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那时,我和傅朝正在营销 CP,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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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如鹤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
而我常年拍戏,不可能全然避免跟对手演员的亲密接触。
与傅朝合作的那部剧,恰好有场吻戏。
男人得知,几乎要气疯了。
他当场要求我公布恋情。
可那时,我和傅朝正在营销 CP,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最好的时机。
于是,我告诉谢如鹤,至少要等这部电视剧播完。
他眼尾猩红,深深看了我一眼,转头离开了。
我则被其他事情绊住手脚。
等闲下来,想再联系他时,却发现自己被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谢如鹤不肯见我,消失了好几天。
再次有他的消息,是他发布了一条微博。
【我女朋友@顾含霜。】
简单几个字,险些让服务器瘫痪。
可这件事,我当时并不知道。
男人发布微博当天,我晕倒在片场。
再醒来,是一天后。
医生怜悯地看向我,道,「顾含霜女士,很抱歉,是癌症晚期。」
短短一句话,让我愣神了好久。
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声嘶力竭地大哭。
没给我多少反应时间,手机进来一通电话。
我这才发现,这两天,经纪人差点把我电话打爆。
他不敢去烦谢如鹤。
便将电话打到我这里,质问我,为什么要突然公布恋情。
让我赶紧否认,先把这件事瞒下来。
等经纪人说完,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其实,我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只是麻木地说着「对不起」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又在床边呆坐了好久。
本来,这个时间,我应该向谢如鹤解释的。
解释这部剧是两年前拍的,那时候他还没回国。
解释我真的很爱他,跟其他人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解释我愿意告诉所有人,我是他的女朋友。
......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癌症晚期能活多久呢?
六个月?
一年?
都太短暂了。
所以,谢如鹤,我不要再耽误你了。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时,我终于动了动手指。
摸到床边的手机,对那条微博做出回应。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谢如鹤。】
短短一个小时,这条微博达到上百万的转发量。
我的不少粉丝涌入谢如鹤的评论区底下留言。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造黄谣!】
【退圈吧,strong 哥。】
【我们含霜才看不上你。】
【翻车了,你就说打不打脸?】
【恶心。】
【谢影帝不会想使下三滥的招数,逼人跟你在一起吧?】
霎时间,他成了全网耻笑的对象。
不知道哪里的小道消息传,说谢家嫌他丢人,要跟他断绝关系。
面对如此大的压力,谢如鹤却一言不发。
我以为,他至少会将过往的合照、聊天记录公布出来,求个清白。
可男人什么也没做。
而是独自承受住了铺天盖地的谩骂。
再次打开手机,谢如鹤给我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向来桀骜的男人第一次低头。
他语带恐慌地问,「顾含霜,你究竟爱不爱我?」
我鼻尖酸胀,闭了闭眼,将喉头的苦涩咽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坚定回答。
【不爱了。】
谢如鹤没再回复我。
骄傲如他,自然不会低声下气挽留。
至此,我们心照不宣地分了手。
3
回过神,主持人已经硬着头皮走完了这个环节。
休息了半小时后,开始了今天的第二个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娱乐圈的水很深,在场人多多少少都有不能公布的事情。
因此,问真心话时,选择的问题都不会过度。
我也算松了口气。
不过,玩儿游戏时,林以棠总在若有似无地针对我。
我跟她有些过节。
当初,我们同时抢一部戏的女主,她落选了。
大概是从那时起,林以棠恨上了我。
她总是会点赞骂我的帖子。
事后,再毫无诚意地解释,「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整颗心都扑在演戏上,并未计较这些。
很多时候,她的行为,更像是跳梁小丑。
譬如现在。
我输了游戏,女人恶意满满道,「含霜,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闻言,我淡定看向她,从容回答。
「真心话。」
话音落下,林以棠眼中的得意更甚。
她问出了准备已久的问题。
「你跟谢影帝到底谈没谈过?」
面对又一个刺头,主持人直接选择装死,不说话了。
在场嘉宾的目光在我和谢如鹤身上来回扫视。
没人不知道这件事。
可以说,这是谢如鹤不能提的禁忌。
如今,却就这样,被摆到了明面上来。
谢如鹤并未动怒。
他灼热的视线也落在我身上,似乎是想看我会怎么回答。
我敛下眉目,迟迟不语。
