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和池野,是从穿着开裆裤就在一个大院里疯跑的青梅竹马。我们的名字,唐笙和池野,曾被江海市整个上流圈子视为天造地设的代名词。
我和池野,是从穿着开裆裤就在一个大院里疯跑的青梅竹马。我们的名字,唐笙和池野,曾被江海市整个上流圈子视为天造地设的代名词。
所以,当我从母亲那里得知池家破产的惊天消息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心疼。我几乎是冲进家门,拽着我爸妈的胳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恳求他们,动用唐家的一切资源,去帮池野家渡过难关。
然而,我那位在商场上以手腕强硬著称的母亲,却出人意料地平静。她呷了一口手边的红茶,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深邃,给我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让我救池野,可以。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先告诉他,破产的是我们唐家。”
这是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我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选择相信母亲的判断。
拨通池野电话的那一刻,我手心全是冷汗。电话那头,音乐声震耳欲聋,夹杂着男男女女的嬉笑声,显然,他正在某个派对上纵情享乐。
当我把“我家破产了”这句谎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时,池野那边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我依照母亲的指示,打开了免提,让她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里的一切动静。
“你说什么?” 池野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唐家……破产了?”
唐家,在江海市是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祖上三代皆为商界巨擘,家族产业的触角早已遍布全国乃至海外。这样一个商业帝国会轰然倒塌,在任何人听来都无异于天方夜谭。
池野的脸色想必十分凝重,他那张总是挂着几分漫不经心帅气的脸上,此刻一定写满了沉重。电话里,他声音里的轻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所熟悉的、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温柔与坚定。
“笙笙,你先别慌,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我来想办法。”
这一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我心中的焦躁。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旁的母亲,发现她原本紧绷的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流。看,这就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池野。他不是那种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薄情寡义之徒。
我强忍着情绪,继续扮演着我的角色,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脆弱的颤抖:“阿野,我们家……这件事一直被压着,还没上财经新闻。我爸妈怕消息一旦走漏,所有的债主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别怕,笙笙,”池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我现在这边有点事要处理,等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我们当面商量。”
得到了他斩钉截铁的承诺,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池野,他通过了我母亲这道堪称严苛的人性考验。那么接下来,唐家必定会倾尽全力,助池家东山再起。
我正准备挂断电话,想让我妈也跟池野说两句,给他一些鼓励。
可就在这时,电话那头,池野大概以为我已经挂断,嘈杂声再次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腻得像是化不开的蜜糖,清晰地传了过来:
“池少,人家也想坐你怀里嘛。”
我心头猛地一紧,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另一道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池少的怀抱是你能坐的吗?也不看看自己算老几!就连那位破产的唐家大小姐,现在都没资格往他怀里凑了。”
“就是,池少这个位置,永远只留给我们的薇晴女神。”
我攥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个名字——薇晴,沈薇晴,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本能地想切断这通让我难堪的电话,可母亲却先一步按住了我的手,眼神示意我继续听下去。
然后,我听到了那个让我如坠冰窟的声音,是我爱了十几年的池野的声音。
他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和毫不掩饰的得意,对众人宣布:“唐家破产了,正好,我终于可以给薇晴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紧接着,是满堂的哄笑和吹捧。
“我就说嘛,唐笙那种女人怎么配得上池少!要不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谁会受得了她那身矫揉造作的大小姐脾气。”
“还是我们薇晴好,独立又坚韧,清纯不做作,这才是池少真正欣赏的类型!”
“这世道真是风水轮流转,连唐家这种庞然大物都能说倒就倒,唐笙以后还拿什么嘚瑟?到时候为了钱,还不是得跪在池哥面前摇尾乞怜。”
那些刺耳的话语,像一把把无形的利剑,将我的自尊和骄傲凌迟得体无完肤。眼眶酸涩得厉害,泪水不受控制地在里面打转。我狼狈地低下头,不想让母亲看到我此刻的溃败。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天真地为他的“情深义重”而感动。当我知道池家出事后,我恨不得倾尽所有去帮助他。
可现实,却用最残忍的方式,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痛彻心扉。
第2章:虚伪的爱人
沈薇晴,是我大学里关系最亲密的室友,也是我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好闺蜜”。
我同情她困苦的家境和缺少关爱的童年,于是毫无保留地向她敞开我的世界。我邀请她来我家做客,带她进入我的社交圈,甚至我和池野的约会,也常常会带上她。
池野在我面前,总是不加掩饰地表达对沈薇晴的嫌弃。
“笙笙,她连最简单的射箭都不会,你带她来这种地方不是给她添堵吗?”
