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另一个表舅接话：“还不止俩，结婚了还有公婆，四个老人要管！要是嫁个独生子，压力更大！”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女儿开玩笑说以后要送我去养老院。
语气半真半假。
可我不敢当真赌她是不是在闹着玩。
她是那种很普通的孩子，但我已经倾尽所有为她铺路。
听到这话，我原本要给她报研学班的手停住了。
转身给自己买了个大金镯子。
1
女儿这句话，是在她15岁生日宴的饭桌上说的。
一桌亲戚正闲聊，话题转到了养老负担上。
一个表姑摇头：“欣恬以后可不容易，一个人养你们俩！”
另一个表舅接话：“还不止俩，结婚了还有公婆，四个老人要管！要是嫁个独生子，压力更大！”
女儿嘴里嚼着蛋糕，含糊地说：“不是有养老院吗？”
全场突然安静。
她咽下蛋糕，环顾一圈：“以后的养老院肯定又智能又便宜。我妈总嫌我这嫌我那，我要伺候她，肯定也让她不爽，还不如少见面！”
没人接话。
我手心发凉。
老公长期外派，女儿的生活全是我管。
我确实对她要求挺严。
我看向向国平，他脸色也白了。
他勉强笑了笑，问：“那爸爸呢？”
女儿得意地瞄他一眼：“爸爸嘛，看表现。现在对我还行，就是每次回来给的零花钱太抠。以后想让我养老，零花钱我也按这个标准给！”
向国平脸上的笑彻底僵住。
我们俩对视一眼。
表姑赶紧打圆场：“欣恬还小，童言无忌嘛！”
表舅也帮腔：“等她自己当了妈就懂了，现在说的都是孩子气！”
女儿却站起来，一本正经：“我小，但不傻。中国父母养孩子太算计了！我妈天天逼我补课、练琴，不就是指望我以后多挣钱，好给她养老吗？”
表姑接不住了：“你妈是希望你有出息，她可是拼了命在培养你！”
女儿冷笑：“她也没得选啊，谁让她只生了我一个！”
我叹了口气：“欣恬，妈妈知道你还在生气。可那双四千多的鞋，真不想买。上个月刚买过，没必要攀比，咱们比成绩不好吗？研学班，我不是已经答应报了吗？”
她生日想要四千多的运动鞋，还要报三万多的暑期研学。
研学我同意了，去新疆能见世面。
但鞋子，我拒绝了。
四千多一双鞋，是我们俩月收入的五分之一。
她说我毁了她穿新鞋去研学的期待。
之前为此闹得很僵。
但她还是来了生日宴。
因为亲戚都会给红包。
从她十岁起，红包就归她自己管。
人情还是我们还。
听完她这些话，我忽然清醒了。
她还在继续说父母多功利。
我打开手机，把三万的研学退了。
然后转了转盘子，把我爱吃的虾球，最后三只，夹了两只到自己碗里。
虾球她也爱吃，她立刻急了：“妈！这么多人，你怎么全夹自己碗里？”
我装傻：“啊？我还没吃呢，不能吃吗？”
向国平把最后一只也夹给我：“你爱吃这个，我都忘了。”
女儿脸色瞬间阴沉。
宴席结束回家，我直接从她书包里掏出所有红包。
她炸了：“妈你干嘛？那是我的！”
我面无表情：“你挣过一分钱吗？”
这话竟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好像真成了那种算计的家长。
女儿气疯了：“好！周末补习班我不上了！”
我掏出手机：“确定？”
她瞪着我：“你不就想我考好大学，进大厂当社畜，拼命赚钱给你们养老吗？从今天起，我向欣恬彻底摆烂！”
我立刻把四门补习班后续课程全退了。
心里一阵轻松。
一年十几万，补了三年，成绩只涨二十多分。
不补了，家里压力小太多！
我把退课记录给她看。
她傻了：“妈你来真的？别后悔！”
我笑：“你都不在乎前程，我后悔什么？”
她慌了：“妈，你真生气了？就因为我提养老院？以后的养老院超高级，说不定你抢着要进呢！”
我点头：“对，就是因为你要把我送养老院。”
她突然哭了：“你果然只当我是养老工具！”
看她哭，我心里难受，毕竟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
但我也庆幸，她暴露得够早。
2
第二天一早，向国平又要出远门了。
女儿早早等在门口，伸手要钱：“爸，零花！给得痛快点，不然我真把你送养老院了！”
向国平推开她的手：“威胁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你妈每周给你的200块已经比别人多了，以后别指望我再给一分钱！”
这是昨晚我们商量好的决定。
他拎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儿气冲冲地坐到餐桌边，冲我吼：“我的果汁呢？牛排呢？”
她一向只吃西式早餐。
我每天五点半起床，给她榨果汁、煎牛排和鸡蛋。
我晃了晃手机：“我订了学校早餐，别人吃得，你也能吃。”
我自己在减肥，早上从不吃饭。
但为了她，几年如一日地早起折腾。
现在不用做了，我不仅能多睡半小时，还能抽空练十五分钟瑜伽。
生活一下子轻松多了！
她猛地掀翻桌布，水晶果盘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她尖叫：“你信不信，我今天死也不去上学！”
说完把书包一扔，狠狠把我推开，摔门而去。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
这个果盘是结婚十周年时向国平送的，价格不菲。
以前我把它当珍宝，女儿小时候碰一下我都紧张。
如今它碎了，像我心里某些执念也彻底崩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我耸耸肩，没去收拾。
出门等电梯，它正停在一楼。
她能去哪？
我也不知道。她兜里少说还有几百块，饿不着。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心跳才慢慢平复。手心全是汗。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没被她的情绪和威胁牵着走。