林以棠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冷笑道,「不想说也行,那就罚十杯酒吧。」
她摆明了是想针对我。
就在这时,我终于抬起头,指甲嵌入掌心,轻笑着否认。
「没谈过。」
在场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谢如鹤脸色阴沉,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立即附和道,「是啊。」
「我怎么可能跟顾含霜这样的人有一段?」
可下一刻,男人指节用力,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
玻璃碎片扎进肉里,被鲜血染红。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眉头都没皱一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在场的人反应过来,慌忙叫医生。
今天的活动也草草结束。
嘉宾大多过去看谢如鹤的伤势了。
我身体疼得厉害,没什么精神,回房间吃了药,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下午四点多,被工作人员叫醒。
与其他人汇合后,我才得知,需要自行准备今天的晚餐。
谢如鹤不怀好意地看向我,语带讥诮道,「听说顾含霜厨艺很好。」
果然是三句不离我。
我下意识抬眼。
视线落在男人被包扎的右手上,松了口气。
还能活动,看来伤得不重。
听他这样说,其他嘉宾纷纷看了过来。
林以棠率先对我俏皮一笑,「那晚餐麻烦你啦。」
「辛苦啦。」
「我是厨房杀手,就不进去添乱了。」
「外边有把吉他,我去瞅瞅。」
短短一分钟,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无奈地叹气,开始着手准备十几人的晚餐。
由于人多,需要准备的菜也多。
烧菜时,没看顾过来,锅里燃起了火。
幸好,不知何时赶来的傅朝,眼疾手快地盖上了锅盖。
男人温和道,「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洗菜、切菜还是会的。」
「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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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眶一热,感激地回答。
「谢谢。」
有了傅朝的帮助,做起菜来方便多了。
两个小时后,最后一道菜出锅。
只是,端菜上桌时,我突然发现,谢如鹤在背光处眼神晦暗地瞧着我。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或许是因为生病,我疲惫得厉害,一个字也不想说。
于是,错开视线,与他擦身而过。
餐桌上,谢如鹤又开始找我的茬了。
男人夹了一筷子菜,刚下嘴,又立马吐了出来。
他表情似笑非笑,刻薄道,「顾含霜,厨艺好也是你立的人设吗?」
面对恶意针对我的谢如鹤,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累了。
他怎么会不了解我的厨艺呢?
明明每次放假,缠着要吃我做的饭的人都是他。
哪一次,他不是吃得一粒米都不剩。
我抬头,认真看着谢如鹤的眼睛,突然灿烂地笑了起来。
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对他说,「没关系,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吃我做的饭。」
话音落下,男人脸上恶劣的笑容僵在嘴角。
谢如鹤难得沉默。
不知道是联想到什么,这顿饭,他吃得格外卖力。
所有人都没看到。
男人藏在桌面下的左手,在不停颤抖。
我没吃几口,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停下动作,连忙跑到卫生间干呕起来。
看见洗手池里的鲜红血液,我慌张地打开水龙头冲掉。
出来时,恰好跟谢如鹤迎面碰上。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眼神复杂,问道,「你生病了?」
我存了些逗弄他的心思,低声回答。
「怀孕了。」
闻言,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我的?」
我轻笑,「骗你的。」
「顾含霜!」
不理会谢如鹤的愤怒,我转身就走。
回到房间,锁上门,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散去。
我一头栽倒在床上。
十几分钟后,才勉强起身,去床头拿了药吃下。
咽下最后一粒药,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是妈妈发过来的。
【含霜,给我转这么多钱干什么?出啥事儿了?】
我眼眶酸胀得厉害。
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打字回复,【没事。】
【就是过段时间要去外地拍戏,要忙很久,妈,你注意身体。】
屏幕那边的人毫无所觉。
【行,这钱我去银行给你存定期。】
【对了,我给你寄了些自己做的牛轧糖过去,就要到了,你从小就低血糖,记得取回来时常放兜里。】
妈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很多。
每一句,我都认真回复了「好」。
当年,她不惜净身出户,也要带着我逃离家暴的父亲。
现在好不容易重新组建了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不想再拖累她了。
自从确诊癌症,我的精神大不如前。
食欲、体力,以及免疫力,都大幅下降。
