“怎么回事?”江川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探了探豆豆的额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妈快急哭了,“下午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就烧起来了。我给他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五!”

“去医院!”江川当机立断,从我妈怀里接过豆豆,转身就往外走。

我赶紧拿上钱包钥匙,跟了上去。

去医院的路上,江川把车开得飞快。我坐在后座,抱着豆豆,心疼得直掉眼泪。豆豆难受地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小声地叫着:“妈妈……妈妈……”

江川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沉声说:“别哭,没事的。”

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检查后,说是急性肠胃炎引起的病毒性高烧,需要马上住院输液。

办好住院手续,已经是深夜了。

豆豆躺在病床上,小小的手背上扎着针,睡得很不安稳。我和江川守在床边,谁也没有说话。

我妈在家里给我们炖了汤送过来。

“你们俩也累一天了,快吃点东西吧。”我妈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这里我来守着,你们回去休息一下。”

“妈,你回去吧。”我开口道,“你年纪大了,熬不住。这里有我和江川就行。”

江川也点头:“是啊,妈,你回去休息。明天还要麻烦你送饭过来。”

我妈拗不过我们,只好回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夜深了,豆豆的烧还没退。我用温水一遍遍地给他擦拭身体,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

江川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我们。

“你去床上睡一会儿吧。”我说,“后半夜我来守。”

“不用。”他摇头,“你睡吧,你今天也吓坏了。”

“我不困。”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

凌晨三点,豆豆的烧终于开始退了。我摸着他不再那么滚烫的额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实在是太累了,靠在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给我披上了一件衣服,带着熟悉的柠檬草香气。然后,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把我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陪护床上。

我掀开一道眼缝,看到江川正弯腰给我盖被子。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吵醒我。

盖好被子,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俯下身,在我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极轻、极浅的吻。

像羽毛一样,一触即离。

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以为我睡着了。

我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心脏却擂鼓一样地狂跳。原来,这就是被人在乎的感觉。原来,幸福可以来得这么突然。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江川已经买好了早餐。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小笼包,我曾经无意中提过一次,说想吃。

“醒了?”他把早餐递给我,“快趁热吃吧。”

我看着他眼下的乌青,知道他一夜没睡。

“你……不睡会儿吗?”我问。

“没事,我不困。”他揉了揉眉心,这个标志性的动作,此刻在我看来,不再是烦躁,而是疲惫。

豆豆醒了,烧已经全退了,精神好了很多。他看到江川,没有像以前那样躲闪,而是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江川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他走过去,把豆豆抱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

“哎,我的好儿子!”

我坐在旁边,吃着热腾腾的小笼包,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们父子身上,也洒在我心里。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嫁给江川,或许并不是一件那么糟糕的事。

豆豆出院后,我和江川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地保持距离。他会主动跟我聊一些公司里的事,我也会跟他分享豆豆的趣事。我们开始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讨论孩子的教育,规划家庭的未来。

他不再睡书房了。

虽然我们还是分被子睡,中间隔着楚河汉界,但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人,这种感觉,很踏实。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慢慢地,把日子过成诗。

但生活,总是在你以为一切都好的时候,给你当头一击。

那天,是江川的生日。我提前订了餐厅,想给他一个惊喜。我还亲手给他织了一条围巾,虽然织得歪歪扭扭。

下午,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江川的助理打来的。

“太太,不好了。江总他……出事了。”

第六章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出……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江总在去工地的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现在……现在正在市一医院抢救!”

我挂了电话,感觉天都塌了。

我疯了一样地冲出家门,连外套都忘了穿。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催着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开往医院。

一路上,我的手脚冰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川,你千万不能有事。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害怕失去他。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我用几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悲剧。而现在,我害怕这个悲剧,会变成现实。

赶到医院,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江川的父母,还有他公司的几个高管,都等在外面,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小曼,你来了。”江川的妈妈看到我,眼睛一红,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冷颤抖。

“妈,江川他……”我的声音哽咽。

“还在抢救。”江川的爸爸沉声说,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也难掩脸上的焦虑。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

我们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江川的妈妈急切地问。

“手术很成功。”医生的话,让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他的左腿粉碎性骨折,伤得很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另外,头部也受到了撞击,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江川的妈妈喜极而泣。

我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还好旁边的助理扶住了我。

江川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了VIP病房。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头上缠着纱布。

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地疼。

我守在病床前,握着他没有输液的手,一刻也不敢离开。

他一直昏迷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当他看到我时,似乎愣了一下。

“林曼……”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我在。”我赶紧凑过去,“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别动!”我赶紧按住他,“你左腿骨折了,医生说要静养。”

他躺回去,目光落在我红肿的眼睛上。

“你……哭过了?”他问。

我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我赶紧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

“没有。风沙大。”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虽然很虚弱,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笑。

“傻瓜。”他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寸步不离地在医院照顾他。喂他吃饭,给他擦身,处理他生活上的一切不便。

一开始,他很不习惯,特别是当我要帮他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脸都涨红了。

“我自己来。”他固执地说。

“你现在是病人。”我板起脸,“别逞强。”

在他的伤情面前,所有的尴尬和矜持,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爸妈和江川的父母每天都会轮流送来各种补品。两家人的关系,因为这场意外,前所未有地融洽起来。

我妈私下里拉着我的手说:“小曼,患难见真情。妈看得出来,江川那孩子,心里是有你的。你也要好好对他。”

我点点头。

江川的恢复期,很漫长,也很痛苦。特别是腿部的康复训练,每一次,他都疼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但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只是默默地咬牙坚持。

我看着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他训练完后,默默地给他按摩,帮他放松肌肉。

有一天晚上,他疼得睡不着。

我给他倒了杯温水,坐在他床边陪他。

“是不是很疼?”我轻声问。

“还好。”他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说,“林曼,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他说,“如果我没有出事……”

“别说傻话。”我打断他,“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月光下,他的眼神,亮得惊人。

“林曼,”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等我好了,我们……我们重新办一场婚礼,好不好?”