“你是有钱,但你不是开慈善堂的。小心这种人像水蛭一样,不知不觉就把你身上的血吸干了。”
他不止一次这样提醒我,而我,每一次都信誓旦旦地为沈薇晴辩护,告诉他她不是那种人。
现在想来,我那份笃定的自信,显得多么愚蠢可笑。
原来,他每一次看似不耐烦的皱眉,每一次看似嫌恶的撇嘴,都不过是为了在我面前,掩盖他对另一个女孩那份不可告人的、汹涌的爱意。
那晚之后,母亲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和池野分手。”
但我固执地认为,我需要一个了结。毕竟,这场测试是我开启的,是我先欺骗了他。那么,也应该由我来亲手为我们这段长达十几年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我在那栋我送给他的半山别墅里,等了池野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和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摇摇晃晃地回来。
看到客厅里枯坐的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很快被疲惫和不耐烦所取代。
他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将我按在沙发上。
“笙笙,我想了一整夜,”他开口,声音沙哑,“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我知道,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家,你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帮我。但是……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排练过。
“你也知道,在我们的圈子里,像我们这种还没有正式接管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手上并没有多少实权。唐家三代积累的商业帝国都能在一夜之间崩塌,就算我们池家倾尽所有,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填上那个窟窿。”
他深情地望着我,仿佛自己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笙笙,你那么懂事,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对不对?我不能……我不能为了你,把整个池家都拖下水,让两大家族都在这个时代彻底沉没。”
我安静地垂着眼,听着他的谎言,心中的酸涩几乎要从喉咙里满溢出来。
我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的结论是,你不愿意帮我,对吗?”
“不是不愿意!”他立刻高声反驳,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是无能为力!”
他痛苦地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像一个为爱纠结到极致的悲情男主角:“我已经和我爸妈通过电话了。他们……他们的意思是,我们订婚的事情,先缓一缓。而且,为了避免池家被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我们最近最好还是保持一些距离。”
谎话连篇。
池伯父池伯母此刻正在国外为了挽救家族企业而焦头烂额,他们甚至为了不影响池野,至今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家族破产的真相。
他只是,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父母,当成了推开我的挡箭牌。
我不敢相信,我们从小到大,那份被无数人羡慕的感情,竟然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我做着最后的挣扎,声音颤抖地问:“阿野,那我呢?我家是破产了,可我还在。你就不能为了我,试着努力一下吗?”
池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眼神里满是怜悯和可笑。
他变得冷静,冷静得可怕。
“不然呢?唐笙,你懂什么叫破产吗?”他一字一顿地说,“破产,就等于商业上的死亡!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你懂不懂?做无意义的挣扎,只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进去!”
第3章:最后的尊严
我的眼泪,终究还是在他这句冰冷绝情的话语中,悄然滑落。
我倔强地撇过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软弱,声音冷得像冰:“既然池伯母他们不同意,那你不如现在就当着我的面,给他们打个电话,让我亲耳听听他们的意思。”
我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最后一条退路。
只要他现在打个电话,他就会知道所有真相。
然而,我这点最后的善意,在他看来,却成了死缠烂打。
“唐笙,你不信我?”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骗你吗?我妈现在为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来应付你这种小女孩的胡闹!”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鄙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纠缠不休?怎么,家里一破产,就把我当成你唯一能攀附的救命稻草了吗?”
他亲手堵死了我为他留下的那条路。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平静地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栋豪宅:“这套别墅,当初是我买来送你的。既然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那就当是……我们好聚好散的分手礼物吧。”
“呵,”池野冷嗤一声,满脸的嘲讽,“唐笙,你都破产成这样了,还在这穷大方。你放心,小爷我不白住你的。等我妈来求我回家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这房子折现给你。”
他顿了顿,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说:“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搬走吧。薇晴最近在附近找了份工作,她一个女孩子租房子不安全,我让她搬过来住。”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明知故问:“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唐笙!”池野彻底不耐烦了,“你家都破产了,我喜欢谁,讨厌谁,轮得到你来过问吗?以前那是看在两家人的面子上,给你留几分薄面,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他挥了挥手,像赶一只苍蝇:“你快点收拾东西走吧,我约了朋友来家里开派对,庆祝我恢复单身。”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走进那个曾经充满我们欢声笑语的卧室,开始收拾属于我的东西。
楼下,很快传来了开门声和喧闹声。池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到了。
我听到了沈薇晴的声音,她用那标志性的、柔弱无骨的语气说着话。我从二楼的栏杆缝隙看下去,她今天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不施粉黛的脸上透着几分楚楚可怜的红晕。
她一出现,立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池野毫不避讳地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他身边的朋友立刻开始起哄。
“薇晴女神,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们的池少爷可就要望眼欲穿了。”
“说真的,跟唐笙一比,薇晴才更像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唐笙那种骄纵蛮横的样子,被家里惯得无法无天,这次破产,总算能让她认清现实了吧?”
“就是,唐笙连薇晴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也难怪池少早就心有所属了。”
我握紧了拳头,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交谈,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些人,变脸的速度真是比翻书还快。曾几何时,他们哪一个见到我不是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唐小姐”,把我当成祖宗一样捧着?
原来,全世界都知道池野爱的是沈薇晴。
只有我这个正牌女友,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这时,我听见沈薇晴用一种故作担忧的语气开口:“唐笙她……现在还好吗?池野,不管怎么说,我和她也是好朋友,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啊。”
这话一出,引得池野发出一声嗤笑。
他低头,用手指勾起沈薇晴的下巴,暧昧地问:“我帮她,难道你不吃醋吗?”