开车出小区，门卫大叔照常笑着问：“送闺女上学？”
我摇下车窗，笑了笑：“今天不送。”
阳光很好，我突然想起，还有三天年假没用。
原本打算拆开接送她上兴趣班。
现在我直接全请了。
方向盘一转，去了那家惦记很久的甜品店，点了一份招牌抹茶蛋糕，配抹茶拿铁。
我也爱吃西式甜点，但她讨厌抹茶味。
我坐在窗边，一口一口慢慢吃。
手机安静得反常。
没有班主任的电话，也没有向国平的紧急消息。
看来向欣恬要么没去学校，要么自己解决了。
这种感觉……真不错。
3
下午我比平时早一点回了家。
推开门，屋里很安静。
地上的玻璃碴已经清理干净，桌布也不见了，洗衣机正在运转。
难道女儿突然变自觉了？
不太可能吧？
可下一秒，厨房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花白的短发，矮胖的身形。
是我十五年没联系的婆婆！
我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她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斜了我一眼，径直走向餐桌。
我扫了眼桌子，发现上面已经摆好了三道菜。
她略带得意地看着我，终于开口：“回来也不知道洗手吃饭，愣着干嘛？”
我攥紧了拳头：“你怎么来的？！”
她一脸疑惑：“不是你让欣恬打电话，说你太忙顾不上她，让我过来做饭照顾孩子吗？！”
我脑子“嗡”地一下，血全冲上了头顶。
我和婆婆的矛盾由来已久。
当年我怀孕时，她来帮忙，非要我吃酸涩的青梅，说这样能怀上儿子。
我拒绝后，她直接坐在门口拍腿大哭，嚷着老向家要断后了。
好在向国平站在我这边，强行把她送回了老家，请了保姆照顾我。
女儿出生后，她假装认错，慢慢重新接近孩子。
我上班第一天，她居然把欣恬抱回乡下，送给了没孩子的亲戚。
我回家时，孩子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婴儿车、小毯子、奶粉、玩具，全被她收拾走了。
只留了张纸条，我一直留着。
上面写着：“那家人会好好待心甜的，你们赶紧生个儿子。妈是为你们好，以后会明白的。”
连女儿的名字，她都写错了。
我和向国平当场崩溃。
我们赶回乡下，才知道她收了那家人两千块。
两千块，就把我的女儿卖了！
这事我们一直瞒着女儿，怕影响她心理，也顾及家里脸面。
过年过节，我从不去她老家。
但我没拦着向国平带孩子去。
女儿对能收红包的地方向来积极。
她说：“奶奶给的红包再小也是钱，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婆婆又特别会装样子。
所以，女儿跟她关系并不差。
我站在门口，僵了一分钟。
婆婆哼着小曲，已经回厨房忙活了。
女儿的房门依旧紧闭。
婆婆认定，为了女儿的心理健康，我绝不会揭穿她当年的丑事。
但她赌输了。
我的心理健康，才更重要。
“向欣恬！”
我连鞋都没换，直接冲到女儿房前，用力拍门，拧动把手。
门锁着。
里面没动静。
我退后一步，瞄准门锁，一脚踹开。
女儿正抱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平板，专注打游戏。
踹门声吓得她一哆嗦。
她下意识想藏平板，试了几次没成功，最后认命地递过来：“妈，别砸啊，这借同学的，七千多呢！”
我拨开她的手，直视她眼睛：“是你给你奶奶打电话，让她来的？！”
女儿见我不提平板的事，眼里闪过一丝轻松，耸耸肩：“我说的都是实话。你都这年纪了，工作也上不去，只能靠管我找点存在感。可我也是个人啊，妈，别老拿我撒气！”
我气得手抖：“我问你，你跟你奶奶说了什么？是不是你叫她来的？”
女儿翻白眼：“你连饭都不做，也不接送我！奶奶来了，能给我做饭，能送我上学，你也省事，这不好吗？”
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
我冲进卫生间。
吐进马桶的，竟是一口血！
我居然被亲女儿气到吐血！
赶紧按下冲水，抹去痕迹。
女儿慢悠悠跟来：“妈，你别怪我说你。你太冷漠了！谁家母女不像朋友一样？你这样，给我树立了多坏的榜样啊！”
我擦了擦嘴，推开她，走进我和向国平的房间。
拉开床头柜抽屉，翻出那个发黄的信封。
递给女儿，一句话没说。
女儿疑惑地拆开，念出声：“那家人会……心甜好的，你们……赶紧生个儿子。妈是为你们好，以后……会感谢我的。”
念完，她愣住：“这字是奶奶写的？心甜……是我？”
我点头：“我不理她，是因为你三个月大时，她偷偷把你带回老家，送给了没孩子的那户人家。”
女儿愣了。
婆婆擦着手凑近：“欣恬，听奶奶说——你爸妈当年穷，那家人有钱，奶奶是为你好！”
女儿沉默几秒，问：“多有钱？”
我眼前发黑。
没想到她问这个！
婆婆眼里闪过得意：“人家可是老家第一个盖四层别墅的，十几年前啊！你说多有钱！”
女儿咽了下口水：“他们家没孩子？收养我，就不会再收别人了？”
婆婆认真点头：“对，就相中你了。唉，可惜你没这福气，你妈跑去把人抢回来了！人家后来收养的女孩，现在在美国读书呢！”
女儿狠狠瞪我。
我的心瞬间沉到冰窟。
我声音发冷：“纠正一下，你奶奶不是送，她收了人家两千块！她是把你卖了！”
女儿咂舌：“两千？十五年前？确实有钱啊！”
我眼前直冒金星。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猝死。
抓起包，转身出了门。
4
按下电梯键时，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我直接冲到地下车库，钻进车里，锁好四门，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哭了十几分钟，情绪才慢慢平复。
想给向国平打电话，号码拨出去了，又立刻挂断。