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可我舍不得死。
我爱的人还在人间。
我喜欢的戏还没拍完。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由于第二天需要六点起,这一晚,我早早睡去。
翌日六点半,嘉宾到齐,由工作人员领着去看日照金山。
说实话,我挺期待的。
以前是因为工作忙,后来是因为生病,导致计划总是被搁置。
如今,参加这档综艺,倒是实现了我的心愿。
导演组设置的观察点在山上,需要徒步半个多小时。
我也渐渐从队伍中间落到队伍末尾的位置。
每走一步,都好似在与流逝的生命做对抗。
尽管如此,抬头看,还是落后了其他嘉宾一大截。
傅朝发现了我状态不太好。
他扶着我的一只手,不由分说道,「我背你。」
大约怕我拒绝,男人又抢先开口。
「别逞强,你现在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话落,傅朝轻而易举地就将我背了起来。
他甚至颠了颠,蹙眉问道,「你怎么这么轻?」
我趴在男人的肩上,谎话张口就来。
「为新戏做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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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朝好似叹了口气。
但作为同事,他没有立场来要求我。
只沉声劝道,「顾含霜,身体是第一位。」
我轻轻「嗯」了一声,眼眶无端有些湿润。
生病的人总是会更加多愁善感。
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我真的很需要有个人来关心我,问我难不难受、身体疼不疼。
可人生,终归是趟孤独的旅程。
傅朝走的步子很稳。
没多久,我竟然趴在他肩上,安心地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脸色好了几分。
然后,便听见了身侧谢如鹤的讥讽声。
他脸色黑沉,目光紧锁在我和傅朝身上,冷笑道,「顾含霜,柔弱是你立的新人设吗?半个小时的路,还需要人背你上来。」
闻言,我拍了拍傅朝的肩膀,示意他放我下来。
「没几步路了,我自己走过去吧。」
男人点了点头。
放下我后,便快步上前,帮工作人员布置场地去了。
谢如鹤深深看了我一眼,也跟着扭头就走。
我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突然记起,睡觉时,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了谢如鹤的声音。
他好像说了「我来背她」几个字。
想到这里,我自嘲地笑了笑,没再往深想。
到达指定位置时,其他嘉宾已经落座。
只有谢如鹤旁边的折叠椅没有人。
等走近,我才发现,那把椅子上放着一条羊毛毯。
我隐约记得,这是谢如鹤的东西。
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他却毫无所觉,专心低头玩手机。
见状,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他这是又在针对我了。
山间的早晨温度会低一些,我站在椅子边上,抱紧双臂,没由得打了个寒颤。
此刻,谢如鹤终于抬眼看我。
对我说话,他总是阴阳怪气的。
「顾大明星,你要站着看日照金山?」
我松了口气,指了指户外折叠椅上的东西,提醒道,「你的毯子没收。」
话音落下,谢如鹤立刻别开脸。
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冷硬的下颌。
然后,便听见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
「披上。」
愣了好几秒,我才反应过来,他是让我披上羊毛毯。
我天生体寒。
每到冬天,脚冷得像冰块一样,怎么都捂不热。
那时,尊贵的谢家少爷,会满眼心疼地将我的双脚捂在怀里,任由自己被冻得呲牙咧嘴、呜哇叫唤。
我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
想抽出自己的脚,却不料被他攥得更紧。
男人咬牙,嘴硬道,「我不冷。」
他就像一个大型暖手宝。
每晚睡觉,都会从身后环抱住我。
寒冷的冬天,甚至有好几次,我是被热醒的……
我裹着谢如鹤的毛毯,出神地望着遥远的天边。
再一次由衷地想。
要是没生病多好呀。
见我披着毛毯,谢如鹤又顺手递给我一个保温杯。
男人傲娇道,「我不喜欢喝热的,给你了。」
我沉默地伸手接过。
脑子里思绪乱飞,却又下意识不敢深想。
最后,将脸埋进毯子里,感受那仅存的温暖。
十几分钟后。
第一缕日光照射在远处的群山上。
山峦被染成灿烂的金黄。
我痴痴地看着。
忍不住想,记忆中的少年,也是这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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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认识谢如鹤,是在他出国之前。
那时我高二。
父母离异,我跟着母亲,转来了江南一带的学校。
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广东。
听说这里的冬天会下雪后,我尤为期待。
谢如鹤那时是我的同桌。
听到我美好的憧憬时,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未作声。
后来我才知道。
他笑容是什么意思。
原来,江南地区也不是每年都下雪。
巧的是,我正好赶上了不下雪的一年。
