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蜷缩在包厢外的走廊暗角,冰凉的墙壁穿透薄薄的衣料,却远不及我此刻心底的寒意。门缝里,那个我熟悉了十八年的声音,此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蜷缩在包厢外的走廊暗角,冰凉的墙壁穿透薄薄的衣料,却远不及我此刻心底的寒意。门缝里,那个我熟悉了十八年的声音,此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扎进我最柔软的地方。
“阿瑶是我见过最独立、最坚强的女孩子,”沈序安的声音里浸满了不加掩饰的宠溺,那种我从未拥有过的温柔语气,此刻正毫无保留地赠予另一个女孩,“她不舍得花我的钱出国,我就想着,干脆陪她在国内好好转转。”
他的朋友,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男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宋枝意呢?她不会跟你闹吗?毕竟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分……”
“嗤,她不敢。”
沈序安的回答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仿佛我只是他掌心的一只风筝,线永远攥在他的手里。
“宋枝意那个人,她想要的不过是能和我一起毕业旅行罢了,至于目的地是哪里,她根本无所谓。再说了,从小到大几乎天天黏在一起,说实话,我有点烦了。让她自己找个地方消停几天,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原来是这样。烦了。
我们早就约定好的荷兰之旅,那个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郁金香花海,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变成了一个甩开我的借口。我为此精心制作的攻略、熬夜抢下的特价机票,在他眼中,都成了不值一提的笑话。
那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在漫天烟火下,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许下“想和枝枝一起看遍世界”的愿望时,又算什么呢?是少年人一时兴起的表演,还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
我嘲讽地勾起嘴角,眼眶却酸涩得厉害。
只听见他的朋友又问:“那你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把一个女孩子自己骗到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多不安全啊。”
“没事儿,”沈序安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凉薄,“她知道我的身份证号码,等她发现查不到我的航班信息,自然会乖乖回来的。她离不开我的。”
就在这时,一直被我攥在掌心的手机,屏幕幽幽地亮了起来。
列表里那个黑色的柴犬头像又一次疯狂跳动,一长串的消息争先恐后地弹了出来。
【枝枝,你怎么不理我呀/委屈.jpg】
【你是不是在和别的男生约会?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真的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吗?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帅?/心碎.jpg】
【那……你谈恋爱了,以后还会陪我打游戏、跟我聊天吗?你男朋友会不会很介意啊?】
【要不,我们三个拉个群吧?总得让姐夫对我放心才行。】
几分钟后,在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达到高潮时,新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我问过我朋友了,他们都说,其实我也挺帅的。】
紧接着,一段十几秒的视频被发送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少年咬着T恤的衣摆,随着略显急促的喘息,线条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充满了少年人独有的、生涩又野性的吸引力。
【不好意思啊枝枝,我好像手滑了。】
他嘴上说着抱歉,却没有半点要撤回的意思。
【那个……我看到你爷爷的爱人了,是粉色的。】
我盯着屏幕上那片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充满力量感的薄肌,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然后,我调出那张早就订好的、飞往阿姆斯特丹的航班信息截图,发送了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回,一连串兴奋的表情包像是要冲破屏幕。
【你真的要来找我吗枝枝!你真的要来吗!】
【什么时候到荷兰?我去机场接你!】
【对了……那、那个,你要和姐夫订一张床吗?如果那样的话,我可不可以……躺在你们中间?/委屈巴巴.jpg】
我面无表情地将沈序安的微信拖进了黑名单,然后指尖轻点,回复他:
【没有姐夫。】
下一秒,一段长达几十秒的语音通话请求弹了出来,我接通后,许星跃那带着哭腔的、可怜巴巴的奶狗音立刻充满了我的耳朵:
“枝枝你真的太好了!你居然真的要飞过来陪我过生日呜呜呜……我太感动了……”
听着电话那头男生带着撒娇意味的颤音,盘踞在我心头一整晚的郁结之气,仿佛瞬间被吹散了。
我转身,将手上那份原本要送给温瑶的、沈序安命令我去买的蛋糕,连同包装盒一起,决绝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沈序安,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想去荷兰,从来不只是因为你。
第一章:失效的特权
“宋枝意,你人到底在哪里?”
“阿瑶今天生日,让你送个蛋糕过来,怎么这么磨蹭?”