婆婆是他亲妈，这事他夹在中间难做。
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我花了十五年心血养大的女儿，真要尊重她的选择，彻底放手吗？
可她现在这么没脑子，这么爱钱，到底像谁？！
我从来没这样教过她！
我又想起她那些扎人的话——“我也知道你中年了，事业上也就那样了……”
不，欣恬，你根本不知道，我当年是为了照顾你才放弃发展的机会！
我现在的工作确实很轻松。
那是因为公司在创业初期，免费用了我整整五年的核心专利！
我苏旻，也曾是公司最重要的技术主力！
直到他们推出二代技术后，我才被边缘化。
现在公司每月给我八千，不过是打发养老而已！
更别说管理层换了一批新人，对我这种“老员工”早就各种嫌弃了。
但我的能力还在。
我一直发现二代技术有硬伤，也抽空研究过三代技术的初步方案。
可自从欣恬上了初三，补习班越来越多，我时间也越来越紧。
三代技术的研究，就这样被搁下了。
各种念头在我脑子里乱成一团。
十分钟后，我拿定了主意。
先打开手机，订了一份超豪华的披萨意面套餐——这是崇洋媚外、爱吃西餐的女儿最喜欢的。
接着，我预约了明天上午十点的安装师傅，上门装隐蔽摄像头。
然后一边补妆，一边给向国平打电话：“你妈来了，是你女儿叫来的。”
向国平立刻慌了：“什么？！老婆，别急！等我！我马上买最近一班机票回来！”
我赶紧说：“不用，我能处理。你帮我个忙就行——明天早上九点半到十点半，把妈支开，别让她在家就行！”
向国平犹豫了一下：“行！”
又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不用我回去？！”
我语气坚定：“真的不用，你安心出差，把补贴拿满！”
披萨快送到时，我已经补好妆，回到了家。
5
婆婆端着一锅香菜牛肉汤放到桌上。
见我进门，语气更冲了：“正好回来就吃饭！在我这儿，你们都是小辈，我不跟你们计较。欣恬，洗手吃饭！小旻，你也赶紧去洗。”
我没理她。
刚换好鞋，外卖就到了。
女儿疑惑地开门，随即兴奋大叫：“是披萨！还有牛排！双层汉堡！哇，连奶酪意面都有！这套餐可不便宜！”
她费劲把四袋食物拖到餐桌。
顺手就把婆婆做的四菜一汤全推到一边。
婆婆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女儿却毫无察觉，开心地问我：“妈，你中彩票了？怎么突然点这么贵的套餐？”
我轻笑：“喜欢就多吃点。”
女儿用力点头：“我肯定全部吃完！”
她大口咬汉堡，猛啃披萨。
婆婆试探着递筷子：“欣恬，尝块红烧肉吧？你小时候最爱吃鹌鹑蛋炖红烧肉了。”
女儿直接拒绝：“有披萨汉堡，谁还吃这些老土菜啊？奶奶你要吃就自己吃！”
婆婆被顶得说不出话。
我慢悠悠吃着披萨，用薯条蘸番茄酱，嘴角压都压不住。
修罗场嘛，大家都掺和一下才热闹。
那顿饭，我和女儿没碰一口婆婆做的菜。
她一边叹气收剩菜进冰箱，一边故意让我们听见：“真是浪费，这么好的饭菜，城里人不懂珍惜，油盐肉菜都不当钱？我们那会儿……”
女儿不耐烦地打断，眼睛却看着我：“明天早上谁做饭？谁送我去？七点二十必须到校，不能迟到！”
婆婆马上抢答，声音响亮：“奶奶来！奶奶做！奶奶送！咱们坐地铁，比开车还快！”
她想揽这活，那就给她好了。
挤挤地铁，正好锻炼身体。
我耸肩没回应，直接走向卫生间。
懒得管餐厅乱成什么样，现在只想安静待会儿。
洗漱完，我还从柜子深处翻出一张没过期的面膜，认真敷上。
冰凉感贴在脸上，心里那股火也稍微降了点。
回到卧室，反锁上门，终于清净了。
走到阳台，推开窗让风吹进来，整理了一下堆满杂物的小书桌，打开那台久未开机的笔记本。
按下电源键，灰尘在微光里飘散。
点开名为“三代专利研究”的加密文件夹，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图纸和公式，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刚触到键盘，立刻进入状态。
憋着一口气的时候，效率反而最高。
那些曾卡住的难题，在愤怒和清醒交织下，竟变得清晰明了。
我快速敲击键盘。
凌晨两点，核心计算复核已完成近一半，思路顺畅得不可思议。
合上电脑，躺回属于我的大床，几乎秒睡，连梦都没做。
6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女儿的吼声吵醒的。
“奶奶！你听不见吗？！我说了我要吃牛排！煎蛋要单面！培根要焦的！还有鲜榨橙汁！不是这种油腻的小笼包！还有这难喝的小米粥和豆浆，看着就反胃！”
婆婆声音局促：“宝贝，你说的那些，奶奶真不会弄啊……小笼包是楼下买的，肉馅多！配上小米粥，最养胃了！欣恬啊，你正在长身体，可不能挑食啊……”
“我不吃！猪才吃这些！”女儿的声音又尖又刺耳。
听到我开门，她立马跑过来，语气软了点，还是命令式：“妈！你醒了？快给我做早餐！就做你平时做的那种！动作快点，送我去学校，不然要迟到了！”
我靠着门框，轻咳两声：“咳……昨晚没睡好，头昏得很，没力气。你就吃奶奶准备的吧，别折腾了，听话。”
女儿僵在原地，瞪着我看了好几秒。
她大概从没想过我会直接拒绝，连敷衍都不给一句。
她猛地跺脚，书包甩得哐当响：“这些东西，跟学校食堂的剩饭有啥区别？！我不吃了！”
婆婆脸都黑了，嘀咕着“忙活半天还落埋怨”，气呼呼地摔上客房门，动静大得吓人。
我没理，慢悠悠洗漱完，回到主卧，顺手——咔哒——把门锁上了。
门外安静了几分钟，接着是女儿怒气冲冲摔门走人的声音，震得墙都像在晃。
过了一会儿，我估摸时间差不多，才开门出来。
餐桌上，那笼小笼包每个都被咬了一口，像在示威。
小米粥和豆浆也少了一截，显然小祖宗最后还是饿得妥协了。
婆婆这时从客房出来，脸色难看，看到餐桌更气得嘴唇直抖。
