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我送生病女领导回家,她发烧迷糊抱住我:别走我需要你的体温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9-16 11:26 1

摘要:一九九三年的秋风,已经带着北方深秋特有的凛冽。傍晚时分,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微凉的气息,钻进衣领,让人不由得紧了紧脖子。

(一)

一九九三年的秋风,已经带着北方深秋特有的凛冽。傍晚时分,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预示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微凉的气息,钻进衣领,让人不由得紧了紧脖子。

我叫周涛,那年二十六岁,在城东那家名为“东方电子”的国营电子元件厂当技术员。厂子不大不小,在当时的市里也算有些名气,毕竟是市里为数不多几家能生产那种当时还算先进的“集成电路块”的企业之一。不过,这只是外界的看法。对于我们这些普通工人和技术员来说,厂子的效益并不算好,工资不高,福利也一般,每个人都像巨大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每天在轰鸣的车间和沉闷的办公室里重复着相似的生活。

我不算最底层的工人,作为技术员,每月能拿到一百多块钱的工资,这在当时算得上中等偏上了。但这年头,钱难挣,花得快。老家的父母身体不好,弟弟还在上高中,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每个月把大部分工资都寄回家里,只留下必要的生活费,日子过得精打细算。穿着最普通的蓝色卡其布工装,骑着一辆半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这就是我的日常。

我的直接上司,技术科的科长,叫陈静。她比我大五岁,今年三十一。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足以让她在同龄人中显得有些“资深”,尤其是在我们这个以男性为主的技术科室里。

陈静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长得算不上那种倾国倾城的漂亮,但五官端正,皮肤白皙,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透着一股清冷和倔强。她总是穿着素色的职业女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那个普遍还比较保守的年代,她的干练和利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扎眼”。

她是厂里少数几个拥有正规大学学历的人之一,学的是电子工程,据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这在当时的东方电子厂,简直是凤毛麟角。她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从技术员做到了科长,负责整个科室的技术研发和生产指导,深受厂长的器重,但也引来了一些闲言碎语。

有人说她仗着有几分姿色和学历,爬得太快;有人说她性子太冷,不合群;还有人背后议论,说她和厂长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陈静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她对工作要求极其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下面的技术员稍有差错,就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批评。

我刚进厂的时候,就领教过她的严厉。有一次,我负责调试的一批电路板出现了稳定性问题,虽然不是什么大故障,但在她看来,却是“态度不端正,基础不牢”的表现。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近半个小时,措辞尖锐,不留情面,直说得我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从那以后,我对她一直心存敬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畏惧。在走廊里遇见,我会下意识地低下头,匆匆打个招呼,然后赶紧溜走。我总觉得,她那双清冷的眼睛能看穿我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想法。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位在大家眼中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女科长,会在这样一个秋夜里,病倒在我面前。

(二)

那天下午临近下班,天色越发阴沉。技术科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压抑。陈静召集我们几个主要技术员开会,讨论一个即将交付给客户的新产品样品的最后调试方案。她的语气比平时更加急促,眉头紧锁,显然这个样品出了棘手的问题。

图纸摊了一桌子,她指着其中一张,语气严厉地指出设计上的一个潜在缺陷。她说话很快,逻辑清晰,不容置疑。我们都低着头,仔细听着,没人敢贸然插话。

“……问题就在这里,”她敲了敲图纸,“如果按照这个方案做下去,批量生产的时候,不良率至少会超过百分之三十!到时候怎么跟客户交代?厂长那边我怎么交代?”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凝固了。

我们都沉默着,这个问题确实很棘手,涉及到核心部件的选型和工艺调整,时间又很紧迫,恐怕来不及重新设计论证了。

“周涛,”她忽然点我的名字,“你之前接触过类似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我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她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脸上,锐利如刀。我平时对她敬畏有加,这种时候更是紧张,脑子都有些空白。我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说:“陈……陈科长,我……我记得好像有一种替代方案,用……用XX型号的电容……”

我说得磕磕巴巴,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

陈静盯着我看了几秒,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严肃:“把资料找出来,我们现在就评估可行性。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们围绕着这个替代方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陈静虽然态度严厉,但在专业问题上却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和决断力。她迅速指出了方案的利弊,并提出了几个关键的修改意见。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终于在下班前敲定了一套应急方案。

