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刺眼,晃得人有些发晕。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槟、香水与食物的混合气味,觥筹交错,笑语喧哗。这是我丈夫霍昀辰公司今年的周年庆晚宴,身为他的妻子,我,许微澜,自然得体地陪在他身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或真或假的恭维。
那场金碧辉煌的宴席, 成了埋葬我婚姻的坟场。
酒杯碰撞声声中, 我亲手将他的虚伪与背叛, 钉在了耻辱柱上。
源自网络
【1】
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刺眼,晃得人有些发晕。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槟、香水与食物的混合气味,觥筹交错,笑语喧哗。这是我丈夫霍昀辰公司今年的周年庆晚宴,身为他的妻子,我,许微澜,自然得体地陪在他身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或真或假的恭维。
“霍总年轻有为,霍太太又这么漂亮大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是啊,霍太太好福气,霍总可是出了名的顾家好男人。” 我挽着霍昀辰的手臂,脸上挂着练习过无数次、恰到好处的微笑,微微颔首:“您过奖了。”指尖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曾几何时,这温度让我觉得无比安心。霍昀辰侧过头,对我温柔一笑,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能溢出来,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能娶到微澜,才是我的福气。”嗓音低沉悦耳,一如既往。
多么完美的表演。如果不是三小时前,我收到了那封匿名邮件的话。
坐在我斜前方几米处的是苏晚晴,霍昀辰的初恋,也是他公司新聘的策划部经理。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晚礼服,妆容精致,笑容温婉,正和几位太太轻声细语地聊着什么,眼神偶尔状若无意地飘向霍昀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欲说还休的情愫。在旁人看来,她只是霍总得力又赏心悦目的下属。以前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昀辰,”我微微凑近他,声音放得很轻,确保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我去一下洗手间。” 霍昀辰立刻关切地低头:“不舒服吗?脸色似乎有点不好。” “没事,”我弯了弯唇角,弧度精准,“可能是这里有点闷,透口气就好。” “好,快去快回。”他体贴地松开我的手,还不忘叮嘱一句。
转身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一步,走向宴会厅外安静的走廊。洗手间里空无一人,我走到最里面的隔间,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那张照片再次冲击着我的视网膜。背景是一家高级酒店的房间,灯光暧昧,霍昀辰闭着眼,深情地吻着怀里女人的脖颈,而那个女人,苏晚晴,仰着头,脸上满是沉醉与迷离。拍摄角度刁钻,清晰地拍到了两人的侧脸,以及霍昀辰半敞的衬衫和苏晚晴滑落肩带的礼服。邮件里不止这一张,还有几张不同日期、不同地点的亲密照,甚至有一段几秒钟的短视频,内容露骨得让人作呕。
发件人匿名。内容只有一句话:“霍太太,您还被蒙在鼓里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猛地被抛进滚油里。愤怒、羞辱、难以置信、彻骨的寒意……种种情绪瞬间将我淹没。我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三年婚姻,我自以为的幸福圆满,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他每次的加班晚归,他偶尔的心不在焉,他手机里那些解释为工作联系的加密信息……原来都是为了她。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但我硬生生逼了回去。哭?在这里哭?为了这对渣男贱女?不,不值得。我对着洗手间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逐渐变得冰冷的自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勒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霍昀辰,苏晚晴。你们不是喜欢玩吗?不是玩得很花吗? 好。 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到底玩得有多花。
【2】
我回到宴会厅时,脸上已经重新补好了妆,甚至唇角的笑意比刚才更加柔和了几分。霍昀辰正与人交谈,看到我回来,很自然地伸出手。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力度,心里却一片麻木的冰凉。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语气里的关心听起来那么真实。 “嗯,好多了。”我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晚晴的方向。她正端着一杯酒,巧笑倩兮,目光与霍昀辰有一瞬间的交接,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但那其中流淌的暧昧,在我如今看来,简直是昭然若揭。
司仪正在台上活跃气氛,进行着一些抽奖和互动游戏。宴会的气氛被推向高潮。我知道,很快就是霍昀辰作为公司总裁上台致辞的环节了。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霍总为我们讲几句!”司仪热情洋溢地喊道。
掌声雷动。霍昀辰松开我的手,整理了一下领带,自信从容地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英俊,成功,意气风发。他接过话筒,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各位同仁,各位合作伙伴,各位朋友,晚上好!很高兴今天大家能聚在这里……”
他的演讲一如既往的富有感染力,底下的人纷纷认真聆听,不时爆发出会心的笑声或掌声。我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多年、托付终身的男人,如何在台上道貌岸然,如何在台下男盗女娼。
