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父母花30万为我买房,妻子接岳父母住进来,我内疚,回了乡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10 05:54 1

摘要:车窗外,城市的高楼正一幢幢向后退去,像是我拼了半辈子命想要逃离的过去。可如今,我却主动逃回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

引子

我攥着一张回乡下的长途汽车票,手心里的汗把那张薄薄的纸浸得有些发软。

车窗外,城市的高楼正一幢幢向后退去,像是我拼了半辈子命想要逃离的过去。可如今,我却主动逃回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地方。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没掏出来看。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娟发来的。她大概还在气头上,质问我“你什么意思”、“你还想不想过了”。

想不想过?我把头抵在冰凉的车窗玻璃上,心里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

三天前,我才刚刚从那个被我们叫做“家”的地方逃出来。那个家,是我爹妈在黄土里刨了半辈子,又卖掉了家里最后三头牛,凑了三十万块钱给我付的首付。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可我总觉得,那上面刻着的是我爹妈的血汗。

拿到新房钥匙那天,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躲在没装修的毛坯房里,哭得像个孩子。我跟李娟说:“这辈子,我一定得对得起我爸妈。”

李娟当时抱着我,眼圈也红了,她说:“陈峰,我们会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可这才过去多久?半年。仅仅半年。

我岳父岳母就住了进来。

不是商量,是通知。那天我下班回来,一开门,就看见岳父坐在我的沙发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灰弹了一地。岳母在厨房里忙活,指挥着李娟把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把她们带来的腊肉香肠塞进去。

那个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我把手里的工具包放在门口,声音有点干。

岳父瞥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李娟从厨房里探出头,擦着手,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高血压犯了,我妈一个人在家照顾不来。我想着,咱们这儿地方大,接过来住一阵子,方便照应。”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三室一厅。除了我们的主卧,一间留着给未来的孩子,另一间,我本来是想……是想着,等我爹妈什么时候想进城了,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看着李娟,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愧疚或者商量的意思,但没有。她只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压着火气问。

“跟你说?跟你说了你还能不同意?”李娟的嗓门一下子高了,“我爸妈生病了,我不该管吗?陈峰,你有没有良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房子是你的,就不是我的了?我住不得,我爸妈就更住不得了?”

她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在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这房子,首付是我爸妈出的,可月供,是我们俩一起还的。法律上,她有份,道理上,她更有份。

我没法反驳。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我睡在留给孩子的那间小书房里,听着隔壁主卧传来李娟和她妈的说话声,听着客厅里岳父看电视的咳嗽声,一夜没合眼。

【内心独白】

这房子,每一块砖,每一寸墙,都好像在对我说话。它们说,陈峰,你真没用。你爹妈拿命换来的安身之所,你连做主的资格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施舍的乞丐,住在别人屋檐下,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三十万,不是钱,是压在我脊梁上的一座大山,压得我直不起腰来。

接下来的两天,日子像在油锅里煎。岳父的烟不离手,家里整天乌烟瘴气。岳母嫌我买的菜不新鲜,嫌我做的饭没味道。她们带来的东西堆满了客厅,我爹妈从老家给我捎来的土特产,被塞进了阳台的角落,落了灰。

我像个陀螺,在单位被领导使唤,回到家被岳父岳母挑剔。而李娟,她完全站在了她父母那边。我们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前天晚上。

我加班到深夜,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岳父岳母和李娟正围着桌子吃宵夜,桌上是我妈托人捎来的最后一只土鸡,炖得喷香。

没人给我留一碗。

我站在玄关,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家里,好像真的没有我的位置。

我默默地回到书房,关上门,给老家的三叔打了个电话,让他帮我买了第二天最早回村的汽车票。

车子颠簸了一下,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窗外的景色已经变成了连绵的青山和灰扑扑的农田。

我回来了。

回到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也许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喘口气,才能想明白,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1章 老屋的烟火

长途汽车在镇上停下,一股混着泥土和牲口粪便味道的空气涌了进来,呛得我咳嗽了两声,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

从镇上到我们村,还有十里山路。没有班车,只能坐那种烧油的三轮蹦子。

“后生,回村啊?”开三轮的王大伯咧着一口黄牙,热情地招呼我。

“是啊,王大伯。”我把行李扔上车斗。

“出息了嘛,在城里买了房,还回来干啥?”王大伯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大声嚷嚷。三轮车突突地响,像是随时要散架。

我没接话,只是苦笑了一下。

是啊,在村里人看来,我陈峰是飞出山窝的金凤凰。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凤凰的毛,是爹妈一根根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给我粘上去的。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杈指向灰蒙蒙的天,像一双双伸出来要债的手。