我愣住了。

“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曼,是我江川心甘情愿娶回家的妻子。不是交易,不是责任,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三个字,我等了太久太久。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我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我爱你。”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聊我们的过去,聊我们的未来。我们把所有积压在心里的误会、委屈和不安,都摊开来说。

幸福不是等来的,是走过去,亲手推开那扇门。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什么女配。我一直都是我自己人生的主角。只是我自己,一直躲在幕后,不敢登场。

第七章

江川出院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他坐在轮椅上,腿上还打着石膏,但精神很好。我推着他走出医院大门,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回家了。”我笑着对他说。

“嗯,回家。”他抬头看着我,眼神温柔。

回到家,我妈和保姆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豆豆看到爸爸回来,高兴地扑上去,抱着他的腿不肯松手。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豆豆好想你!”

“爸爸也想豆豆。”江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饭桌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我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觉得过去那几年的孤寂和清冷,都像一场遥远的梦。

江川的腿,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公司的事务,他暂时都交给了副总处理,自己在家安心休养。

这反而给了我们更多朝夕相处的机会。

我每天推着他在小区里散步,晒太阳。我们会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比如邻居家新养的柯基犬,比如小区花园里新开的月季花。

黄昏时分,我们会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夕阳一点点落下,把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红色。

他会给我讲他小时候的糗事,讲他创业时的艰难。我也会跟他分享我大学时的趣闻,分享我照顾豆豆时的点滴。

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分享着彼此的生命。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教我爸妈用电脑视频聊天。

我把笔记本电脑搬到我爸妈家,手把手地教他们。我爸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耐心,学了几遍学不会,就想发脾气。

“哎呀,搞这么复杂干什么!我不用了!”

“爸,”我耐心地说,“你学一下嘛,很简单的。学会了,以后想豆豆了,随时都能看到他。”

一提到外孙,我爸的态度就软了下来。

我妈倒是学得很认真,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总是点错。我一遍又一遍地教她,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江川就坐在旁边,含笑看着我们。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我妈终于成功地和我打通了第一个视频电话。当她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时,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拍手。

“哎呀!真的可以!太神奇了!”

那一刻,我看着父母脸上新奇又开心的笑容,突然理解了他们当年的很多决定。他们或许固执,或许专断,但他们的出发点,永远是希望我能过得好。只是他们用的方式,是我无法接受的。

从我爸妈家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川突然对我说:“你变了。”

“嗯?”我有些不解。

“以前的你,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他说,“现在的你,很柔软。”

我笑了笑:“大概是……被你磨平了棱角吧。”

“不。”他摇摇头,“是你自己,学会了跟这个世界和解。也……跟我自己和解。”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川的腿一天天好起来,从拄双拐,到拄单拐,再到最后,可以慢慢地独立行走。

他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去订做婚纱和礼服。

“不是说好了吗?”他笑着说,“要重新办一场婚礼。”

我嘴上说着“都老夫老妻了,还搞这些形式主义”,心里却甜得像吃了蜜。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

婚礼前一周,我们回了一趟我爸妈家吃饭。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照例被调到了35。新闻联播里,依旧是字正腔圆的播报。

我爸正襟危坐地看着,突然开口对江川说:“江川啊,豆豆也快到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我托人问了,市里最好的那个双语幼儿园,还有一个名额,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下周就让豆豆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平静地拿起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了音量减小键。

25。

我爸愣住了,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微笑着开口:“爸,这事,我和江川商量着来。豆豆还小,我们不想给他那么大压力,就近找个普通的幼儿园就行。”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我爸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江川。江川对我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支持的眼神。

我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电视屏幕。

他没有再坚持。

那一刻,我知道,那根拴在我身上多年的无形的绳子,终于,被我亲手解开了。

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接受安排的林曼了。

婚礼那天,阳光正好。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江川的手,走在铺满鲜花的草坪上。台下,坐着我们的亲人,朋友。豆豆穿着小西装,当我们的花童,跑前跑后,笑得像个小天使。

我们交换戒指,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江-川,”我说,看着他的眼睛,“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林曼,”他握紧我的手,“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我们拥抱,亲吻。

原来,幸福的剧本,不是一开始就写好的。

它需要我们自己,一笔一划,用心去书写。

故事的最后,我想用一个清晨的场景来结尾。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末早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柔和地洒进卧室。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我走出卧室,看到厨房里,江川正系着围裙,在准备早餐。他高大的身影在晨光中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豆豆搬了个小板凳,站在他旁边,有模有样地“帮忙”。

“爸爸,鸡蛋要这样打……”

“爸爸,牛奶要倒在蓝色的杯子里……”

江川极有耐心地应着,脸上满是宠溺的笑。

我没有走进去打扰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倚在厨房门口,看着这幅我曾经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江川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头,看到了我。

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像清晨的阳光一样,温暖而明亮。他擦了擦手,朝我走过来,张开嘴,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

...

...

(完)

来源:智者宇宙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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