电话接通的瞬间,沈序安不耐烦的质问声就穿透了听筒,背景音里满是嘈杂的音乐和人群的喧闹。
紧接着,一个温婉的女声响了起来,是温瑶。她似乎是通情达理地从沈序安手中接过了手机。
“好了阿序,别这么和女孩子说话。”
她轻声安抚完沈序安,才对着我,用一种温温柔柔、却又带着一丝微妙距离感的语气道歉:“枝意,阿序他也是太着急为我庆祝生日了,平时他说话不这样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明明是彬彬有礼的措辞,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得体,可组合在一起,却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我心头无名火起。
“别这么叫我,我跟你不熟。”我压抑着翻涌的怒气,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的温瑶似乎完全没听到我的话,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依旧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知道你肯定是被什么要紧事耽搁了,我也不是那种非要卡着十二点过生日的女孩。我们就在你们平时常去的那家店,这么晚了,你过来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们平时常去的那家店”,瞬间就将我划归为外人,而她,才是那个能与沈序安共享“平时”的女主角。
“她能有什么要紧事。”沈序安轻哼一声,重新夺回了手机,语气里满是那种我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傲慢,“行了小枝意,阿瑶过生日,我们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别耍小性子了。大家都等着你呢,赶紧过来。”
“有事,去不了。”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宋枝意,你能不能别总是耍你的大小姐脾气?”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今天是阿瑶的生日,我不想跟你吵。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信不信毕业旅行的时候,我让你自己一个人扛行李——”
“嘟——”
不等他说完,我毫不留情地按下了挂断键。紧接着,我打开通讯录,将这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连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并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二章:不速之客
第二天清晨,我是在客厅里一阵刻意压低的嬉笑声中被吵醒的。
“天呐阿序,这只小猫也太可爱了吧!”是温瑶那种天真烂漫的嗓音,“我们快来拍张合照,这样看起来,我们像不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呀?”
沈序安胸腔里发出一阵闷闷的笑声,他随手捉过那只正想溜走的小猫,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对它说:
“小布丁,快过来,叫妈妈。”
小布丁是我们一起在暴雨天捡到的流浪猫,也是这个冰冷的房子里,唯一与我们两人都有关的生命。
小布丁当然没有理他,只是高傲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转身就要跳开。却又被温瑶眼疾手快地强行拖了回来。
她捏着嗓子,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宝宝乖,妈妈喂你吃颗甜甜的葡萄哦。”
“住手!”
我甚至来不及穿上拖鞋,就赤着脚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当看清客厅里的景象时,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猫砂盆被踢翻了,猫砂撒了一地;水碗也倒在旁边,水渍在地板上晕开一大片。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而沈序安和温瑶,这对罪魁祸首,正心安理得地蹲在地上,不顾小布丁的激烈挣扎,强行按着它。
“谁让你们进来的?”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对不起啊枝意,是我让阿序带我过来,想亲自和你道歉的。”温瑶看到我,立刻松开猫,楚楚可怜地垂下了眼帘。
“我知道,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没有把蛋糕送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能原谅我吗,好不好?”
“松开它!”
我根本没心思听她在那里演戏,径直冲过去,一把掰开她还抓着小布丁的手。刚把受惊的小家伙解救到怀里,就听见温瑶发出一声刻意的、小声的惊呼。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地将右手藏到了身后。
“你怎么了?”沈序安立刻紧张地凑过去查看。当他看到温瑶雪白的手背上凭空多出的几道清晰的血痕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宋枝意,你是故意的?”
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刀,一字一句地质问我:“你不给阿瑶送蛋糕也就算了,她好心好意上门来给你道歉,你居然还故意放猫抓她?”
“没事啦阿序,你不要对枝意这么凶呀。”温瑶眼眶红红地拽着他的袖子,声音哽咽,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更是将我衬托成了一个十足的恶人。
沈序安显然很吃这一套,他强硬地看着我,下了最后通牒:“宋枝意,给阿瑶道歉!”
我简直要被这荒谬的一幕气笑了。
“你们两个,一大清早私闯民宅,还在这里虐待我的猫,我还没报警把你们抓起来呢,你现在居然让我道歉?”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序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家的密码,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
“这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我冷笑一声,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布丁,“那我反反复复跟你强调过很多次,小布丁对葡萄过敏,不可以吃葡萄,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什么?”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
小布丁是在一个台风天,被我们一起从车库里发现的。那时它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叫声微弱。沈序安当即就把它抱了起来,说要养它。他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以后,我当爸爸,那你就是孩子妈了。”
那时的他,眼神里有星光,借着玩笑的名义,小心翼翼地掩盖着真心。
可现在,这个曾经自诩为“爸爸”的男人,却握着另一个女生的手,对我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宋枝意,你就算想故意欺负阿瑶,也用不着找这种蹩脚的借口——”
“沈序安。”我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你,给我滚出去。”
第三章:最后的通牒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吧。”沈序安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显然是被我强硬的态度激怒了。
“宋枝意,我好心好意带着温瑶来跟你道歉,你别不识好歹。再这么闹下去,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你还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了?”
他还在用那趟虚假的旅行来威胁我。
我懒得理他,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小布丁最爱吃的小鱼干,耐心安抚着怀里受惊的小家伙。
在我绕过他去拿猫粮的时候,沈序安似乎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了,他抵着后槽牙,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倒地的水盆,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大小姐脾气发起来还没完了是吧!宋枝意,我告诉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让着你——”
“你能不能先把你那张喷粪的狗嘴闭上。”
我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将手中一直捏着的一张单子,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自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他不耐烦地伸手拂开那张轻飘飘的纸,可当他的视线扫过上面的字迹时,整个人当即就僵住了。
那是一张宠物医院的诊断病历。上面用黑色的打印体,清清楚楚地写着:小布丁,因误食葡萄引发急性肾衰竭,呕吐不止。
“枝意,我……我不知道——”
“又不知道?你的胎教是没学过常识吗?”我气得浑身发抖,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十八年的眼光,简直是瞎到了极点。
“私闯民宅,寻衅滋事,还差点害死我的猫!你们两个,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道歉!不然我立刻报警!”