为此我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一个周末,谢如鹤将我叫到了操场。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雪景。
原来,他找人运来了一台造雪机,生产纷纷扬扬的雪花。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造雪机下,任由白雪淋了满头。
那是冬日里罕见的一个晴天。
我睁大双眸,看着眼前震惊的一幕,迟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感动道,「谢谢你。」
谢如鹤张开双臂,背着光,说出了一句十分中二的台词。
「顾含霜,为你下雪哪够啊,我要为你永永远远的冬天。」
那一刻,我好像被他身后的太阳灼伤了眼。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高考结束,我们就会在一起。
可他要出国完成学业。
而我考上了国内的一所电影学院。
爱情和前程,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后者。
谢如鹤离开那天,我去送他了。
不过,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后来,他回国,进了娱乐圈当演员。
试同一部戏时,我们再度相遇。
我甚至一度以为我们是天定的缘分。
不料,却是一次次的命运弄人。
随着最后的一座山被染成金黄,持续了二十分钟的日照金山终于结束。其他嘉宾互相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际。
我坐在椅子上,裹着毛毯,迟迟不愿起身。
或许是对过去的留恋。
又或许是贪恋眼前的一点温暖。
直到主持人开口。
「看完日照金山,我们也要对一位嘉宾说再见了。」
话音落下,在场人面面相觑。
见状,主持人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
「含霜因为还有工作,剩下的旅程,就不能陪伴我们了。」
其实工作只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我的身体不能支撑后续的录制了。
医生多次催促,让我赶紧去医院治疗。
下山之前,主持人组织,给我们拍了张合照。
画面定格的那个瞬间。
谢如鹤站在我身后,正低头看我。
......
录制结束后,我驱车赶往医院。
医生说,我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必须得赶紧化疗。
我点了点头,为自己办理住院。
第一次化疗很快结束。
整个过程,疼得厉害。
只感觉有人在用刀撬我的骨头缝。
伴随着疼痛的,还有大把掉落的头发。
我盯着手里掉落的青丝出神。
倒也没觉得多惋惜。
只是,莫名有些难过。
给自己挑选假发时,我接到了知名导演张秋叙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阵,才响起张导疲惫的声音。
「含霜,《渡山河》的女主你真的不要了?当初你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只要你愿意回来继续演,我给你加一倍片酬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
张导说得没错。
当初,为了这个角色,我跑剧组试戏不下十次。
为了更还原人物,还专门找武术指导学习了半年。
剧本的每个字我都认真琢磨。
不出意外,这部戏播出,我甚至能跻身一线。
可是,人生的意外真的太多了。
我语气苦涩,轻声道,「张导,多谢您的抬爱,可我实在不能出演。」
这句话直接激怒了张秋叙。
他怒道,「顾含霜,我的诚意已经给得很足了,你自己想清楚。」
「错过这部戏,你相当于白白错过升咖的机会,不仅如此,还要赔偿大笔的违约金。」
眼眶有些发热。
我知道,不给个说得通的理由,张导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我解释道,「张导,我癌症晚期了。以现在的身体条件,拍不了武打戏。」
张秋叙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年纪轻轻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您知道的,我比谁都想出演这个角色。」
电话那头倏地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再次有声音,「有可能是医院误诊吗?」
我苦笑。
「三家医院都是同样的结果。」
张导让我好好休养,便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很忙。
现在还要忙着重新物色女主角。
我的病真的给太多人添麻烦了。
对不起啊。
这段时间,我给墩墩找了新主人。
是我的闺蜜乔心月。
给陌生人养,我还是放不下心,就只能麻烦她了。
起初,她几乎每天都要来看我。
面对我时,笑得比谁都灿烂,可一背过身,就偷偷抹眼泪。
我开玩笑说,她这样吵到我了。
大约是真的怕影响我情绪,乔心月现在改为三天一来。
7
一周后,我之前参加的那档综艺录制结束。
可这时,我却接到了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我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事。
毕竟,接受治疗以来,我身上的工作都推掉了。
不日便要谈解约的事。
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他这通电话的意图。
可接通后,经纪人却对此闭口不谈,而是道:
「顾含霜,谢如鹤找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我可得罪不起他,你有空给他打回去。」
说完,他立马挂断了电话。