沈薇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羞涩地垂下头,将脸埋进池野的胸膛。
他们,把我当成了调情的工具,当成了他们爱情的垫脚石。
“哎哟,女神就是女神,连害羞的样子都这么勾人。”
“其实唐笙长得也还行,就是那种被宠坏了的娇俏感,不耐看。”
“还千金大小姐呢,她现在穷得叮当响,说不定正盘算着去哪个夜场卖身还债呢!她要是还算大小姐,我当场倒立洗头!”
话音刚落,我推着行李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客厅里那一张张错愕、心虚、幸灾乐祸的脸。
瞬间,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沈薇晴像是受惊的小鹿,抱紧了池野的胳膊,怯生生地往他身后躲了躲,仿佛我才是那个会伤害她的恶人。
我拖着箱子,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声。
“池少,没想到唐笙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你可千万别心软,赶紧把以前送她的那些奢侈品都要回来,免得她转手就拿去卖了。”
“对啊,唐大小姐,你不会是在楼上偷拿了池少的东西吧?”
池野松开沈薇晴,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用一种审视的、倨傲的目光打量着我,那眼神冷漠而陌生,仿佛在看一个擅自闯入的陌生人。
他还没开口,他身后就有人叫嚣起来:“唐笙,把行李箱打开,让我们检查检查!”
“就是,免得某些人穷疯了,顺手牵羊!”
几个人说着,就要上前来抢我的箱子,像一群文明社会里的强盗。
我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他们的力量,只能死死地护住我的行李箱。
我以为,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上,池野至少会出言制止。我抬起头,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池野,你让他们住手!”
然而,池野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用一种看戏的眼神,平静地看着我被他的朋友们围攻,羞辱。
“池野,”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我猛地松开手,任由他们将我的行李箱拽过去,粗暴地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不值钱的个人用品,还有一个……在混乱中摔得四分五裂的八音盒。
那是池野十岁那年,用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送给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看到那破碎的八音盒,池野的眼眸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去捡拾那些碎片。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
他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轻蔑地说道:“唐笙,你可真够寒酸的。放着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拿,偏偏带走这么个破烂玩意儿。”
我的行李箱里,除了我自己的衣物,剩下的,都是我过去送给池野,现在决定一并收回的礼物。
见我被羞辱得差不多了,沈薇晴才假惺惺地走过来,拉住我的胳膊:“笙笙,对不起啊,他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我的东西胡乱塞回箱子里,然后转身就走。
可我还没走到别墅的大门口,就被几个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一人出示了证件,声音洪亮地问道:“请问,这里是池野,池先生的住宅吗?”
这么快就来了。
看来,池伯父池伯母在国外的努力失败了。池家,是彻彻底底地破产了。
大势已去,再无挽回的可能。
第4章:真相的巴掌
听到外面的动静,客厅里的一众人都好奇地涌了出来,池野和沈薇晴走在最前面。
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法院的执法人员,池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回头来责怪我。
“唐笙,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家里那点破事都处理不好,现在把法院的人都招来了!”
沈薇晴立刻配合地抓住他的手,满脸担忧地祈求道:“阿野,你快帮帮笙笙吧,她要是被抓走了可怎么办啊?”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幸灾乐祸地接话。
“抓走就抓走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唐家在江海市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也该倒倒霉了。你们快把唐柔抓走,欠债破产的就是她!”
执法人员没有理会这些聒噪的旁观者,而是径直走到池野面前,再次亮出了工作牌。
“你好,池先生,”为首的执法人员声音清晰而威严,“根据相关法律文书,你现在所居住的这栋顺安别墅,以及你名下所有资产,均已被查封。请你立刻收拾好私人物品,在规定时间内离开。”
这句话,像一个无形的、巨大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尤其是池野。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上一秒还在喧嚣嘲弄的众人,此刻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池野的神色从震惊转为愤怒,他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破产的是唐家!”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公式化地回答:“我们只依照法律文书办事,池先生,请你配合。”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管你曾经是多么清冷矜贵、众星捧月的池家小少爷,在这一刻,都无济于事。
当一张张白色的封条,被“啪、啪”地贴在别墅里那些昂贵的家具和装饰品上时,池野才终于被迫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栋别墅,真的被查封了。
“阿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薇晴站在他身边,声音里带着惊慌失措,“分明是笙笙家破产了,为什么……为什么查封的是你的房子?”
池野没有回答她,他那双幽深冷静的眸子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猛地大步向我走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唐笙,你没必要为了试探我,就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吧?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些什么?”
“装!你还跟我装!”池野冷笑一声,眼底满是疯狂的揣测,“这栋别墅,当初是你为了哄我,特意买给我的。你当时口口声声说已经过户到了我的名下,其实……其实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房产证上写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名字!”