散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风刮得更紧了,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陈静两个人。她还在对着那张修改后的图纸,眉头紧蹙,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陈科长,那我先回去了。”我收拾好东西,轻声说道。

她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眼神有些疲惫,或许是连续加班和压力过大导致的。

我推开门,一股夹杂着尘土和落叶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我缩了缩脖子,跨上停在楼下的自行车。

就在我准备蹬车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头望去。只见办公楼门口不远处的路灯下,陈静蜷缩着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陈科长!”我吓了一跳,赶紧推着自行车跑过去。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她的状况。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嘴唇发紫,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微弱。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异常脆弱和无助。

“陈科长,你怎么了?”我急忙蹲下身,想扶起她。

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但眼神却有些涣散,带着一种迷离和痛苦。她看着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是不是发烧了?”我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力气却出奇地大,或者说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抗拒。

“我……我没事……”她的声音嘶哑而微弱,断断续续的,“你……你走吧……”

“这怎么行?您都倒下了!”我心里又急又慌,完全忘了平日的敬畏,“我送您去医院!”

说着,我就想把她搀起来。可她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心滚烫,像一块烙铁,隔着薄薄的工装布料,烫得我一愣。

“别……别走……”她喃喃自语,声音含糊不清,带着哭腔,“我……我难受……”

她的另一只手也摸索着抓住了我的衣服下摆,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发抖,整个人几乎要挂在我身上。一股浓烈的、带着药味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的体香飘进我的鼻腔。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赶方案,晚饭都没顾上吃,下班前一个人躲在茶水间喝了不少高度数的“二锅头”,想驱驱寒,也麻痹一下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

“陈科长,您听我说,我是周涛,我送您去医院!”我试图掰开她的手,但她抓得很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她似乎根本没听见我的话,只是固执地抓着我,嘴里反复念叨着:“别走……别离开我……我需要……需要你的体温……”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路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我们,周围空旷无人,只有风声呜呜地刮过。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荒诞而突如其来的梦魇。

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女科长,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嘴里说着令人费解的话语。

我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灼热和微微的颤抖,心里五味杂陈。恐惧、犹豫、同情、还有一种莫名的慌乱,在我心中交织碰撞。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再犹豫了。不管她平时是怎样的人,不管那些流言蜚语是真是假,现在,她病得很重,需要帮助。

“好,我不走,”我咬了咬牙,不再试图挣脱她的手,而是尽量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我送您去医院,您放心。”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来。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却又仿佛有无尽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背,半搀半抱地架着她,艰难地向厂区外走去。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将我和她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空旷寂静的马路上,显得格外突兀和不真实。

我不知道,这个意外的夜晚,将会把我的生活带向何方。

(三)

厂区离市中心最近的市级医院大约有七八站公交车的距离。那时候出租车还不多,而且价格不菲,对于我这种月光族来说,能省则省。我本想找辆三轮车,但深更半夜,又是这种鬼天气,路上根本看不到车影。

我咬了咬牙,决定还是骑车带她去。虽然这样会很累,而且她晕乎乎的,也不安全,但总比一步一步挪到医院要快。

我把自行车推到她身边,蹲下身,想让她坐在后座上。但她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根本无法配合。她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嘴里依然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别走”、“冷”。

“陈科长,陈姐……”我试着换了个她可能更习惯的称呼,“我骑车带你去医院,很快的,你坚持一下。”

她似乎没反应。我看了看四周,无人可求。叹了口气,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将她的上半身靠在我背上,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勉强把她抱上了自行车后座。这个姿势极不舒服,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全靠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跨上自行车。车轮刚一转动,她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往前一滑,差点掉下去。我赶紧用双腿夹紧,同时一只手牢牢地抓住车后座的车架,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尽量让她保持平衡。

夜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得我眼睛都难以睁开。自行车的颠簸和怀里身体的重量让我骑得很慢,也很吃力。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隔着两层衣服灼烧着我的后背和手臂。她的呼吸急促地喷在我的脖颈间,带着酒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气息。

“陈姐,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我低声在她耳边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我的衣服。

那段平时骑车只要二十分钟的路程,那天晚上感觉格外漫长。路灯昏暗,街道空寂,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我心里很乱,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白天她在办公室里严厉训斥我的样子,和此刻她病倒在我怀里无助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有同情,有责任,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我甚至有些害怕,怕她就这样死在我怀里,怕明天厂里的人会怎么看我,会怎么议论这件事。

