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春秋战国数百年动乱以来,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扫灭群雄,一统天下。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春秋战国数百年动乱以来,秦国奋六世之余烈,扫灭群雄,一统天下。
秦王嬴政首次在百官之前以“朕”自称,号称“始皇帝”。
“皇帝”本义为“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史记》),配以独尊的“朕”字,筑起人神壁垒。
自此,“皇帝”代替了周天子的旧称谓——象征着九五至尊的绝对权威,宣示着帝制时代的开启。
秦始皇横扫六合后的第一次朝会,在咸阳宫高耸的台基上宣布从此以后最高统治者名为“皇帝”。
“朕闻太古有号毋谥...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史记·秦始皇本纪》)
当“皇帝”这个空前绝后的称号诞生时,李斯等人特意为君主选定专属自称:“天子自称曰‘朕’”。
从此“朕”这个字和玉玺一样,专属于最高权力者。
秦始皇
秦制的宏阔在汉代得到了延续。
皇帝的称谓也被完美承袭,并且朝堂上的称谓更加多了几分尊崇——汉代宫殿的台阶被称为“陛”,群臣上书皆称“陛下者,陛,阶也,所由升堂也。
“陛下”本指帝座丹陛之下人迹渐稀的守卫,在汉代开始成为指向帝王本身的称谓。
天子之威令人敬畏,“至尊”、“天颜”等等称谓也在朝野中蔓延开,在森严的宫禁前如薄纱般遮蔽着王权面孔。
汉武帝重用儒家为皇权绑定天授的神性,他的诏谕起笔惯称“皇帝问”,仿佛御座前有一尊永不屈从于世俗的巍巍神像,字字皆是昭示天命的神旨。
陈宝国版汉武帝
到了大唐时期,“皇帝”的称号未变,却又涌出多种别样称谓。
唐朝奉道教为国教,老子等道家代表人物被尊为“圣人”,帝王借此神化自身统治。唐玄宗时期更将“圣人”与帝王权威结合,形成政治符号。
“圣人”这个称谓在唐代已不再是儒家概念里面的虚指,唐玄宗时宰相张说在《圣德颂》中明载:“陛下以神武清内难,以圣文除积蠹”。
唐代大臣朝拜时助词:“恭祝圣人神武安康”。
长安十二时辰中的唐玄宗
到开元全盛时,“圣人”之名承载着神性,其中之一就是象征天象祥瑞。
唐高宗泰山封禅时说:
“朕为人主而称圣人,实以德薄为愧”(《旧唐书·礼仪志》)。
这个称号也在唐朝繁华的文坛中频繁出现:王维曾写下“欲知圣人姓”的诗句;白居易更在《新乐府·司天台》以“司天台,仰观俯察圣人生”暗讽帝王失德。
唐太宗李世民
此称谓还深入宫闱日常。唐代宫廷记录《因话录》记载唐代宗与女官下棋对弈时,女官惊呼“圣人落子如天威莫测”。
唐代的一些比较出名的皇帝还有极具特色的个人专属称谓:
比如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被呼唤为“天可汗”;而到了开元盛世的时候,唐玄宗在梨园里敲鼓,戏班都称呼他“老郎”——这恐怕是历史上最贴近帝王面目的称谓。
女皇武则天更是名号的高手,她自封“圣母神皇”,又称“天后”,这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帝确实霸气。
到中晚唐时,《资治通鉴》记载更有“宅家”的奇特称呼,多用于内宫,属于比较冷门的一类。
武则天
两宋时期,汴京的繁盛,使帝王名号也显得更近尘世——官家。
澶渊之战前夜,寇准闯入宫禁,拽住真宗衣袖疾呼:“官家不过河,则人心溃散!”(《宋史·寇准传》)。
北宋汴京的勾栏瓦舍间,“官家”二字悄然流转于贩夫走卒之口。这一打破皇帝威仪的称谓,据司马光在《资治通鉴》注中考证:“西汉谓天子为县官,东汉谓为国家,故兼称之”。
于是这个称呼在庙堂与市井间奇妙流转,后来连宋真宗本人都曾在诏书中写:
“官家每日于后苑观刈麦”(《宋会要辑稿》)。
宋神宗时期《续资治通鉴》载,欧阳修奏章称“官家免役新法宜缓行”。
苏轼直言:“称官家者,欲君知民为官之本”。
市井百姓也习惯以“官家”指代皇帝,足见这称谓上下通行其道。