我倒是忘了,当初为了图省事,我确实是直接将这套房产划到了池野的名下。
这么看来,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这栋别墅,都将作为池家破产的资产被冻结查封。
真是可惜了这套房子。不过也无所谓,改天在隔壁再买一套就是了。
听到池野的这番“合理解释”,沈薇晴和那群朋友的神色都猛地一松,仿佛找到了真相。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查封池少的房子,搞了半天还是唐笙的!”
“这个女人心机也太深了,天天装得好像多爱池少似的,结果送套房子都是骗人的。”
“行了行了,既然是查封她的房子,那我们就没话说了。池野,你也别住这破地方了,干脆回你家那个豪华大庄园去,何必在这受这种委屈?”
池野仿佛也认定了这个“事实”,他松开我,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高傲。
“唐笙,这种小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下次,别再跟我耍这种无聊的小心眼。”
我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丝怜悯。
“池野,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曾经,在得知他家可能破产时,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哭着求着让我母亲救他。
若不是母亲想出这个办法,我还被蒙在鼓里,看不清池野的真面目。
我真的很好奇,当他发现,真正破产倾家荡产的人是他自己时,他脸上的表情,该会有多精彩!
第5章:穷途末路
回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关于池野的一切,都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清除。
照片、礼物、纪念品……所有承载着我们过去十几年回忆的物件,被我毫不留恋地扔进了垃圾桶。
我和我妈坦白:“妈妈,我再也不喜欢池野了。”
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我搂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背。她吻了吻我的额头,温柔地说:
“笙笙,当你在一段感情里,开始失去自我、无底线退让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你和池野这十几年的感情,对你来说,就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亲人。我允许你难过,也允许你哭泣,但妈妈希望,这个期限不要超过三天,好吗?不然,我和爸爸会心疼的。”
我趴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然而,就在我下定决心要彻底放下过去,开始新生活的时候,一条来自池野的短信,却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信息不是他本人发的,语气很冲:“唐笙,池少喝多了,在漫夜酒吧,吵着闹着非要见你,你赶紧过来一趟!”
我猜,这大概是池野的哪个朋友,拿着他的手机发的。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去看看。我不是对他还抱有幻想,我只是想去亲眼看看,他如今落魄到了何种地步。
当我赶到漫夜酒吧的包厢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池野醉得不省人事,一见到我,就如同过去无数次我们闹别扭后他和好时那样,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头埋在我的肩窝,力气大得我根本推不开。
我抬眼,看到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沈薇晴。她几次想伸手去拉池野,都被他烦躁地甩开。
“池野,你闹够了没有?”我冷冷地开口。
池野半眯着醉眼,抬起头,眼神聚焦了半天才看清是我。
“唐笙……为什么?”他喃喃地问,“我们两家是世交,就算唐家真的遭此大难,为什么唐伯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们池家帮忙,反而是你……是你一个人来告诉我?”
看来,这段时间,他名下的所有银行卡被冻结,豪车被拖走,信用卡被停用,已经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想必,池伯父池伯母至今也没有和他联系。
他现在,只是有所怀疑,还不敢,或者说是不愿去相信那个最可怕的猜测。他内心的恐慌和不安,像一头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正在疯狂地嘶吼。
我眨了眨眼,装作一脸无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亲口告诉他真相,让他自己一点一点地去发现,一点一点地品尝绝望的滋味,岂不是更有趣?
就在池野还想追问我什么的时候,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只见沈薇晴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走到了包厢外面。等她接完电话回来,脸上已经挂满了彷徨无措的神情,眼眶红得像兔子。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阿野……”
听到她那破碎的呼唤,池野混沌的意识仿佛清醒了几分。他立刻推开我,快步走到沈薇晴面前,紧张地问:“怎么了?薇晴,发生什么事了?”
沈薇晴垂着头,豆大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阿野,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妈妈今年查出了癌症,刚刚……刚刚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说必须马上动手术,不然……”
她泣不成声。
池野皱紧了眉头,低声问她:“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二十万。”
二十万。
这个数字,在以前,或许还不够池野一晚上在酒吧的消费。
但现在,这区区二十万,却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沈薇晴紧紧抓住池野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簌簌落下:“阿野,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只要你肯救我妈妈,我……我可以给你下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膝盖一软,作势就要跪下。
池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薇晴,你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二十万吗?我给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了我。
“唐笙,薇晴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先借她二十万应急。”
我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地笑了:“池大少爷,你是不是忘了,我家已经破产了,我自己都穷得叮当响,哪有钱借给她?”
我故意反问他:“怎么,池少你自己的账上,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了吗?”
池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眸光里泛起一丝屈辱的寒意。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他身边那群所谓的“好兄弟”。
“借我点钱。”他言简意赅地开口。
然而,那些平日里围着他转的朋友们,在关键时刻,却全都成了缩头乌龟。
“哎呀,池少,真不巧,我也没钱啊。我前几天刚跟家里闹翻,卡被停了,烦死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现在跟你一样惨,身无分文。”
见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池野的脸上闪过一抹清晰可见的难堪。他强撑着最后一丝颜面,拍了拍沈薇晴的肩膀,故作冷静地说:
“薇晴,你别哭了。”
“我来给你想办法,不就二十万吗?”