远远地,我看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有槐树下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那就是我的家。

三轮车停在院子门口,我跳下车,一股熟悉的烟火味钻进鼻子。是我妈在烧火做饭,用的是我最熟悉的玉米秸秆。

“妈!”我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嗓子有点哑。

厨房的门帘一掀,我妈探出头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先是惊讶,然后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峰儿?你咋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她一边说,一边在围裙上使劲擦着手,快步向我走来。

我看着她,头发又白了不少,腰也更弯了。那双常年泡在水里、刨在土里的手,关节粗大,皮肤像老树皮一样干裂。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疼得厉害。

“单位放假,就回来了。”我撒了个谎。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妈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瘦了,在城里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我爸听见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褂子,背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闪着光。

“回来就回来了,大惊小怪的。”他嘴上这么说,却绕着我走了一圈,拍了拍我的肩膀,“嗯,结实了。”

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内心独白】

他们永远是这样。我妈把所有的爱都写在脸上,生怕我看不见。我爸却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心里,像地窖里存着的老酒,轻易不拿出来,但你知道,那酒一定醇厚。看着他们,再想想城里那个“家”,我感觉自己像个不孝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晚饭很简单,一盘炒白菜,一盘土豆丝,还有一碗我妈特意为我卧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

“娟子呢?咋没跟你一起回来?”我爸夹了一筷子白菜,状似无意地问。

“她……她单位忙,走不开。”我的心虚了一下。

我妈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埋头吃面,不敢看他们的眼睛。这间老屋,墙壁被多年的烟火熏得发黑,屋顶的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桌子腿有一条是瘸的,下面垫着砖头。可就是在这里,我才感觉自己是个被疼爱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丈夫。

吃完饭,我抢着要洗碗,被我妈一把推开。

“你去歇着,坐了半天车。这儿没你城里干净,别再弄脏了手。”

她的话让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我的手,是摆弄机器零件的手,上面全是机油和伤疤,可在她眼里,却成了金贵的“城里人的手”。

晚上,我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土炕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炕烧得很热,暖意顺着脊背往四肢百骸里钻,可我的心却是冰凉的。

隔壁房间,传来我爸妈压低了声音的对话。

“你说,峰儿这次回来,是不是有啥事?”是我妈的声音,透着担忧。

“能有啥事?年轻人,想家了呗。”我爸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不对劲。我瞅着他那脸色,心里跟装着事儿似的。还有,娟子咋没回来?小两口是不是闹别扭了?”

“瞎想啥。睡你的觉。”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我知道,我爸不是不担心,他只是不想让我妈跟着操心。

【内心独白】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我以为我逃回来了,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可我忘了,我的烦恼,会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并且会给这两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带来双倍的忧虑。我算什么儿子?我连让他们安享晚年都做不到,反而还要他们为我担惊受怕。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被院子里的鸡叫声吵醒了。

我穿上衣服,走出房门。我爸已经担着两只空水桶,准备去村口的井里挑水了。

“爸,我来吧。”我快步走上前,想接过他肩上的扁担。

他摆摆手,躲开了,“不用,你再睡会儿。这点活,我干了一辈子了,不碍事。”

他挑着水桶,略微佝偻的背影在清晨的薄雾里渐行渐远。那根被磨得油光发亮的扁担,压在他肩上,也压在了我的心上。

我拿起院子角落的扫帚,开始扫地。院子里落满了枯叶,还有鸡鸭留下的粪便。我一下一下地扫着,仿佛想把心里的烦躁和愧疚,都一起扫掉。

第2章 那通电话

扫完院子,喂了鸡,我感觉自己积压在胸口的郁气疏散了不少。干农活有一种奇妙的魔力,它让你没空去想那些烦心事,只专注于手上的力气。

我妈看我忙前忙后,嘴上说着“歇着去”,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早饭是小米粥配咸菜,还有热乎乎的玉米面饼子。我一口气吃了三个,感觉比在城里吃什么山珍海味都香。

“慢点吃,别噎着。”我妈心疼地看着我,又给我盛了一碗粥。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李娟”两个字,像一团火,灼得我眼睛疼。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手机走到了院子外。

“喂。”我的声音很平淡。

“陈峰!你可算出息了啊!玩离家出走是吧?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当自己是谁啊?”电话那头,李娟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炸了过来。

“我回我爸妈这儿了。”

“你回你爸妈那儿?你什么意思?日子不过了?你把这儿当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娟,你能不能别这么吵?”我皱起眉头,心里的烦躁又被勾了起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静一静?你有什么好静的?不就是我爸妈来了吗?他们吃你家大米了?我告诉你陈峰,我爸妈我管定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就别回来!”