突然，她那个外放的老年机响了——“喂？啊对，儿子啊，是我……是是是，就是你闺女，非要我来给她做饭，当保姆！唉，我一大早……”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向国平不知说了啥，婆婆声音猛地拔高，带着惊喜：
“啊？啥？！你抽中了两箱鸡蛋？超市抽奖？哎哟！真的假的？在哪儿领？你等等，妈记一下，好好好，马上去！可不能白扔了！”
她急着找纸笔，嘴里念叨：
“现在鸡蛋多贵啊，还是我儿子有福气……”
我勾了下嘴角，走向咖啡机。
向国平还真会找时机。
这招调虎离山，正好戳中老太太的软肋。
十分钟后，婆婆穿上最体面的外套，急匆匆出门，临走还喊了句：
“小旻啊，儿子中奖了，我去领鸡蛋！锅里有粥你自己热！”
“砰”的一声，门关上。
屋里终于清净了。
我端起咖啡，看着窗外婆婆矮胖的身影飞快消失在路口，笑意慢慢浮上来。
很好，人都走光了。
接下来，该我上场了。
7
九点五十分，门铃准时响了。
装监控的师傅到了。
手脚利落，话也不多。
技术很熟，客厅的空调出风口、书柜装饰后、电视柜边角和餐厅吊灯附近，都装了微型摄像头。
主要活动区域基本全覆盖，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师傅帮我装好手机APP，教我怎么远程看画面、录视频和存文件。
送走师傅后，我盯着手机里清晰的客厅影像，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掌控感。
接着，我开始整理行李。
要“出差”几天，让女儿和她“亲爱的奶奶”好好“相处”一下。
很久没一个人出远门了。
拉开行李箱收拾衣服和洗漱用品时，竟找回了一点早年频繁出差的感觉——那种对生活有期待、对自己有信心的状态。
如果当初没为了这个家，为了向欣恬放弃工作，现在或许早已在职场站稳脚跟，而不是在公司里像个隐形人一样被冷落吧？
这个念头让我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收拾。
现在，还不算晚。
刚拉上箱子，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婆婆提着两大箱沉甸甸的鸡蛋进门，累得直喘，脸上却笑开了花：“哎哟，累死我了！我儿子运气太好了！中了这么多蛋，够吃大半年了！”
我扫了眼蛋箱上那张不起眼的跑腿订单标签，没说话，只是悄悄压下嘴角。
向国平这戏，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婆婆这才看见我脚边的行李箱，愣住了：“小旻，你……你要去哪儿？”
我拉起箱子，语气轻松：“公司临时通知要出差。正好您来了，太好了。欣恬就麻烦您了！她被我们惯得有点娇气，早餐要牛排配橙汁，上下学得接送，衣服一天一换，您多担待。”
我从没这么“客气”又“依赖”地跟她说过话，她一时没回过神。
不等她反应，我拉着箱子进了电梯。
她这才追过来：“等等！你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我……”
电梯门缓缓合上，把她后面的话和那张错愕的脸关在了外面。
我直接开车去了公司附近一家四星级酒店，订了间豪华套房，住一周。
价格不便宜，八千块——还没那个西北研学班的零头多。
酒店环境很好。
安静，干净，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
包三餐自助，还有免费健身房和恒温泳池。
办完入住，早餐还没收完。
平时我不吃早饭，但看着眼前丰富的食物——从包子粥到面包沙拉——突然有点饿。
我慢悠悠选了一小碗清汤面，喝了杯现榨橙汁，又尝了块小抹茶蛋糕。
真不错。
尤其是喝那杯别人榨好的橙汁时，感觉特别痛快！
不用挑水果、洗水果、切水果，也省了刷黏糊糊的榨汁机滤网。
只要端起来，一口气喝完。
向欣恬这些年，每天早晨都是这么心安理得地喝着我榨的果汁。
现在轮到我享受，感觉……确实爽极了。
吃完早饭，我溜达到泳池区。
没带泳衣，在前台直接买了一套新的泳衣和泳镜。
跳进清澈的泳池，水温刚刚好。
8
我拼命划水，一口气游完三个来回，直到喘不上气才浮出水面。
水波晃动，整个人像是被彻底释放了。
我这才意识到，在成为“妈妈”之前，在向欣恬出生之前，我苏旻，也曾是个对生活充满热情、活力满满的人。
我爱徒步露营，爱游泳健身，爱安静看书，也爱带着相机到处拍照，偶尔还写点矫情的随笔。
这些曾经的日常，几乎被十五年的时光和“母亲”这个身份一点点磨没了。
泳后我约了按摩师。
是个看着比欣恬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手法却专业得让人惊讶，按得我又酸又爽。
我毫无戒备地在按摩床上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
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全身轻松，一看时间，午餐自助已经开了。
不用买菜、做饭、刷碗，就能吃到各种现成美食，这种轻松感已经太久没体会过了。
甚至……让我有点不真实的愧疚。
可我到底在愧疚什么？
午饭后，我精神十足地回到安静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
奇怪，一离开那个压抑的家，我的脑子突然变得特别清楚。
酒店网速快，环境舒服，没人打扰。
不到三个小时，我就把三代技术剩下部分将近30%的计算复核全搞定了！
效率高得我自己都惊讶。
晚餐自助更丰盛，三文鱼、牛排、各式海鲜全都有。
我吃饱喝足，慢悠悠走回房间，挑着吃酒店送的鲜切水果。
这时我才想起来，打开手机上的监控APP，看看家里那场“大戏”演到哪儿了。
9
晚上七点多，正是家里开饭的时间。
刚打开监控APP，刺耳的争吵立刻灌满了酒店房间。
向欣恬的声音又尖又高：