他说着,眼神却茫然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像一个溺水者,在绝望地寻找着任何一根可能漂浮过来的稻草。
我曾天真地以为,池野总会找到一个体面的方法来渡过难关,哪怕是向我低头。
但我万万没有料到,他选择的路径是如此决绝而又冰冷——他走进了我家的典当行,将池奶奶留给他视若性命的平安玉石,干脆利落地换成了现金。
那块玉石,我再熟悉不过。它躺在红丝绒的托盘上,通体晶莹,宛如一汪凝固的清泉,澄澈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玉石的背面,用小篆精巧地刻着一个“野”字,那是池奶奶专门为他定制的。
典当行的老师傅将玉石呈到我面前时,我只觉得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那股寒意,顺着我的手臂,一直蔓延到心脏最深处。
我不由得牵起嘴角,勾勒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池野啊池野,你可真是让我从头到脚都感到心寒。
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池奶奶临终前,是如何用她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池野,将这块玉石交到他掌心的。
“阿野,”老人家气若游丝,眼中却满是慈爱与不舍,“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它,就当是奶奶在天上时时刻刻保佑你平安。玉在,奶奶就一直在。”
那是池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份来自至亲的、纯粹不含任何杂质的温情。
而现在,这份温情被他以一个冰冷的价码,典当给了沈薇晴的未来。
思绪流转间,我又想起了沈薇晴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和她口中那个早已“去世”的母亲。她曾梨花带雨地告诉我,她的母亲很早就病逝了,父亲很快就重组了家庭,继母对她百般刁难。
可如今看来,这位“去世”的母亲,不仅奇迹般地“复活”了,还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病?这剧本未免也太过于离奇。
我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我,沈薇晴这个女人,绝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单纯无害。
于是,我动用了一些关系,让人去将沈薇晴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一张无形的网,就此悄然撒下。
自从上次在典当行“偶遇”那块玉石后,我和池野之间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我们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再联系谁。
我知道,他的父母为了躲避国内铺天盖地的债务,早已逃往国外,至今不敢露面。幸运的是,池野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鲜少在公众媒体前曝光,这让他暂时得以喘息,那些追债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将他精准地揪出来。
这段时间,我的生活也迎来了新的转机。我的导师十分赏识我的才华,极力推荐我前往国外一所顶尖学府进行深造。我欣然接受了这份安排,并开始着手办理相关手续。
临行前,我母亲特意在自家旗下的星级酒店里,为我举办了一场小型的送别派对。
这场派对,与其说是送别,不如说是一场京都上流圈层的社交盛宴。受邀前来的,无一不是豪门显贵、世家千金,几乎将整个京都的顶级财富与权力圈都囊括了进来。
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倾泻下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清甜与名贵香水交织的馥郁气息。我端着一杯红酒,正与几位闺中密友相谈甚欢,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对不速之客——池野,以及亲密地挽着他手臂的沈薇晴。
他们像是走错了片场的演员,与周围衣香鬓影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身旁的宋家千金宋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快人快语。她看到那两人的瞬间,秀气的眉毛就立刻皱了起来:
“小柔,那不是池家破产后,那位落魄的贵公子吗?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另一位朋友也随声附和:“就是他!当初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把你伤得那么深,现在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宋慈更是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我的胳膊:“小柔,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沈薇晴不是什么善茬,一看就是个段位极高、心机深沉的绿茶。现在你总算看清楚了吧?”
我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猩红的液体在唇齿间漾开一丝甘醇。我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拜池野所赐?如今的他,早已不值得我再为之动容。
我本以为,是我母亲出于旧日情面,才将池野也一并邀请了过来。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大跌眼镜。
池野并没有走向任何一个相熟的宾客,而是径直找到了酒店的大堂经理。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后,经理便面带难色地将他引到了我的面前。
“唐小姐,”经理的表情有些为难,他躬身对我说道,“这位池先生,要求从我们餐厅的账上,立刻支取一百万现金。”
一百万,这几乎是酒店半个月的全部营业额。池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身经百战的经理也感到了棘手,他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前来请示我这个真正的老板。
我微微蹙了下眉,目光平静地落在池野身上,语气淡漠地询问:
“你那笔钱,已经花完了吗?”
那块平安玉石的品质,我比谁都清楚,价值不菲。即便是按照典当行的规矩打了折扣,也至少能换回数百万。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被他挥霍一空了?
我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身后那个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一丝焦急的沈薇晴,心中顿时了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该不会是,你身边这位沈小姐,又有什么急事需要用钱了吧?”