“宋枝意,你别闹了。”
大概是那张病历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沈序安的语气终于软化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示好意味。
然而,这份来迟的妥协,立刻就被温瑶哭哭啼啼的声音打断了。
她拉着我的手,满脸都是晶莹的泪痕:“对不起啊枝意,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小猫不能吃葡萄——”
她哭到动情之处,还非常戏剧性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然后当即捂住嘴,不好意思般地吐了吐舌头,仿佛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可爱小插曲。
沈序安看着她那副模样,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崩”地一声,彻底断了。
好在,我早就叫来的小区安保人员,在这个时候及时赶到了。
我彻底失去了跟他们废话的耐心,抬手一指,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情况。
最终,在保安“礼貌”的请离下,这对不速之客,被干脆利落地“送”出了我的家门。
随着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我与沈序安的十八年,似乎也一同被隔绝在了门外。
第四章:分道扬镳
【宋枝意,你居然敢把我拉黑了?!你好样的。】
【赶紧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回来,不然等到开学,我和阿瑶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看着陌生号码发来的威胁短信,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和沈序安的确曾经约定过,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可整个高三,他不是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就是在网吧里通宵达旦,翘课逃学更是家常便饭。到了高考前的冲刺阶段,他更是每天和温瑶黏在一起,成绩一落千丈,早已不复当年。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劝过他,让他把心思多放一些在学习上。
可沈序安却总觉得我是在吃醋,是在无理取闹。
他那时总是喜欢摸着我的头发,用一种不以为意的语气安抚我:“好了小枝意,我和阿瑶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你不用这么有危机感。”
然而现在,虽然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但我们的人生轨迹,注定将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奔赴不同的远方。
他凭什么还如此自信地以为,我会为了能和他继续在一起,而放弃自己努力了三年的前程?
我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朋友们也一并拉黑,然后点开许星跃的对话框,继续我们未完的话题。
我和许星跃,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那段时间,沈序安疯狂沉迷于一款射击类游戏,我每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偶尔在学校里碰到,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一见到我,就有说不完的话。
“不然……你教我玩吧。”我曾鼓起勇气,对他提出过这个请求。
沈序安闻言,轻笑了一声,然后将一本练习册盖在了我的头上。
“好好学习吧我的小枝意,我的游戏账号等级太高了,带不动你这个新手。再说,这种打打杀杀的游戏,也不适合我们女孩子玩。”
但为了能离他近一点,为了能多了解他一点,我还是偷偷注册了账号。每天放学后,都躲在房间里苦练技术。我还找了游戏里的大神许星跃当我的师父,让他带我。
等我终于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打到了能和沈序安匹配到一起的段位,兴冲冲地跑去找他,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时,却看到他和温瑶并排坐在网吧的角落里。
他开着一个小号,正极有耐心地跟在温瑶的身后,帮她捡装备,替她挡子弹。
“哎呀,我又死了啦,我是不是很笨啊?”温瑶嘟着嘴撒娇。
“说的什么傻话,你刚开始玩,已经打得很厉害了。”沈序安的语气里满是温柔,他还伸出手,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我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那一幕,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正笔直地坠入无底的深渊。
那天晚上,许星跃在语音里对我说:
“男生要是真的喜欢你,别说是射击游戏了,就算是奇迹暖暖,他都能陪你玩上一整天。”
“小枝意,他不跟你玩,说白了,就是没那么喜欢你罢了。”
“但你看哥就不一样了,为了你,我连卸载了八百年的游戏都专门重新下载了回来——”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进去。
脑海中,只反复回荡着那句“没那么喜欢”。
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不得不痛苦地承认。
我和沈序安,早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第五章:赴约
【枝意,别忘了今晚八点,老地方见。】
这是我和好友雯雯早就定下的约定,也是她那份“高考后必做清单一百条”里的重要一项——去酒吧体验夜生活。
“我准备挂了,要去化妆换衣服了。”我对着视频那头的人说。
视频里的许星跃立刻露出了满脸不舍的表情:“枝枝,我就不能在旁边看着你化妆吗?我还可以帮你提点意见呢!”