直到东京城破那日,樊楼歌妓还在唱“道君官家题艮岳”……直到南宋末年,宰相陆秀夫背着小皇帝投海,崖山的浪头吞没了宋朝最后一声“官家”。
元朝的宫阙之上,“皇帝”称号依旧不灭,同时草原的风格也流于称呼。
蒙古铁骑踏破临安城后,忽必烈端坐大殿上。百官用蒙古语为他上尊号:“薛禅汗!”(贤明的大汗)
大都皇宫的金帐中,忽必烈在汉文诏书自称“皇帝”,蒙文敕令却必书“薛禅汗”。
《元典章》明载百官奏折抬头格式:“蒙古必阇赤(文官)写薛禅汗,汉人秀才写皇帝”。
《马可波罗游记》中记载:“百官朝见时以蒙语高呼‘达赖汗’(大海般浩瀚的君主),声震殿宇穹顶”。
元代帝皇还信奉佛教,因此皇帝的称谓与佛元素挂上钩。例如吐蕃高僧八思巴献《彰所知论》时,特意标注:“至上文殊菩萨化身,大元帝师法旨称薛禅皇帝”。
在整个“大汗”二字背后回荡着马嘶风啸,也意味着这个时期,草原的传统融入帝国秩序之中。
明太祖朱元璋恢复周礼旧制,在《皇明祖训》明定“皇帝”“陛下”为官方称谓。
但其实明朝的皇帝在文书上郑重称“朕”,在日常生活中,宫里、太监甚至平民之间都称“爷”,暗含亲近之意。
比如嘉靖年间《锦衣卫档》记载,太监辰时叫起必呼“万岁爷进膳”。
到了武宗朱厚照时期,名称就更加玩出花了。最出名的就是他化名“威武大将军朱寿”,同时谕令中特批“军民称吾为朱老爷”。
明武宗正德九年猎场惊马事件中,随驾太监谷大用哭喊“爷爷醒醒”的称谓,被内阁首辅杨廷和记入劝谏:
“内宦呼圣主如庶民,有违君威”。《请回銮疏》
万历矿税祸起时,苏州民谚还说“朱家爷爷缺钱使”。
这中略显平民化的称呼在明帝国的脉络里蔓延——南京守备太监持“万岁爷爷钧旨”截留漕粮,蓟镇边卒私议“皇上是北阙真龙,咱卫所只认戚爷爷”(戚继光)。
清朝皇帝称谓体系犹如三明治结构——顶层是满汉双轨制尊号,中层是宫廷生活口语,底层则是旗人社会的特殊称谓。
清宫除延续明代“皇帝”“万岁爷”称谓外,建立满汉双轨制,更在“汗”字上叠加满语尊号“han”。
清朝满文奏折用“han i hese”(汗之旨意),汉文诏书则书“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康熙帝批满文密折自称“amba han”(大君),汉文朱批却端书“朕安”。
康熙
乾隆三十年在热河行宫射猎,蒙古王公献雕鞍称“博格达汗”(长生天之子),而汉臣纪昀在《御制诗注》中谨慎注释“圣主神武远超汉唐”,称谓差异间尽显民族政策深意。
清代的“皇阿玛”之称更是人尽皆知。皇子公主日常请安必称“皇阿玛”,书面奏本则用“父皇”。例如康熙教导胤禛(雍正)射猎时曾有“阿玛今日教尔等开弓”的家常口吻。
到光绪帝时,每日向慈禧请安必称“亲爸爸”,至此满汉称谓在清末完成畸形融合。
清朝最出名的“老佛爷”一称,其实慈禧太后最初拒此称号。到光绪十年时,翰林院呈贺表再次误用“老佛爷”,却被她笑纳:
“既言四万万人皆呼此号,哀家便当真了”。(《翁同龢日记》)
此后在紫禁城的储秀宫寝殿还专设“老佛爷佛堂”。
慈禧太后
帝王称谓如时光长河中的波纹。
自嬴政以“皇帝”刻下至高权力的玉玺,到溥仪在紫禁城最后一次上朝,两千余年的帝王称谓史如一幅动态政治图谱:
从秦宫专横的“朕”,到盛唐亲近的“圣人”;从汴梁平民口里的“官家”,到边疆民族的“可汗”——这些看似微末的称呼背后,却是帝王驾驭之术的巧妙变化,更暗含封建王朝秩序的微妙流动。
然而,当冯玉祥的士兵推开宫门,溥仪的“皇上”称谓尚未出口,正阳门城楼上便悬挂上了孙中山先生的画像。
清帝退位诏书
1912年2月12日,《退位诏书》钤印“法天立道”玉玺印,溥仪听见他在紫禁城中的最后一声“皇上”……
此时的汉口街头,《民立报》号外正漫天飞扬:“终结帝制,天下归民!”
至此,这个沿袭两千多年的至尊称谓,随着紫禁城大门缓缓关闭而冻结在历史中……
……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1949年的天安门城楼上,他高喊着“人民万岁”!
人民的江山,自有其万古长青的称谓!
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