“奶奶！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要吃意面！吃牛排！你不会做，不会点外卖吗？扫码啊！用手机扫！看，就是这个码！我们家从不吃剩菜！还是昨晚的！那红烧肉都发黑了！”
我切换摄像头角度——餐桌上确实摆着昨晚的剩菜。
发黑的红烧肉、干巴巴的炸虾、蔫掉的青菜，还有浑浊的香菜牛肉汤，全被热了一遍重新端上来。
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婆婆语气阴沉地训斥：
“挑什么食！惯出来的毛病！欣恬！你爸妈出差不在家！你最好老实点！有饭吃就不错了！不点外卖！别想得美！”
向欣恬冷笑一声：“你不点我自己来！用我自己的零花钱！”
婆婆瞬间暴怒，冲过去抢手机：“敢乱花钱？败家东西！我儿子挣的，轮得到你糟蹋？拿来！”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哪拗得过常年干活的老人？
手机很快被夺走。
她在镜头前气得大哭：
“钱是我妈给的！你这老太婆真讨厌！粗鲁！重男轻女！小时候还想把我送人！我现在理你都是为了气我妈！陪你演戏！你还真当自己是奶奶了？滚出我家！”
她说着冲到门口，猛地拉开大门指着外面。
婆婆愣住几秒，脸扭曲了一下。
突然扑上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透过扬声器传来，力道清晰。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画面里，向欣恬彻底呆住。
她捂着脸，眼睛睁大，声音发抖：“你……你打我？从来没人敢……我爸我妈都没……”
婆婆反而得意起来，叉腰冷笑：
“打你怎么了？就该打！告诉你，你妈叫我来就是管你的！她说你没法无天了！让我该骂骂，该打打！出了事她负责！”
说着一把揪住她的马尾，拖到餐桌前，硬塞筷子：“吃！全都给我吃完！少一口试试！”
向欣恬哭得全身发抖，还在挣扎：“你骗人！明明是我叫你来的……把手机还我！我要告诉我爸！”
婆婆把手机塞进裤兜，哼起跑调的小曲。
过了会才阴阳怪气地说：“告去啊？看你爸信你还是信我？学生要手机干嘛？净想着攀比打扮，顶撞长辈！”
向欣恬带着哭腔喊：“作业都在群里！没手机怎么看？明天怎么交？”
婆婆完全不理，自顾自坐下，大口吃着剩菜，发出吧唧声。
几分钟后，在婆婆凶狠的注视下，向欣恬颤抖的手终于不情愿地伸向那盘最黑最腻的红烧肉……
我盯着屏幕，手指冰凉，猛地锁了手机。
房间里瞬间安静，只剩我的心跳声。
我慢慢坐回椅子，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0
半小时后，手机亮了，是向国平发来的消息。
没有废话，只有一张聊天截图。
点开看，是女儿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注册的小号发的。
满屏都是控诉：“爸！奶奶简直有病！她打我！还逼我吃剩饭！你快让她走！我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下面向国平的回复很冷：“向欣恬！你怎么跟你奶奶说话？老人来照顾你不容易，你得懂事！听话！别闹！”
话不多，但态度很硬。
我盯着截图，突然想起那个被女儿藏起来的、来路不明的平板。
这消息，肯定是用那个平板偷偷发的。
她爱玩那些无聊的小游戏，家里的平板一直由我管着，用多久都有限制。
现在那台平板，正放在我行李箱的夹层里。
她唯一的设备被婆婆收了，只能靠藏起来的平板联系外界。
可她没找我。
找了她爸。
其实从小到大，她好像一直都更依赖他。
向国平长期在外，每次回来就是短暂的“蜜月期”，带点小礼物，说几句软话，演个好爸爸。
而我这个每天管她吃饭、穿衣、学习、生活的妈，付出再多她也看不见。
她只记得我不让穿露脐装，不许画眉毛，不准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言情漫画。
只记得我“管太多”。
只记得我“逼”她上补习班和钢琴课。
对了，钢琴课！
她确实没啥天赋，练了好几年，磕磕巴巴，八级都考不过。
既然她已经“摆烂”，我干嘛还要硬撑？
我掏出手机，找到钢琴老师，直接发消息，把剩下的课全退了。
老师很快回说理解，十几分钟后，钱就原路退回了。
我甩了甩头，像要把杂念清空，打开以前工作时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重新盯住笔记本屏幕。
心一沉，效率飞涨。
凌晨一点，第三代技术的全部计算和验证，居然做完了！
我愣愣看着屏幕上完美的数据流和模型图。
我以为要花几个月甚至更久才能突破的难题，在这种高度专注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下，三天就搞定了？！
仔细一想，这本来就是我最熟的领域，所有问题、难点和突破口，其实早在我脑子里转了多年，只是被日常琐事压住了。
我不敢松懈，又快速严谨地复核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立刻登录专利平台，付了一千块，把材料全提交了。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一周，专利就能下来！
巨大的成就感，混着一种说不清的轻松感，一下子涌上来。
我贴上酒店送的贵价面膜，躺进柔软的床，几乎是闭眼就睡。
睡得很沉，一夜没醒。
11
第二天十点多我才醒来。
阳光从窗帘缝透进来，今天是年假的最后一天。
我决定彻底放空，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
早餐、游泳、按摩——三件套安排完，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走进本市最大的商场，心里默默算账：欣恬的研学班、补习课、钢琴课，退了大概十一万。
