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叔子的“倒戈”,并没有让家里的气氛缓和下来,反而像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让每个人都更加不自在。
本内容纯属虚构
第三章
小叔子的“倒戈”,并没有让家里的气氛缓和下来,反而像在一潭死水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激起的涟漪让每个人都更加不自在。
婆婆对我更加“敬而远之”。她开始自己摸索着点外卖,虽然经常点错,不是忘了备注忌口,就是送到了别人家。有一次,她点了一份水煮鱼,备注了“不要辣”,结果送到家还是一片红油。她气得在房间里骂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地用开水涮着吃了。
她不再跟我说话,连在客厅里碰见,都会立刻别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她的腰似乎也不那么疼了,至少,我没再听见她那标志性的“哎哟”声。
陈阳依旧和我冷战。只是他不再睡沙发,而是每晚都喝得半醉回来,倒在床上就睡。我知道,他在用酒精麻痹自己,也在用这种方式向我无声地抗议。我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是一张沙发的距离,而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最先撑不住的,是小叔子陈峰。
外卖好吃,但也贵。靠着陈阳给的零花钱,和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他很快就捉襟见肘了。他开始从豪华烤肉饭,降级到普通盖浇饭,最后变成了十块钱一碗的素面。
那天,我听见他和婆婆在房间里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婆婆让他去楼下超市买一袋盐,他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我没钱了!”陈峰的声音充满了烦躁。
“我哪有钱!你哥给我的钱,都给你点外卖吃了!”婆婆的声音尖锐刻薄,“你个白眼狼!现在连跑个腿都不愿意了!你嫂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能不能别老说我嫂子!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陈峰的火气也上来了,“要不是你天天在家装病,我哥和我嫂子会吵架吗?这个家会变成这样吗?”
“我装病?我装病?”婆婆的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拔高了八度,“陈峰!你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为了一个外人,你来指责你亲妈?”
“我懒得跟你说!”陈峰吼了一声,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他摔门而出。
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快意,又有点悲凉。快意的是,终于有人说出了我想说而不能说的话。悲凉的是,说出这话的,是她的亲儿子。
原来,家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我,曾经像个傻子一样,陪着他们演戏。
那天晚上,陈峰没有回来。
陈阳凌晨醉醺醺地回家,发现弟弟不在,才慌了神。他给我打电话,我没接。他又去敲婆婆的门。
隔着两扇门,我听到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他……他下午跟我吵了一架就跑出去了……说我装病……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啊……”
陈阳的酒立刻醒了一大半。他开始疯狂地给陈峰打电话,一个接一个,但都无人接听。
那一夜,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种焦灼不安的气氛里。我躺在床上,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累了,想让他们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但我没想过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让陈峰离家出走。
第二天一早,陈阳红着眼睛,出现在我的房门口。
他的样子很憔悴,胡子拉碴,声音沙哑。“林婉,阿峰不见了。你能不能……先别生气了,我们一起找找他。”
这是冷战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跟我服软。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疲惫和恳求。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坚冰,裂开了一道缝。
“他会去哪里?”我问。
“我不知道。他同学朋友的电话我都打遍了,都说没见过他。”
我沉默了片刻,说:“去他常去的那个网吧看看。”
陈峰虽然待业在家,但有个固定的爱好,就是去附近一家网吧打游戏。他说那里的机器配置高,氛围好。
我和陈阳赶到网吧时,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他戴着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身边堆满了泡面桶和饮料瓶,看起来像是在这里过了一夜。
陈阳一把摘下他的耳机。
陈峰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我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倔强取代。“你们来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来干什么?”陈阳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要打他。
我急忙拉住了陈阳的胳膊。“有话好好说。”
陈阳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喘着粗气,指着陈峰的鼻子骂道:“你长本事了是吧?会离家出走了是吧?你知不知道妈和我们有多担心你!”
“担心我?”陈峰冷笑一声,“你们担心的是我给你们添麻烦吧?妈担心的是没人给她跑腿买东西,你担心的是我这个拖油瓶又惹事了,影响你和你那宝贝媳妇的关系!”
“你混蛋!”陈阳气得浑身发抖。
“我混蛋?”陈峰站了起来,他的个子比陈阳还高一些,带着一股年轻人的冲劲,“哥,你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你以为你在维持这个家?你错了!你是在和稀泥!妈什么样你不知道?我什么样你不知道?嫂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他指着我,又指着陈阳:“家不是讲理的地方,但总得有个讲良心的人。这几年,这个家里,就嫂子一个人在讲良心!你们呢?一个在装病,一个在装瞎!”