我的包里,放着一个小小的U盘。里面,只有那份邮件里的照片和视频。我原本打算回家再与他摊牌,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回家?关起门来争吵、哭泣、质问?然后呢?被他用花言巧语搪塞过去?或者干脆撕破脸,但最终也只是成为少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那太便宜他们了。他们既然敢做,敢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要承担被当众揭穿的后果。
霍昀辰的演讲接近尾声:“……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辛勤付出与支持!希望明年,我们能再创辉煌!谢谢大家!”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他微笑着鞠躬,准备下台。
就在这时,我动了。我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坚定地走向舞台侧方的控制台。控制台的工作人员正忙着切换背景音乐,看到我过来,有些惊讶:“霍太太?您……”
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等一下,麻烦给我接一下投影仪,昀辰还有点特别的东西想给大家看,刚才忘了。”我的身份是霍太太,提出这个要求似乎合情合理。工作人员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大概以为这是夫妻俩安排好的什么惊喜环节,便点了点头:“好的,您请。”
霍昀辰已经走下舞台,正朝我这边走来,脸上带着些许疑惑。苏晚晴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的笑容微微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我平静地将U盘插入接口,手指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命名为“工作备份”的文件夹——多么讽刺——点开了里面唯一一个视频文件。
然后,我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到我面前的霍昀辰,清晰地、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昀辰,你也让大家看看,你和苏经理……私下是如何‘精诚合作’,为公司‘再创辉煌’的?”
霍昀辰的脸色瞬间变了:“微澜!你干什么!拿下来!”他伸手想来抢我手里的电脑。
但已经晚了。
舞台巨大的屏幕上,原本播放着公司业绩图表的地方,猛地跳出了那张清晰无比的、酒店大床上的激吻照片。霍昀辰和苏晚晴的脸,以这种巨幅的、毫无遮掩的方式,呈现在了全场数百位宾客面前。
【3】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喧闹的宴会厅,像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所有声音——笑声、谈话声、酒杯碰撞声——戛然而止。每个人的动作都定格了,只剩下屏幕上的照片,散发着无声却惊天动地的震撼。
死寂。
足足有三四秒的死寂。
然后,“嗡”地一声,巨大的哗然和惊呼如同海啸般瞬间爆发,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天哪!那是什么?!” “那是……霍总?和……苏经理?” “我的老天!这是真的吗?!” “快看!照片!还有……视频在放!” “哦我的上帝……这太……”
闪光灯开始疯狂闪烁,不是来自官方摄影师,而是来自台下震惊无比的宾客们,他们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拍摄这惊天丑闻。人群像炸开的锅,议论声、惊呼声、抽气声、甚至还有几声压抑不住的兴奋低笑,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屋顶。
霍昀辰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褪,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扭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几乎是狰狞的怒意:“许微澜!你疯了!关掉!快关掉!”他失态地低吼着,完全顾不上风度,扑过来想要强行关闭电脑或拔掉U盘。
但我抢先一步退开了,冷冷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工作人员也吓傻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晚晴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她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猩红的酒液溅在她洁白的裙摆上,像淋漓的鲜血。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周围那些刚才还和她言笑晏晏的太太小姐们,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散开,用震惊、鄙夷、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她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但声音微弱,完全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霍昀辰的公司副总,一位姓张的中年男人,算是霍昀辰的心腹,此刻总算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台,一边试图挡住屏幕(尽管毫无用处),一边对着话筒语无伦次地喊:“误会!这是误会!技术故障!快关掉!技术人员呢!”
但没人听他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被屏幕吸引,照片一张张自动播放,每一张都比前一张更亲密、更露骨,最后那段短暂的视频更是将现场气氛推向了又一个“高潮”,引起一阵更大的哗然和惊呼。
我站在舞台边缘,成为了全场另一个焦点。但我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者悲伤的表情。我只是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霍昀辰的惊慌失措,看着苏晚晴的崩溃狼狈,看着台下众人的震惊与窃窃私语。仿佛这场足以毁灭两个人名誉和前途的风暴,与我无关。
霍昀辰终于放弃了和技术设备较劲,他猛地转向我,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眼睛通红,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许微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要毁了我吗?!”