“你还懂这些?”我有些好笑。
“当然了!她们都说,高考结束以后,女孩子就要开始学着化妆打扮了。为此,我还特意去买了一整套的化妆品回来研究。”他一脸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枝枝,等你到了荷兰,我还可以亲手帮你化呢!所以,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我看着他那双水润的、像小狗一样无辜的琥珀色眼睛,心一软,还是点头同意了。
没想到,许星跃还真不是在吹牛。
他熟练地指挥我该如何给眼皮上色,甚至还拿起了他自己的刷子,隔着屏幕,亲自给我示范遮瑕膏应该怎么上,才能显得最自然。
“不过枝枝,你的皮肤底子真的特别好,其实化不化妆,都特别特别好看。”他看着镜头里的我,笑得一脸灿烂。
现在的许星跃,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我似乎都不会感到奇怪了。自从得知我要飞去荷兰找他以后,他每天都要对着镜子照上三遍,甚至还因为突如其来的容貌焦虑,跑去做过好几次皮肤管理。
某一天,他还支支吾吾地在微信上问我:【你们女孩子,是不是真的都比较喜欢粉色的啊?】
我当时回了一个【?】
他说,等我到了,要给我看他的“夜明珠”。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胡话,干脆也就不去管他。
在许星呈这位“云端美妆博主”的专业指导下,我化了一个清透的伪素颜白开水妆,又换上了一条新买的纯白色吊带小短裙。
没想到,他看到我的最终成果后,反而开始撒娇,不肯让我出门了。
“别闹了,乖。”
最终,在他依依不舍的挽留声中,我还是狠下心,按灭了视频通话。
第六章:狭路相逢
我和雯雯刚踏进酒吧的大门,就一眼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卡座里的沈序安。
他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刻意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他身旁的一个男生立刻开始起哄:“序哥,你瞧,你的小青梅还真追过来了!还是你牛啊,能让两个大美女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快,传授传授经验,教教我们呗。”
“宋枝意啊——”沈序安瞥了我一眼,刻意拉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一种炫耀般的轻蔑,“她从小到大,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根本不用管,想甩都甩不开。”
“不过,她这次可把我惹生气了。要是她不乖乖地跟我道歉,我可不会带她去毕业旅行,更别提和她一起上大学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温瑶就恰到好处地伸手拉了拉他,用一种看似体贴实则拱火的语气说:“好了阿序,这些话我们平时私下里说说就算了,现在枝意还在这里呢,让她听见了会怎么想呀?”
可惜,她的这份“体贴”,只体贴了一半。
因为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那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路过,却被沈序安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用命令的口吻说:“来了就不知道找个位子坐下吗?又在这里耍什么你的大小姐脾气?”
温瑶也转过头,用她那双温温柔柔的眼睛看着我,善解人意地说:“对不起啊枝意,我不知道你也要来,所以才坐到了阿序的旁边。你要是介意的话,我的位子可以让给你坐。”
可她话是这么说,屁股却像是扎了根一样,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见我看过来,她甚至还往沈序安的方向,又不动声色地贴近了几分。
沈序安立刻伸手按住她,然后吸了一口烟,对着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一来,难道所有人都得让着她不成?让她自己找位子坐去——”
“让开。”
我懒得再听他废话,抬脚踢了踢他挡路的腿。
“你挡到我的路了。”
第七章:终局
最终,我在他们隔壁的卡座落了座。
沈序安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不知道踹倒了什么东西。
我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听着雯雯给我介绍今晚到场的帅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枝意,这里面可有好几个暗恋你很久了的,今晚都是特意求着我,才把你给带过来的。你快看看,有没有哪个是你喜欢的类型?”雯雯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八卦着。
她话音刚落,一个留着微卷头发的小男生就端着酒杯,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的颤抖:“你、你好啊宋枝意,我是八班的徐煜,你……你还记得我吗?”
“那年学校的中秋晚会上,你跳的那支古典舞,真、真的特别好看——”
酒吧里的环境有些嘈杂,我正微微偏过头,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沈序安不知何时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徐煜的衣领,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他妈离她那么近干什么?!”
我错愕地转过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徐煜的身前。
“沈序安,你是不是有病?我跟谁说话,关你什么事?”
“呵,关我什么事?”他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我,“老子说过要罩着你,就要罩你一辈子,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你大脑是不是没发育完全?”我轻嗤一声,满眼都是嘲讽,“那都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宋枝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看上后面这个小白脸了?”他红着眼眶,情绪激动地还想上前去拉扯徐煜。
就在这时,匆匆赶来的温瑶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一副为难又痛心的表情:“枝意,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阿序,可你也不能为了让他吃醋,就故意找其他男生来气他啊。”
沈序安听到她的话,狂躁的情绪竟然真的平复了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确认什么:“你……你是在吃我的醋?”
温瑶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好姐姐模样劝我:“好枝意,你心里有什么气,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但是酒吧这种地方乌烟瘴气的,真的不是我们女孩子该来的地方。刚刚要不是阿序及时发现,万一你出事了可怎么办?”
“我说大姐你没事吧?我们一群朋友在这里玩得好好的,你们莫名其妙冲上来就要打人就算了,现在还反过来说我们这里不三不四?”雯雯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段位的绿茶,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温瑶当即就委屈地红了眼眶,她倔强地看着我,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枝意,我知道你因为阿序的事情,对我心里有气,可你也不能故意让你朋友这么骂我呀。”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温瑶,你说酒吧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那你现在是来干嘛的?”
“我和你们当然不一样呀,”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我有阿序陪着我。”
说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惶恐地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又想上来拉我的手,继续她的表演:“枝意,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我抢走了阿序,你心里肯定有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真的不能因为这个,就随便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故意这样轻贱自己啊——”
她后面的话,突然拐了一个奇怪的音调。
整个人毫无预兆地,猝不及防地,重重地朝着地上跌了下去。
那姿势,看起来就像是被谁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一把。
沈序安当即就炸了,他猛地冲了上来,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宋枝意,你他妈有完没完?!”