拿一半奖励自己，不过分吧？
我在商场逛了两个多小时，试衣服、挑款式，最后买了两套质感不错的通勤装——说不定很快就能穿上。
接着，我走进金店，没怎么犹豫，就把生日宴那天看中的大金镯子买了。
镯子沉甸甸的，戴在手上，亮闪闪的，特别踏实。
中午，我一个人去了海底捞。
欣恬不吃辣，嫌火锅味重。
服务员看我独身一人，很贴心地搬了个大毛绒熊坐我对面。
隔壁桌几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在过生日，唱完歌后，其中一个笑着切了块蛋糕递给我：“阿姨，一个人吃饭啊？来尝尝，沾点喜气！”
我愣了一下，笑着接过。
礼尚往来，我给她们那桌加了一份招牌虾滑。
很平常的互动，但对我而言，已经很久没这样和人自然交流了。
吃饱后，我又买了张电影票，挑了部高分喜剧，一个人看了场电影。
没人问这问那，也没电话打断，全程沉浸在剧情里，跟着全场大笑的感觉，真久违了。
电影放到一半，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心里莫名一紧。
我低头借着屏幕光，打开手机里的监控APP。
客厅画面加载出来——婆婆正在屋里转悠，动作鬼祟。
我皱眉放大画面，看清后倒吸一口凉气——
我床头柜的首饰盒被她拿了出来，摆在餐桌上！
她正把我的珍珠项链往脖子上比，又拿起金耳环对着手机照，甚至……我亲眼看着她把一枚小钻戒左右看看，迅速塞进裤兜！
接着，她又伸手去拿一条K金手链，还想照搬……
突然，门口传来钥匙声！
有人回来了！
婆婆一惊，手忙脚乱想合上盒子。
进来的人竟是欣恬！
才下午四点多，她不是应该还在学校？
她一进门就冲婆婆吼：
“死老太婆！我被老师赶出来了！都怪你拿走我手机！群消息看不到，作业没写！等爸妈回来，看我告不告你！”
婆婆背对摄像头，身子一僵，急着想收拾现场。
欣恬换鞋时一抬头，正好撞见餐桌上的首饰盒和婆婆慌张的样子。
她瞬间愣住，睁大眼，声音发抖：“……你！你偷我妈东西？！”
婆婆脸涨得通红：“我……我就试试！哪算偷！”
欣恬冲过去抢过盒子，翻开一看，指着空出来的凹槽，声音尖利：
“试？我妈结婚十周年的钻戒呢？她最宝贝的那条吊坠呢？去哪儿了？！”
我首饰不多，每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婆婆哑口无言，眼神乱飘，手死死捂着口袋。
欣恬眼尖，一把抓住她手腕，厉声：“藏什么？拿出来！”
婆婆挣扎几下，拗不过，只好不情愿地掏出戒指和手链，嘴里嘟囔：“不小心掉兜里了……”
欣恬盯着首饰，又看盒子空位，眼珠一转，脸上的怒气突然变成冷笑。
她松开手，抱起胳膊，居高临下看着婆婆，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
“老太婆，想我不告诉我妈你偷东西……就给我一千现金！现在！立刻！”
监控里，婆婆身体一僵，脸上闪过慌乱。
她竟真的哆嗦着，从旧外套内袋掏出一卷用皮筋绑着的零钱！
欣恬眼睛瞬间亮了。
要是让她得逞，以后还得了？
这孩子，真要走上歪路了。
是时候结束了。
12
我立刻按下监控APP的对讲键，把手机贴近嘴边，冷冷地说：“够了！”
婆婆和欣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慌张地四处张望，像两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弯着腰，快步跑出放映厅，来到安静的走廊。
我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确保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丘爱珍！家里装了监控，你不知道吧？现在，立刻，收拾东西给我走人！今晚我要是回来还看到你，就直接报警！你刚才塞进包里的那些首饰，够你吃三年牢饭了！信不信？”
婆婆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在抖，下意识对着空气解释：
“什……什么监控？小旻？你……你听我说……是这孩子她……”
她猛地转向欣恬，把气撒上去：
“小赔钱货！你家有监控怎么不早说？！”
欣恬一脸懵，抬头到处找摄像头：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妈！妈你在哪？咱家啥时候装的？我房间也有吗？！”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没理女儿的问题，语气更冷更硬：“丘爱珍！听明白没有？！”
婆婆被我这么一吼，吓得直哆嗦，本能地点头哈腰：“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就收拾！马上走！”
我冷冷补上一句：“以后没我同意，不准再踏进我家一步！记住了？”
她带着哭腔，又怕又恨：“记住了！记住了！你厉害！你们家门槛高，我再也不来了！”
她一边往客房冲，一边狠狠瞪了欣恬一眼，甩下狠话：
“不过，你们养的这个丫头，根子早就歪了！我就等着看你们最后怎么收场！”
欣恬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顶回去：“我和我妈好得很！轮不到你这个老贼来挑事！对了，妈！”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天花板喊：“她还偷了我的手机！快还我！”
婆婆哆嗦着从包里掏出手机，像扔垃圾一样丢给她，嘴上还在辩：
“我是怕你总玩手机！为你好！不懂事的小赔钱货！”
她很快拖着小箱子要走。