然后用微信给我发来一个电话号码。
我这个经纪人,带着不少爆红的明星,向来很忙。
我叹了口气。
还是给谢如鹤打了一通电话。
对面几乎是秒接。
我率先开口,声音很轻,透露出疲惫。
「你找我?」
静默两秒,男人问道,「现在忙吗?」
「不忙。」
似乎是酝酿了很久,谢如鹤终于再次开口。
他道,「顾含霜,我错了,我不该未经你允许,擅自公布我们的恋情。」
「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向来桀骜不驯的谢家少爷,说这话时,嗓音里竟带上些乞求。
瞬间,眼泪抑制不住地疯狂下坠。
我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不敢发出丁点哽咽的声音。
直到谢如鹤发现不对。
「含霜,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有回答,慌张挂断了电话。
找出男人的微信,将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然后,用谢如鹤最讨厌的语气,发去消息。
【谢如鹤,我记得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屏幕左上角,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死死盯着屏幕。
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
可半个小时后,谢如鹤没有任何消息发过来。
我终于浑身脱力,瘫倒在床上。
治病这段时间,我难得清闲下来。
妈妈在前些年再婚,有了新的孩子。
怕影响她的家庭,我刻意减少了跟她的联系。
她过得很幸福。
如今,我生了重病,联系便更少了。
妈妈多次主动关心我,都被我故意敷衍了回去。
我这样不乖不孝的孩子。
就算死了,她应该会少些难过吧。
除此之外,我将自己挣的绝大部分钱,捐给了福利机构。
由衷地希望山区的女孩子能接受到足够的教育。
还有小部分财产,我决定回馈给一路支持我的粉丝。
会在微博和粉丝群里不定时发红包。
有敏锐的粉丝会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笑着说,希望我的粉丝们都能有好运。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直至死亡。
可不久后,我的名字再次登上热搜。
谢如鹤爆出了我跟他恋爱期间的各种照片和聊天记录。
配文只有八个字。
「顾含霜是我的女朋友。」
恰巧,我之前录制的综艺提前播出。
我在综艺上否认跟谢如鹤恋爱的视频疯传。
全网都在谩骂我。
【啊啊啊啊我是真没想到,顾含霜是这样的人。】
【太恶心了,谈就谈吧,为什么不承认,害得谢影帝被骂了这么久。】
8
【我就说顾含霜是绿茶婊吧,当初还有人骂我。】
【谢影帝沉冤得雪了,为什么不早点拆穿这个坏女人啊呜呜呜。】
【不是,没人记得她脚踏两条船吗?跟谢影帝在一起的时候,顾含霜在跟傅朝疯狂炒 cp 啊。】
不仅如此,我还大量掉粉。
甚至有不少粉丝脱粉回踩。
面对无处不在的谩骂,我甚至有些安心。
当初否认跟谢如鹤恋情的那个瞬间,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由于这件事影响太大,经纪公司终于联系到我。
当天,经纪人就来找我聊解约的事情。
他看着我,眼含怜悯,「我最近太忙,刚闲下来。」
「把这份合同签了,然后发布声明,好好休养吧。」
没有多余的话。
我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甚至没看,就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经济人走后,我再次打开手机。
微博私信,收到 99+的质问与辱骂。
有让我道歉的,也有让我退圈的。
我没有多看。
而是,发布了这场风波以来的第一个声明,也是最后一个。
【对不起大家,占用了这么长时间的公共资源。】
我无法辩驳任何,只为我的所作所为向所有人道歉。
另外,因不可抗因素,本人已经与华盛娱乐公司解除合约,从此结束一切商业活动,退出娱乐圈。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与陪伴。】
微博已经发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有人留言:
【不是,姐,你说退就退啊?】
【都塌房了,不退圈干嘛?留下也赚不到钱。】
【啊?我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霜霜做公益又给粉丝发福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对,我抢到了好几百,霜霜不要出事啊。】
【楼上的,你们什么思想?几百块就把你们收买了?有没有三观啊?】
我没有回复。
而是直接卸载了微博。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听不到了。
我要享受生命中最后一段宁静时光了。
又一次化疗后,我的头发掉得几乎没有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推子剃掉了剩下的头发。
光着头有些不习惯。
便给自己买了一顶毛绒绒的帽子。
今天太阳不错,我拿了把轻便的椅子,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可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来不及思考谢如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压了压帽檐。
可他对我的身形多熟悉啊。
即便快瘦成了骷髅,男人还是一眼认出了我。
他抢走我的椅子,又堵住我的去路。