第九章 闹剧与反转
“你先别急着在这里狂吠。”
我实在是懒得跟他多费口舌,侧过身,试图从他身边绕开。刺鼻的酒精和劣质香水味混合在一起,让我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都什么年代了,温瑶,你能不能别玩这么老套的手段?”
他却不依不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周围看热闹的视线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皮肤发麻。
我懒得再跟他纠缠,直接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王经理,麻烦来一下卡座区。”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音乐间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沈序安看到我的举动,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讥笑,他大概以为我又要像以前一样,打电话叫人来撑腰,然后被他三言两语地“教育”一番。
“这间酒吧是我家新开的产业,”我甩开他的手,迎上他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就让人把刚才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投到大屏幕上,让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好好欣赏一下,温瑶小姐究竟是怎么‘不小心’摔倒的。”
“你家什么时候开了酒吧?”
沈序安的关注点瞬间偏离了轨道,他眉头紧锁,脸上是那种“你居然有事瞒着我”的、被背叛了的愤怒表情。
“关你屁事。”
我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话音刚落,穿着西装的酒吧经理已经恭敬地带着两名保安走了过来。他朝我点了点头,随即熟练地操作起设备,很快,一面巨大的投影幕布从天花板缓缓降下,正对着我们这片区域。
躺在地上的温瑶,那张原本梨花带雨的脸,在一瞬间血色尽失,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枝意,我看还是不用了吧,”她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目光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哀求地投向沈序安,“也许……也许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呢,这样兴师动众的,太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多不好——”
可惜,她这番表演的唯一指定观众,此刻正完全沉浸在“青梅竹马家里开了新产业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愤怒和挫败里,根本没有接收到她求救的信号。
“没事,我们也特别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陷害你。”沈序安咬着后槽牙说道,眼睛却死死地瞪着我。
“对啊,我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看戏。”
我身后的雯雯和她的朋友们早就忍了许久,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立刻火力全开,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不,还是先等等——”
在温瑶愈发慌乱的眼神注视下,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
被特意放慢到零点五倍速的超清视频,将每一个细节都暴露无遗。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见,温瑶扭着腰朝我走来,在她那双精心算计过距离的手还没碰到我衣角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夸张地开始向后仰。那姿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开,紧接着,就在距离我至少还有半米远的地方,她隔空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平地摔。
“看清楚了吗?各位?”我拿起遥控器,又特意给了温瑶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一个大大的特写,连她脸上因为心虚而抽搐的肌肉都看得一清二楚。“需要我再回放一遍吗?”
沈序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死死地瞪着地上的温瑶。
“你耍我?”
“没有,序安,我没有……”她柔弱地辩解着,眼泪说来就来,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剜我几眼,似乎在控诉我的“恶毒”,“我可能……可能只是太紧张了,下意识以为有人会推我——”
“大姐,你这症状听起来像是被迫害妄大姐,你这症状听起来像是被迫害妄想症啊,”雯雯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的嘲讽毫不掩饰,“有病就回家好好治,别在这里发癫,好不好?”
“就是啊,这里谁认识你啊?你一进来就直冲我们这边跑,演这么一出给谁看呢?快走吧,跟个神经病似的,晦气!”
“还有那个男的,”徐煜压低了声音,状若无意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蛐蛐,“我看他也像是有什么智力障碍,你看他那表情,好像还并发了狂躁症。”
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在那边嘀咕什么?”
沈序安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立刻扫了过来,仿佛想用眼神把我们刺穿。
“哦,没什么,”我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笑你脑残。”
“臭小子,你他妈活腻了是吧?!”
在温瑶这里丢尽了面子,沈序安急需一个台阶下,当即便想从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徐煜身上找补回来。他怒吼一声,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揪徐煜的衣领。
这一次,我看准了他冲过来的角度和步伐。就在他气势最盛、脚步最急的那一刻,在他必经之路的阴影里,我轻轻地伸出了我的脚。
只听“扑通——”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四面八方响起了再也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谁他妈的敢绊老子?!”
沈序安彻底气疯了,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一双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变得通红,像野兽一样四处搜寻着目标。
“不知道啊,”我摊开手,强忍着快要冲破喉咙的笑意,一脸无辜地说道,“真不巧,酒吧这个角落的监控,恰好在一秒钟前坏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地上的那对“卧龙凤雏”,潇洒地一挥手,带着雯雯和徐煜他们,浩浩荡荡地换了一家店。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沈序安气急败坏的怒吼。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老子扶起来!”
第十章 尘埃与抉择
听说那天,沈序安在酒吧丢了个天大的人。
回到家后,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然后,他开始跟我冷战,一连很多天,我的世界都清净了。
“枝意姐,序哥这几个星期天天都冷着一张脸,公司低气压得吓人,这次估计是真的生气了。你就别再闹了,去跟他服个软,给他个台阶下,行不行?”
他最忠心的一个跟班,被派来当说客,在我常去的咖啡馆堵住了我。
这套路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往我们每次吵架生气,只要超过三天,沈序安拉不下面子,就会派他这些狐朋狗友来找我。这通常代表着他的一种无声催促:“我都屈尊派人来找你了,你怎么还不快点滚过来哄我?”