被我直接点名,池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沈薇晴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后,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他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瞪着我:“这与你无关,唐柔。”
他似乎还沉浸在往日的幻梦中,理直气壮地补充道:“你别担心,等我爸妈处理完国外的经济危机回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见经理迟迟没有动作,他显得愈发不耐烦,语气也开始变得恶劣:
“林经理,你到底怎么回事?取钱这种小事,需要去问唐柔的意见吗?唐家早就破产了,这里的一切跟她还有半毛钱关系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我身边的宋慈,更是毫不掩饰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池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单纯到了这种地步?”宋慈笑得花枝乱颤,眼中满是讥讽,“你当真以为,这家餐厅,现在还姓‘池’吗?”
池野脸上的傲慢与不耐,在宋慈的话音落下后,瞬间凝固了。他像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慌。
他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质问:
“唐柔,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不敢相信地,又或者说是不愿相信地,声音微微颤抖地反问:
“难道……难道这家酒店,已经被你收购了?”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不仅劈中了池野,也让一旁的沈薇晴脸色骤变。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来回扫视,随即急切地抓住池野的胳膊,连声说道:
“阿野,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唐家早就破产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有钱来收购这么大的酒店!”沈薇晴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紧紧抿着嘴唇,语气焦急地催促道:“阿野,你别听他们胡言乱语,我们直接去前台拿钱就行了!”
“反正这本来就是你家的产业,你拿自己家的钱,天经地义,又不犯法!”
说罢,沈薇晴便要转身强行冲向财务室。
然而,林经理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小姐,请您冷静。”林经理的语气虽然客气,态度却十分强硬,“在没有得到我们老板,也就是唐柔小姐的允许之前,您不能带走这里的一分钱。”
“如果您执意要强行取款,那便是抢劫行为。我们酒店的安保系统,会立刻触发报警。”
我缓缓站起身,端着酒杯,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红酒,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家酒店,连同它所在的这栋商业大楼,现在都已经被我收购了。”
一瞬间,沈薇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猛地扭头看向池野,嘴里反复念叨着:
“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沈薇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彻底失去了平日里伪装的温婉。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对我怒吼道:
“唐柔,破产这种事情,是可以随口拿来开玩笑的吗?”
“我从来没见过,有谁会像你这样,用自己家的声誉来诅咒自己!”
与她的激动失态相比,池野则一直沉默不语。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下颌线绷得死死的。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要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冰冷而又冗长的忙音。
池家的父母,此刻正如同惊弓之鸟,根本不敢接听任何来自国内的陌生电话,生怕自己的藏身之处因此而暴露。
我对着林经理招了招手,示意他执行我的下一步计划。
林经理心领神会,立刻用遥控器打开了宴会厅中央那块巨大的LED显示屏。
屏幕上,原本循环播放的温馨祝福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加粗标红的财经头条新闻——《池氏集团资金链断裂,宣布破产,董事长夫妇携款潜逃》。
这条新闻,就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在他们面前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池野和沈薇晴的心里。
瞬间,整个宴会厅都炸开了锅,所有宾客都愣住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的天!池家竟然真的破产了!”
“你们现在才知道吗?这条财经新闻是昨晚十二点准时推送的,你们平时都不上网冲浪的吗?”
“太震撼了!那池野现在还敢跑到这里来……他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这种落魄的丧家之犬,也配出现在唐小姐的宴会上?保安呢,怎么还不快把他们轰出去!”
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像无数根尖锐的钢针,刺得池野体无完肤。他倏地攥紧了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那张曾经写满冷傲与矜贵的脸,此刻被愤怒和羞辱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瞪着我,怒极反问:
“唐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即便事实已经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沈薇晴依旧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这怎么可能!破产的人,不应该是唐柔吗?”
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是不是哪里弄错了?这一定是假新闻!”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
“当然不是我,”我慢条斯理地纠正道,“破产的,是你身边的这位池野,池大少爷。”
其实,池野的心里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他那可悲的自尊心,让他一直不敢去承认这个事实。
毕竟,池家在他的认知里,一直都处在鼎盛的巅峰。在整个京都,除了我们唐家,几乎是无人能及的庞然大物。
这样一个商业帝国,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池野,你听清楚了,”我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池氏集团,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亏损。只是池叔叔刚愎自用,总觉得凭一己之力能够翻盘。但随着越来越多新型行业的崛起,公司的盈利能力每况愈下,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很难再准时发放。”
“你必须要明白一个事实,如今的池家,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不过是维持着一个光鲜亮丽的空壳子罢了。内里,其实早就已经腐烂透顶了!”
池家的崩盘,从来都不是一夜之间发生的。那是一朝一夕的亏损,是无数个错误的决策,最终才导致了这无可挽回的破产结局。
池野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他死死地瞪着我,声音沙哑地质问: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无比可笑:
“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还会为了沈薇晴来当众羞辱我吗?我们之间,还会闹到今天这个无法收场的地步吗?”
池野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低吼道:
“唐柔,你算计我?”
“真有意思,”我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值得我费尽心思去算计的吗?”
