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雍城的春天来得晚，三月里还飘着细雪。城门口的老磨坊旁，几个拉车的汉子凑在一块儿唠嗑，话题总绕不开城里那位特殊的国相——百里奚。
《羊皮相爷百里奚》
文/林佩语
雍城的春天来得晚，三月里还飘着细雪。城门口的老磨坊旁，几个拉车的汉子凑在一块儿唠嗑，话题总绕不开城里那位特殊的国相——百里奚。
“要说这百里大夫，真是奇人！”赶车的王老汉裹紧棉袄，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当年国君用五张黑羊皮把他从楚国换回来，谁瞧得起啊？都笑国君买了个老奴，结果人家一上任，咱秦国的日子就不一样了！”
旁边的李二哥点头应和：“可不是嘛！去年我家地里的麦子遭了虫灾，眼看要绝收，是百里大夫带着人来教咱们撒草木灰驱虫，还让官府借了种子。秋收时，我家粮仓都装不下了！”
他们说的百里奚，这会儿正蹲在城郊的田埂上，跟老农张叔唠庄稼活儿。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发用木簪简单束着，若不是腰间系着块象征身份的铜带钩，跟普通老汉没两样。
“张叔，今年的谷种选好了？”百里奚伸手拨了拨田垄里的土，指尖沾了层泥也不在意。
张叔咧着嘴笑：“大夫您放心，都按您说的，挑了颗粒饱满的。去年您教的垄沟排水法，下雨天再也不怕淹了，今年指定是个好收成！”
百里奚点点头，又叮嘱：“春播时多留意天气，要是降温，记得给秧苗盖层稻草。有啥难处，直接去相府找我，别客气。”
张叔连连道谢，看着百里奚沿着田埂慢慢走远，背影在细雪里显得格外踏实。谁能想到，这位跟百姓掏心窝子的国相，前半生竟吃了那么多苦。
百里奚是虞国人，年轻时家里穷得叮当响。三十岁那年，他想出去闯闯，可看着妻子杜氏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又舍不得走。杜氏看出他的心思，连夜把家里仅有的一只母鸡杀了，还拆了门闩当柴烧，炖了锅鸡汤给她补身子。
“夫君，你有本事，别困在这小地方。”杜氏把鸡汤端到他面前，眼里含着泪却笑着说，“我带着娃等你，要是混出模样了，别忘了捎个信儿。”
百里奚含着泪喝了鸡汤，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家。可这一去，就是几十年的漂泊。
他先去了齐国，想投靠齐桓公，可没人引荐，最后钱花光了，只能沿街乞讨。有天在宋国的集市上，他饿晕在路边，被隐士蹇叔救回了家。蹇叔见他谈吐不凡，就留他住下，两人成了好朋友。
后来虞国招贤才，百里奚想回去试试，蹇叔劝他：“虞君眼光浅，只看重眼前的好处，跟着他没前途。”可百里奚实在太想回家，还是回了虞国，当了大夫。
没几年，晋国想攻打虢国，就给虞君送了一堆财宝，说要借道。百里奚赶紧劝虞君：“虢国和虞国就像嘴唇和牙齿，嘴唇没了，牙齿就会冻着，不能借道啊！”可虞君满脑子都是财宝，根本不听。结果晋国打完虢国，转头就把虞国灭了，百里奚也成了俘虏。
晋献公把百里奚当作陪嫁的奴隶，送给了秦国的秦穆公。百里奚觉得丢人，半路上偷偷跑了，跑到楚国又被抓了，楚国人看他年纪大，就让他去南海放马。
秦穆公早就听说百里奚有本事，得知他在楚国放马，就想把他赎回来。大臣公孙枝出主意：“要是用重金去赎，楚国人肯定会怀疑他是人才，不如就按奴隶的价钱，用五张黑羊皮换。”
秦穆公觉得有理，就派使者去楚国，说：“我们有个奴隶叫百里奚，跑到你们这儿了，想用五张羊皮赎回去治罪。”楚成王没当回事，一口就答应了。
百里奚回到秦国那天，秦穆公亲自在宫门外等他。一看百里奚头发都白了，秦穆公忍不住问：“先生今年多大了？”
百里奚笑着说：“主公要是找年轻人打仗，我是老了；可要是找我商量怎么把国家治理好，我比当年姜太公遇文王时，还年轻十岁呢！”
秦穆公一听，赶紧请他进宫，两人聊了三天三夜。百里奚说虞国灭亡的教训，说秦国该怎么发展农业、训练军队，说得秦穆公心服口服，当场就拜他为左庶长，让他掌管国政。
消息传出去，秦国人都觉得新鲜：“国君用五张羊皮换了个国相，这事儿闻所未闻！”可百里奚没在意这些议论，一门心思扑在国事上。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荐蹇叔：“我的本事不如蹇叔，要是能请他来秦国，咱们国家肯定能更强。”秦穆公赶紧派使者带着厚礼去请蹇叔，蹇叔被诚意打动，真的来了秦国，秦穆公又拜他为右庶长，让两人一起治理国家。