“别……别看……”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窘迫,忽然含糊地说了一句,然后把脸埋在了我的后颈处,像是在躲避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缩。这句话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角落。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清醒了一瞬,也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觉到,她似乎在用她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保护着我,也保护着她自己。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冷漠和遥不可及。她也有脆弱,也有恐惧,也需要依靠。

我不再胡思乱想,集中精神,拼命地蹬着自行车。风声越来越紧,远处隐约传来了雷声。要下雨了。

(四)

当我终于把那辆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停在医院急诊大楼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身上,让我打了个哆嗦,但也让我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我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静,艰难地走进灯火通明的急诊大厅。大厅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值班的护士和医生,还有一些焦急等待的家属。看到我们进来,一个年轻的护士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护士一边打着伞,一边问道。

“她……她发烧,好像很严重,还喝酒了……”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护士皱了皱眉,上前迅速检查了一下陈静的情况。“发烧多少度?有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

“我……我不知道……”我确实一无所知。

“先量个体温,测个血压。”护士说着,半扶半抱地将陈静弄到旁边的候诊椅上坐下,然后迅速给她测量。

我站在一旁,看着护士忙碌的身影,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滴在衣服上,冰凉刺骨。我这才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体温39.8度,高烧。血压有点低。”护士看完结果,脸色凝重地说,“她喝酒了?”

我点了点头。

“这样很危险,容易引起并发症。赶紧进去,找个医生看看。”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帮陈静脱掉湿透的外套,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她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显得更加单薄。

护士带着我们走进一间诊室。值班医生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表情严肃。他仔细询问了陈静的情况,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肺部,敲了敲她的额头。

“怎么搞成这样?淋雨了还喝酒?”医生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不是,是她自己喝的,我下班碰到她倒在地上……”我解释道。

医生没再说什么,给我开了张单子:“先去做个血常规,看看是不是有感染。她这情况,不排除急性肺炎的可能,还有酒精中毒。等结果出来再说。”

我拿着单子,看着躺在诊床上,盖着薄薄被子,依然昏睡不醒的陈静,心里一阵发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缴费处在哪里?”我问护士。

护士指了个方向。

我拿着单子,又回到了外面的大厅。收费窗口前排着几个人,我只好站在后面等待。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形成一道水帘。我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心里一片茫然。

我来东方电子厂三年了,一直过着按部就班、两点一线的生活。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直到攒够钱,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供弟弟读完大学。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女科长陈静这样的人物产生任何交集,更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狼狈而尴尬的方式,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送她来医院。

她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吗?那些关于她和厂长的传闻,难道是真的?我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轮到我缴费了。我掏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加上刚才打车(其实是骑车,但医院不认这个账)和买伞的钱,剩下的现金已经不多了。我看着缴费单上那一百多块的数字,咬了咬牙,把钱都递了过去。

“一共一百二十八块五。”收费员公式化地说道。

我接过缴费单和找零,心里空落落的。这个月的工资,大部分已经寄回去了,剩下的生活费本来就捉襟见肘,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我拿着缴费单回到诊室。医生已经开好了药方,让我去输液室给陈静输液。

输液室的灯一直亮着,显得有些惨白。里面已经有了几个正在输液的病人,还有几个陪护的家属,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水的味道。

我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小心翼翼地把陈静扶到椅子上坐下。她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意识依然模糊,眼睛半睁半闭,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护士过来,熟练地给她扎上了输液针。冰凉的药液缓缓流入她的血管。

“这是退烧药和消炎药。你们家属在这里陪着,注意观察她的体温和精神状态。如果有异常,马上叫护士。”护士叮嘱道。

“哎,好。”我连忙应声。

护士离开了。输液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病人轻微的交谈声和液体滴落的声音。

我找了个塑料凳,坐在陈静旁边,看着吊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比起刚才在厂门口,似乎好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我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陪护病人,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体验。我看着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陈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您感觉好点了吗?”