一段时间不见,谢如鹤也瘦削了许多。
男人眼底有红血丝,整个人的气质颓靡得不行。
「公布我们的关系,就让你这么难堪吗?难堪到不得不退圈的地步?」
没人知道。
谢如鹤看到那条微博的时候。
浑身颤抖个不停。
他多害怕啊。
害怕再也见不到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动作慌张地打算离开。
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谢如鹤发现这个秘密。
9
可人生好像就是这样。
拼命要瞒的东西,却怎么藏也藏不住。
护士小姑娘高声叫我去化疗时。
谢如鹤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底是藏不住的错愕。
他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我离开。
化疗时,我一直心神不宁。
回到病房时,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谢如鹤。
他垂眸,十指交叉,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我回来,也只是沉默地帮助我躺回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男人终于开口。
他嗓音沙哑得厉害。
「说那些绝情的话,是因为知道自己生病了,想推开我对吗?」
我勾了勾惨白的唇角。
抬头,望进他哀伤的眼里。
然后,轻声回答,「不是。」
「谢如鹤,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跟你分手,是因为你总是冲动无脑,我受够了。」
「只不过,那时恰好查出来生病而已。」
男人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我。
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会儿,他终于沉默地离开。
只是,没多久,谢如鹤又回来了。
他给我带了水果和晚饭。
不仅如此,男人还在医院住了下来,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固执地认为,我说的一切,都不是真心话。
也偏执地觉得,我还爱着他。
对此,我从不多说。
只用最刻薄的语言,不断讥讽他。
就像综艺上,谢如鹤用那些话,来判断我是否还爱他一样。
闺蜜带着墩墩来看我时,正好撞见男人给我擦身体的一幕。
她捂住嘴,刚想离开,我叫住了她。
「心月,你怎么知道,我想墩墩了?」
闻言,乔心悦走了进来。
谢如鹤自觉退到一边。
几天没见,墩墩纵身一跃,就跳到了我的床边。
小家伙用脑袋来蹭我的手,喉咙里不断发出好听的呼噜声。
忽然,我鼻尖一酸。
舍不得死了。
闺蜜陪了我几个小时之后,带着墩墩离开了。
谢如鹤照例照顾我吃饭洗漱。
甚至上厕所时,都需要他扶着我进去。
看着自己憔悴枯瘦的双手,我没由来地感到很难堪。
于是,转头看向身侧的人,问,「谢如鹤,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滚啊?」
「很碍眼知道吗?」
「还是说,你甘之如饴地当我的舔狗?」
可男人只回了我三个字。
「我爱你。」
话落,我突然就哑火了。
生病以来,我的睡眠变得很浅。
谢如鹤的一举一动都被我清晰感知。
包括他借着夜色,偷吻我的唇。
我从不敢睁眼。
现在的我,骨瘦如柴,脾气古怪。
男人站在我身旁时,还总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自卑感。
说实话,我更希望谢如鹤照顾我,是出自怜悯。
乔心月又一次来看我时,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
她说,谢如鹤在网络上为我做出澄清。
解释了我否认恋情背后的原因。
说到这里,乔心月将手机拿出来,给我看网友的留言。
【我就知道,姐姐这样做一定另有隐情。】
【能花大笔钱做公益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啊?】
【希望姐姐能顺利战胜病魔。】
......
10
看完后,闺蜜终是没忍住握紧我的手,劝道。
「谢如鹤都知道了。」
「你现在这样一味地推开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做,只会加剧你们双方的痛苦。」
闻言,我双手捂住脸,咸湿的眼泪自枯瘦的指间溢出。
哽咽道,「可从生病的那刻起,我就决定,不要再耽误他了。」
「谢如鹤还年轻,还有很多年可以活,他不欠我。」
「我想让他今后走的路灿烂盛大,而不是用余生……去缅怀一个死人。」
闺蜜看着我,叹了口气。
「含霜,你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乔心月离开不久,谢如鹤进来了。
他端着一盆热水,为我擦拭手脚。
男人像是不经意间提起,「含霜,要过年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烟花好吗?」
我用目光细细描摹谢如鹤的眉眼。
好半晌,才轻声道。
「谢如鹤,我不要你为我永远地活在冬天。」
那一年,少年站在漫天的雪里,说出了这句话。
可我不要。
冬天多冷啊。
谢如鹤这样的人,就该永远燃烧、滚烫和炙热。
似乎是察觉到我话里的颓靡,男人垂眸,不敢看我。
只道,「含霜,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乔心月、为了你的妈妈,也努力活下去,好吗?」
我也想活啊。
化疗那么疼。
我却咬着牙,坚持了一次又一次。
没人比我更想活。
可也没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世界并不唯心。
意念改变不了现实。
......
