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今,人类社会经历着新一轮信息变革,步入数智时代,技术更新日新月异。各大文博场馆纷纷积极利用新技术助力自身馆藏及展陈的数字化转型,社会大众得以通过现代技术手段充分了解文化和艺术遗产的历史和价值,各种互动式的体验拉进文物与观众的距离,文物活化和文化展示效果得到极
如今,人类社会经历着新一轮信息变革,步入数智时代,技术更新日新月异。各大文博场馆纷纷积极利用新技术助力自身馆藏及展陈的数字化转型,社会大众得以通过现代技术手段充分了解文化和艺术遗产的历史和价值,各种互动式的体验拉进文物与观众的距离,文物活化和文化展示效果得到极大提升。这在早些年就已推进的文物遗址数字化及数据库的建立,还有这两年兴建的考古遗址博物馆等方面得到很好地体现。而所谓“智慧化展馆”的背后,其实是人如何智慧地使用当代科技作为工具。
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不仅在于这些文博场馆运用了怎样的技术手段,而是其“智能性”。“智能”不是一个浮于表面的概念,也即——并不是用了所谓VR、AR的沉浸式手段就算得上智能化。新时代应体现文博场馆如何有效利用新技术和传播手段锦上添花,而其主体依然是建馆初心、自有馆藏和学术研究力量,并基于此而积极拓展传统文博场馆的展陈边界,利用新技术体现新思维。这是一种“以智慧创造智慧”的能力。
笔者选取了几则具有代表性的案例,从中可以了解文博场馆在数智时代的作为,以及如何“以智慧创造智慧”。
2023年开馆的北京法海寺壁画艺术馆在数字化馆藏和策展方面颇有作为。北京法海寺壁画艺术馆以数字化手段呈现法海寺明代壁画真迹——这批代表明代最高水平的壁画艺术瑰宝,让文物真正“活起来”。馆内设有4K高清显示屏,原比例还原法海寺明代壁画真迹。标志性的“水月观音”像,可通过高清屏幕清晰呈现观音身上白色披纱“沥粉贴金”等技术细节。在360度全环绕球幕影院,观众还可沉浸式体验壁画的创作过程。
法海寺作为明代文物真迹,是华夏瑰宝,参观需限额预约,且观众需将所有随身物品和手机寄存方能进馆。法海寺壁画馆则弥补了约不上观赏真迹或只能在有限时间匆匆看真迹的遗憾。对于没有一件“原件”的法海寺壁画馆来说,机械装置也好、数字化也好,都只是技术,展览的核心还是展陈思路:如何挖掘文物内部的文化价值,并将其外延不断延伸。好的数字化是能够用合适的技术辅助展陈呈现,而非炫技。该馆的数字呈现背后采用了图像考古学方法,选取法海寺壁画中具有代表性的十位人物,并使用国内外近百个文物资料,系统梳理法海寺壁画中天神形象的来源及演变。这一相对专业的内容,是为了有一定需求、并且有参观博物馆和石窟壁画经验的观众准备的。
再来看考古遗址类博物馆的案例。近几年随着我国文物考古事业的空前发展,全国各地的遗址博物馆涌现也成为值得关注的现象,如河南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山西太原北齐壁画博物馆、辽宁牛河梁遗址博物馆、新疆龟兹魏晋古墓遗址博物馆、安徽马鞍山凌家滩遗址博物馆、浙江杭州玉架山考古博物馆、浙江杭州跨湖桥遗址博物馆等。