她缓缓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依然有些迷茫,但似乎能认出我了。“水……”她含糊地说了一个字。

“哦哦,您渴了?”我赶紧起身去找水杯。

开水间在走廊的另一头。我倒了杯温水,回来小心地扶起她,想喂她喝水。她喝了两口,又躺下了,似乎没什么力气。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她疲惫的睡颜,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这个平时看起来冰冷而强势的女人,此刻却如此脆弱,需要别人的照顾。

我想起了厂里那些关于她的传闻。有人说她刻薄,有人说她清高,也有人说她其实不容易。现在看来,或许每个人看到的都只是她的一个侧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但夜色依旧深沉。输液瓶里的药液已经下去了一大半。陈静的烧似乎退了一些,呼吸也更加均匀了。

我坐在凳子上,有些昏昏欲睡。这一天的疲惫和刚才的惊吓,让我体力透支。但我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她再出现什么状况。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陈静忽然又开口了,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别……走……”

我猛地惊醒,看向她。她的眼睛睁着,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和不安。

“我没走,陈姐,我在这儿呢。”我连忙说道。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稍微安定了一些。“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想睡,却又睡不安稳。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明白了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她害怕。害怕孤独,害怕黑暗,害怕被抛弃。

或许,她一直都是这样。在别人看来,她是强硬的女科长,是无所不能的技术骨干。但在内心深处,她可能比任何人都缺乏安全感,更需要别人的陪伴和温暖。

而我,周涛,一个普通的底层技术员,阴差阳错地,在这样一个夜晚,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我只知道,此刻,我不能离开。

(五)

凌晨两点左右,陈静的高烧终于开始慢慢退了。她的脸颊不再像之前那样滚烫,呼吸也变得轻浅而平稳。她睡得很沉,眉头却依然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也在承受着什么压力。

医生说,再观察一下,如果没有反复,天亮就可以回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

输液室的灯光惨白而安静,偶尔有护士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其他病人大多已经离去,或者也倚在椅子上睡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疲惫而安宁的气息。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陈静,第一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不受打扰地观察她。

褪去了平日里职业装的干练和疏离,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生了病的女人。她的睫毛很长,微微颤抖着,鼻梁挺直,嘴唇因为发烧而有些干裂。即使是昏迷状态,她的眉头也习惯性地微微蹙着,仿佛心里总压着一块石头。

我忽然想起,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在厂里,我们总是行色匆匆,即使在走廊里遇见,也只是匆匆点头示意,从未有过任何多余的交流。在我眼里,她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接近的科长,是那个会因为一点小错误就严厉批评我的上司。

我从未想过,她也会有这样脆弱、需要人照顾的一面。

是因为今天的酒吗?还是因为她长期积累的压力和疲惫终于爆发了?她那句“我需要你的体温”,到底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因为发烧寒冷,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我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却没有一个答案。

时间悄悄流逝,窗外的天色开始蒙蒙亮,透出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我的生活,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四点半。手机屏幕很小,信号也不好,只有一条昨晚的未读短信,是母亲发来的,问我最近怎么样,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我回了个“挺好的”,然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不可能回去睡觉了。陈静还没完全清醒,我必须在这里守着她。

又过了一会儿,陈静的眼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水……”

“哦,好,您等等。”我赶紧站起来,去倒了杯温水。

她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动作很慢,很虚弱。喝了几口,她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这是在哪?”她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医院,急诊输液室。”我回答道,“您昨天晚上发高烧,还喝了酒,晕倒在厂门口,我送您来的。”

她听到我的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输液管里的药液还在一滴一滴地落着。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事,陈姐,您没事就好。医生说您烧退得差不多了,再观察一下就能回去了。”

她又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输液管。

“昨天晚上……”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忍不住问道。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昧,但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我还是问了出来。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没什么,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这个回答,显然太过轻描淡写了。但我也没有再追问。我们之间,似乎还没有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

“陈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走了吗?”我看了看输液管,已经快空了。

“嗯,好多了。”她点了点头,尝试着站起来,但身体有些摇晃。

我赶紧扶住她。“您慢点,我去叫护士拔针。”

护士过来拔了针,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比如要多休息,多喝水,注意饮食清淡等等。

我扶着陈静走出输液室,来到医院门口。天已经大亮了,雨也停了,空气清新湿润。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早晨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清醒了许多。陈静穿着单薄的衣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姐,您穿得太少了,容易着凉。”我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我的外套——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您先披着吧。”

她看了看我递过来的外套,眼神有些犹豫。

“没事,陈姐,我不冷。”我催促道。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去,披在身上。外套对我来说有些大,罩在她身上,显得有些不合身,但却能给她带来一些温暖。