但此一时彼一时。这段时间,我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健身、护肤、练习化妆技术,剩下的所有空闲时间,都被一个叫许星跃的有趣灵魂全部占满了。
我早就把这个幼稚无聊、自以为是的垃圾竹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见我迟迟不肯顺着台令他见我迟迟不肯顺着台阶下,耐心告罄,又开始了新的作妖。
他开始疯狂地在朋友圈更新动态,主题只有一个:秀恩爱。今天晒温瑶为他洗手作羹汤,明天晒两人同游的亲密合影。
在坚持不懈地晒了一个星期后,他身边的朋友大概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小心翼翼地提醒他,我早在上次酒吧事件后,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据说,他气得当场就把新买的手机给摔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填报高考志愿的那天。
我推开喧闹的教室门时,沈序安正吊儿郎当地跨坐在课桌上,周围一如既往地围了一群人。他看到我,像是等待已久的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故意拔高了音量,那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女孩子一个人跑去外地上大学,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容易。要是某人现在肯过来跟我服个软,说句好话,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她我报的是哪个学校。”
他顿了顿,眼神轻佻地扫过我,“不然以后到了外地,无依无靠的,被人欺负了,可千万别哭鼻子跑回来找我。”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路过,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三百六十八分”的高考成绩,鲜红得有些刺眼。
我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沈序安恰好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我脸上还未完全散去的笑意,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宋枝意,怎么,你这是想通了?准备过来跟我示好?”
与此同时,我耳机那头,许星跃清朗的声音正在紧张地叮嘱着。
【一会儿登录系统可千万别记错密码了,提交之前一定要再多检查几遍,记住,一定要把自己最喜欢的专业放到最前面……】
“嗯。”我听着许星跃有些絮絮叨叨的关心,感觉心里暖洋洋的,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点完才想起来,他隔着电话线,根本看不见我的动作。
然而,这一幕落在沈序安眼里,却被误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他脸上的得意瞬间放大,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想通了就好。待会儿就跟我报一样的学校,开学了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阿序,我的电脑怎么突然打不开了呀,急死我了!”
温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像一道不和谐的音符,远远地从教室另一头传来。沈序安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匆匆指了指我面前的志愿书,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命令道:
“宋枝意,就报这个金牌技术学院,听到了没?”
【这人……好理所当然,好不要脸啊——】
耳机里,许星跃拖长了声音,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
我强忍着笑意,深吸一口气,在志愿表的第一栏,郑重地敲下了我梦想了许久的大学名字——洲大。
第十一章 分道扬镳
沈序安大概是单方面地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到了约好一起毕业旅行的那天,他一大早就跑到我家楼下,按响了门铃。
他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抓得一丝不苟,身上还喷着我很久之前送他的那款男士香水,那味道如今闻起来,只觉得刺鼻。
“小枝意,收拾好了吗?跟我们一起走吧。”他靠在门框上,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
不远处,温瑶拉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安静地站在树荫下,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愤恨与警惕。
“不用了,我家的司机会送我去机场。”我淡淡地拒绝。
“不用去机场了,我们坐高铁去。”他含糊不清地说道,眼神有些闪躲。
“你坐高铁去荷兰?”我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坦然承认,自己是为了迁就温瑶,故意说错了我们早就约定好的目的地。
“就是……那个,哎呀,我们临时改地方了!你赶紧把机票退了,跟我走就行了,别啰嗦!”他被我问得有些恼羞成怒。
“不去。”
我的回答干脆利落。
恰好,李叔开着车缓缓停在了我面前。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在重重关上车门前,面无表情地对司机吩咐道:
“李叔,看到前面那个水坑了吗?从那里开过去。”
“卧槽!”
沈序安根本来不及避闪,混杂着泥土的污水呈扇形飞溅而出,将他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高定风衣,瞬间染上了大片狼藉的污点。
他惊愕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随即猛地脱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张俊脸彻底沉了下去:
“宋枝意,你别后悔!”
第十二章 异国的阳光
两个小时后,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一眼就在接机大厅里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许星跃正高高地举着一个写着我名字的牌子,踮着脚焦急地张望着。
他一头柔软的棕色卷毛软软地垂在额前,身上穿着一套简单干净的白色运动服,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穹顶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清爽干净的气息。那双褐色而圆润的狗狗眼,在看到我的瞬间,立刻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真奇怪。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一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完完全全地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枝枝,这里!这里!”
他见到我,立刻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运动服的下摆被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紧实白皙的腰线,隐约还能看见漂亮的腹肌轮廓。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许星跃今天穿的这件上衣,材质有些薄,还有些偏短,稍微一动就春光乍泄。
从机场到酒店的一路上,许星跃就像一只终于见到主人的大金毛,一刻不停地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他说他为了接我,这几天有多么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准备得不好。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检查好几遍仪容仪表,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起了床,因为太兴奋,在酒店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足足两万步。
“出发前我刚洗的头发,现在还有点湿呢,不信你摸摸。”
他极其自然地俯下身,将头凑到我面前。一股洗衣液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呼吸间的热气,刚好喷洒在我微微发烫的耳边。
我强装镇定,伸出手,面不改色地摸了一把他柔软的发丝,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嗯,发质不错,很柔顺。”
“真的吗?”
