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李长河是北京来的知青,高高瘦瘦的,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深邃有神,说话文绉绉的,和我们农村人很不一样。
知青追思:知青哥哥回城后她至今未嫁,和捡来的儿子相依为命
我叫周小兰,是黑龙江省双河县向阳大队的农家女。那年我十六岁,生产队里来了一批城里知青。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命运便与他们,特别是与一个叫李长河的知青哥哥紧紧连在了一起。
那是一九七〇年的夏天,知青们刚下乡不久。我爹因病去世得早,家里只剩下我和六十多岁的奶奶相依为命。
我们家是队里有名的贫困户,住着半边茅草房,屋顶几乎每年都要修补一次,墙角常年潮湿发黑。
年年靠生产队救济过日子,连队里最基本的口粮都要靠生产队照顾才够吃。
李长河是北京来的知青,高高瘦瘦的,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深邃有神,说话文绉绉的,和我们农村人很不一样。
他分在我们生产队,和其他几个男知青一起住在大队部后边的房子里,那是队里专门腾出来给知青住的。
第一次见到李长河,是在向阳大队的食堂里。那天我去食堂帮忙,食堂里人声嘈杂,知青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
我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人,独自坐着,捧着一本破旧的书在看,那就是李长河。
好奇心驱使我走过去,想看看他在读什么书,我偷偷地靠近,竖着脖子想瞄一眼。
"你想看吗?"他突然抬头,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轻声问道。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转身就要走。
"等等,"他叫住我,声音很温和,"你认识字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认得一点,上过小学,没毕业,家里没钱供我念书。"
"那我可以教你。"他合上书,眼睛里闪着光,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就这样,我和李长河哥哥熟悉了起来。农闲时,他会教我认字、看书;我则告诉他哪里有野菜可摘,哪条小溪的鱼最多。
他待我像亲妹妹一样,从不嫌弃我家贫穷,也不像其他城里来的知青那样对农村生活抱怨连连。
那时候,生活虽然艰苦,但大家都有一种朴素的快乐。李长河和其他知青一样,白天在田里干活,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晚上就点着煤油灯看书学习,灯光昏黄,映照在他们认真的脸上。
李长河常说,人这一辈子,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活出个样子来。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那年冬天特别冷,北风呼啸,雪堆得比人还高。我奶奶得了风湿病,整日躺在炕上直哼哼,没人照顾。
李长河知道后,隔三差五就往我家跑,帮着劈柴、担水、熬药。那时候他自己也瘦得跟竹竿似的,脸色蜡黄。
他的棉袄上打着好几块补丁,手上长满了冻疮,红肿开裂,但他从不叫苦。
就是这样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哥哥,硬是帮着我家度过了那个难熬的冬天。
后来的日子,李长河成了我家常客。每次来,都会带点小东西,有时是几个红薯,有时是几张纸,还教我写字认字。
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大,有高楼大厦,有汽车电影,将来我一定要去看看。听他说这些,我总是一脸向往,虽然那些对我来说如同天方夜谭。
一九七三年春天,村里办起了扫盲班,李长河成了老师。每天晚上,生产队的广播室里亮起灯光,村里的年轻人和一些中年人都去听课。
我也去了,坐在最后一排,看着李长河在黑板上写字,耐心地教大家认字、算数。他的字写得特别好,一笔一划都很规整。
有一次,他在黑板上写完了字,转身看到我,冲我笑了笑。那一刻,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那年夏天,我们一起去田里插秧。他不会插,手忙脚乱的样子特别可笑。我教他,站在水田里,手把手地教。
水很凉,但我的心却是热的。他学得很认真,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小兰,谢谢你教我。"他直起腰,擦了擦汗,真诚地对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一九七四年的春天,村里来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据说是从邻村逃荒来的,父母都不知去向。
孩子又黑又瘦,衣服破烂不堪,光着脚丫子,可怜得很。他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地叫,像只受伤的小兽。
村里人都不愿意收留他,说自家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养活外人。孩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蹲了一整天,没人理他。
李长河路过时发现了他,二话没说,就把孩子领回了知青点。他用自己的口粮喂饱小男孩,又用积攒下来的布票给孩子做了身新衣裳。
大队领导知道这事后,批评他多管闲事,说这是给集体增加负担。有些人甚至在背后说闲话,说知青就是爱出风头。
那天晚上,李长河来我家,脸色很难看。他坐在我家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碗热水,久久不语。
"小兰,"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愿意帮我照顾这个孩子吗?就当是我欠你的人情。"
我一愣:"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可能要回城了。"他低着头说,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爹病了,组织上批准我回去照顾。可这孩子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我看着李长河眼里的担忧,心里一阵酸楚。我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这个孩子,不是为了表现自己。
"我给他取名叫小福,希望他以后能有好福气。"李长河说这话时,眼里有光,像是看到了希望,"小兰,我知道你家条件艰苦,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把他抚养长大。"
