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丈夫江河揽着我的肩，语气里满是赞许：「还是你想得周到，念念肯定喜欢。」

今天是我女儿念念五岁的生日宴。

我订了市里最好的酒店，请了最好的司仪，把所有细节都做到极致。

丈夫江河揽着我的肩，语气里满是赞许：「还是你想得周到，念念肯定喜欢。」

我笑了笑，没说话。

宴会过半，婆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主桌，在场的都是江家沾亲带故的长辈。

她挨个敬酒，最后停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对着满桌的亲戚高声说：

「我们家苏晚啊，什么都好，人能干，也孝顺，就是这肚子不争气，只会下蛋，不会抱孙。」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同情、揣测和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司仪还在台上热情洋溢地领着小朋友们做游戏，念念穿着公主裙，笑得像个天使。

这巨大的反差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静静地看着婆婆那张醉意熏熏的脸，她还在喋喋不休，细数着谁家的媳妇生了儿子，谁家的孙子多么聪明。

江河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扯了扯婆婆的袖子：「妈，你喝多了，说这些干什么。」

婆婆一把甩开他：「我没喝多！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江家到你这代可不能断了根啊！」

我端起面前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对着婆婆，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妈，您说得对。」

我甚至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江河和我的婆婆。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据理力争。

我没有。

我只是站起身，走到舞台边，把还在和小伙伴嬉笑的念念抱了起来。

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柔声说：「念念，我们回家了。」

然后，在一整个宴会厅宾客的注视下，我抱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听见身后传来江河焦急的呼喊，和婆婆气急败坏的咒骂。

都没关系了。

这场他们眼中完美又盛大的生日宴，是我为女儿办的，也是为我自己办的。

一场盛大的告别。

01

回到家，我没有哭闹，也没有摔东西。

我平静地把念念哄睡着，然后从衣柜最深处拖出了那个许久未用的行李箱。

江河的电话在我把念念的公主裙叠进行李箱时打了进来，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苏晚，你什么意思？把场子搞成这样，我爸妈的脸往哪儿搁？」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继续收拾东西。

「你现在立刻带着念念回来！跟我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听着他理所当然的命令，忍不住笑了。

道歉？

「江河，你妈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我生不出儿子，说我的女儿是赔钱货，你让我跟她道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是不耐烦的辩解：「她喝多了！她年纪大了，思想传统，你跟她计较什么？她是我妈，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又是这句话。

「她是我妈，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结婚六年，我听了六年。

我将念念最喜欢的故事书放进行李箱，然后拿起了手机。

「江河，我从来计较的都不是她，是你。」

「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默许和纵容，是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退让带来的一切。」

「是你觉得，我的委屈，无足轻重。」

我挂断了电话，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静了。

我拖着两个行李箱，一个装满了我和念念的衣物，另一个，装着我这六年婚姻里所有的失望。

发动汽车的时候，女儿在后座的儿童座椅里醒了。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妈妈，我们去哪儿呀？不等爸爸了吗？」

我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纯真的脸，心中一阵酸楚。

「我们回外婆家。」

我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之中。

再见了，江河。

再见了，我付出一切却被视作理所当然的六年。

02

车子行驶在回娘家的高速公路上。

深夜的公路车辆稀少，只有路灯在不知疲倦地向后倒退，像极了这些年飞速流逝的时光。

我想起我和江河刚认识的时候。

他是大学里意气风发的学生会主席，而我是图书馆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女孩。

是他捧着一束沾着露水的栀子花，在全校同学面前，红着脸向我告白。

他说：「苏晚，你的安静，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那时候，我相信了。

我相信这个男人会像他说的那样，爱护我，珍惜我，把我看作他生命里最宝贵的珍宝。

毕业后，我们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我放弃了保研的机会，也放弃了从小到大的梦想，安心地做起了他的妻子。

他创业初期，资金紧张，我拿出我父母给我准备的嫁妆，没有一丝犹豫。

公司走上正轨，需要人手，我便成了他的秘书、助理、财务，身兼数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后来我怀孕了，孕吐反应严重到吃什么吐什么，他心疼地抱着我说：「晚晚，辞职吧，我养你。」

那一刻，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以为这是他爱我的证明，却没想过，这也是我失去自我的开始。

念念出生后，婆婆搬了过来。

她看着襁褓里的孙女，撇了撇嘴：「女孩儿啊？也行吧，下一胎努力生个儿子。」

那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露出对孙子的渴望。

我当时只是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03

念念会走路了，婆婆说：「女孩子走路这么野，一点都不淑女，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念念会说话了，婆婆说：「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吵死了，还是男孩儿安静。」