这番话,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网吧角落里炸开。
陈阳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我也愣住了。我没想到,把这一切看得最清楚的,竟然是这个我一直以为最不懂事的“巨婴”。
陈峰说完,大概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眼神黯淡下来,重新坐下,低声说:“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回去的路上,我和陈阳一路无话。
车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麻。陈峰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们这个家庭看似和睦的表皮,露出了里面溃烂流脓的伤口。
回到家,婆婆正坐在客厅里抹眼泪。看到我们回来,她急忙迎上来:“怎么样?找到阿峰了吗?”
陈阳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疲惫地说:“找到了,在网吧。他不想回来。”
“这个小!”婆婆又开始哭骂,“我白养他这么大了……”
“妈!”陈阳突然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您能不能别哭了?您先想想,阿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婆婆被他吼得一愣,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阳没再理她,径直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第四章
转折发生在一个星期后,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
那天下午,我正在房间里看书,突然听到邻居张阿姨在楼下大声喊着什么。我走到窗边,看见张阿姨正和几个老太太围在一起,指手画脚,脸上是那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兴奋表情。
“……我看得真真的!就是老刘!走路带风,比我还快呢!”
“不可能吧?她不是说腰疼得下不了床吗?”
“什么下不了床!我跟你说,她那是装的!我刚才在公园那边看到她了,跟着人家跳那个什么广场舞,扭得可欢了!一点都看不出是腰疼的人!”
“真的假的?这老刘,也太会演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婆婆紧闭的房门。
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比病毒还快。傍晚陈阳下班回家时,几乎整个小区的叔叔阿姨都知道了,他妈妈的“腰病”在公园的广场舞中“不治而愈”了。
陈阳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一言不发地走进婆婆的房间。我不知道他和婆婆说了什么,只听到里面传来婆婆压抑的哭声和陈阳冰冷的声音。
“妈,您到底要我们怎么样?您要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我带您去北京,去上海,找最好的专家看。您要是……您要是只是想让小婉伺候您,您直说。可您不能用这种方式,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傻子耍。”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那天天气好,出去走了走……他们都胡说八道……”婆婆还在辩解,但声音里充满了心虚。
“走了走?走到公园跳舞去了?妈,张阿姨都拍了视频发到业主群里了!您要不要我拿给您看看?”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陈阳才从房间里出来。他走到我面前,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羞愧。
“小婉,对不起。”他低声说,“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在我看来永远在“和稀泥”的男人,此刻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我心里的那堵冰墙,在这一刻,彻底垮塌了。
我没说“没关系”,也没说“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他浑身一僵,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回抱住我。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肩膀上。
那一刻,我们都像两个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彼此,汲取着对方身上仅存的温暖。
当晚,家里召开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家庭会议”。
陈峰也被陈阳从网吧“请”了回来。他看起来瘦了也黑了,但眼神却比以前清亮了许多。
婆婆坐在沙发的一角,低着头,像个被审判的犯人。她换下了一直穿着的睡衣,穿了一件还算体面的外套,但那也无法掩盖她的局促和不安。
陈阳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是有些事情,我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先看向陈峰。“阿峰,你已经毕业一年了。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一周之内,找一份正经工作,不管工资高低,先干起来。家里的房租水电你不用管,但你自己的开销,必须自己负责。第二,如果你还是不想工作,那你就搬出去住。我给你租一个月的房子,之后的路,你自己走。”
陈峰愣住了,他没想到哥哥会这么决绝。他看了一眼婆婆,婆婆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又看向我,我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说:“哥,我选第一条。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陈阳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婆婆。
这是最艰难的部分。
“妈,”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我知道,您一个人把我们兄弟俩拉扯大,不容易。我们做儿子的,孝顺您是应该的。但是,孝顺不等于纵容。”
婆婆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
“从明天开始,这个家,我们恢复以前的生活。小婉会做饭,但不是她的义务。我有空,我也会做。您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们说,但不能再用生病的方式来要求我们。您的退休金,足够您自己的日常开销,以后家里的生活费,我跟小婉会看着给,但不是无限度的。您要是觉得在这里住得不舒心,想回老房子住,我们也尊重您的决定。”
“还有,”陈阳顿了顿,看着我和婆婆,“以后,家里的事情,我们三个人商量着来。小婉是我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的意见,很重要。”
最后这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婆婆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肩膀一直在微微耸动。
会议结束时,陈阳最后说了一句话。
他说:“有些话,说了就是一辈子。有些话,一辈子都说不出口。我希望,我们家,以后能多说一些暖心的话,少一些伤人的沉默。”
这句话,像一句扎心的金句,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天晚上,陈阳搬回了我们的卧室。我们没有做任何亲密的举动,只是像两个战友,在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役后,背靠着背,沉沉睡去。
我知道,天亮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第五章
(第三人称视角:陈阳)
陈阳从未觉得如此疲惫过。
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心里,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带着一股无力的锈味。
他坐在书房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小的坟。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他发誓要爱护一生的妻子。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像一个高明的杂技演员,在两根摇摇欲坠的钢丝上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林婉决定点外卖的那一天,他才知道,那根钢丝,早就断了。而他,从高空中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里的林婉,不是这样的。她爱笑,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她会因为他买的一束花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温一碗汤。她曾经是那么地柔软,那么地体贴。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坚硬,如此冷漠?