不知怎的,我就点了头。也许是因为李长河的眼神太诚恳,也许是那个孩子太可怜,又或许是我内心深处对李长河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就这样,小福成了我家的一员。我奶奶起初有些不乐意,但看到孩子可怜的样子,也就接受了。
李长河临走前,把自己的所有积蓄——一百二十三块钱全给了我,说是给小福的抚养费。那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还留下了几本书,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红岩》,还有一本手抄的诗集。他说等小福长大些,可以教他认字,让他了解这个世界。
李长河回城的那天,全队的知青都来送行。初夏的风吹过麦田,带来阵阵麦香。火车站上人头攒动,有欢声笑语,也有低声抽泣。
他蹲下身子,摸着小福的头说:"小福,你要听小兰姐姐的话,长大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然后他转向我,眼里含着泪:"小兰,等我安顿好了,一定回来看你们。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小福。"
火车汽笛响起,像一声长长的叹息。李长河背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北去的列车。
我抱着小福,站在站台上,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尽头。那一刻,我突然有种预感,也许这一别,就是永远。
回村后,日子变得更加艰难。我奶奶老了,干不了重活,整日咳嗽不止。小福还小,需要照顾,常常哭闹不休。
我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还要挣工分养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干完活回来,还要做家务、照顾小福和奶奶。
有时实在撑不下去,就偷偷躲在柴禾垛后面抹眼泪,但从不在奶奶和小福面前表现出来。
村里人都说我傻,收养不相干的孩子,自己连嫁人的机会都耽误了。老支书的媳妇专门来家里劝我:"小兰啊,你这么傻干啥?把孩子送到县城福利院去吧,你自己还年轻,该找个婆家了。"
确实,到了适婚年龄,有几个小伙子来提亲,有本村的木匠张根生,还有邻村的拖拉机手王德财。但都因为我带着小福而退缩了。
张根生的娘直截了当地说:"我儿子要娶媳妇,不是要养别人家的野种!"那话刺得我心口疼。
我也曾动摇过,在寒冷的冬夜,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福,想着如果放弃他,我是不是就能过上正常女人的生活。
但每次看到小福那双和李长河一样明亮的眼睛,心里的不舍就占了上风。我想起李长河临走时的嘱托,咬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一九七六年,我收到了李长河的来信。那是他走后的第一封信,信封都磨损了,可见辗转了多少地方。
信中说他爹的病好了些,他在一家国营工厂当了工人,生活还算稳定。工厂分了一间小平房,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自己的住所。
他问小福好不好,学会认字了没有,有没有上学,身体怎么样。还说他一直惦记着我们,等有机会一定回来看我们。
信的最后,他写道:"小兰,别等我了,该嫁人就嫁人吧。你还年轻,不该因为小福和我的嘱托耽误自己的一生。"
读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眼泪滴在信纸上,洇出一片模糊。我看着信笑了,心想:李长河,你懂什么呢?我不是为了你的嘱托,而是真心把小福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我写了回信,告诉他小福很好,已经上了小学,学习特别用功。我说我不会嫁人,因为小福需要我,我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信寄出去后,我每天盼着回信,但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没有再收到李长河的消息。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被下放到了边远地区,通信很不方便。
一九七八年,奶奶去世了。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小兰,你这辈子就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不嫁人,奶奶心里过不去啊。"
我擦干眼泪,坚定地说:"奶奶,您放心走吧。小福是我的命,我不会丢下他的。"
奶奶走后,村里人劝我把小福送去福利院,说一个姑娘家带着孩子太辛苦。我没听,依然带着小福,在村里的小学当了个勤杂工,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上学。
小福很争气,学习特别用功,每次考试都是班里第一。他七岁那年,已经能熟练阅读李长河留下的那几本书了。
他最喜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常常模仿书中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说要做一个有用的人。每次听他这么说,我都会想起李长河,两人的神态是那么相似。
十岁时,小福在全县作文比赛中获了奖,题目是《我的小兰姐》。他写道:"我没有亲生父母,但我有小兰姐,她给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爱和希望。"
那张奖状贴在我们家的墙上,成了我最大的骄傲。每天起床,我都会看一眼,那是支撑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
一九八〇年代初,农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村里分田到户,我分到了三亩地,虽然不多,但总算有了自己的一块天地。
我和小福一起种地,他虽然年纪小,但干活特别卖力,放学回来就帮我锄草、浇水。我们种了玉米和大豆,还养了几只鸡。
日子渐渐好起来了,小福的学习也越来越好。他的班主任专门来家里,说小福很有出息,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
一九八四年,知青返城政策全面落实,很多回城的知青都回村看望。我天天盼着李长河也能回来,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村口有没有陌生人。
但始终没有他的消息。小福也常问起那个给他取名的知青哥哥,眼睛里充满好奇和向往。我只能说他可能太忙了,有时间一定会来。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拿出李长河留下的那几本书,轻轻抚摸,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那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宝藏。
