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我儿子陈伟,用遥控器精准地调到了35。这个不大不小的音量,刚好能盖过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嗡鸣,却又不会吵到里屋刚睡下的孙女暖暖。我看着儿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日子,就像这被精准控制的音量,表面平静,内里却紧绷得像根弦。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我儿子陈伟,用遥控器精准地调到了35。这个不大不小的音量,刚好能盖过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嗡鸣,却又不会吵到里屋刚睡下的孙女暖暖。我看着儿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日子,就像这被精准控制的音量,表面平静,内里却紧绷得像根弦。
我在围裙上用力擦了擦手,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儿媳李靓正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喜剧综艺,没能让她嘴角牵动分毫。我刚想说点什么,比如“小靓,月子里别看太久电视,伤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从我半个月前从老家过来伺候她月子,这个家里的话,就变得越来越金贵,说出来,不知道会砸出个什么响。
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我临时的“领地”——这个不到六平米的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左边是李靓的月子餐食材,乌鸡、鲫鱼、海鲈,都是陈伟专门托人从乡下买的;右边是我们的日常饭菜。我从最底层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我自己的一个小铁盒,里面藏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我抱着襁褓里的陈伟,笑得满脸褶子,背景是老家那面斑驳的土墙。那时候穷,我连一碗鲫鱼汤都喝不上,奶水不够,陈伟饿得哇哇哭,我只能抱着他,一遍遍地唱那首走了调的摇篮曲。
想到这,我的鼻头一酸。我这辈子,苦够了,不想让我的孙女,我儿子的孩子,再受一点委屈。可我的这些心思,李靓不懂。
“妈,说了多少次,别给孩子裹那么紧,会得湿疹的!”
“妈,暖暖哭了不一定是饿了,可能是要换尿布,或者只是想抱抱。”
“妈,科学育儿说……”
“科学育儿”,这四个字像紧箍咒,每天都在我耳边念。我养大了陈伟,他如今三十出头,一米八的大个子,身体结实,哪点比不上“科学”了?
晚饭时那点不愉快又浮上心头。我炖了一下午的猪蹄黄豆汤,想着下奶,李靓却只用勺子撇了撇上面的油花,皱着眉说太油腻。她反常的沉默从那时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陈伟夹在我和她中间,脸上那点笑容比纸还薄。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声说:“妈,小靓她就是累了,你别……”他话说了一半,李靓忽然站起来,说“我吃饱了”,就回了房间。
那扇门关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收拾完厨房,客厅里只剩下陈伟一个人。他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一遇到烦心事就这样。电视屏幕上的人还在笑,可那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陈伟,妈是不是……做得不对?”我试探着问。
他睁开眼,眼里的红血丝看得我心疼。“没有,妈。都挺好的。”
又是这句“都挺好的”。结婚前,他跟我介绍李靓,说“她人挺好的”;他们买房装修,钱不够,我把养老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他跟我说“妈,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家里这气氛都快结冰了,他还是说“都挺好的”。我知道,这是他不想让我担心的说辞,也是他无力解决问题的逃避。
“你跟妈说实话,小靓她是不是不高兴我来?”我追问。
“没有,怎么会。她就是刚生完孩子,情绪不稳定。”陈伟坐直了身子,拿起遥控器,把音量从35,调到了32。
这细微的三个点,像三座大山,压在了我的心口。他怕声音再大一点,会吵到里屋那个他爱护的女人,也怕声音再小一点,我们之间的尴尬会暴露无遗。
夜深了,我躺在客厅的折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主卧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是李靓。我竖起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我感觉自己像个囚犯……”
“……她什么都要管,我连给孩子换个尿布的自由都没有……”
“……陈伟,我快撑不下去了……”
然后是陈伟的声音,很低,很无力:“你别胡思乱想,我妈她也是为我们好……再忍忍,出了月子就好了……”
“忍?还要忍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李靓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像一把锥子,刺破了夜的寂静。
接着,是一阵死寂。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我千里迢迢地来,不是为了当恶人,不是为了拆散他们。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去爱我的儿子,我的孙女。难道我错了吗?我这半辈子吃的苦,受的累,难道就换不来一点点话语权吗?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想给他们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缓和一下气氛。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小区的花园,晨光熹微,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我正打着鸡蛋,听见身后有动静。
是李靓。她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眼眶红肿,手里拿着手机。
“妈,”她开口了,声音沙哑,“你能……教教我怎么用这个软件给排骨焯水吗?我搜了半天,视频里的博主说话太快了,我看不清。”
我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我“请教”什么。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美食APP的界面。我有点老花,眯着眼看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小小的播放键。视频里,一个年轻女孩用极快的语速讲解着步骤,配着花里胡哨的字幕和音乐。我看得头晕眼花。
“这……这都啥玩意儿。”我把手机还给她,有点不耐烦,“焯水还用学?水开了把排骨扔进去,撇掉沫子不就行了?搞这么复杂。”
李靓的脸瞬间白了。她拿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我只是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必去网上学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是在指责她。
“我……我的意思是……”我试图解释。
“我知道了。”她打断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她转身回了房间。
厨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碗打了一半的鸡蛋液。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我搞砸了。她难得的示好,被我一句话就推开了。
那一整天,李靓都没再出房门。陈伟下班回来,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原封未动,脸沉得像要下雨。他敲了敲主卧的门,里面没反应。
“妈,你今天又跟小靓说什么了?”他转过身,质问我。
“我没说什么!我就是教她怎么给排骨焯水!”我觉得委屈,声音也大了起来。
“她坐月子,情绪本来就不好,你就不能顺着她点吗?”