他立刻笑了起来,像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那双明亮的狗狗眼开心地弯成了月牙状。
我按住自己不争气地、跳得飞快的心脏,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这个人,太会了,简直是犯规。”
“枝枝,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不累?要不你坐到行李箱上来吧,我推着你走。”他指了指我身边的大号行李箱,眼睛亮晶晶地提议道。
我的脑海中,一会儿闪过他若隐若现的腹肌,一会儿又浮现出他那纤长浓密的、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稀里糊涂地,我就伸出了手,被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坐了上去。
等我的理智终于回笼时,许星跃已经推着我在宽敞明亮的机场大厅里,风驰电掣般地跑了起来。
“坐稳了,枝枝!您的专属司机小许,现在正式为您服务!”
他的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我们回家喽~”
这一刻,我分不清楚,那如雷的心跳,究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还是因为身边这个阳光般灿烂的少年。
第十三章 恰好的温柔
在荷兰的这些天,许星跃像一个最称职的向导,带我逛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从风车村到运河带,从梵高博物馆到街角的特色小店,他总是能提前做好最完美的攻略。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他连口味都和我惊人地相似,我们点的每一道菜,几乎都是两个人共同的最爱。
“两个人能不能长久地走下去,能吃到一起去,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一边努力地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你想啊,如果你每次和这个人一起吃饭都觉得不香,那就说明,他八成是克你的。”
我想起刚认识的时候,我曾经在游戏里跟他吐槽过,沈序安那个人极度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碰,导致我每次和他吃饭,都吃得非常不尽兴。
我严重怀疑,他这句话意有所指。
可当我抬起头看向他时,他却一脸坦然地回视着我,那双被食物的油光浸润过的嘴唇,看起来红润而柔软。
就在我失神的片刻,他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偷地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只大虾。
“许星跃!”
我反应过来后,立刻佯装生气地瞪着他。
然后,我就看见他以一种快得惊人的手速,飞快地剥好了虾壳,然后趁我开口说话的瞬间,眼疾手快地将饱满的虾肉塞进了我的嘴里。
“你——”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你真是!”
“好不好吃?”
算了,真的好好吃。
我愤愤地嚼着嘴里的虾,心里却甜丝丝的。
转眼就到了许星跃的生日这天。
我一大早就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一份,是一本我亲手制作的旅行相册。
因为我记得,打游戏的时候许星跃曾经无意中提起过,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人来了荷兰,对国内的风土人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和他唯一的那个童年玩伴,也早就失去了联系。
我默默地记下了这件事,之后每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就会拍下一些照片,记录一些我觉得有趣的事情,或者当地的声音。
“你看,你用这支配套的笔,轻轻点一下照片的角落,就能听见我当时录下的声音。”
礼物送出去之后,我才后知后"礼物送出去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份礼物的意义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
于是,我有些不自然地,又把准备的另一份礼物——一块最新款的男士手表,一股脑地塞给了他。
“那个……我是怕你不喜欢相册这么文艺的东西,所以才准备了两份。”我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我看见许星跃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相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低着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眼眶很快就红了,那双清澈的狗狗眼里迅速地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哭了,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他。
结果他却突然抬起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眼神郑重其事地看着我。
“枝枝,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送的礼物。作为回报,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腹肌?”
说罢,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泛起可疑的红色,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专门为你练的哦,我偷偷练了好久呢。”
国外长大的小孩,表达感情的方式都这么直白又热烈吗?
当然。
最后,我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摸了。
第十四章 跨洋的对峙
许星跃这个人。
看起来是可可爱爱的奶狗类型,身材却出乎意料的有料。
再加上他性格慷慨大方又从不扭捏作态,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轻松又愉快。我确确实实,过上了一些被捧在手心里的好日子。
以至于当沈序安的电话,在深夜突然打过来时,我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出他的声音。
“宋枝意,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喝了不少酒。
我沉默了片刻,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地问道。
“您好,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挂断,准备按下结束通话键时,他才又用一种艰涩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你故意的,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小枝意,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过得肯定也不好吧?我知道,你就是跟我赌气,才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荷兰去的。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早点回来好不好?我现在就去机场,我去接你。”
“枝枝,待会儿能帮我递一下浴巾吗?我好像忘拿了。”
许星跃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凑近了听筒,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已经同居了很久。
我大为疑惑,一转头,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慢悠悠地走进了我房间自带的浴室,边走还边解开了浴巾。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东西被摔碎的声响,紧接着是沈序安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那边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宋枝意,他是谁?!”
我下意识地捂住听筒,用口型无声地询问许星跃到底在做什么。
“我房间的淋浴头坏了,不出热水。”他靠在浴室门边,头发半湿,晶莹的水珠顺着他胸肌流畅的弧度一路下滑,最终隐没在腹股沟的阴影里。在房间暧昧的灯光下,这一幕无端地诱人。
“宋枝意!你怎么不说话?!你们到底在干嘛?!”