他想起母亲的“腰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弟弟陈峰住进来之后。起初,只是偶尔抱怨几句,他和林婉都没当回事。后来,抱怨变成了呻-吟,她开始卧床,开始指挥林婉做这做那。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有一次,他提前下班,看到母亲在客厅里健步如飞地收拾东西,一见他回来,立刻“哎哟”一声,扶着腰慢慢挪到沙发上。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但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那点怀疑又被愧疚压了下去。他想,母亲辛苦了一辈子,老了享享福,让媳妇多伺候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又想起弟弟陈峰。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他心疼他,觉得他刚出社会,处处碰壁,需要家人的支持和鼓励。所以,当林婉抱怨陈峰懒惰、不求上进时,他总是下意识地维护弟弟:“他还小,慢慢来。”
他以为,他的“体谅”和“包容”是在维系家庭的和睦。现在他才明白,那不是包容,是纵容。那不是和稀泥,是挖墙脚。他亲手挖空了林婉对这个家的所有热情和期待。
当他在网吧里,听到陈峰吼出那句“就嫂子一个人在讲良心!你们呢?一个在装病,一个在装瞎!”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原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有他,那个自以为是的“一家之主”,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他看到了林婉眼中的疲惫和决绝。那是一种被伤透了心之后的平静。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他害怕,他会永远失去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女孩。
当邻居张阿姨的视频在业主群里疯传时,他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解脱。像一个脓包,终于被戳破了。虽然流出了肮脏的脓血,但也意味着,伤口有了愈合的可能。
他走进母亲的房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第一次没有心软。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他看到母亲的眼神从震惊,到羞愧,再到绝望。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但他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个家,病了太久,需要一剂猛药。
晚上,他重新躺回那张熟悉的床上,闻着枕头上属于林婉的淡淡馨香,心里却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道歉吗?一句“对不起”太轻了,无法弥补这几年来她受的委_屈。
他只是伸出手,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用自己的掌心,努力地温暖着它。
他想,就这样吧。从今天起,不再当那个装瞎的“好人”。他要做林婉的丈夫,而不是他母亲和弟弟的“调解员”。他要重新学着,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去经营一个家。
路还很长,但他知道,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就总有希望。
第六章
家庭会议之后,家里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重建期”。
就像一场大地震过后,虽然满目疮痍,但所有幸存者都小心翼翼地,试图在废墟上重新搭建起自己的生活。
陈峰真的变了。第二天一早,他就穿上了一身许久不穿的正装,虽然有些不合身,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没再问我们要钱,而是用手机里仅剩的几十块钱,给自己买了一份最便宜的早餐,然后就出门找工作去了。
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一脸疲惫,但眼神里却有光。一周后,他告诉我们,他在一家销售公司找到了工作,虽然底薪不高,但有提成,他想试试。
那天,他拿到第一笔预支的工资,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礼物。给婆婆的是一条丝巾,给陈阳的是一条领带,给我的,是一支护手霜。
他把护手霜递给我的时候,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我看你之前洗碗,手都糙了。这个……你试试。”
我接过那支小小的护手霜,心里一阵发酸。我转过身,假装去看窗外,悄悄揉了揉眼睛。
婆婆也变了。那次摊牌之后,她有好几天都没怎么出房门。我猜,她是在进行艰难的心理建设。她不再提腰疼的事,也不再对我们做饭或者点外卖指手画脚。
她开始尝试着融入新的生活。她让陈阳教她怎么用微信支付,怎么在网上看电视剧。她甚至还报名了社区的老年大学,学起了书法。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看到她戴着老花镜,正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练字。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那一刻,她不是那个刁钻刻薄的婆婆,只是一个努力不被时代抛弃的普通老人。
她看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宣纸收起来。“随便写写,打发时间。”
我走过去,拿起一张她写的字,上面是四个大字:“家和万事兴”。笔法虽然稚嫩,但却很认真。