欣恬不依不饶，拦住她，非要打开箱子检查一遍，才像赢了比赛一样，昂着头放行。
然后她站在乱糟糟的客厅中间，仰着脸，对着空气说话，语气又急又讨好：
“妈！你看我帮你赶走那个老贼了！我厉害吧！对了，妈……”
声音压低，明显心虚：
“你没在我房间装监控吧？妈？你还在听吗？”
我没回应，直接关掉监控APP和麦克风。
她接下来做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
终于安静了。
13
那天晚上，我没回那个家。
酒店的床硬吗？
自助餐难吃吗？
半夜，我还是忍不住点开监控。
画面里，女儿搬了张餐椅，到处转悠。踮脚看空调口，歪头盯书柜摆件，想找隐藏的摄像头。
这种专业级的隐蔽设备，要是被她这个平时毛毛躁躁、只会顶嘴的孩子轻易发现，那安装师傅也太水了。
她还不放弃，对着空气不停说话，一会儿认错，一会儿撒娇，一会儿表决心，想让我回应：
“妈，我错了……”
“妈，你啥时候回来？”
“妈，我饿了……”
“妈，奶奶真偷你东西了，我亲眼看见的！”
……
没人理她。
晚上七点多，她终于作罢。
拿出被归还的手机，犹豫半天，还是打开了外卖软件。
一个人，居然点了和我那天一模一样的豪华披萨套餐。
看着她对着那么大一份披萨，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心里没起一丝波澜。
挺好，让她试试一个人吃完这堆食物，再吃几天剩菜的滋味。
我关掉监控，打开专利申请网站查进度。
意外发现，状态竟已变成“已授权”！
才过去一天多！简直不敢信！
看来我的技术方案确实够新够扎实，直接进了优先通道！
14
第二天一早，我换上昨天新买的职业套装，化了利落又精致的妆容，戴上那个分量十足的大金镯子，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公司。
刚进办公室，几个熟识的同事都惊讶地看向我。
也是，他们早已习惯那个穿着随便、甚至有些邋遢、每天掐点来赶着接孩子的妈妈苏旻，哪见过我这样干练强势的模样？
我的部门经理，那个比我小八岁的男人，皱着眉从玻璃隔间望过来，很快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摆出一副为难又严肃的表情，搓着手说：“苏姐，您来了……正好，我正想找您聊聊。你也知道，公司最近业务下滑严重，效益不理想……”
我安静坐着，听他扯了一堆市场环境差、行业遇冷，终于，他说到重点：“高层决定要优化……呃，裁掉一批老员工。不过陈总特别交代，苏姐您不一样。”
他顿了顿，观察我的反应：“公司最困难那几年，是您仗义，把一代专利免费给公司用，才撑了过来。陈总一直记着这份情。所以，您的离职补偿，公司会按最高标准……”
我平静地打断他：“李经理，最新的三代技术专利，我已经个人申请，并且昨天下午正式获批了，你知道吗？”
李经理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睛瞪大，声音发抖：“什……什么？三代技术？不可能吧？！技术部还在……”
我没说话，只是把带来的笔记本转向他，屏幕上是专利局官网清晰的授权公告。
李经理懂技术。
他凑近一看，立刻看到了专利名称后那行醒目的申请人——苏旻。
他又盯着授权日期——正是昨天下午！
脸色瞬间发白，接着涨红，结巴起来，慌忙抱起我的电脑：“苏……苏姐！您……您稍等！这事太大了！我……我得马上汇报陈总！您千万别走！”
我靠回椅背，淡淡一笑：“好，我就在这等。”
不到半小时，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李经理跟在后面，领头的是多年未见、已有些发福的陈总。
他满脸堆笑，快步冲到我面前：“苏旻！哎呀！我的好妹妹！你……你居然搞定了三代技术？还这么快拿到授权？！”
我微笑，语气平稳却带着锋芒：“陈总，好久不见。我一直觉得，要是三代技术有突破，肯定优先给公司独家授权。毕竟，有感情在。”
陈总刚要狂喜，我话锋一转：“但很不巧，刚才李经理跟我详细聊了公司的困难，还有我的『离职补偿』问题。聊完之后，我的想法……有点变了。”
陈总笑容瞬间凝固，猛地回头狠狠瞪了李经理一眼，后者立刻缩起脖子。
陈总转回头，语气急切甚至带点慌：“苏旻，好妹妹！别听李经理乱说！他懂什么！公司再难，也不可能动你！你是功臣！元老！你提条件，哥一定满足！”
我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清晰说道：
“陈总，你是聪明人。三代专利的价值，你比我清楚。如果我独家授权公司，公司能立刻翻身，重回巅峰。但如果我只做有限授权，市场上很快会出现一堆对手，我能收无数笔授权费，但公司……恐怕就真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额头渗出的汗，缓缓抛出最后一句：“所以，我不听废话。你还有什么筹码，只给你一次报价机会。想清楚。”
陈总脸色连变，眼神不停闪烁。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李经理粗重的呼吸。
几分钟后，陈总像是下定决心，一咬牙，干脆道：
“我给你公司49%的干股！技术入股！换三代技术永久独家授权！授权费按规矩来，一分不少！”
这条件，比我预想的更好。
49%的股份，几乎等于公司的第二主人。
我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真实，伸出手：“陈总果然痛快！成交！”
陈总松了口气，用力握住我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知道，从现在起，一切都不同了。
15
两周后，我依然递交了辞呈，留下一片震惊和挽留。
陈总几乎要下跪挽留，但我心意已定。