“我怎么不顺着她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了?陈伟,你摸着良心说,妈对你们不好吗?”我激动地拍着胸口。
“好,你好!你就是太好了!”陈伟突然吼了一声,眼睛通红,“你的好,快要把这个家给逼疯了!”
说完,他冲进房间,“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电视机黑着屏,什么音量都没有。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又回到了老家的土房子,怀里抱着发高烧的陈伟。我没钱带他去县医院,只能用土办法,一遍遍地用酒精给他擦身子。他在我怀里抽搐,我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求老天爷,求他让我替儿子受罪。
我哭着醒来,脸上全是泪。我走到主卧门口,想看看他们怎么样了。门留着一道缝,我看见陈伟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李靓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谁也不理谁。
过了很久,陈伟轻轻站起来,走到窗边,拉上了那层厚厚的遮光窗帘,又走到空调遥控器前,把温度调高了一度。然后,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李靓的床头柜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做完这一切,他就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靠着床,像一尊雕塑。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曾经在我怀里哭闹的男孩,如今已经成了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家庭的支柱。他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笨拙地爱着他的妻子,也同样笨拙地,在我和她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也许,我真的该放手了。
第三天,家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李靓终于出了房门,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至少愿意和我们一起吃饭了。饭桌上,我没再提任何关于孩子和月子的事,只是默默地给她夹菜。
下午,陈伟公司有急事,提前走了。家里只剩下我、李靓和睡着的暖暖。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李靓在用笔记本电脑查着什么,眉头紧锁。我坐在旁边,假装看电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她。
“妈,你过来一下。”她忽然叫我。
我心里一紧,走了过去。“怎么了?”
“这个……育儿嫂的资料,你帮我看看哪个好?”她指着屏幕。
屏幕上是家政公司的网页,一排排穿着制服的育儿嫂,笑得都很标准。每个人的资料下面,都写着“高级育婴师证”“小儿推拿证”“营养师资格证”。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在发抖,“你嫌我照顾得不好?你要请人来取代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靓急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请个人来,你也能轻松点。而且她们专业,对孩子也好。”
“专业?”我冷笑一声,“她们的专业就是收钱!我不要钱,我凭着良心带孩子,倒成了不专业了?李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就是嫌我这个农村来的老婆子碍眼,想把我赶走!”
“我没有!”李靓的眼圈也红了,“妈,我们能不能讲点道理?”
“道理?我跟你讲不着道理!我只知道,我是暖暖的亲奶奶,谁也别想把我从她身边赶走!”我越说越激动,积压了半个多月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暖暖的哭声。嘹亮的哭声像一盆冷水,浇在我们俩的头上。
李靓立刻起身冲进房间,我也跟了进去。暖暖的小脸哭得通红,在婴儿床里蹬着腿。李靓抱起她,笨拙地哄着,可暖暖越哭越凶。
“你看你,连个孩子都哄不住!”我一把将暖暖抢了过来。说来也怪,孩子一到我怀里,抽噎了两声,竟然慢慢安静下来。
我抱着软软小小的孙女,看着满脸泪痕、手足无措的李靓,一股说不清的得意和怨气涌上心头。我颠了颠怀里的暖暖,脱口而出:
“当个妈都当不好,要你有啥用?怪不得你妈都说你以前在大学就‘犯过病’,我看你就是娇气!你可别把这娇气病传给我孙女!”