“嘟……嘟……嘟……”

她把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院子门口的寒风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心,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我不是不想管她爸妈。岳父岳母也是长辈,生病了,做子女的理应照顾。可我接受不了的是她的方式,那种理所当然,那种毫不尊重。好像这个家,是我高攀了她,我爸妈的付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内心独白】

她不懂。她永远不懂那三十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我爸妈的养老钱,是他们一辈子的尊严。她把她的父母接来,住在我爸妈用血汗钱换来的房子里,享着清福,却把我爸妈的期望和我的愧疚踩在脚下。在她看来,这是孝顺。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背叛。

我爸挑着水从远处走来,看见我脸色不对,放下了水桶。

“跟娟子吵架了?”他问。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有啥过不去的坎。”他从口袋里摸出旱烟袋,装上烟丝,点着了,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饱经风霜的脸。

“爸,我觉得……我对不起你和妈。”我低着头,声音发涩。

“傻孩子,说啥胡话呢。”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力道很重,“你能在城里站稳脚跟,有自己的家,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我们老两口,在村里有吃有喝,身体硬朗着呢,不用你操心。”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难受。

他以为我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可实际上,我连自己的家都快保不住了。

下午,我闲着没事,想把我爸那辆老掉牙的凤凰牌自行车修理一下。链条生了锈,蹬起来嘎吱嘎吱响。

我找来机油,把车子翻过来,一点一点地给链条上油,又把松动的螺丝拧紧。我以前在厂里当过学徒,对这些机械的玩意儿还算在行。

我干得很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这辆破旧的自行车。手上的油污让我感到安心。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技能,是我作为男人的价值所在。不像在那个家里,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村里的二狗子路过,看见我在修车,凑了过来。

“哟,峰哥回来了?城里待腻了?”二狗子是我发小,嘴碎,但人不坏。

“回来看看。”我头也没抬。

“还是你好啊,在城里有大房子住。哪像我们,一辈子就守着这几亩地。对了,你那房子,听说花了好多钱吧?”

“还行。”

“你爸妈可真是把你当宝。听说把养老的钱都给你了。啧啧,全村都羡慕。你可得好好孝顺他们。”

二狗子的话,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是啊,全村人都知道我爸妈为我付出了什么。他们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我呢?我做了什么?我让他们在村里挣足了面子,却也可能让他们在背后被人指点。

“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嘿嘿,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二狗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对了,你那媳妇,城里人吧?听说可漂亮了。啥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瞧瞧?”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

李娟。她会来这个地方吗?她会愿意踏进这个连厕所都得上旱厕的土坯房吗?

我不敢想。

修好了车子,我推着在院子里骑了一圈,链条不响了,顺畅了很多。我爸看见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还是我儿子手巧。”

那一刻,我找到了一点久违的成就感。这点成就感,微不足道,却像一束微光,照亮了我心里的一角。

晚上,李娟又发来一条信息。

“陈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回不回来?”

我看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然后,我把手机关了机。

【内心独白】

回去?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房子里,继续当一个被无视的丈夫,一个被施舍的房主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里,修理一辆破自行车,能让我爸笑。在这里,吃一碗我妈煮的面条,能让我觉得胃是暖的。也许我很没出息,但我真的累了。我想当几天逃兵。

第3章 匠人的尊严

关掉手机后,世界清净了。

没有了李娟的质问,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只剩下村庄夜晚的寂静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

第二天,我起得更早了。我帮我爸把猪圈清扫干净,又担着水把院子里的水缸蓄满。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照在我的汗珠上,亮晶晶的。

我爸看着我干活,没再阻止,只是默默地把工具递给我,或者在我累了的时候,递过来一根烟。我们爷俩之间,话不多,但一种默契在无声中流淌。

上午,村西头的王叔找上门来,他家的手扶拖拉机坏了,打不着火,急着要去地里拉玉米秆。

“小峰,听说你回来了。你是厂里的师傅,脑子灵,快帮叔瞅瞅。”王叔一脸焦急。

“王叔,你别急,我过去看看。”

我跟着王叔到了他家院子。那台手扶拖拉机看起来比我的年纪还大,满是泥土和铁锈。

我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听王叔描述了半天,心里大概有了数。我让他把发动机打着试试,只听见“咔咔”两声,就是没动静。

“应该是电瓶亏电了,或者火花塞有问题。”我一边说,一边从他家找来扳手和螺丝刀。

我打开引擎盖,一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我熟练地卸下火花塞,果然,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黑炭。

“就是它的问题。”我找来一块破布,仔仔细-细地把火花塞擦干净,又检查了一下电瓶的接头,发现有些松动,顺手给拧紧了。

“好了,王叔,你再试试。”我直起腰,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王叔半信半疑地跳上车,摇动了启动杆。

“突突突……”

拖拉机发出一阵欢快的轰鸣声,成功启动了。

“哎呀!神了!真是神了!”王叔激动地从车上跳下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小峰,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太谢谢你了!”