当晚,谢如鹤被谢家人叫回去了。
是我悄悄联系的。
他已经在我这里浪费很多时间了。
不能再付出沉没成本了。
而我也借此机会,搬离了这家医院。
换掉了自己所有联系方式。
病房内,我只留下了一封信。
是当初上综艺时写的那封。
只不过,我又加了一行。
信纸上被我歪歪扭扭写下一排大字:
「祈愿我爱的人以及爱我的人永远健康、快乐。」
换到新医院后,我没告诉任何人。
甚至是闺蜜乔心月。
微博又被我下载回来了。
当初的辱骂,已经被支持和鼓励所代替。
我认真地翻看每一条留言。
【姐姐,我知道你不会看到我这条信息。可我还是想说,你真的很棒,我喜欢你演的每一个角色, 并为之共情。这样优秀的你, 一定能战胜病魔, 我期待你重回荧幕的那一天。】
【你帮助了那么多山区里的女孩, 做了那么多善事, 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是癌症晚期了, 了解了你的事情之后很是感触,作为陌生人, 我并不能过多评判什么。或许瞒着爱的人, 真的会少些痛苦吧。】
......
很奇怪, 生命走到尽头之际,当事人总会有预感。
我花钱将自己的后事交给陌生人操办。
这样一来,总会免些伤感。
除夕夜那天, 我听着房间外的烟花声, 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意识即将消散之际。
我嚼着妈妈寄来的牛轧糖,觉得无比轻松。
缓缓闭上双眼,我没忍住对着虚空呢喃。
「新年快乐呀。」
11
谢如鹤联系不上顾含霜了。
她搬离医院, 还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唯一留下的。
只有综艺上的那封手写信。
顾含霜加了一行,希望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健康快乐。
可没有她, 谢如鹤怎么快乐?
男人慌张极了。
不分昼夜地四处打探她的消息。
直到某天, 谢如鹤看见了顾含霜某个同是癌症患者粉丝的微博。
是一张截图。
顾含霜鼓励粉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瞬间,谢如鹤的心脏抽痛。
他慌张地用微博给她发去私信。
删删改改,足足一分钟,才发过去一句话。
「含霜, 我爱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让我陪着你好吗?」
这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等到回复。
谢如鹤后来才知道。
消息发出去的前一秒,顾含霜恰好离世。
因为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半年后, 谢如鹤跟乔心月一起,买了个墓碑。
他冷笑,毫不留情地道,「顾含霜,写这么详细,你最好是真的要死了。」
「谢现」因此, 撞见了不少次。
见谢如鹤愈发颓废, 乔心月不忍。
她对男人说, 「含霜走之前,给你留下一句话。」
谢如鹤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说了什么?」
乔心月顿了顿, 继续道:
「含霜说,她爱你,让你好好生活。」
那天之后, 男人像是变了一个人。
收拾自己,打理公司。
甚至坐飞机赶往另一个城市,拜访顾含霜的母亲。
顾母是知道谢如鹤的。
见他来, 高兴得合不拢嘴。
不仅如此,顾母的第二任丈夫和女儿也十分欢迎他。
聊了十几分钟后。
顾含霜的妹妹问:
「我姐姐怎么没回来?」
「她上次说, 等我长大一点就来看我。」
「我已经长大了好多, 还存了好多好多压岁钱,给她买糖吃买漂亮的衣服穿, 她怎么不一起回来看我啊?」
谢如鹤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掩住眸底的悲伤, 哄道, 「含霜是大明星,忙着拍戏。」
「等她忙完,就会来看你们。」
离开时, 谢如鹤悄悄给顾母留下了一笔钱。
就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之际。
谢如鹤却猝不及防地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乔心月的话是编的。
只是,他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现在,所有负担卸下了。
谢如鹤要去梦中寻他的爱人了。
来源:冰淇淋说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