“谢谢。”她低声说道。

“不用谢。”我笑了笑。

我们走到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早高峰已经开始,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站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上班族们行色匆匆,带着惺忪的睡眼和匆忙的脚步,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

看着眼前这熟悉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我才真切地感觉到,昨夜的一切,仿佛像一场梦。但怀里残留的温热触感和她那句“别走,我需要你的体温”,又清晰地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一辆通往我们厂的公交车进站了。车门打开,涌上一群人。

“陈姐,我坐这班车回去。”我说道。

她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上了车。车厢里很挤,弥漫着早餐的混合气味。我好不容易在靠近后门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立足之地,把陈静护在稍微宽敞一点的位置。

公交车缓缓启动,驶离医院,汇入城市的车流。窗外的景象飞速掠过,高楼大厦,狭窄小巷,早餐摊点……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我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陈静。她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似乎又睡着了。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披着我的外套,显得那么安静,那么脆弱。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有担忧,有关怀,还有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悸动。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回到厂里,我们该如何面对彼此?那些流言蜚语会不会愈演愈烈?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经过这个漫长的秋夜,我和陈静之间的那堵无形的墙,似乎悄然坍塌了一角。而墙那边的世界,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可能。

第二章 余波未平

(一)

公交车在厂门口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清晨的厂区已经恢复了生机,穿着各式工装的人们骑着自行车、摩托车,或者步行着进入厂门。

我扶着依然有些昏沉的陈静下了车。

“陈姐,我扶您到您宿舍去吧?”我提议道。我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但知道单身的女职工一般都住在厂区的单身宿舍楼里。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宿舍楼,点了点头。“嗯,谢谢你。”

我们慢慢地走在厂区的主干道上。早晨的阳光已经驱散了夜晚的寒意,但秋风依旧带着凉意。路边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偶尔有几片飘落下来。

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不少早来的同事。看到我们俩一起走过来,而且陈静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大家都投来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有人想上来打招呼,但看到陈静冰冷的眼神,又都讪讪地缩了回去。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落在背上,心里有些不自在。我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别人,只是默默地扶着陈静。

陈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目光,她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一些,脚步也加快了些。

终于走到了单身宿舍楼下。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四层小楼,外墙的红砖已经有些斑驳。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陈静停下脚步,对我说:“就到这里吧,谢谢你,周涛。”

她的语气很客气,带着一种疏离感,仿佛要把昨晚那个脆弱依赖的形象从我面前抹去。

“不客气,陈姐。”我点了点头,“您好好休息,多喝水,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就……”

“我知道了。”她打断了我,语气有些生硬,“昨天晚上的事,你别跟别人说。”

“嗯,我明白。”我立刻说道。我虽然只是个普通技术员,但也知道厂里的生存法则,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感激,有警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不确定。

“那我……走了。”我说道。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推开楼道的门,走了进去。楼道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空落落的。一夜的紧张和忙碌之后,突然归于平静,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抬头看了看宿舍楼的窗户,心里猜测着陈静住在哪一间。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些界限,是不能轻易逾越的。

我转身,骑上停放在厂门口的自行车,向着技术科所在的办公大楼骑去。

清晨的厂区很安静,只有机器启动时发出的低沉轰鸣声。路边的草丛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仿佛昨夜那个风雨交加、充满变故的夜晚,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二)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已经陆陆续续到岗了。看到我回来,大家都像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

“周涛,回来了?”

“昨晚没下雨吧?我看天阴沉沉的。”

“周涛,昨天厂长找你了吗?好像有急事。”

我一一回应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自然。但我能感觉到,有些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平时要长一些,带着探究。

我知道,关于昨晚的事情,肯定已经有人在议论了。毕竟,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之一,而且陈静病倒在了厂门口,而我又是第一个发现并送她去医院的人。这些巧合加在一起,难免会引人遐想。

我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打开电脑,假装开始处理工作,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昨晚的情景,陈静苍白的脸,滚烫的身体,迷离的眼神,还有那句“别走,我需要你的体温”。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挥之不去。

“喂,周涛,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旁边一个叫王浩的同事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王浩和我差不多同时进厂,是个性格开朗的东北人,平时我们关系还不错。

我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昨晚没睡好。”

“看你眼圈是挺重的。”王浩挤眉弄眼地说,“是不是昨晚跟女朋友……嘿嘿……”

“别胡说!”我赶紧打断他,“我妈昨天打电话,有点心事。”

“哦哦,理解理解。”王浩见我语气严肃,也没再多问,转而说道,“对了,昨天下班前,厂长好像在找你,你去办公室找过他没?”