那49%的股份，我没有留着当筹码，而是悄悄拆分，卖给了几家业内有潜力的初创公司——这已经是我对老东家最后的体面。
交易完成后，我的账户余额多了一长串零，直接跨入九位数。
每年还固定有七位数的专利授权收入进账。
三代专利一出，我瞬间成了行业里低调的领头人。
从没想过，人生真的能一夜之间彻底翻盘。
我没告诉向国平股份套现的具体金额，但提了每年七位数的专利费。
女儿很快知道了，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激动得快跳起来：“妈！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发财了？全家去东京迪士尼吧！坐最贵的邮轮！我要住顶级亲子套房！”
我看着她发红的脸，语气平静：“可以。但得靠你自己。”
她像被定住，脸上的兴奋一点点僵住：“自……自己？怎么靠？”
最近我一直在想，关于女儿的长处和问题。
她开朗、爱社交，这是优点。
但她没耐心，自我中心，冷漠自私，这是硬伤。
而所有这些性格之下，最核心的一点是——她极度爱钱，已经刻进骨子里。
也许，这是唯一能让她行动的动力。
我拿出一份打印好的详细表格，推到她面前。
“看清楚。这里列了你以后要做的事，每项都有奖励和惩罚。自己洗一次床单被套，20块加1个积分。考试进步一名，20块加1个积分。主动洗碗一次，10块……反过来，无故发脾气一次，扣3分。顶撞长辈一次，扣5分。积分攒够，可以换你想要的东西，比如东京迪士尼，或者那双四千块的鞋。”
女儿接过纸，眼睛越睁越大，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这份把所有行为标价的清单，何尝不是对亲情的赤裸定价？
她抬头看我，声音有点抖：“妈……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怪我说要把你送养老院……我那是气你没给我买鞋才说的！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我笑了笑，语气很淡：“不，早就不重要了。你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已经没那么关键。”
我停顿一下，看着她茫然的眼睛，抛出最后一句：“我打算自己开一家养老院。”
没错，过去我全心全意养她，根本没认真想过自己的晚年。
总觉得时间还长，理所当然觉得女儿会照顾我。
可经历这一遭，我开始认真考虑——
我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养老生活？
我抗拒的，是养老院本身，还是它背后可能带来的孤独、低质和尊严丧失？
那些护工虐待老人的新闻，那些老人空洞的眼神……
养老问题这么严重，反而意味着巨大的机会。
向国平又要收拾行李出差时，我拦住了他。
“别去了，辞职吧。”我说。
他动作一停，抬头看我，我才发觉他两鬓已白得厉害。
他苦笑一声，透着疲惫：
“确实拼不过年轻人了。他们能凌晨一点开完跨国会，早上灌杯黑咖，八点准时到岗精神抖擞。老婆，我……”
我还是没提股份变现的事，没说我已经有巨额现金。
只说，是前公司陈总看中我的想法，投资了一个养老项目，前景不错。
向国平眼睛立刻亮了：“养老院？康养项目？我有个老客户，跟省里文旅和民政关系都硬！你这项目，说不定能拿到政策扶持！老婆，咱们家……是不是要翻身了？”
我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点点头：“嗯，要翻身了。”
16
半年后，位于市郊景区、背山面水的“苏旻温泉山庄康养中心”正式对外营业。
我是背后投资人，向国平挂名CEO。
我的日常，就是泡温泉、追剧，偶尔参加下管理层会议。
这半年，我补完了当妈后落下的所有热门美剧，现在正计划系统性地刷一遍经典英剧。
我还请了私教，体脂率降到了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数字。
大家都说我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
欣恬呢，她主动申请转进了一所收费高、管理严、升学率顶尖的封闭式私立初中。
入学前，她拿着学校的“积分奖励表”，主动加了“全科一对一辅导”这一项，还立下目标：下次大考总分提高一百分，一次性兑换500积分。
不知道是学校老师真有办法，还是金钱激励和明确目标唤醒了她的潜力，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她考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个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学校。
看来，正向激励才是最有效的教育方式。
爱钱的孩子，就用钱驱动。
我没那么幸运，碰不上那种只要给足爱就能逆袭的孩子。
但这个孩子，也没那么难搞。
尽到父母的责任，就够了。
她的爱与回报，有没有都行。
有，算是额外惊喜。
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幸好，我明白得还不算太迟。
暑假，我们一家终于登上了豪华游轮，在东京靠岸后去了迪士尼。
玩到筋疲力尽的那天结束时，女儿突然跑进商店。
一会儿，她举着一双印着唐老鸭的毛绒拖鞋冲回来，塞进我手里：“妈，你穿一天高跟鞋，脚肯定累，换上这个，超软的！”
接着，她又递给旁边拎着一堆袋子的向国平一瓶运动饮料：“爸，你拿这么多东西，喝点这个，补补体力！”
我和向国平一愣，随即对视笑了。
阳光正好，风里飘着海水和甜点的气息。
来源：霜霜讲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