我迎着他愤怒的目光,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通过他别在衣领上还没取下来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又安静下来的大厅,冰冷,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霍昀辰,毁掉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的无耻和下作。”
【4】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那种极致的冷静和话语里赤裸裸的指控,让混乱的场面又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霍昀辰抓着我手腕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他被我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反驳之词,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滔天的怒火与羞愤。
“许微澜!”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我的名字,因为麦克风的关系,这声咆哮显得格外响亮和失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给我道歉!跟大家说这都是你胡闹的玩笑!”他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挽救,试图用丈夫的权威压服我,维持他那可笑的尊严。
“玩笑?”我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透过麦克风,显得格外刺耳和嘲讽,“霍昀辰,你觉得这些,”我抬手指向身后依然在循环播放的香艳画面,“是玩笑?那你和苏晚晴‘玩’得可真花啊。酒店、车库、甚至你办公室的休息间……需要我一一指出时间和地点吗?”
台下又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细节被如此具体地披露,无疑坐实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你胡说八道!你伪造这些来污蔑我!”霍昀辰口不择言地反驳,脸色已经从苍白涨成了猪肝色。 “伪造?”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快速点开邮箱,“需要我现在就把原邮件,连同发送时间戳,一起投屏给大家鉴定一下真伪吗?还是你想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告发某人发送淫秽骚扰信息,顺便让警方来帮忙鉴定一下这些‘伪造’的照片和视频?”
我的语气始终平稳,逻辑清晰,每一步都把他逼向绝路。霍昀辰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死死地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这时,苏晚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哭喊着冲了过来,泪流满面,妆容花得一塌糊涂:“微澜姐!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昀辰哥!是我们一时糊涂……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给我们留点颜面吧……”
她试图来拉我的手,被我嫌恶地避开。 “颜面?”我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苏晚晴,当你躺在我丈夫身下的时候,想过‘颜面’这两个字吗?当你一次次以工作的名义和他私会的时候,想过给我、给你自己留一点颜面吗?现在事情败露了,你来求我给你们留颜面?”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刮得她体无完肤。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摇摇欲坠,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台下,霍昀辰的母亲,我那位一向雍容华贵的婆婆,此刻脸色铁青,在几位亲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微澜!你……你太不懂事了!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非要闹得这么难堪!你这是要毁了昀辰,毁了这个家啊!”
我看向婆婆,心中最后一丝因为长辈而产生的犹豫也消失了。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依然只是她儿子的前程和脸面,对我这个受害者的痛苦只字不提。 “妈,”我依旧保持着称呼,语气却疏离冰冷,“回家说?回家然后呢?听他继续编造谎言欺骗我?还是让你们联合起来,劝我‘顾全大局’,忍气吞声?这个家,从他出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毁了。而我,只是不想再做那个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傻瓜。”
我说完这番话,不再看任何人,包括眼前面目扭曲的霍昀辰,崩溃哭泣的苏晚晴,还是气得浑身发抖的婆婆。我径直走到控制台,拔下了我的U盘。
屏幕上的画面终于消失了,只留下一片蓝屏,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从未发生。但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和所有人脸上复杂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一切都不同了。
我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襟,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些或震惊、或同情、或看热闹、或鄙夷的眼神。
“各位,”我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不再需要通过麦克风,也足以让安静下来的人群听清,“很抱歉,让各位见证了这场不堪的闹剧,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宴会继续吧。”
说完,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踩着那双细高跟,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宴会厅大门走去。身后是死寂,是无数道聚焦在我背影上的目光,是一片狼藉的场面和两个身败名裂的人。
我没有回头。
【5】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我身上沾染的宴会厅里的奢靡气味。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刺激得我微微战栗,却也让我异常清醒。
身后是灯火通明、此刻却如同修罗场的酒店,里面是我刚刚亲手埋葬的过去。我没有哭,甚至觉得一种奇异的平静。原来心死之后,是真的不会再感到疼痛了。
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霍昀辰”、“婆婆”、“张副总”(霍昀辰的心腹)……甚至还有一些闻风而来试图探听消息的所谓“朋友”的来电。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然后直接按了关机键。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没有开车来,是坐霍昀辰的车来的。此刻也不想叫车,只是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高跟鞋踩在路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我身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带着担忧的英俊脸庞。是顾川,我大学时代的好友,也是极少数知道我和霍昀辰关系并非表面那么完美的人之一。他自己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为人冷静理智。
“微澜?”他喊我,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刚从一个客户那边出来,听说……霍氏那边的晚宴出了点……状况?你没事吧?”他的消息果然灵通。
我停下脚步,看向他,努力想挤出一个“我很好”的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得根本不听使唤。 顾川立刻打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我面前。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只穿着单薄晚礼服的肩上,什么也没问,只是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你去哪儿?”