我告诉他,真正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身边这位楚楚可怜的沈薇晴女士。
真可怜。
都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还要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我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池少爷。”
“我劝你,不妨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你身边这位沈薇晴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缓缓地落在沈薇晴的身上,嘴角的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池野不是傻子,他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知道,以我的性格,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出这种话来。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他迟疑地问道。
我故作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将问题又抛了回去:“这个问题,你还是亲自去问问你的沈小姐吧。”
我身边的宋慈,倒是个藏不住话的主儿。
她干脆利落地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你被这个女人当成凯子骗了呗!”
池野的脸色,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惨白如纸。
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让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胡说!”沈薇晴第一时间尖声否认,她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激烈,“我骗池野什么了?我们之间是真心相爱的!”
池野紧紧蹙着眉头,那双曾经对我充满不屑的眼眸,此刻正用一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沈薇晴,”他的声音干涩而又嘶哑,“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沈薇晴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拼命地摇头,眼泪说来就来,可怜兮兮地辩解道:
“阿野,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一分一毫。”
“这一切,都是唐柔在胡说八道!她就是嫉妒我们,想要拆散我们!”
我不由得被她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给气笑了:
“哦?是吗?”我慢悠悠地说道,“你那位不是早就‘去世’的妈妈,其实活得好好的。你找了个演员来假扮你的母亲,编造出各种悲惨的故事,一次又一次地从池野这里骗取巨额钱财,然后转手就拿去给你那位真正的男朋友挥霍。到头来,我们清高孤傲的池大少爷,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个消息的爆炸性,甚至比听说池家破产还要来得更加震撼!
谁不知道,曾经的池家小少爷,是何等的清风霁月,倨傲淡漠,是无数名媛千金心中不可亵渎的白月光。
可如今,他竟然被一个出身不明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还被戴上了一顶鲜艳的绿帽子,成了个人人唾弃的“小三”。
“天哪,这个池野也太恋爱脑了吧?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他竟然也能相信?”
“真是有意思,放着唐柔这样的豪门千金不要,偏偏要去喜欢路边那些不知名的野花。”
“哈哈,还自称什么池家少爷,我看现在不过就是个一无所有的落魄鬼罢了!”
池野不愿意,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女人,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她说的每一句情话,背后都只是为了他口袋里的钱。
他猩红着双眸,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薇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她说的,是、真、的、吗?”
沈薇晴害怕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用发颤的声音,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当然不是!阿野,你不要相信她!唐柔就是嫉妒我们的感情,她想毁了我!”
说着,沈薇晴突然气急败坏地扬起手,尖叫着就要朝我的脸上扇过来。
我眼神一凛,在她动手的瞬间,就快如闪电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腕骨。
“沈薇晴,”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动手的话,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唐柔!你凭什么要来破坏我和阿野的感情!”她疯狂地挣扎着,“怎么,你是不是还对阿野旧情难忘?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我轻蔑地甩开她的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声道:
“凭什么?就凭我有证据!”
原本还怒气冲冲、状若疯癫的沈薇晴,在听到“证据”两个字后,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下了一盆刺骨的冰水,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眼神慌乱得不行,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慌乱地看向池野,声音里带着哭腔:“阿野,你别信她,千万别信她……”
可此时的池野,眼中最后的一丝信任也已经消磨殆尽。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凉薄:“证据,在哪?”
我找的私人侦探效率很高,不仅查清了沈薇晴的底细,还发现她一直都在交往一个游手好闲的穷鬼男友。
他们两个人,专门合起伙来,以感情为诱饵,去套那些涉世未深的富二代的钱。一旦得手,他们就会以上演一出“感情不和,和平分手”的戏码,卷款跑路。
靠着这种卑劣的手段,他们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侦探甚至还拍下了他们两人举止亲密的合照,一并打包发给了我。
我看了眼已经彻底慌了神的沈薇晴。她不想让这些丑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彻底揭开。
她眼含热泪,声音颤抖地向我祈求:“唐柔,我求求你,别让我在这里太难看。”
“我和阿野分手就是了,我把他……还给你,好不好?”
池野的眼眶,一圈一圈地越来越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演戏的女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竟然是如此彻底的欺骗。
不等池野开口,宴会厅的大屏幕突然再次亮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张高清照片。照片里,沈薇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两人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举止亲密得就像一对连体婴。
这一幕,就像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池野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痛了池野的眼睛。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耳。
“我的妈呀,池野这头上顶着的,简直就是一片青青草原啊!”
“真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男人,可以为了钱,让自己的女朋友去出卖身体,用这种方式来骗取钱财!”
“幸好我们小柔及时抽身,离开了这两个人渣,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
我回头看了一眼宋慈,只见她正得意地晃了晃我的手机,对我俏皮地一笑。
原来,是她趁我不注意,偷偷拿了我的手机,直接连接了屏幕投屏。
真是不巧,沈薇晴,你求错人了。
沈薇晴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还在苦苦地拉着池野的衣角祈求他:
“阿野,你听我解释,这些都是假的,都是P的!”
“我求求你,不要相信好不好?你看看我啊阿野!”