其中杭州玉架山考古博物馆作为浙江首个考古博物馆,其藏品可能相对浙江省博及良渚博物院来说稍弱,但擅长沉浸体验和展览的故事性叙事,自今年上半年开馆以来收获不俗的口碑和人气。该馆坚持“文化+科技”理念,通过全息投影等前沿技术,将临平遗址群的聚落环壕、墓葬遗存等考古发现转化为沉浸式场景。由此,观众可“穿越”至五千年前,目睹良渚先民筑城、耕作、制玉的生活图景。馆内安置的显微镜投影系统,可以将稻谷纹路、玉器微痕放大千百倍,让科技考古过程变得可感可知。另外,玉架山考古博物馆还利用科技设置了无障碍展厅,展厅内122个传感器如同一颗颗“北斗”卫星,为视障观众提供地标导引和手机导览。这些举措正是科技造福于民的体现。
也有一些博物馆并不仅仅沉湎于“炫技”也不囿于技术硬件的限制,坚持深耕策展叙事、讲好文物故事的同时,以技术积极突破“博物馆”的固有概念,拓展了新时代博物馆的形象与内涵。
以上海市奉贤区博物馆为例,其近两年其文物大展力求在讲好文物故事的基础上,充分利用数智化媒介将故事视觉化、戏剧化、拟人化。正于该馆展出的“露华浓深——大唐生活美学展”,呈现了包括珍贵的法门寺出土文物在内的丰富展品,展陈视觉和展品叙事方面也富有新意和设计理念,并配套推出国内第一部博物馆戏剧《看尽长安花》。该剧围绕此次展出的唐代文物展开戏剧化演绎,以“听、看、诵、逛、燃”五幕,分别对应唐代雅乐古音、《簪花仕女图》古画、豪迈唐诗、长安东西市、马球竞技这五个被提炼出的代表唐代文化美学精神的元素符号,用当代的语言转译,甚至融入诸如直播带货、脱口秀等最新的传播样式,让人开怀。主创团队“让戏剧美育意象美学在文物的缝隙中生长”的理念也得以生动贯彻。
奉博始终坚持展出文物原件并在增强观众在场体验的同时,注重美育普及,尤其是将原本艰深晦涩的文物专业知识转化为生动的展览视觉语言,勾起人们去学习、去现场的兴致。如2023年度大展“丹甲青文——中国汉字文物精华展”就吸引超过30万人次观展,这对于“甲骨文”这样高鉴赏门槛的主题和博物馆地处远郊的地理位置而言,是非常可观的成绩。
苏州吴文化博物馆则进行了另一种尝试。该馆自2020年开馆之后推出“再问”系列,邀请当代艺术家进行博物馆在地创作,首展为“四两千斤——梁绍基、杨诘苍双人展”。在博物馆展厅做驻地创作不同于在田野大地、商场等自然或公共空间,在物理空间上极受限制,却也能给予艺术家精神上的无限延展。如该馆镇馆之宝之一的《高山流水》战国古琴,琴弦已不存,艺术家梁绍基却借此用槠木与蚕虫创造了一种无声的旋律:他让蚕虫在树表留下蚕迹,仿佛古琴的弦在无声中震动,千年余音回响。在“再问”系列第二场“邂逅——刘建华个展”中,艺术家则更多地从自身熟悉的材料和作品系列出发,再述“陶瓷”这一中国文明源远流长容器的古往今来故事。
可见,吴文化博物馆有意打造一个具有历史文化传承又富有现代感的文化空间。除了纳入当代艺术的叙事,吴文化博物馆亦深耕在地文化的历史记忆与新时代叙事方式再现。例如,它将馆藏1200多件文物全部做了三维数据采集,这一数字化比例堪称国内数字化程度最高的博物馆之一;在2021年推出数字主题展览如“世间乐土——吴县文物数字展 ”,以前期大规模的“吴县文物田野调查”和“数字化记录”为基础,通过全景摄影、三维重建、无人机航拍等技术手段,记录并呈现了散落在吴中的十余座历史名镇名村、数十座历史建筑,为观众提供了一个了解吴中乃至苏州文旅体验的新角度。
相比之下,也有一些博物馆过于仰赖所谓沉浸式理念,空套一个概念,对展览之名精心设计,然而实际展出内容名不副实,对空间利用也显得杂乱无章或大而无当。如此是对公众的不负责,更是一种社会资源的浪费。
回到行文初衷:文博场馆在数智时代如何“智能”?其实,“智能”应是一种软实力,而不囿于硬件设备中成为快消品。电子产品会不断新陈代谢,唯有扎实的文化内核会源远流长、历久弥新。
来源:文汇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