去哪儿?回那个充满了霍昀辰痕迹的“家”吗?不,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不知道……我不想回那里。” “那就先去我那儿坐坐,冷静一下。”顾川果断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或者,送你去酒店开个房间?”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麻烦你,送我去酒店吧。”我不想麻烦任何人,此刻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车上,我们一路无言。顾川没有追问任何细节,只是安静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我一眼。这种沉默的体贴,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到了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顾川陪我办了入住手续,甚至坚持替我付了房费。“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宽裕了再还我。”他不由分说地把房卡塞进我手里,“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了,”我摇摇头,真心实意地说,“顾川,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待着。” “好。”他点点头,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私人手机号,24小时开机。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律师,保镖,或者只是需要一个朋友聊天,都可以。”
我接过名片,攥在手心,冰冷的卡片边缘硌得手心生疼。“谢谢。”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独自进入酒店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繁华依旧,却再也照不进我的心里。我踢掉高跟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窗边,呆呆地看着外面。
手机一直关着。我知道外面此刻必定已经天翻地覆。霍昀辰和苏晚晴的丑闻,经过今晚那数百位宾客的“现场直播”和社交媒体传播,恐怕已经以病毒般的速度扩散开了。霍氏集团的股价明天会暴跌吧?他的总裁位置还能坐得稳吗?苏晚晴又会面临什么?这些,似乎都与我无关了。
我没有想象中的崩溃大哭,只是觉得无比的疲惫和空茫。像打了一场耗尽全部力气的硬仗,虽然赢了,却也只剩下满身伤痕和一片废墟。我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膝盖,将脸埋了进去。终于,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渗进昂贵的地毯里,消失不见。
【6】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吵醒的。我竟然在窗边的地毯上蜷缩着睡了一夜,浑身酸痛。
打开门,外面站着脸色憔悴、眼窝深陷的霍昀辰。他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也扯歪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烟味,完全不见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微澜……”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谈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谈什么?谈你怎么和蘇晚晴玩那些花样?还是谈你打算怎么狡辩?” “微澜!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突然激动起来,试图抓住我的肩膀,被我侧身躲开,“是我鬼迷心窍!是苏晚晴她……她先勾引我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爱的人是你啊!”
看,多么标准的渣男语录。推卸责任,甩锅女方,强调真爱。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霍昀辰,收起你这套吧。恶心。” “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他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红血丝,“公司现在一团糟,股价暴跌,董事会要给我压力……微澜,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出去发个声明,就说那是你气昏了头伪造的,是我们夫妻闹矛盾开的过火玩笑……求你了!”
直到此刻,他想的依然只是他的事业,他的名声。他甚至没有真心实意地问过我一句“你怎么样”,没有为他的背叛对我造成的伤害说一句真正的道歉。
我的心彻底冷成了冰坨。 “帮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霍昀辰,你听好了。我不可能帮你。我不仅不会帮你,我还会立刻委托律师,正式向你提出离婚。并且,我会以你婚内出轨、严重损害夫妻感情为由,要求你支付精神损害赔偿,并依法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你名下那几家公司的股权,婚后增值部分,也有我的一半。你最好尽快找你的律师,准备好应诉。”
霍昀辰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许微澜!你……你怎么变得这么狠毒?这么冷血?我们三年夫妻情分,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狠毒?冷血?”我笑了,是真正心寒后的冷笑,“比起你一边抱着我 saying 爱我,一边抱着苏晚晴上演激情戏码,谁更狠毒?谁更冷血?霍昀辰,别再跟我提夫妻情分,从你出轨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人了。”
我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开机,无视了无数条涌进来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直接拨通了顾川的电话。 “顾川,是我,许微澜。方便的话,现在能来一趟XX酒店吗?我需要委托你,做我的离婚律师。”