“厂长?没啊,我昨天一直在会议室开会,散会后天都黑了,就没再去厂长办公室。”我心里咯噔一下。厂长找我?会有什么事?

“这就奇怪了,”王浩也皱起了眉头,“我下班的时候,好像看见你工位的灯亮着,还以为你回来了呢。后来就没看到你了。厂长办公室的灯也一直亮着。”

我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昨天会议上讨论的那个新产品样品的问题?厂长找我,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

“对了,陈科长呢?”王浩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好像没看到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啊,陈静病倒了,她今天应该不会来上班了。但如果有人问起,我该怎么回答?

“我……我也不知道。”我含糊地说道。我不想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去。

“你不知道?你们不是一个组的吗?她没跟你说?”王浩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她……她昨天下班走得早,我没碰到她。”我撒了个谎。我知道这很拙劣,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王浩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再追问。

上午的工作时间变得异常漫长。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担心陈静的状况,又担心厂长找我会有什么麻烦,同时还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心绪不宁。

我几次想给陈静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但又犹豫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不适合如此“关心”。而且,她昨晚也明确说过,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生病的事。

快到中午的时候,厂部的广播响了,通知各部门技术骨干到小会议室开会。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叫我吧?

果然,不一会儿,王浩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周涛,厂长叫你,去小会议室。”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工装,深吸一口气,走向位于二楼的小会议室。

(三)

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也包括陈静手下另外两个小组的负责人。我看到陈静并不在里面,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更加疑惑,她没来,为什么叫我过来?

厂长赵建国正坐在主位上,表情严肃。他大约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着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有威严。

除了赵厂长,副厂长刘建明也在座。刘副厂长五十岁出头,身材瘦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厂里的人都私下里说他是个笑面虎,城府很深。

看到我进来,赵厂长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心里有些忐忑。

“人都到齐了吧?”赵厂长看了看表,开口说道,语气平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是关于上次那个‘飞跃100’芯片样品的事情。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客户那边对第一批样品非常不满意,提出了好几个严重的质量问题。”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这个“飞跃100”芯片是我们厂近期的重点项目,关系到一笔不小的出口订单。如果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具体问题,技术科陈科长应该已经向大家通报过了。”赵厂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周涛,你是负责其中一部分电路设计的,你先说说,你对这次出现的问题,有什么看法?”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身上。我能感觉到手心开始冒汗。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赵厂长,各位领导,关于这次样品的问题,我们技术科内部已经讨论过了。初步判断,主要问题出在……”

我把昨天会议上陈静提出的问题,以及我们讨论的替代方案,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当然,我隐去了陈静因为喝酒而病倒的事情,只说是大家集体讨论的结果。

我说完之后,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刘副厂长推了推眼镜,开口问道:“周涛,你确定这个替代方案是可行的?会不会引发新的问题?”

“刘厂长,这个方案……理论上是可行的,”我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但……但确实没有经过充分的验证,可能存在一定的风险。”

“哦?风险在哪里?”赵厂长追问道。

“主要是……兼容性和稳定性方面,还需要进行大量的测试。而且,原材料的采购周期也是一个问题,可能会耽误交货期。”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赵厂长听完,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了陈静手下的另一个负责人,李工。

李工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周涛说的有一定道理。这个替代方案确实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但长远来看,可能不是最佳选择。我认为,还是要尽快找到设计上的根本原因,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另一个负责人也附和了几句,提出了类似的观点。

他们的话,无疑是在质疑陈静昨天提出的应急方案的可行性。我心里有些诧异,难道陈静昨天在那种情况下提出的方案,真的有问题?还是说,他们之间本身就存在分歧?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陈静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比早上好多了。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头发依然梳理得一丝不苟。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赵厂长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陈科长,身体好些了吗?”