“小事一桩,王叔。”我笑了笑,心里暖洋洋的。

王叔非要塞给我二十块钱,还要抓一只鸡给我,被我硬是推了回去。

“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这个就见外了。”

送走王叔,我看着自己满是油污的双手,心里涌起一股踏实的满足感。在城里,我只是流水线上的一个螺丝钉,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领导的表扬,同事的客套,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不真切。

可在这里,我用我的手艺,实实在在地解决了一个乡亲的难题。王叔那发自内心的感谢,比什么奖金都让我觉得有价值。

【内心独白】

这就是我的本事。我或许挣不来大钱,给不了李娟她想要的那种体面生活。但我能让一台熄火的拖拉机重新轰鸣,能让一辆生锈的自行车再次飞驰。我的手虽然脏,但它能创造价值。这份尊严,是我在城里那个一尘不染的“家”里,找不到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爸特意开了瓶酒,给我倒了一杯。

“今天干得不错。”他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我有点受宠若惊。我爸很少夸我,更别说跟我一起喝酒了。

“爸,这有啥。”我一口把杯里的白酒喝干,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你王叔刚才到处跟人说,说你本事大,城里的师傅就是不一样。”我爸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你给爸长脸了。”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长脸?我把家都快弄散了,还谈什么长脸。

下午,我扛着锄头,跟我爸一起去地里。家里的几亩地,种着白菜和萝卜,冬天了,该收了。

冬日的田野很空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我好久没干过这种农活了,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痛。

我爸却像不知道累一样,一锄头一锄头,挖得又快又稳。泥土翻飞,一个个白白胖胖的萝卜被刨了出来。

“累了就歇会儿。”他看我停了下来,说道。

“不累。”我咬着牙,继续挥动锄头。我不能让他看扁了。

我们俩在地里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拉着一板车的萝卜白菜回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在田埂上,我爸突然开口了。

“峰儿,你跟爸说实话,跟娟子到底咋了?”

我的心一沉,知道这事瞒不过去。

我停下脚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从我爸妈凑钱买房,到李娟接她父母过来,再到我们之间的争吵。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我爸一直沉默地听着,手里的旱烟一锅接一锅地抽。

等我说完,他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事,娟子做得是有点不周全。”他缓缓开口,“可你一个大男人,就为这点事跑回来,也不对。”

“爸,你不懂。”我有些激动,“那房子……”

“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打断我,“你岳父岳-母,也是你爸妈。他们生病了,闺女想接过去照顾,这有错吗?她错就错在,没提前跟你商量,没顾及到你的感受。”

“她就是没顾及到!”

“那你呢?”我爸看着我,眼神锐利,“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她爸病了,她心里不急吗?她一个女人家,一边要上班,一边要担心家里,她容易吗?”

我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只想着我的委屈,我的愧疚,却从来没站在李娟的角度想过。

“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情的地方。”我爸的声音变得语重心长,“你觉得委屈,是因为你觉得你爸妈的钱白花了,你觉得她不尊重你。可你想想,那房子,她是不是也跟着你一起还贷?那也是她的家。”

“日子过得就像这地里的庄稼,有风有雨,有旱有涝,不可能天天都是大晴天。两口子,得多体谅,多担待。你跑回来了,问题就解决了吗?只会让结越系越死。”

我爸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是占理的。可现在看来,我只是被自己的牛角尖给困住了。

【内心独白】

我爸一个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农民,却比我这个所谓的城里人看得透彻。他说得对,家是讲情的地方。我光顾着跟李娟讲我的“理”,讲我爸妈的“情”,却忘了,她也有她的“理”,她的“情”。我这一跑,不是解决问题,是逃避问题。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村庄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回去吧。”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跟娟子好好谈谈。是爷们,就得把这个家扛起来,而不是把它扔下。”

我看着他被岁月压弯的脊背,点了点头。

第4章 父亲的沉默

我爸的话,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夜。

我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我开始反思,从李娟接她父母来,到我负气离开,整个过程,我是不是真的太冲动,太自私了?