“妈,您写得真好。”我由衷地说。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几分羞涩,也有几分释然。
我和陈阳的关系,也在慢慢修复。
我们开始重新交流。他会跟我讲公司里的趣事,我也会跟他分享我线上课程的心得。我们不再回避矛盾,而是学着把问题摆在桌面上,心平气和地沟通。
我们开始分担家务。他学会了用洗衣机,学会了拖地,甚至还跟着菜谱,尝试着做了几次饭。虽然味道一言难尽,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我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那个周末,他提议:“我们出去吃吧。”
我笑着说:“好啊。”
我们没有去什么高档餐厅,而是去了我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小馆子。老板还认识我们,笑着说:“好久没见你们一起来了。”
我们点了最爱吃的酸菜鱼和毛血旺。热气腾腾的烟火气里,我们聊着过去,聊着现在,也聊着未来。
“小婉,”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肉,认真地看着我,“以后,我们家的饭,我们轮流做。不想做的时候,我们就出去吃,或者点外卖。把点外卖,当成一种奖励,而不是一种惩罚。”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已经彻底消失了。
有些病,是心里装出来的;有些饭,是嘴上吃出来的。当心里的病好了,吃什么,都变得香甜。
第七章
又过了两个月,秋意渐浓。
家里的气氛,已经和夏天时截然不同。
小叔子陈峰在销售公司干得风生水起,因为嘴甜腿勤,拿了好几次销售冠军。他用自己赚的钱,在公司附近和同事合租了房子,搬了出去。虽然他还是会每周回来看我们一次,但不再是那个赖在沙发上等吃等喝的“巨婴”,而是会提着水果,卷起袖子帮我洗碗的“大人”了。
婆婆成了社区里的活跃分子。她不仅书法写得有模有样,还加入了广场舞队,每天晚上都去公园“操练”一个小时。她的腰腿,在舞蹈和好心情的双重作用下,真的“不治而愈”了。她不再盯着我们厨房里的一亩三分地,而是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兴趣爱好。她甚至学会了网购,给自己买漂亮的舞衣和鞋子。
那天她拿着手机,兴奋地给我看她新买的裙子,问我:“小婉,你看这个颜色,妈穿了会不会太艳了?”
我看着照片上那条宝蓝色的长裙,笑着说:“妈,一点都不艳,您穿肯定好看,显年轻。”
她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嘴里念叨着:“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我知道,她已经把我当成了可以分享心事的“闺蜜”。
而我和陈阳,也找回了恋-爱时的感觉。
我们会在周末的早晨,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为中午谁掌勺而斗嘴。我们也会在下班后,手牵着手去散步,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点外卖,成了我们家一个充满仪式感的“节日”。每当工作特别累,或者想偷懒的时候,陈阳就会神秘兮兮地说:“老婆,今天我们庆祝一下吧?”
然后我们就会打开手机,兴致勃勃地挑选今晚的“大餐”。
这个周五,陈阳升职了。为了庆祝,我决定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菜。
我提前下班,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鱼,大虾,还有陈阳最爱吃的排骨。我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系着围裙,听着音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家的味道。
陈阳回来的时候,看到一桌子的菜,眼睛都亮了。
“哇,老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庆祝你升职啊,陈总。”我笑着给他盛了一碗汤。
婆婆和小叔子也来了。婆婆带来她自己包的饺子,小叔子则提了一瓶好酒。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灯光明亮而温暖。电视里放着轻松的综艺节目,我们聊着天,喝着酒,吃着饭。
婆婆夹了一块排骨到我碗里,说:“小婉,你做的这个糖醋排骨,比外面的好吃多了。以后妈想吃了,还让你做。”
我笑着说:“好啊,您想吃,我随时给您做。”
小叔子举起酒杯,对我说:“嫂子,哥,我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
陈阳握着我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
我看着眼前这热气腾腾的一切,看着身边这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决定点外卖的夜晚。那时候的我,满心委屈和绝望,以为这个家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从未想过,那连续两周的外卖,像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切掉了我们家庭关系里坏死的,虽然过程痛苦,却换来了新生。
家,到底是什么?
或许,它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也不是一个只讲情的地方。它是一个需要我们用智慧去经营,用真心去维护的道场。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要修行。修行如何去爱,如何被爱,如何去表达,如何去妥协。
窗外,夜色渐深。一辆外卖电动车“嗡”的一声,从楼下疾驰而过。
我笑了笑,给陈阳夹了一筷子菜。
真好,今晚,我们吃饭,不用等外卖了。
来源:吐司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