她哭得痛彻心扉,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池野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已经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他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地甩开了沈薇晴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你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你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向我骗钱!你说你要买名牌包包,你说你妈妈住院需要手术费,你说你爸爸在工地上摔断了腿!我是因为同情你,可怜你,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的鬼话!”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尽怒火。
“沈薇晴,你欠我的那些钱,我限你在三天之内,一分不少地全部还清!否则,我会立刻找律师起诉你,告你诈骗!”
看着他们之间闹到如此分崩离析的地步,我突然觉得,所谓的感情,原来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根本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挫折与考验。
池家破产的消息,一旦被公之于众,就像是在鲨鱼群中投入了一块血淋淋的生肉。
可以想见,接下来,会有无数的催债人蜂拥而至,将池野团团围住,让他偿还那笔天文数字般的债务。
池野,将再也无处可躲。
果不其然,在他走投无路之后,他还是找到了我。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
池野就那样浑身湿透地站在我家别墅的门外,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整个人狼狈得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街角的落魄小狗。
“唐柔,”他看到我,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的光芒,“求求你,帮帮我。”
我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面无表情地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他。
“我们两家毕竟是世交,现在整个京都,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哀求道:“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流落街头,被人追债追到无路可去吧?”
听到这些话,我不禁想起了当初,池野也是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对我说出了那些残忍的话语。
如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他,我都觉得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毕竟,当初在所谓的“危难”关头,第一时间选择逃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的声音,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冰冷。
“你也知道,我虽然姓唐,但集团的实际运营,一直都是我爸妈在打理。他们不愿意出手帮忙,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池野怔怔地站在原地,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我们……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你真的能忍心,看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激动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小柔,我们结婚吧!”
“只要我们结婚了,你爸爸妈妈就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急切地看着我,仿佛这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我吗?小柔,我错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我现在就娶你,好不好?我们马上就结婚!”
我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我不耐烦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池野,你现在这副模样,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你是不是觉得我唐柔的人生太清闲了?非要找个男人嫁了,给自己添堵才算圆满?”
现在遇到事情了,走投无路了,就想起我的好了?
当初逍遥快活的时候,可曾将我放在眼里过一分一毫?
见我态度如此决绝,池野还以为我是在怪罪他之前和沈薇晴在一起的事情。
他连忙放低姿态,低声解释道:
“我已经和沈薇晴彻底分手了!她欠我的钱一分都还不上,我已经把她告上了法庭。现在她身上背着官司,只要还不上钱,下半辈子就等着在监狱里度过吧!”
我根本不想再听任何关于他和沈薇晴的纠葛。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
临走前,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他说: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爸妈……回来了。”
此话一出,池野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亮光。
他难以掩饰自己神色中的惊喜与激动。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又忍不住残忍地,将他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击碎:
“是被跨国引渡,抓回来的。”
“你要是想去看他们的话,恐怕就只能去监狱探监了。他们进去了,那剩下的那些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就只能由你这个唯一的儿子,来好好偿还了。”
这是池野应得的报应。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欠了别人的,就理应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池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心中那刚刚燃起的最后一点点期待,被我无情地浇灭,彻底化为了灰烬。
他颤抖着双唇,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显然,他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彻底击垮了。
那一夜,池野在我家楼下,站了整整一夜。
他或许以为,用这种苦肉计,就能博取我的同情与怜悯。
可是他错了。就算他今天站死在这里,我的心,也不会再起半分波澜。
很快,我就要飞往大洋彼岸,开始我全新的留学生活。我将再也不会见到池野,我们的人生,将再无交集。
最后一次见到池野,是在我出国的前一天晚上。
当我从一家餐厅出来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愣了好一会儿,险些没有认出来。
那个穿着廉价外卖服,被顾客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超时的人,竟然是池野。
他整个人都消瘦脱相了,眼窝深陷,满脸疲惫。面对顾客的训斥,那个向来倨傲不凡的池野,只是深深地垂着头,任由对方的唾沫星子喷在脸上。
他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仿佛已经被生活,彻底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和脾气。
可我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送一辈子外卖,也还不清那笔巨额的债务。
那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的天文数字,将会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日日夜夜地压在他的身上。而那些追债人,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至于沈薇晴和她的那个男朋友,最终以诈骗罪被判入了监狱。他们在监狱里,或许只需要进行劳动改造。而池野在外面,却要忍受着追债人无休止的摧残,偶尔被打一顿都是家常便饭,过着风餐露宿、不见天日的生活。这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迟早会将一个人的心智彻底摧毁。
不过,这些,都是他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所必须承担的代价。
而于我而言,我的人生中,有比早已腐烂的感情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我去做。
我出国后,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业之中。我主修的专业,在学校里取得了极为优异的成绩。
毕业后,我又在国外工作了两年,通过在顶尖公司的学习与实践,完成了自身能力的巨大跨越。最终,我凭借一份无可挑剔的履历,拿到了国内一家顶级上市公司的聘书,回国继续磨炼自己的能力。
毕竟,我可不想让我们唐家几代人辛苦打下的商业帝国,失手在我的手上。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扭转前行!
来源:coco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