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青石板路从铺门前蜿蜒而过,门楣上挂着块褪了色的木匾,“福源” 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旧透着股安稳的烟火气。铺主林阿福年过半百,双手布满老茧,指尖却总沾着淡淡的松烟香 —— 那是做了三十年线香留下的印记。
清溪古镇的巷尾,藏着一家开了三代的 “福源香铺”。
青石板路从铺门前蜿蜒而过,门楣上挂着块褪了色的木匾,“福源” 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旧透着股安稳的烟火气。铺主林阿福年过半百,双手布满老茧,指尖却总沾着淡淡的松烟香 —— 那是做了三十年线香留下的印记。
林阿福做的线香,在古镇里是独一份的。别家做香多是用松针、木屑,他却偏要在香泥里掺一勺自家酿的米酒,酒是用后山的糯米发酵的,酿足了三年,打开酒坛就能闻到清甜的米香。更特别的是,每炷香的外层,他都会裹上少许磨碎的金箔碎屑,不是为了炫富,而是爷爷传下的规矩:“金箔轻,能载着诚心飘到财神爷跟前。” 这香燃起来时,烟色偏暖,像揉了把夕阳的光,还裹着股米酒的甜香,镇上人都说,“福源香铺的线香,是能引财神的香”。
香铺后院的角落里,供着一尊半人高的铜铸财神像,铜绿爬满了神像的衣褶,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 这是林阿福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从一座废弃的古庙里寻来的。每天清晨开门前,林阿福都会端着铜香炉,在神像前点一炷自己做的线香,然后恭恭敬敬地作揖,声音不高却格外认真:“财神爷,今日也请多关照。我林阿福定不赚黑心钱,不亏往来客,守好这铺子,也守好您给的念想。” 三十年风风雨雨,哪怕是生病卧床,他也会让儿子扶着自己来上香,从未间断。
那年腊月,清溪古镇遭了罕见的雪灾。鹅毛大雪连着下了半月,压垮了不少商铺的屋檐,镇外的山路被积雪封死,运粮的马车进不来,粮价一夜之间涨了三倍。镇上的商户们愁眉不展,有的关了铺子避灾,有的则跟着抬价,想趁乱赚一笔。
这天清晨,林阿福刚点完香,铺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镇上的粮商张老三,他穿着件貂皮大衣,手里攥着个沉甸甸的钱袋,脸上堆着精明的笑:“阿福哥,咱都是老熟人了,我跟你说个发财的路子。你这线香,现在可是个宝贝 ,外头都传能引财神,那些富户们正愁着来年没个好彩头,我出双倍的价收你的香,你再把售价涨涨,咱们俩分账,保准你这个冬天赚得盆满钵满!”
张老三边说边把钱袋往柜台上放,银子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林阿福看着那袋银子,又扭头望向后院 , 透过窗缝,他能看见财神像前燃着的线香,那烟本该笔直地飘向神像,此刻却歪歪斜斜的,像个摇头的老人,带着股说不出的失望。
他伸手把钱袋推了回去,语气平静却坚定:“张老弟,多谢你惦记。但我家的香,卖的是心意,不是趁火打劫的价。雪灾里大家都难,我要是涨了价,那跟抢钱有啥区别?财神爷要是见了,也不会认我这心不诚的香。”
张老三没想到林阿福会拒绝,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你是不是傻?这白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要!我看你这铺子,迟早得毁在你这‘死心眼’上!” 说完,他狠狠啐了一口,甩袖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下门框,震得门楣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林阿福没在意张老三的狠话,只是走到后院,对着财神像叹了口气:“财神爷,我知道您看得见。不是我不想赚钱,只是这钱得挣得踏实,不然夜里睡不安稳。” 他刚说完,那歪歪斜斜的香烟忽然又直了些,缓缓飘向神像的指尖,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当天傍晚,天还没黑透,雪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雪粒打在铺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阿福正收拾着铺子,准备早点关门,铺门却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几个穿着体面的外地人,为首的是个戴瓜皮帽的商人,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笑着说:“掌柜的,我们是从邻镇来的,听说您这的线香能引财神,还听说您雪灾里不涨价,特意冒雪来买几炷,也沾沾您的诚心。”
林阿福又惊又喜,赶紧给他们倒了热茶,拿出新做的线香。为首的商人拿起一炷闻了闻,眼睛一亮:“果然有股清甜的酒香,这香里藏着心意,用它敬财神,心里踏实。我要一百炷,给伙计们分着用,也让家里人都沾沾喜气。” 其他几个商人也跟着下单,不一会儿,铺子里存货不多的线香就卖出去了大半。