我只看到了我的付出和委屈,却忽视了她的焦虑和立场。就像我爸说的,她爸生病了,她作为女儿,不可能不管。也许她只是用了一种最直接,也是最笨拙的方式。

而我,用离家出走这种更笨拙的方式来回应她,把一个小小的家庭矛盾,升级成了一场冷战。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

我得回去。不是灰溜溜地回去认输,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回去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我起床,第一次没有去干活,而是拿出被我关机了好几天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涌了进来。大部分是李娟的,从一开始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焦急担心,最后一条是昨天晚上发的,语气软了下来:

“陈峰,你到底在哪?回个信,我很担心你。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太好。我一个人,有点撑不住了。”

看到最后一句,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不太好,是多不好?

我立刻把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李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疲惫。

“喂……”

“李娟,是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看到你短信了。岳父他……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医生说是……是肝硬化,已经很严重了,需要马上住院治疗。”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肝硬化,这可不是小病。

“你现在在哪?”我急切地问。

“在医院。我陪我爸做检查。”

“你别急,我……我马上回去!”我没有丝毫犹豫。

“你……”李娟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哭声停顿了一下,“你不是不想管我们吗?”

“别说傻话了。”我叹了口气,“以前是我不对,太冲动了。你等我,我买最早的车票回去。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爸妈。”

挂了电话,我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我妈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我往包里塞衣服,急了。

“峰儿,你这又是要干啥去?”

“妈,我得回去了。娟子她爸病了,病的还不轻,我得回去看看。”我简单地解释道。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病了?那可得赶紧回去!家里有我跟你爸呢,你不用惦记。快去吧,路上小心。”

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煮熟的鸡蛋,用布包好,塞进我的包里。

“路上吃。别饿着。”

我看着她,眼圈发红。这就是我的母亲,无论我做了什么,她永远想的都是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

我爸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我收拾。他没说话,只是把他的那辆老凤凰自行车推了出来。

“我送你去镇上。”他说。

【第三人称视角】

陈建国骑着自行车,陈峰坐在后座上。冬日清晨的乡间小路,安静得只听得见车轮压过碎石的沙沙声。

陈建国背对着儿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后座上那个高大的身躯,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紧绷着,而是放松了下来。

他心里松了口气。

这几天,儿子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当爹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看着儿子抢着干活,看着他修好了拖拉机后脸上露出的笑容,也看着他接到媳妇电话后阴沉的脸。

他知道,儿子心里苦。

那三十万,是他和老伴一辈子的积蓄,是压箱底的养老钱。拿出来给儿子买房,他们不心疼是假的。但跟儿子的幸福比起来,钱又算得了什么?

他最怕的,就是儿子因为这笔钱,在儿媳妇面前直不起腰,过得憋屈。

昨天下午,他跟儿子说的那番话,是他憋了好几天才说出口的。他怕说重了,伤了儿子的自尊;又怕说轻了,点不醒这个钻了牛角尖的犟牛。

幸好,儿子听进去了。

“爸,对不起。”后座的陈峰突然开口。

陈建国的背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前几天,是我不懂事,让您和妈担心了。”

“知道就好。”陈建国的声音很平淡,“两口子过日子,就像这自行车,你蹬一下,我蹬一下,才能往前走。一个人使劲,一个人撂挑子,早晚得翻车。”

他把车蹬得更快了些。风从耳边刮过,有点凉。

“回去以后,别跟娟子再为之前的事吵了。她爸病着,她心里正乱。你是个男人,多担待点。”

“我知道了,爸。”

到了镇上,陈峰去买票,陈建告就在车站门口等他。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票子,有十块的,有二十的,还有几张一百的。

他数了数,一共五百块钱。

这是他准备开春买化肥的钱。

等陈峰买票回来,他把钱塞到儿子手里。

“拿着。”

“爸,我不要,我有钱。”陈峰赶紧推回去。

“让你拿着就拿着!”陈建国的眼睛一瞪,语气不容置疑,“你岳父看病,得花钱。别让你媳妇一个人扛着。钱不够,再给家里打电话。”

陈峰看着父亲布满老茧的手,和手里那沓皱巴巴的票子,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千斤重担。

长途汽车发动了。陈峰坐在窗边,看着站台上的父亲。他还是那样背着手,沉默地站着,像一棵老树。直到汽车拐弯,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

【内心独白】

我爸给我的,不只是五百块钱。他给我的,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是一个家庭主心骨该有的样子。他用他最朴素的方式告诉我,家不是一个人的,是所有人的。困难来了,不能躲,得一起扛。我以前总觉得,我爸没文化,不懂城里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现在我才明白,生活的智慧,跟文化高低没关系。