“谢谢厂长关心,好多了。”陈静回答道,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我们就继续讨论吧。”赵厂长指了指我,“周涛刚才提出了一个应急方案,大家也发表了意见。陈科长,你作为项目负责人,是怎么看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陈静身上,也包括我。我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会如何回应。毕竟,这个方案最初是由她提出,也是由她主导讨论的。

陈静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周涛提出的方案,确实是目前情况下,能够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只要我们后续跟上严格的测试和验证,风险是可控的。”

她的话,无疑是在支持我昨天复述的方案。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话锋一转,“从长远来看,李工他们提出的意见也很重要。我们必须尽快组织力量,找到问题的根源,完善设计,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个临时方案上。”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条理清晰,既肯定了应急方案的必要性,也强调了根本性解决问题的重要性。

赵厂长听完,点了点头:“嗯,陈科长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保证按时交货,维护我们厂的信誉。周涛,你负责牵头,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快推进这个替代方案的落实。刘厂长,你协调一下资源和采购部门,确保原材料及时到位。”

“好的,赵厂长。”我和刘副厂长都应声回答。

“至于根本性的问题,”赵厂长看向陈静,“陈科长,你这边有什么计划?”

陈静沉吟了一下:“我初步打算,利用周末时间,组织技术科的核心骨干,加班加点,对设计进行全面的复查和优化。希望能在一周内拿出一个改进方案。”

“好!”赵厂长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时间不等人,大家打起精神来,务必把这个难关攻克过去!散会!”

会议结束了。我跟着大家一起走出会议室,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陈静的出现,无疑给这场风波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她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展现了一个技术骨干应有的担当和魄力。但我心里依然有一个疑问:昨天晚上,她病倒在地,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那句“我需要你的体温”,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有,她明明昨天晚上病得很重,今天却能准时出现在会议室,并且思路清晰地处理工作,她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我看着走在前面,身姿挺拔,背影决绝的陈静,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一种莫名的担忧。

(四)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技术科都陷入了紧张忙碌的状态。按照赵厂长的指示,我们一方面要抓紧时间落实那个替代方案,进行生产和测试;另一方面,陈静则带领着几个核心骨干,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加班加点地对原设计进行复查和优化。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的夜晚成了常态。咖啡和浓茶的消耗量激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被周涛安排负责替代方案的具体实施和协调工作。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白天要跟进生产线上的试制情况,处理各种突发问题;晚上还要参加陈静组织的讨论会,汇报进展,听取指示。

这样一来,我和陈静的接触变得多了起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讨论工作,但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独处的机会。

我发现,工作中的陈静,和我平时看到的那个冷漠严厉的上司,似乎又有所不同。她思路清晰,决策果断,对技术细节有着惊人的把握力。在讨论问题时,她虽然依旧严格,但也能耐心听取别人的意见,甚至会主动听取我的一些想法。当我遇到难题时,她也会给我一些指点,虽然语气依旧简洁,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

这种反差,让我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让我更加困惑。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有一次,晚上十点多,我们还在办公室讨论一个技术难点。大家都很疲惫,效率很低。陈静沉默地盯着图纸看了很久,忽然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对我说:“周涛,你跟我来一下。”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她走出了会议室,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怎么了,陈姐?”我问道。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天,太累了。”

“是啊,大家都很拼。”我附和道。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脆弱?“昨天晚上……谢谢你。”

又是这句话。我知道她说的是送她去医院的事。

“没什么,陈姐。”我笑了笑,“举手之劳。”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工作压力太大了,有点撑不住。”

我有些惊讶。原来,她那天真的是因为喝酒才病倒的。是为了工作压力吗?

“其实……也不用喝那么多。”我有些犹豫地说道。

她苦笑了一下:“有时候,酒精是唯一能让人暂时忘记烦恼的东西。”

我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同情。我不知道她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也不知道她的生活里,除了工作,是否还有其他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陈姐,”我鼓起勇气,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疑问,“您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晕倒在厂门口?是发烧加上喝酒的原因吗?”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嗯……是有点发烧。可能……也是酒劲上来了。”

她的回答依然有些含糊其辞。

“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身体没问题吧?”我关切地问道。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似乎少了一丝锐利。“没事,老毛病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我却隐隐觉得,事情可能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陈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说些什么,“如果您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其实可以跟大家……跟我说说。大家……”

“够了!”她忽然打断了我,语气有些激动,“周涛,你只是我的下属,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人的事情,少打听!”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呆了,心里一阵发凉。刚才那一点点因为同情而产生的亲近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不起,陈姐,我……”我有些不知所措。

“没什么事的话,回去工作吧。”她冷冷地说完,不再看我,转身快步走回了会议室。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失落和困惑。