我甚至还带上了一句老家的方言:“你作啥子嘛!一点都不像个当妈的样子!”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那不是普通的争吵,那是我用最恶毒的语言,在她最脆弱的伤口上,狠狠地撒了一把盐。
李靓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怔怔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绝望、和彻底死心的眼神。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暖暖在我怀里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挂钟的滴答声,此刻听来,每一下都像在为谁倒计时。
“你……刚才说什么?”李靓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解释,可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抱着孩子,僵在原地。
李靓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看我的。”她喃喃自语,像在对我说话,又像在对整个世界宣判。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阳台。
我们家在二楼,阳台没有装防盗网。当时装修,李靓说装了像笼子,压抑。陈伟拗不过她,就没装。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小靓!你要干什么!”我失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
她没有回头。她只是站在阳台边上,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熟睡的暖暖。那一眼,很长,很空洞。
然后,在我惊恐的尖叫声中,她翻身,一跃而下。
“不——!”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怀里的暖暖被我的尖叫吓醒,再次大哭起来。我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楼下传来邻居的惊呼声,嘈杂的人声,和越来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跟着救护车到的医院。我只记得手术室外那盏红色的灯,像一只噬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陈伟赶到的时候,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双眼赤红。
“你对她说了什么?!”他嘶吼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话啊!”他用力地摇晃着我。
“我……我说她……娇气……”我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陈伟的眼神,从愤怒,慢慢变成了彻骨的冰冷和绝望。他松开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娇气……”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笑了,笑得比哭还难听,“她有重度产后抑郁,上周刚确诊的……医生说要我们多陪她,多开导她……我没敢告诉你,我怕你又说她娇气,说她想太多……”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妈,是你,是你把她推下去的。”
产后抑郁。
这四个字像四把尖刀,插进了我的心脏。我一直以为的“娇气”“想太多”,原来是一种病。一种会要人命的病。
我回想起这段时间李靓的种种反常:她的沉默,她的眼泪,她的食欲不振,她查的那些育儿嫂资料……那不是对我的不满,那是她在求救。她用她自己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发出求救信号,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亲手把她的希望掐灭。
那句“你妈说你大学就‘犯过病’”,是我无意中接了亲家母的电话听来的,当时亲家母只是担忧地问了一句“小靓大学时情绪就不太好,现在还好吗”,我却把它当成了指责李靓的武器。
我以为我是在用我的经验爱这个家,实际上,我是在用我的偏执和愚昧,把我的儿媳,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有些爱,说出口就成了债。”
“家不是讲理的地方,但没了理,家也就塌了。”
“人最怕的,是用自己的尺子去量别人的路。”
“沉默,是成年人之间最响亮的哭声。”
“真相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别人,也剥光了自己。”
这些我曾经在电视上看来的话,此刻像烙铁一样,一句句烙在我的心上。
手术室的灯,亮了六个小时。
医生出来的时候,摘下口罩,一脸疲惫。他说,命保住了,但是高位截瘫,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陈伟没有哭。他只是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平静地说:“妈,你走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吼叫都更让我心碎。
我被陈伟“请”回了老家。
走的时候,我没能再看李靓一眼。我只在陈伟的手机上,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她,身上插满了管子,面无表情,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暖暖被送到了她外婆家。
我回到了那个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土房子。屋子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只是,好像所有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我拿出那个小铁盒,看着照片上抱着陈伟笑得灿烂的自己,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
我以为我吃过的苦,能成为我爱人的资本。我错了。苦难没有让我变得更慈悲,反而让我变得更刻薄,更固执。我用我受过的伤,去要求别人也必须铜筋铁骨。我忘了,时代不同了,人也不同了。李靓不是我,她不需要用我的方式去生活。
陈伟的口头禅“都挺好的”,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偶尔会给我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李靓的恢复情况,声音总是很疲惫。我们之间,除了这些公式化的交流,再无其他。那句被我挂在嘴边的“妈都是为你好”,也永远地烂在了我的肚子里。
一年后,我从邻居口中得知,陈伟把市区的房子卖了,在他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一楼的房子,方便李靓的轮椅进出。他辞掉了那个很有前景的经理职位,换了一个可以准时下班的清闲岗位,每天回家照顾李靓和暖暖。
我偷偷去过一次。
那是一个黄昏,我站在他们小区对面的公园里,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着。
我看见陈伟推着轮椅上的李靓,在楼下的花园里散步。暖暖已经会走路了,跟在轮椅旁边,摇摇晃晃,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妈妈”。
李靓的头发长长了些,脸色依旧苍白,但她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有一种破碎而安静的美。
陈伟蹲下身,不知道对暖暖说了什么,暖暖突然指着我的方向,大声喊:“奶奶!”
我吓得浑身一僵,像被钉在了原地。
陈伟和李靓都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只看到,陈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朝我走过来。
而轮椅上的李靓,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那个动作,看起来费了她全身的力气,手臂在空中微微颤抖。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那个手势是想让我过去,还是让我走。
我下意识地也抬起了手,想对他们挥一挥,想对那个我从未好好抱过的孙女笑一笑。我想开口,叫一声“小靓”,或者,说出那句迟到了一年多的“对不起”。
可是,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抬起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天色迅速暗淡。他们一家三口的身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
我终究,还是没有走过去。
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我的黑暗里。
回到老屋,我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没有遥控器,我走到电视机前,用手去按那个旋钮开关。雪花闪过,出现了模糊的画面。电视机只有一个音量,刺耳的,嘈杂的。
我看着屏幕,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那个数字:35。
那是我儿子,曾经努力维持的一个家的体面。
而我,一句无心的话,能把一个人的世界,砸出一个永不愈合的洞。
我伸出手,想去关掉电视,手却停在了半空。
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那个精准的音量。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震耳欲聋的,寂静。
来源:李正佳说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