小福十六岁那年,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那天,他拿着录取通知书,激动得脸都红了。
"小兰姐,我长大了要像李哥哥一样,做个有用的人。"他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神情,那语气,都与当年的李长河如出一辙。
我抚摸着他的头,心里既欣慰又酸楚。小福长大了,越来越像当年的李长河,不仅相貌,连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像。
有时候我会想,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让我通过小福,继续感受李长河的存在。
高中三年,小福寄宿在学校,每个周末才回来一次。家里一下子空了,只剩我一个人。
晚上睡不着时,我会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想起李长河教我认星座的日子。"那是北斗七星,"他指着天空说,"古人用它来辨别方向。"
我记得他说过,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看到北斗七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看着那片星空,想着他是否也在某个地方,抬头仰望同一片星空。
一九九〇年,小福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他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全村人都为他骄傲。
我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奶奶留下的一对银手镯,凑了三百块钱作为他的学费和路费。这是奶奶的嫁妆,她一直珍藏着,临终前交给了我。
送他去火车站的路上,我想起了十六年前送别李长河的场景,恍如隔世。当年我抱着年幼的小福,站在站台上送别李长河;如今,我送别长大成人的小福,一样是在那个破旧的小站台上。
"小兰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将来挣钱养你。"临上车前,小福紧紧抱住我说,眼里含着泪光。
"傻孩子,我不需要你养。你只要活出自己的样子来,小兰姐就满足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装作坚强的样子。
火车缓缓驶离,小福的身影渐渐远去。我站在那里,直到火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才转身往回走。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当年李长河离开时的心情。
小福走后,村里更安静了。我依然在学校做事,每天打扫教室、拖地、烧水。晚上回到家,点着煤油灯,看看小福从学校寄回来的信。
他很勤快,几乎每周都会写信回来,告诉我学校的情况,还寄些照片。看着照片里穿着学士服的小福,我总会想起李长河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那些年,村里发生了很多变化。通了电,修了路,有了电视机。我也存了些钱,把老房子修缮了一下,换了新窗户,添了新家具。
有时候,我会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想象着外面的世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县城,但通过小福的信,我好像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一九九四年,小福大学毕业,被分配到省城一家设计院工作。他来信说要接我去省城住,但我婉拒了。
我已经习惯了村里的生活,况且,我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李长河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这个想法很傻,我知道,但我就是放不下。
小福工作后,常寄钱回来,要我改善生活。我把钱都存起来,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买点好吃的。
村里人都羡慕我,说我命好,捡了个儿子还这么孝顺。我笑笑不说话,心里却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李长河的那个决定,改变了我和小福的命运。
一九九七年,小福结婚了,娶了同事介绍的一个女孩,叫林小雨,是大学老师的女儿。
他特意回来请我去参加婚礼。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去省城,看到了高楼大厦,看到了川流不息的汽车,看到了灯火辉煌的街道。
站在繁华的都市中,我突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我穿着朴素的衣服,说着浓重的乡音,举止笨拙,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婚礼上,我坐在角落里,看着穿着西装的小福和穿着婚纱的新娘走进来,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小福找到了幸福;难过的是,我忽然意识到,他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再属于我了。
婚礼结束后,小福和林小雨一定要我在省城多住几天。他们租的房子虽然小,但很温馨,窗明几净的,有电视机,有冰箱,还有热水器。
林小雨很贴心,每天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带我去公园散步,教我用电话,看电视。她叫我"妈",声音柔柔的,让我心里暖暖的。
离开前,小福再次提出要我搬去省城住,但我还是拒绝了。我说我习惯了乡下的生活,城里太吵,我住不惯。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念想,一个执着了大半辈子的念想——李长河。
转眼间,二十五年过去了。我已经从那个十六岁的少女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岁月在我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皱纹爬上了眼角,手上长满了老茧。村里的人都叫我"周姑娘",虽然我早已过了姑娘的年龄。
小福三十多岁了,在省城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年都会回来看我几次。他的儿子叫小河,取这个名字时,他特意问过我的意见。
"小兰姐,我想给儿子取名叫小河,纪念李长河哥哥。"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敬意。我点点头,心里一阵酸楚。