第5章 意外的来客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是焦灼的。

车子每颠簸一下,我的心就跟着揪一下。我脑子里反复想着李娟那句“不太好”,想着她一个人在医院里该有多无助。

我给她发了条信息:“别怕,我马上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了一个字:“嗯。”

没有责备,没有埋怨,只有一个简单的“嗯”。我却从这个字里,读出了她的脆弱和依赖。

下午三点多,车子终于驶进了市区的客运站。我拎着包,几乎是冲下了车,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往医院赶。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李娟。她蜷缩在排椅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李娟!”我大步走过去。

她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我,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眼泪先掉了下来。

我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能感觉到,她这些天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没事了,我回来了。”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她在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把这些天的委屈、害怕、无助,全都哭了出去。

我任由她哭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周围路过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我毫不在意。这一刻,我只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我才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我爸是酒精性肝硬化,已经到了失代偿期,出现了腹水。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住院,后续可能……可能还要肝移植。”李娟的声音哽咽着。

肝移植!这三个字像晴天霹-雳,炸得我头晕目眩。

“费用呢?”我艰难地问。

“医生说,光前期的治疗,就要十几二十万。要是移植,那更是个无底洞。”李娟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我脑子一片空白。十几二十万?我们俩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块钱。剩下的月供像座大山一样压着,哪里去凑这么多钱?

【内心独白】

怪不得,怪不得她那么着急地把岳父岳母接过来。她不是不尊重我,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她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事,还要应付我的脾气,她该有多难。而我,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只知道发泄自己的情绪,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陈峰啊陈峰,你真不是个东西。

“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坚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李娟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

我们先去办了住院手续,把我爸给我的五百块钱,加上我身上带的一千多块,全都交了押金。看着那张薄薄的收据,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钱是多么重要。

安顿好岳父,已经是晚上了。岳母留在医院陪床,我和李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一开门,家里还是我走时的样子,乌烟瘴气,东西乱堆着。但我心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厌恶和排斥。

我默默地把窗户打开通风,开始收拾客厅。李娟站在一旁,看着我,欲言又止。

“对不起,陈峰。”她终于开口,“之前……是我不好。”

我把最后一个烟头扔进垃圾桶,转过身看着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走到她面前,“我不该冲你发火,更不该一声不吭地跑掉。我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我们俩看着对方,所有的误解和隔阂,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然而,更大的难题摆在我们面前。钱,从哪里来?

第二天,我请了假,和李娟一起去咨询了医生。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医生建议我们尽快准备手术,越拖越危险。

我们俩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相对无言。

“要不……我们把房子卖了吧?”许久,李娟艰难地开口。

我心里一震。卖房?这房子,是我爸妈的血汗,是我们俩对未来的所有期盼。

“不行!”我下意识地反对。

“那怎么办?我们去哪儿弄那么多钱?”李娟的眼泪又下来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一边是我的父母,一边是命悬一线的岳父。我该怎么办?

就在我们俩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我的老家。

我疑惑地接起电话。

“喂,是小峰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

“爸?你怎么用这个电话打?”

“我借你王叔的手机打的。你听我说,我和你妈,现在在市客运站。你快来接我们一下。”

“什么?!”我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别管那么多了,快来吧。外面冷。”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都懵了。我爸妈怎么会突然跑到城里来?

我跟李娟说了这事,她也一脸震惊。我们俩顾不上多想,赶紧打车往客运站赶。

在出站口,我们看到了我爸妈。他们穿着最厚实的棉袄,脚上是沾着泥的旧棉鞋。我爸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我妈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盖着布。两个人在寒风中,被冻得脸颊通红,茫然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像两只迷路的羔羊。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爸!妈!”我冲了过去。

【第三人称视角】

陈建国和老伴赵桂兰坐在开往城里的长途汽车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二次来市里。上一次,还是陈峰考上大学那年,他们送他来报到。

儿子挂了电话后,陈建国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了解那个叫李娟的儿媳妇。小两口平时感情不错,能让儿子气得跑回老家,肯定不是小事。现在亲家又病得那么重,正是需要人手和钱的时候。

他跟老伴一商量,当即决定,进城去。

“咱们去了能干啥?不是给孩子们添乱吗?”赵桂兰有些犹豫。

“添啥乱!亲家病了,咱们当亲家的,能不露个面?这是理儿。”陈建国说得斩钉截铁,“再说了,峰儿一个人在那边,指不定多难。咱们去了,好歹能给他搭把手,做个饭,洗个衣服也行。”

最关键的是,他兜里揣着一张存折。

那是他们卖掉家里所有粮食,又跟亲戚邻居借了一圈,凑出来的三万块钱。

他知道这笔钱对于几十万的治疗费来说,是杯水车薪。但这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所有了。钱多钱少是个数,心意到了,比什么都强。他不能让儿子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不能让人家觉得,他们陈家的人,不懂事。