她为什么要对我发火?是因为我触及了她的隐私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希望任何人关心她,只想把自己包裹在那层坚硬的外壳之下?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陈静。她就像一个谜,一面是工作中严谨负责的领导,一面是生活中脆弱孤独的女人;一面拒人于千里之外,一面又在某个脆弱时刻,紧紧抓住我的衣角,呢喃着“别走”。

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让我感到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难以割舍。

(五)

替代方案的试制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新的设计在工艺实现上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导致良品率一直无法达到预期。客户的交货日期一天天逼近,厂长赵建国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技术科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陈静更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白天指挥协调,晚上还要亲自检查数据,分析问题。她的脸色虽然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眼底的疲惫和焦虑却丝毫未减。

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图纸或者电脑屏幕发呆,眉头紧锁。有时候,我会看到她偷偷地揉着太阳穴,或者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喝一口放在抽屉里的白酒。

我知道,她还在借酒消愁。我不知道她是为了工作压力,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事情。

有一次,我去她办公室汇报工作进展。她正在打电话,语气很冲,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吵。我站在门口,等她打完电话。

挂了电话,她看到我,脸色有些尴尬。“什么事?”

我连忙把工作汇报了一遍。她听完,眉头紧锁,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地方说:“这里的公差范围再缩小0.01毫米试试。通知车间,调整参数,今晚必须出结果。”

“可是,陈姐,这个范围已经很小了,再缩小的话,加工难度会很大,良品率可能更低……”我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苛刻。

她的眼神锐利地盯着我:“没有困难,只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客户的交期不能耽误!你知道这个订单对我们厂意味着什么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异常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

走出她的办公室,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我知道她压力大,但我感觉她似乎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工作和下属身上。她似乎忘记了,我们也是人,也会有极限。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一直在车间里和工人师傅们一起调试设备,修改参数。汗水浸湿了我的工装,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仪器而酸涩不堪。

凌晨一点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室,想找杯水喝。路过陈静的办公室时,发现门缝里还透着光。

她还在工作。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她低沉而疲惫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头枕着手臂,似乎睡着了。桌上堆满了图纸和文件,旁边放着一个几乎空了的酒瓶。

我心里一紧,走过去,想叫醒她。

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她肩膀的时候,她忽然动了一下,抬起头。她的眼睛有些红肿,眼神迷离,看到是我,愣了一下。

“周涛?你怎么还没走?”她的声音沙哑。

“我刚忙完。陈姐,您怎么……趴在这里?”我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

她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坐直身体,但身体却有些摇晃。“没什么……看了会儿数据,有点困……”

她身上有很浓的酒气。我知道,她又喝酒了。

“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忍不住说道,“身体会垮掉的。”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烦躁和……绝望?“垮掉?我早就垮掉了……”她喃喃自语。

“陈姐,您到底怎么了?”我看着她憔悴的脸庞和眼中的红血丝,心里那份压抑已久的好奇和担忧,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您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沉默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没什么……就是……工作太累了,有点撑不住。”

又是这个答案。我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们是上下级,她不信任我,我又何必苦苦追问?

“陈姐,”我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保重身体。您是技术科的顶梁柱,您要是垮了,我们怎么办?”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顶梁柱?呵呵……我也就是个普通女人而已。”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某个角落。我一直以为她强大、冷漠、无所不能,却忽略了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脆弱和恐惧的女人。

“您不是普通女人,您很优秀,很能干。”我说道,语气真诚。

她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话。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早点回去休息吧,陈姐。”我说道,“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我想帮她分担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

“陈姐,”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您先眯一会儿?我帮您看着点。”

她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赶紧解释道,“我就是……看您太累了,想让您稍微休息一下。我在这儿,您能安心点。”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一丝犹豫。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吧。”

她站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拿起一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递给我:“你披着吧,夜里冷。”

我接过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我披上外套,然后扶着她,让她在旁边的沙发上躺下。

我帮她盖好了一条薄毯。她闭着眼睛,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似乎并没有完全放松。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心里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些关于她的谜团,关于我们之间复杂的关系,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只想守护这个疲惫而脆弱的她,哪怕只是片刻。

窗外的夜色深沉,只有写字楼的灯光还亮着,像一颗颗孤独的眼睛,注视着这座喧嚣而疲惫的城市。而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我和她,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命运却因为一个意外的秋夜,而悄然交织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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