至于李长河,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有回城的知青说,他们回北京后打听过,说李长河可能调到了西部某个地方工作,具体在哪里谁也说不清。
也有人说他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人说他病了,情况不太好。这些消息像风一样,飘忽不定,让我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我不怪他,真的。那个年代,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知青们被分散到全国各地,能保持联系的已经很少了。
我只是在心里默默祝福他,希望他过得好。无论他在哪里,做什么,只要他幸福,我就满足了。
今年春节,小福又回来了,带着他的妻子和五岁的儿子。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火炉旁,吃着热腾腾的饺子,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值了。
小福的儿子特别黏我,整天跟在我身后叫"姥姥"。我知道这是小福教的,心里又酸又甜。
"姥姥,爸爸说你以前救了他,是真的吗?"小河睁着大眼睛问我。
我摸摸他的头,轻声说:"不是姥姥救了爸爸,是爸爸救了姥姥。"小福听了,眼圈红了。
前些日子,村里搞危房改造,要拆我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收拾东西时,我在一个旧箱子底下发现了李长河当年留给小福的那几本书。
书页已经发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我轻轻翻开,一张发黄的照片从书页中滑落——那是李长河和我的合影,背后写着"一九七三年夏,向阳大队"。
照片上,李长河站得笔直,我站在他身边,害羞地低着头。我们身后是一片金黄的麦田,阳光灿烂,映照在我们年轻的脸上。
看着照片中那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和羞涩的少女,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收养小福,独身至今,静静地在这个村庄生活——这就是我的人生。也许在别人眼里,这算不上什么成功的人生,但对我来说,却是最真实的选择。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李长河没有离开,或者后来回来看过我们,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问没有意义。
命运就是这样,给了你一个起点,然后让你自己决定怎么走下去。我选择了这条路,无怨无悔。
小福常说我傻,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去成全一个与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但在我看来,小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看着他从一个瘦小的孩子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看着他组建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感到无比骄傲和满足。
有一次,他喝了点酒,拉着我的手说:"小兰姐,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
我笑着擦掉他的眼泪:"傻孩子,别这么说。你能过得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今天,小福又来电话说要接我去省城住。这次,我答应了。毕竟年纪大了,一个人在村里也不方便。
况且,小福媳妇又怀孕了,需要人照顾。想到又能见到一个新生命诞生,我心里充满了期待。
临走前,我去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那是当年送别李长河的地方,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福的地方。
站在树下,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背着行囊离去的背影,又看见了那个蹲在树下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时光如梭,一切都已成为回忆。
李长河,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小福长大了,成了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的嘱托我完成了。
至于我自己,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生,但也无怨无悔。我想,这就是你说的"活出个样子来"吧。
夜深了,院子里只剩下一盏孤灯。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满天繁星,北斗七星依然明亮,指引着方向。
小福说,省城的房子已经准备好了,等着我去。那是一个朝南的房间,阳光充足,还有一个小阳台,可以种些花草。
想到这里,我心里涌起一丝期待。也许,这就是新的开始。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生活还在继续,未来还有很多可能。
这些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活出样子来,但我知道,我活出了自己的选择和坚持。
明天,我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庄,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离开前,我想再去看看那片我们曾经一起插秧的田地。
去看看那条我们一起摘过野菜的小溪,去看看那个已经荒废的知青点。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我最深的牵挂。
小福说会来接我,但我告诉他不用,我想一个人静静地走这最后一程。他理解我的心情,只是叮嘱我路上小心。
收拾行李时,我特意把那几本旧书和那张合影放在了最上面。这是我最珍贵的宝藏,也是我和李长河之间唯一的联系。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这份记忆都将伴随我终生。就像北斗七星一样,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曾经的岁月如歌,而今的记忆如诗。那个特殊年代里,我们都是时代大潮中的小小浪花,各自拍打着自己的命运之岸。
多年以后,当我们回首往事,是否会问:那些年,我们到底为什么而生,又为什么而爱,为什么而坚持不懈地走完这一生?
来源:天涯旧时光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