当陈峰和李娟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赵桂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拉住李娟的手,心疼地说:“好孩子,看你瘦的。别怕,我们来了。”

李娟看着眼前这两个朴实的老人,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赵桂兰就哭了起来。她没想到,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她之前从未放在心上的公公婆婆。

陈峰站在一旁,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个至亲,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之前那些所谓的委屈、自尊,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可笑和渺小。

一个真正的家,不就是这样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没有你的我的,只有“我们”的。

第6章 一顿饺子

我把爸妈接回了那个我曾经想要逃离的家。

一进门,我妈就愣住了。她看着宽敞明亮的客厅,看着柔软的布艺沙发,看着锃亮的地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这就是咱家的房子啊?真亮堂。”她小声地感叹着,生怕自己的大嗓门惊扰了这份宁静。

我爸则背着手,在每个房间都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久久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是满足的。

李娟把她爸妈的房间指给我爸妈看。

“爸,妈,你们就先住这间。委屈你们了。”她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歉意。

我妈赶紧摆手,“不委屈,不委屈。有地方睡就成。亲家公病着,正需要人照顾,我们来了,你也能歇口气。”

我爸也点点头,“对,你妈说得对。你一个小姑娘家,医院家里两头跑,哪儿撑得住。以后,医院那边让你妈去,我跟你峰儿,在外面想办法。”

他话说得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娟的眼圈又红了。

晚上,我妈说:“今晚我们包饺子吃吧。一家人,团团圆圆。”

她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了自己家种的白菜,还有一块在镇上割的猪肉。

于是,我们家的厨房,第一次变得如此热闹。

我妈和面,擀皮,动作麻利。李娟在一旁笨拙地学着包饺子,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逗得大家直笑。我负责剁馅,我爸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指点两句。

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家人的笑声。这烟火气,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压抑。

【内心独白】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暖得发烫。我曾经觉得,这个房子被岳父岳母占据了,不再是我的家。可现在,我的父母来了,他们用最朴素的方式,把这个地方重新定义为“家”。家不是一个空间,不是几间屋子,而是有爱的地方,是能让你卸下所有防备和疲惫的港湾。

饺子煮好了,热气腾腾地端上桌。

我爸拿出一瓶从老家带来的白酒,给我们三个男人都倒上了。

“亲家公虽然不在,但这杯酒,我们得敬他。祝他早日康复。”我爸端起杯子。

我岳母在医院,家里只有我们五个人。我,李娟,我爸,我妈,还有李娟的弟弟李刚,他是下午赶过来的。

我们一起举杯,喝下了这杯饱含祝福的酒。

吃饭的时候,我爸把那张存折拿了出来,推到李娟面前。

“娟子,这里面有三万块钱。是你叔和你婶的一点心意。我们知道不多,但你先拿着应急。”

李娟看着那张存折,手都抖了。她知道,这三万块钱,对这两个农村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爸,妈,这钱我不能要。”她把存折推了回去,“你们把买房的钱都给我们了,这钱是你们的养老钱。”

“傻孩子,什么你的我的。”我妈拉住她的手,“现在是救你爸的命要紧。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娟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我默默地把存折收了起来,对李娟说:“收下吧。这是爸妈的心意。”

这顿饺子,我们吃得百感交集。

饭后,我送爸妈去房间休息。我妈拉着我,小声地嘱咐:“峰儿,以后可不许再跟娟子使性子了。你看这孩子,多不容易。你得多疼她,多担待她。”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客厅,李娟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她走到我面前,眼睛还红着。

“陈峰,谢谢你。”她说,“也替我……谢谢爸妈。”

“我们是夫妻。”我看着她,认真地说,“你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

我们俩站在客厅中央,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家里的灯光温暖柔和。虽然未来的路还很艰难,但我们知道,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内心独-白】

我曾经因为三十万的首付而感到窒息,觉得那是压垮我尊严的稻草。可现在,我爸妈又拿来了三万块钱,我却只感到了温暖和力量。钱本身没有对错,是人心赋予了它不同的意义。当我把它看作是负担时,它就让我抬不起头。当我把它看作是家人之间的扶持时,它就成了我们共同抵御风雨的盾牌。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把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所有能联系上的人,都联系了一遍,开口向他们借钱。