霍昀辰听着我冷静地安排离婚事宜,眼神从哀求变成绝望,最后染上了疯狂的怒意:“好!好!许微澜!你够狠!离婚是吧?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让我不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咱们走着瞧!”他扔下几句色厉内荏的狠话,猛地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我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以霍昀辰的性格,他绝不会轻易同意离婚,尤其是在财产分割上,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刁难我。
但我不怕。曾经的我因为爱他,愿意蒙上眼睛,堵住耳朵,安心做他羽翼下的霍太太。可现在,眼镜碎了,耳朵灵了,我必须独自站起来,为自己而战。
【7】
顾川很快就赶到了酒店,还贴心地带来了早餐和一些换洗衣物。 “猜你可能没心情出去买,随便买了点。”他把袋子递给我,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专业,“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舆论现在对你比较有利,但法律上讲,离婚和财产分割是另一回事。霍昀辰很可能已经联系了他的律师团队,他们会尽全力保全他的财产。”
我点点头,一边小口吃着已经凉掉的粥,一边把昨天和刚才霍昀辰来的情况都告诉了顾川。“我要尽快离婚,并且拿到我应得的一切。” “明白。”顾川拿出笔记本,“首先,我们需要固定证据。你收到的那些邮件和里面的附件,非常重要。其次,昨晚宴会上的事,虽然场面轰动,但从法律证据角度,我们还需要更扎实的东西。比如,酒店的开房记录(如果能弄到的话),他们之间的通讯记录、转账记录等。这些可能需要申请法院调查令。”
他条理清晰地向我分析着情况,告诉我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拉锯战,以及霍昀辰可能使用的各种拖延和抵抗策略。听着他的分析,我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专业的事情,果然要交给专业的人。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如同陷入了一场泥泞的战争。霍昀辰坚决不同意离婚,或者说,他不同意我提出的财产分割方案。他通过各种方式向我施压:婆婆一次次打电话来哭诉、指责我狠心无情;霍家的一些亲戚朋友轮番上阵劝说,甚至暗示我如果“懂事”一点退一步,昀辰还会回心转意;霍昀辰本人也时而卖惨哀求,时而威胁恐吓。
同时,他也开始暗中转移部分资产,制造债务纠纷,试图稀释夫妻共同财产。幸好顾川经验丰富,及时发现了苗头,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冻结了部分关键资产。
这期间,我也从那个华丽的牢笼里搬了出来,租了一个小公寓。找了一份工作——幸好我大学毕业时也有不错的专业背景,虽然婚后做了几年全职太太,但重新捡起来并不算太难。日子忙碌而充实,虽然辛苦,但心里踏实。
苏晚晴的消息也断断续续传来。事情发生后,她立刻被霍氏集团解雇,在整个行业里名声扫地,据说去了另一个城市,销声匿迹了。我不知道她和霍昀辰还有没有联系,也不关心了。
我和霍昀辰的离婚案,因为涉及财产数额巨大且争议颇多,前后拉扯了将近一年。开庭了无数次,调解了无数次,双方律师唇枪舌战。在这个过程中,我亲眼见证了霍昀辰是如何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恼羞成怒,再到最后的疲于应付。他的公司因为丑闻和这场官司深受影响,业绩大幅下滑。
最后一次开庭前,霍昀辰通过他的律师传话,表示愿意接受我最初的离婚条件。他累了,也耗不起了。
【8】
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身体有些虚脱,但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自由的。
我得到了应得的财产分割,包括一部分股权折现和几处房产。足够我下半生衣食无忧,从容生活。
走出法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空湛蓝。霍昀辰从另一个门口出来,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他看到了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向了他的新车。
我们终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连一句道别都显得多余。
顾川站在我身边,替我拉开车门:“恭喜你,微澜,重获新生。” “谢谢你,顾川。这一年,真的多亏了你。”我由衷地说。如果没有他这位专业又可靠的朋友,我可能无法如此顺利地从这场噩梦中挣脱出来。 “份内之事。”他笑了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休息一段时间,出去走走看看世界。然后……或许尝试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我说着,对未来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属于自己的期待。
后来,我听说霍昀辰的公司虽然挺过了那次危机,但终究大不如前,他在业内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他后来有没有再婚,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我和顾川,依旧是很好的朋友。他曾隐约表露过更进一步的意思,但我婉拒了。现在的我,刚刚学会独立行走,还没有准备好立刻投入另一段感情。我需要时间,来彻底治愈过去的伤,来完整地重塑我自己。
一年后,我用离婚分得的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廊。我不指望它赚多少钱,只是享受这份宁静与美好。每天打理画廊,看看画,喝喝茶,结识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日子平淡,却安心。
偶尔,会在某个阳光午后,或者寂静深夜,想起那场惊天动地的宴会,想起霍昀辰和苏晚晴。心痛早已麻木,只剩下一些淡淡的唏嘘和警示。我用一场决绝的公开处刑,结束了一段虚伪的婚姻,也亲手撕开了生活残忍的真相。
但我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在那一天,那一刻,将那枚炸弹引爆。因为它炸毁的不仅是假象,也是枷锁。它让我痛,也让我清醒,最终让我有机会,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宴席总会散场,恩宠终会转凉。幸好,凉透之后,我还有勇气,为自己重新点亮一束光。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