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介休民间嚎丧是千百年来流传的一种礼俗,我觉得介休女人更深得精髓。《孟子》中有记载说:“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也就是说“华周和杞梁的妻子善于痛哭她们死去的丈夫,这种痛哭的行为和方式从而改变了整个国家的风俗。”女人善于哭丈夫从而改变了历史,可见嚎丧历
前几天参加了两场丧礼,发现现在整个过程中没人哭泣,即使有,也是敷衍了事,根本没有真情流露,连作戏都不会,实在让我失望倍至。
在介休民间嚎丧是千百年来流传的一种礼俗,我觉得介休女人更深得精髓。《孟子》中有记载说:“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也就是说“华周和杞梁的妻子善于痛哭她们死去的丈夫,这种痛哭的行为和方式从而改变了整个国家的风俗。”女人善于哭丈夫从而改变了历史,可见嚎丧历史悠久。
嚎丧就是面对已亡人的遗体或灵柩向众人哭诉,也叫哭丧。哭丧是妇女们的事,在人刚死亡或亡人出殡时,闺女、儿媳、弟媳,妇人、及其姐妹等亲人一起大放悲声,其情其景凄楚感人。
嚎丧没人教授,但需要长久积累和悄悄的学习。更多的女人先从哭嫁开始练习,偷偷地跟着会哭的人学哭腔、学哭词,旋即听哭音,云起雪飞、动人心魄;听内容,幽凉凄婉、催人泪下;听旋律,高低起伏、抑扬顿挫……
嚎丧的时间一是在死者咽气至入棺之间,二是在出殡。哭唱的内容为多种形式:倾诉对死者难以舍割之情、自责对死者生前孝敬不够、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或身世、表示自己对亡人过世的哀痛和悼念。有的似诉说、有的似歌唱,其中哭词都为即兴发挥。
介休嚎丧有独特声腔体系:至亲哭声“撕心裂肺”,姻亲哭腔“抑扬顿挫”,职业哭丧人则善用“长歌当哭”的叙事技巧。这种差异被当地谚语概括为“儿子哭惊天动地,儿媳哭三心二意”,折射出儒家伦理与民间智慧的交融。
在传统观念里,亲人离世后,家属必须放声痛哭。人们相信,若不如此,逝者的灵魂会因寂寞而徘徊人间,甚至重返阳世。正因如此,嚎丧成为了丧葬仪式中举足轻重的环节。倘若家中直系女性哭丧表现不佳,或是人数不足,在亲人弥留之际,主家就会急忙请来家族内外的亲戚,一同守候。待亲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众人便会或真或假地放声痛哭。
在丧礼中,孝子的哭泣被称作“哭”,亲友的哭泣则叫做“嚎”,二者合起来便是“嚎丧”。可别小看这嚎丧,哭声不够响亮、情感不够真挚,不仅会遭人轻视,还会被认为这家人丁不旺、丧礼办得不周全。家族里的长辈甚至会因此指责逝者子女不孝,或是处事不当。
介休当地流传的丧葬讲究有很多,如在为死者穿寿衣时,人们是不能哭泣的。大家认为,此时死者刚刚断气,一旦哭泣,会让死者的灵魂迷失方向,无处可归;还有一种说法是,泪水滴落在死者身上,可能会引发诸如走尸、僵尸之类的不祥之事。等给死者穿好寿衣、安置妥当后,便会开始焚烧纸钱,俗称“倒身纸”或“下炕纸” 。人们希望用这些纸钱贿赂阎王、买通小鬼,好让死者的灵魂能够附身,重回人间。
烧完纸钱后,家人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男女老少纷纷放声大哭,呼喊苍天,泪水如雨水般倾泻而下,衣襟都被血泪浸透,这便是嚎丧的正式开始。
嚎丧词本兼具历史记忆与现世诉求,如通过追述逝者“坎坷人生”实现道德教化,借“诉说功绩”强化家族认同。这种“以哭为史”的叙事传统,在《琵琶行》“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文学表达中可见文化同源性。
从嚎丧者的哭声中,很容易分辨出其与逝者关系的亲疏远近。关系最为亲近的人,哭声往往撕心裂肺,让人听了忍不住落泪;家族内外的亲戚,哭声则有节奏、有韵律,时强时弱,高低起伏;要是有人用单一的腔调哭诉,言语虽动人,口中不停念叨着逝者生前的品德与善行,却不见真情流露,那多半就是丧家花钱请来的专业嚎丧人了。
专业嚎丧人是近年来新兴的职业,据说生意十分火爆。他们的出场费一般在五百元左右,如果嚎得精彩,还能得到主家及其亲友的额外打赏,少则几百元,多则上万元。这些专业嚎丧者擅长用哭声表达生死离别的哀伤,歌颂逝者的高尚品德,赞美逝者的光辉形象,讲述人间的冷暖变迁与逝者坎坷的人生经历。他们的哭嚎极具感染力,常常能让丧家亲属悲痛不已、泪流满面,也会让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感同身受、伤心难过。
每当专业嚎丧者吹响唢呐,奏起开场曲调,十几位披麻戴孝的嚎丧人便会放下手中的东西,整齐划一地向死者牌位行叩首大礼,随后分两到三轮进行哭丧。据说某地“哭灵师”李美珍,通过精准把握逝者生平、融合地方戏曲元素,单场收入可达3000元,年收入逾20万元。其团队协作模式包含唢呐伴奏、孝服仪仗等要素,形成"你泣我嚎"的轮值机制以保护声带。
在过去,哭丧大多是人们真情实感的流露。妇女们往往边哭边诉,神情悲戚,泪水与鼻涕不断流下。在那个妇女社会地位低下的年代,她们一生历经磨难,饱受社会与家庭的歧视。心中积压的苦楚,在父母或丈夫离世时,便会借着哭丧的机会尽情宣泄,借他人的灵堂,哭自己的悲惨遭遇。
如今的哭丧却大不相同,尤其是年轻女性,由于缺乏生活的历练,对人生的苦难没有深切体会。即便亲人去世,也只能简单嚎几声,甚至连嚎都不会,只会默默抽泣。为了应付场面,有人在灵堂播放哀乐代替哭丧,还有人花钱雇请专业的哭丧婆代为哭丧。
鲁迅先生曾在作品中提及“嚎丧”,白居易听完琵琶女的演奏后,写下“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的诗句。从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泣”所蕴含的深情,远非“嚎”能相比。
如今介休人在办丧事时已经将嚎丧元素融入现代追思会,如用电子音乐改编传统哀调,或通过吹鼓手的表演淡化丧礼的悲哀。这种做法是不是创新,不得而知。
从《论语》"慎终追远"的伦理要求,到当代社会的文化展演,嚎丧习俗的演变映射着中国人精神世界的深层变迁。是现代人看清了生死,还是快节奏使人忘了嚎哭的重要?不得而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来源:读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