每一次开口,都是一次对自尊的考验。有的人爽快地答应了,有的人委婉地拒绝了,有的人甚至直接不回信息。

我尝尽了人情冷暖。但我没有退缩。

因为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一个家在战斗。

晚上,我把借来的钱,加上爸妈给的,还有我们自己的积蓄,凑了凑,一共八万块。

离手术费还差得远。

李娟看着那一堆钱,愁眉不展。

我抱着她,说:“别怕,还有我。明天,我去找我们单位领导。我们厂里有个大病互助基金,我去申请一下。实在不行,我就去找老板预支工资。”

为了这个家,我可以放下我所有的面子和骄傲。

第7章 尘埃落定

第二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了我们车间主任办公室的门。

王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好人,平时对我们这些一线工人很照顾。

我把家里的情况一说,他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陈啊,你这事儿,确实难。”他皱着眉头,“厂里的大病互助基金,主要是针对员工本人的。直系亲属的话,按规定,最多只能申请一万块钱。”

一万块,杯水车薪。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王主任话锋一转,“你别急。我们厂长,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带你去找找他,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在王主任的带领下,我见到了我们厂长。厂长姓张,是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南方人。我以为他会很官僚,没想到,他听完我的情况后,二话没说,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算我个人借给你的。不用利息,你什么时候宽裕了,什么时候还。”

我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厂长,这……这我怎么好意思。”

“别婆婆妈妈的。”张厂长摆摆手,“谁家还没个难处?你在厂里干了快十年了,技术好,人也踏实,厂里都知道。你能为了岳父放下脸面四处求人,说明你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我帮你,不是帮你个人,是帮一个懂得担当的家庭。”

他接着说:“厂里的基金,我特批,给你三万。另外,我发动一下厂里的中层干部,搞个内部募捐。能凑多少算多少。剩下的,你再想办法。”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我手里攥着那张卡,沉甸甸的。我没想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我一把的,除了家人,还有这些平时看似只有工作关系的领导和同事。

我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娟和爸妈。一家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三天后,厂里的募捐下来了,一共凑了四万多块。加上之前的,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二十万。

“还差十万。”我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对李娟说,“我们把车卖了吧。那辆车,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十二万,现在卖,应该能卖个七八万。”

那辆车,是我们结婚时买的,是这个小家庭的第一件大件。李娟很爱惜它。

李娟看着我,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好。”

卖了车,又找亲戚朋友凑了凑,手术费总算是凑齐了。

岳父的手术很成功。当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告诉我们“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时,我们一家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岳父住院的那段日子,是我们家最艰难,也是最团结的日子。

我妈和岳母轮流在医院照顾,每天变着花样地做有营养的病号饭。我和我爸,还有李娟的弟弟李刚,则负责在外面挣钱。我除了上班,晚上还去帮人修车,挣点外快。我爸一个农民,在城里找不到活,就去工地上帮人搬砖,一天也能挣一百多块钱。

李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好几次劝我爸别去了,我爸却说:“我闲不住。能多挣一点,你们就少一点压力。”

【内心独白】

看着父亲被水泥磨破的手,看着他在工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盒饭,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我曾经觉得,他花钱给我买房,是让我欠了他一辈子。可现在我才明白,在父母眼里,为子女付出,从来不是一笔需要偿还的账,而是一种本能的爱。他们给予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且从不求回报。

三个月后,岳父康复出院了。

家里虽然欠下了二十多万的债务,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喜悦。

那天晚上,我们两家人,完完整整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桌上,岳父端起酒杯,对我爸说:“亲家,这次,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这条老命就没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陈峰,就是我半个儿子。”

我爸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说这些就见外了。谁家还没个沟沟坎坎。过去了,就好了。”

李娟坐在我旁边,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回握住她,心里一片安宁。

风波过后,生活回归了平静。

岳父岳母在我家住下,帮我们带孩子,做家务。我爸妈在城里待不惯,还是回了老家。走之前,我妈把李娟拉到一边,像嘱咐亲闺女一样,说了半天体己话。

我和李娟,比以前更恩爱了。我们共同经历过患难,更懂得珍惜彼此。我们一起努力工作,一起省吃俭用,一点一点地还债。

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是甜的。

周末的时候,我会开着借来的车,带着李娟和孩子,回乡下看我爸妈。我们会带上城里买的糕点,我爸妈则会把地里新摘的蔬菜,自家养的鸡下的蛋,给我们装满后备箱。

阳光下,我看着在院子里追着鸡跑的孩子,看着在厨房里一起忙活的李娟和我妈,看着在树下下棋的我和我爸,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幸福。

幸福不是住多大的房子,开多好的车。

幸福是,一家人,在一起。心里有彼此,手能握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

那三十万的首付,曾经是我心里的一根刺。现在,它成了一座桥,连接了两个家庭,也让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

来源:上进的葡萄l8N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