百里奚当了国相，还是像以前一样俭朴。他住的房子是普通的茅草屋，每天吃的都是蔬菜和粗粮，出门从不坐车，要么步行，要么骑一头老黄牛。有人劝他：“大夫您是国相，该讲究些排场。”
百里奚却说：“我是百姓出身，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要是我住着大房子、吃着山珍海味，怎么对得起百姓的信任？”
有一次，百里奚骑着老黄牛出门，路过一条河，看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在河边哭。他赶紧上前问怎么了，妇人说：“我男人去当兵了，家里的牛病死后，没法耕地，今年的庄稼肯定种不上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百里奚想了想，把自己的老黄牛牵到妇人面前：“这头牛你牵走吧，它温顺，能耕地。”
妇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大夫，这可不行，牛是您的代步工具，我不能要！”
百里奚笑着说：“我走路也能办事，你要是没牛耕地，一家子都得饿肚子，比我重要多了。”说着，他把牛绳塞到妇人手里，自己步行回了城。
这件事传到秦穆公耳朵里，他更敬重百里奚了，特意赐了他一头新牛，可百里奚转头又把新牛送给了村里缺牛的农户。
在百里奚和蹇叔的治理下，秦国慢慢变了样。地里的庄稼长得越来越好，粮仓里的粮食堆得满满的；军队也越来越强，周边的小国都不敢来欺负了。
有一年，晋国闹饥荒，派人来秦国借粮。大臣们都不同意：“晋国以前总跟咱们作对，现在他们饥荒，正好是报仇的机会，不能借！”
百里奚却对秦穆公说：“饥荒是天灾，百姓没做错什么。咱们借粮给他们，百姓会感激秦国，这比打仗更有用。”
秦穆公听了他的话，派了几百艘船，把粮食运到晋国。晋国人都很感激，说：“秦君和百里大夫真是仁厚！”
可没过几年，秦国也闹了饥荒，秦穆公派人去晋国借粮，晋惠公却不仅不借，还派兵来打秦国。秦穆公气得亲自带兵迎敌，没想到在韩原被晋军包围了，眼看就要被俘。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群老百姓拿着锄头、镰刀冲了过来，拼命保护秦穆公。这些人，都是当年百里奚帮过的农户。他们喊着：“百里大夫待我们好，我们不能让秦君出事！”
在老百姓的帮助下，秦军反败为胜，还俘虏了晋惠公。秦穆公本来想杀了晋惠公报仇，百里奚又劝他：“杀了他，晋国百姓会恨咱们；放了他，让他订下盟约，以后两国好好相处，才是长久之计。”
秦穆公又听了他的话，放了晋惠公，两国订了盟约。从那以后，秦国的名声越来越大，周边的小国都来归附。
这天，百里奚正在相府看书，门外传来一阵琴声，伴着一个老妇人的歌声：“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猛地站起来，冲出府门，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抱着一把破旧的琴，脸上满是泪水。
“你……你是杜氏？”百里奚声音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妇人抬起头，看着他，泣不成声：“夫君，我找了你四十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杜氏带着儿子百里孟明视四处流浪，听说秦国的国相是用五张羊皮换来的百里奚，就一路乞讨来到雍城，凭着当年的记忆，弹着琴寻找丈夫。
夫妻相认，父子团聚，秦穆公听说后，也为他们高兴，封百里孟明视为大夫，让他跟着百里奚学习兵法。后来，百里孟明视成了秦国的名将，为秦国打了很多胜仗。
百里奚在秦国当了二十多年国相，直到九十八岁才去世。他去世那天，秦穆公哭得像个孩子，秦国的百姓都自发地沿街哀悼，连周边的少数民族都派人来送葬。
很多年后，雍城的老人们还会给孩子讲百里奚的故事，说：“咱们秦国能从一个偏远小国，变成强大的国家，全靠这位用五张羊皮换来的相爷。他心里装着百姓，百姓也永远记着他。”
而“五羖大夫”这个称呼，也像一粒种子，在秦国的土地上扎了根，代代流传，成了百姓心中“好官”的代名词。
（指导老师：刘志永）
作者简介：林佩语，现读于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现代文秘D班
来源：文学艺术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