江河的事业越做越大，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饭桌上，婆婆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你看人家老李家，儿媳妇又给生了个大胖小子，他家公司现在是越做越旺，这就是有后福啊。」

每当这时，江河就会打断她：「妈，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

然后转头对我笑笑：「别理她，她就那样。」

我以为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以为他的制止，是在保护我。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在阳台上和他妈打电话。

「妈，我知道，我也想要个儿子，但生孩子这事，得看缘分，你别老当着苏晚的面提，她压力也大。」

婆婆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河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你别操心了。」

那一刻，我站在门后，浑身冰冷。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儿子，他只是不想当那个开口逼我的恶人。

他把所有的压力，都巧妙地转移到了他母亲身上。

而他，永远是那个体贴我、爱护我的好丈夫。

多可笑。

我为这个家付出了我的青春，我的事业，我的一切，到头来，却因为生不出一个儿子，成了整个家族的罪人。

而我的丈夫，我最信任的枕边人，却是这场无声战役里，最精明的指挥官。

车子下了高速，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

我把车停在父母家楼下，看着那扇为我亮着的灯，眼泪终于决堤。

04

我妈开门的时候，看到我和念念，还有两个大行李箱，什么都没问。

她只是接过我怀里睡熟的念念，轻声说：「回来就好，快进屋吧，外面冷。」

我爸已经给我铺好了床，房间里开着暖气，温暖如春。

我洗了个热水澡，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紧绷了六年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江河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挤满了手机屏幕。

我一条都没看，直接关了机。

我陪着念念在我小时候常去的公园里玩滑滑梯，给她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女儿的笑声清脆悦耳。

我忽然觉得，没有江河，没有那个令人窒息的家，我的世界，好像更明亮了。

中午，我妈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吃饭的时候，她才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跟江河吵架了？」

我点点头：「妈，我想离婚了。」

我妈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往我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想好了就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支持你。」

我爸在一旁附和：「对，咱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和念念，别委屈自己。」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又湿了。

这些年，我总觉得亏欠父母，远嫁他乡，不能时常承欢膝下。

可他们，却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下午，念念要玩电脑游戏，我便翻出了江河之前放在这里的一台旧笔记本。

他说他里面的资料都转移了，让我随便用。

电脑开机很慢，念念有些不耐烦。

我随手点开浏览器，想看看有什么单机小游戏可以下载。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浏览器自动登录的邮箱账号。

是江河的私人邮箱。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收件箱里最新的几封邮件，标题刺眼。

「泰国顶尖IVF医院资料汇总。」

「关于代孕合法化国家最新政策解读。」

「高龄产妇优生优育咨询——如何确保生儿子？」

05

我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鼠标。

我一封一封地点开那些邮件。

里面是江河和他母亲，在过去半年里，与各个中介机构的通信记录。

他们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已经为我「规划」好了一条清晰的道路。

先是去泰国做第三代试管婴儿，筛选出男性胚胎。

如果我不同意，或者我的身体不允许，他们就启动备用方案——代孕。

邮件里，婆婆言辞恳切地向中介描述着他们对孙子的渴望，以及江家雄厚的财力。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保证是个健康的男孩。」

而我的丈夫江河，在邮件里冷静地分析着各个方案的利弊，甚至连代孕妈妈的学历、长相、健康状况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

在他们看来，我，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不过是一个功能有缺陷的生育工具。

既然这个工具有缺陷，那就修理一下。

如果修不好，那就换一个。

邮件的最后，我看到了一份已经草拟好的协议。

《自愿代孕协议书》。

甲方是江河，乙方是空白。

协议里详细规定了代孕妈妈的权利和义务，以及高昂的报酬。

落款日期，就在念念生日宴的前一个星期。

原来，那场盛大的生日宴，不仅仅是为了庆祝女儿的生日。

更是他们计划成功后，用来安抚我的糖衣炮弹。

如果我乖乖听话，接受他们的安排，或许我还能继续当我的「江太太」。

如果我反抗……

我不敢想下去。

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我如坠冰窟。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

我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妈妈，你怎么了？」

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她的小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g.