送走商人们后,林阿福心里暖烘烘的,他又去后院点了一炷香,对着财神像轻声说:“谢谢您,财神爷。我就知道,诚心总能换来好报。”
更奇的是,那夜林阿福起夜,刚走到后院,就看见财神像前亮着一团暖光。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 —— 线香燃出的烟竟凝成了一道细细的金线,像条小蛇似的,顺着窗缝飘到了前铺。他跟着金线走到前铺,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借着月光一看,铺子里原本积压的陈年线香,不知被谁撒上了一层细碎的梅花瓣,粉白的花瓣落在棕褐色的香上,像撒了把碎雪,好看得紧。
第二天一早,林阿福把撒了梅花瓣的线香摆出来,刚开门就引来了街坊邻居。“阿福哥,你这香上咋有梅花瓣?”“这香味真特别,闻着就舒心!” 林阿福笑着把夜里的奇遇说了,街坊们都啧啧称奇,说这是财神爷心疼他守规矩,特意帮他添的 “彩头”。那天,铺子里的陈年线香被抢购一空,连带着新做的香也卖出去不少。
可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了门。张老三不知从哪听说了梅花瓣的事,竟在镇上散播谣言,说林阿福是故意在香上撒梅花瓣,还编造 “财神显灵” 的谎话,就是为了哄骗大家买香,背地里早就跟外地商人串通好了,赚了不少黑心钱。
谣言越传越广,有些原本信任林阿福的街坊,也开始动摇了。有人拿着买的香来质问:“阿福哥,张老三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跟外地人串通了?” 林阿福心里又急又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 总不能说自己亲眼看见金线了吧?别人只会以为他在胡说。
就在林阿福愁眉不展的时候,之前来买香的外地商人竟又找上门了。为首的商人一进门就问:“林掌柜,我们听说镇上有人造谣,说您跟我们串通?这可不能忍!” 原来,他们这次来是想再买些香,刚到镇上就听说了谣言,赶紧来帮忙澄清。
当天下午,几个外地商人就在镇口的大槐树下,当着街坊们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我们跟林掌柜之前根本不认识,就是听说他雪灾里不涨价,又觉得他的香做得实在,才来买的。至于梅花瓣,我们也是后来才听说的,哪来的‘串通’一说?”
张老三原本也在人群里,听外地商人这么说,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街坊们这才知道是误会了林阿福,纷纷来香铺道歉,还帮着宣传,说福源香铺的香是真的 “有灵性”,林掌柜也是真的守诚信。
经此一事,福源香铺的名气更大了,不仅古镇里的人来买香,连邻镇的人都特意赶来。没多久,一个叫陈小满的年轻人,也慕名来香铺拜师。陈小满是邻镇的,家里原本开着个小香铺,因为雪灾赔了本,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林阿福。
林阿福见他老实勤快,就收下了他。可没过多久,林阿福就发现,陈小满总想着走 “捷径”。有次,林阿福让他磨金箔,他竟偷偷多磨了不少,还跟林阿福说:“师傅,咱们多掺点金箔,香看着更金贵,就能卖更高的价,您也能多赚点钱。”
林阿福没骂他,只是让他亲手做一炷 “重金香”,再点着放到财神像前。陈小满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可那香刚燃到一半,就开始噼啪作响,烟也变得浑浊发黑,像团脏雾,连供桌上的烛火都跟着摇曳不定,像是要被吹灭似的。
陈小满吓得赶紧把香灭了,一脸慌张地看着林阿福。林阿福指着熄灭的香,语重心长地说:“小满,你以为财神爷喜欢的是金箔?不是的。他喜欢的,是做香人的良心。你在香里多掺金箔,看似是为了让香更‘金贵’,实则是把心思放在了投机上,香里没了诚心,只剩下铜臭味,财神自然不会认。我爷爷当年传下这铺子时就说,做香就像做人,得踏踏实实,不能掺一点假,不然再好的手艺,也留不住客人,更留不住财神爷的眷顾。”
陈小满听了,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师傅,我错了。我不该总想着投机取巧,以后我一定踏踏实实学做香,守好您的规矩,也守好自己的良心。”
从那以后,陈小满彻底改掉了急功近利的毛病,跟着林阿福踏踏实实干。他学着林阿福的样子,在香泥里掺自家酿的米酒,仔细裹上少许金箔,还跟着每天清晨上香,对着财神像许下 “不赚黑心钱” 的承诺。林阿福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欣慰,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能传承铺子的人。
如今的福源香铺,依旧每天清晨飘出暖烟。线香燃过的灰烬里,偶尔还能看见细碎的金光,像是财神爷留下的印记。镇上的人都说,那金光是给诚信人的 “念想”,也是线香牵着的,人与神之间的约定。林阿福还是每天上香,只是身边多了个陈小满,两人对着财神像作揖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林阿福和他的爷爷 , 一代又一代,守着铺子,守着诚心,也守着那缕连接着人与神的暖烟。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