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常常听到一些出版社老师将“我们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挂在嘴边。这句话听起来崇高而正确,仿佛为整个行业镀上了一层金边。然而,当我们拨开这层光环,审视现实时,一个尖锐的问题无法回避:一本印刷出来后直接送入仓库积灰、无人问津的书籍,它的社会效益究竟在哪里?是在仓库的湿
常常听到一些出版社老师将“我们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挂在嘴边。这句话听起来崇高而正确,仿佛为整个行业镀上了一层金边。然而,当我们拨开这层光环,审视现实时,一个尖锐的问题无法回避:一本印刷出来后直接送入仓库积灰、无人问津的书籍,它的社会效益究竟在哪里?是在仓库的湿度计上,还是在财务报表的亏损栏里?
在当下的出版生态中,“社会效益”一词正在被异化,甚至成为某些出版机构逃避市场检验、维系陈旧运作模式的“遮羞布”。
一种典型的模式是“项目式出版”。某些出版社深耕的不是市场,而是各类政府基金和评奖体系。它们的核心流程是:申报项目-获取资金-出版图书-评奖评优-仓库积压。书籍在这里不再是启迪民智的精神商品,而是变成了完成任务的“成果”、换取资质的“奖状”和应付考核的“报表”。其最终归宿往往是大量赠送和库存,与真正的读者几乎绝缘。这个过程创造了一种荒谬的“闭环效益”:书出版了,项目结项了,奖金拿到了,唯独社会效益——那个本应作用于千千万万读者的效益——在仓库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就被彻底锁死了。
这无异于一种出版领域的“资源浪费”。它消耗了纸张、人力、资金和社会信任,产出的却只是一堆无法产生任何精神回响的“文化废品”。这种脱离读者、脱离市场的“社会效益”,是一种苍白的、自欺欺人的说辞。
那么,什么才是真实的社会效益?答案很简单:被阅读。
思想只有被传播才有价值,文化只有被接纳才能传承。一本书的社会效益,绝非由印刷机的轰鸣声来定义,而是由无数盏夜灯下被翻动的书页、由读者心头泛起的共鸣与思考来铸就。无法触达读者的书,就是文化意义上的“无效建筑”。
因此,我们必须重新审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关系。它们绝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一体两面的关系。在健康的市场经济环境下,经济效益是社会效益最诚实、最有效的试金石和放大器。
一本广受欢迎、销量巨大的书籍,必然意味着其内容被广泛传播和接受,其社会影响力自然深远。例如《三体》的全球畅销,不仅带来了可观的经济回报,更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科幻文化走向世界,这种社会效益是任何“项目图书”都无法比拟的。而对于那些专业、小众的学术著作,其经济效益或许微薄,但也必须通过馆藏采购、长尾销售和知识圈层的口碑传播来实现其价值,从而证明其存在的必要——它依然需要有效的抵达。
健康的出版业,追求的应是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它要求出版社具备一种“戴着镣铐跳舞”的智慧:既要有文化传承的理想与担当,敢于为有价值的“慢产品”和“冷门货”投入资源;也要有精准的市场嗅觉和营销能力,确保这些文化产品能够找到它们的读者,实现价值的闭环。
出版社的真正使命,不是生产出一本本完美无瑕却永无天日的“库藏珍品”,而是成为一名高效的“价值连接者”,将作者的思想与读者的需求精准地连接起来。唯有如此,“社会效益”才能从一个苍白无力的口号,变成为一种真实、可感、蓬勃的文化力量。
否则,一切关于“社会效益”的漂亮话,都不过是出版业一场脱离群众的自我感动罢了。
来源:小董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