我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关掉了网页。

我抱住女儿，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

「念念，妈妈没事。」

我只是，看清了一个魔鬼。

06

江河和我婆婆是在第三天的下午找上门的。

江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婆婆跟在后面，虽然脸色不虞，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盛气凌人。

我爸妈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我爸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江河急了：「叔叔，您别这样，我跟苏晚有点误会，我是来接她和念念回家的。」

婆婆也在一旁帮腔：「亲家，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苏晚也太不懂事了，一声不吭就跑回娘家，像什么样子。」

我抱着念念，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看着江河，那个我爱了快十年的男人，此刻只觉得无比陌生。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平静地说，「江河，我们离婚吧。」

江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决绝。

「苏晚，你别闹了行不行？就因为我妈在宴会上说了几句醉话？我都跟你解释过了！」

「醉话？」我冷笑一声，「那偷偷联系泰国试管婴儿医院，准备找人代孕生儿子，也是醉话吗？」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婆婆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我们家里的东西！」

「你们家？」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那个家，我也有份。你们瞒着我，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替换的生育工具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人，有思想，有尊严？」

江河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晚晚，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压力太大了，妈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压力大，就可以背叛我，践踏我吗？」

「江河，你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把所有的邮件都保存下来了。」我拿出手机，晃了晃，「这些，足够成为我们离婚的证据。」[1][2][3]

婆婆见状，彻底撕破了脸皮。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我们江家想找个女人给我们生儿子有什么错！你生不出来，还不许我们想别的办法吗？我儿子愿意给你机会，让你去做试管，那是看得起你！」

「你还敢提离婚？离婚了你就是个二婚的女人，还带着个拖油瓶，你看谁还要你！」

07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婆婆的咒骂。

是我爸。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马上从我家滚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江河拉着还在撒泼的婆婆，脸色灰败，眼神里满是恳求地看着我。

「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不搞那些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悲。

到了这一步，他依然觉得问题出在「生儿子」这件事上，而不是他对我的欺骗和背叛。

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以后。

我摇了摇头，抱着念念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门外，是我爸妈和他们的争吵声，以及婆婆不甘的哭嚎。

念念在我怀里，小声地问：「妈妈，外公外婆在和奶奶吵架吗？」

我摸了摸她的头：「嗯。」

「是因为我吗？因为奶奶不喜欢我，只喜欢小弟弟？」

孩子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我强忍着泪水，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的，念念是妈妈最爱的小宝贝，谁也比不上。」

「那奶奶为什么说，生了弟弟，爸爸才会更开心呢？」

我愣住了。

原来，那些我以为孩子听不懂的话，她都记在了心里。

我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爸爸开不开心，不重要了。以后，只要念念和妈妈开心，就够了。」

是的，不重要了。

从我决定离婚的那一刻起，江河，以及他所代表的那个世界，就都与我无关了。

我联系了律师，将我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了他。[1][4]

起诉离婚的程序，比我想象中要顺利。

江河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加上邮件证据确凿，他没有过多纠缠。

我们很快协议离婚了。

房子是婚前财产，归他。但他需要支付给我一笔不菲的补偿款，作为对他隐瞒和策划代孕行为的精神赔偿。[3]

念念的抚养权，毫无疑问地归我。

签字的那天，江河红着眼眶对我说：「晚晚，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有些错，是无法被原谅的。

「照顾好自己吧。」我说。

这是我对我们十年感情，最后的告别。

08

离婚后的生活，平静而充实。

我用那笔补偿款，在父母家附近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我和念念有了自己的家。

我重新找回了自己曾经的专业，进入了一家外企工作。

从全职主妇到职场女性的转变并不容易，但每当我看到女儿熟睡的脸庞，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周末，我会带着念念去郊外写生，去科技馆看展览，去图书馆看书。

她的世界里，不再有关于「生儿子」的争吵，只有妈妈全然的爱和陪伴。

偶尔，我会从以前的朋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江河的消息。

听说，他母亲又给他安排了好几次相亲，对方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都承诺可以为他生儿子。

但不知为何，都无疾而终。

听说，他后来真的通过中介，找到了一个愿意代孕的女人。

但最后，孩子生下来，亲子鉴定却显示，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他被骗了。

人财两空。

听到这些消息时，我正在阳台上给我的花浇水。

阳光很好，花开得也很艳。

我笑了笑，关掉了手机。

别人的故事，与我何干？

手机响了，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视频。

视频里，念念穿着漂亮的舞蹈裙，正在排练节目。

她跳得那么认真，那么快乐，小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视频的最后，她对着镜头，大声地喊：「妈妈，我爱你！」

我按下了保存键，将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下来，这一次，却是甜的。

我曾以为，婚姻是我人生的全部。

直到走出来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

离婚，不是结束，而是我人生的新起点。[5][6]

我带着我的女儿，正大步流星地，走向属于我们自己的，灿烂千阳。

来源：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