沈序安暴怒的声音,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挂断键。
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浴室那扇半开着的门。
“宋枝意,我要把最后这条也脱了哦。”
许星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将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准备观礼的姿态。
“好的,我准备好了。”
……
第十五章 旅途的终结
等我终于从美色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期间,沈序安像是疯了一样,坚持不懈地给我轰炸了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信息。
我通通没有理会。
雯雯像是前线记者一样,兴致勃勃地跑来跟我汇报最新战况:
“我打听到了!说是沈序安和温瑶那趟毕业旅行,闹掰了!”
温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这件事,我们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她这个人自尊心又极强,特别讨厌别人说她图沈序安的钱。所以这次旅行的钱,也是她咬着牙问家里要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拜金女”。
所以,整个旅途,她都在想方设法地省钱。
“听说啊,她这次是要给自己立一个‘贫穷但自强’的坚韧小白花人设,所以从头到尾都坚持不肯花沈序安一分钱。结果就是,天天带着我们沈大少爷去住那种几十块一晚的便宜宾馆,吃灰尘满天飞的路边摊,每天的行程就是顶着大太阳,人挤人地去逛各种不要门票的免费景点。”雯雯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你想想,沈序安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能吃得了这个苦?听说回来的时候,那张脸黑得都快赶上锅底了。”
可温瑶似乎完全沉浸在自我感动的坚韧表演里,根本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等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沈序安已经忍无可忍,直接丢下她一个人,连夜买了机票飞回了家。
“枝意,网上不是总说嘛,情侣之间到底合不合适,一起出去旅一趟游就能看出来很多问题。你说,沈序安这次算不算是自讨苦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没有太注意听雯雯后面的话。
我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那个正跪在地毯上,极其认真地用专业清洗剂,帮我清洁全套化妆刷和美妆蛋的许星跃身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专注的样子,让我的心底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柔软。
第十六章 归来与对峙
虽然我并没有答应沈序安会早点回去。
但开学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了。
临走的时候,我看着许星跃那八块棱角分明的腹肌,感到非常、非常的依依不舍。
“枝枝,就不能再多待几天吗?”
他拉着我的行李箱,不肯松手,那双狗狗眼湿漉漉地看着我,看起来快要碎了。
“我要开学了。”
我狠了狠心,最后还是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这段时间,我当然能看出来,许星跃对我有意思。
但在我们两个人的前途都还不明朗之前,我实在没什么兴趣去开启一场充满未知的、辛苦的异国恋。
可他又该死的、实实在在地戳中了我所有的萌点。
所以,对于他的一些暧昧举动,我不主动接受,却也从不开口拒绝,通通心安理得地当作是自己应得的福利。
“枝意,你真能这么狠下心,抛弃你在荷兰养的异国小奶狗啊?”
刚上飞机,雯雯的八卦信息就发了过来。
“在荷兰发生的一切,就让它留在荷兰吧。”
我故作洒脱地在聊天框里打下这句话,然后切出界面,第N次点开了手机相册里,那段偷拍的许星跃的腹肌视频。
谁料,我这边刚把自己的心情调理好,一走出机场的到达大厅,就看见沈序安黑着脸等在了VIP通道旁的车边。
“小枝意?!你……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审视。
在荷兰的这段时间,许星跃几乎是手把手、不厌其烦地教我各种化妆技巧。我现在脸上还顶着他临走前,特意早起两个小时,为我化的“回国惊艳妆”。
“我妈让我来接你,今晚我家办升学宴,你爸妈都过去帮忙了,我顺道接你一起过去。”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复往日的从容。
“你考那三百多分,办什么升学宴?”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沈序安惊讶地挑了挑眉,仿佛我说了一句多么可笑的话。“那些穷人挤破头辛辛苦苦地读书,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最后还不是为了钱?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那一张文凭,有那么重要吗?”
好久没听到过这么纯粹又愚蠢的发言了,我大为震撼。
“以后到了大学,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呢,就负责安安分分地当你的学霸,好好学习;我呢,就负责带着你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呗。”
他理所当然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反正我们两家,有一个聪明的就够了。”
我默默地推着行李箱,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两步。
“不好意思,我打的车已经到了,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你什么意思,宋枝意?你连我的升学宴都不来参加了?”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在生气?我不都跟你道歉了吗?就连你在荷兰,故意找其他男人气我这件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了,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沈序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笑了。
“你好样的,宋枝意,你继续闹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回应他的,是我重重关上车门的决绝声响。
我坐在车上,噼里啪啦地飞速给雯雯打字吐槽。
「我今天才发现,沈序安简直是一个极其小众的珍稀物种。」
「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学习学傻了?我的眼睛是被什么糊住了?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脑容量可能还没有核桃大的男人?!这简直是我人生履历上的最大污点!」
打完一大段,点击发送后,我才发现,收件人居然选错了。
几秒钟后,许星跃闷闷的、带着笑意的语音条隔着万里重洋传了过来。
“没关系,以后多看看我就好了。”
第十七章 最后的告别
沈序安终于不再来烦我了。
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我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没想到,到了要去学校报道的这一天,他又阴魂不散地,别别扭扭地堵在了我家的门口。
他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臭着脸,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走吧,小枝意,我妈给我俩买的一起的车票。”
我拒绝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手机铃声就恰好尖锐地响了起来。
“阿序,我……我也和你买的同一趟车,可是我没抢到座位怎么办呀?”
温瑶那楚楚可怜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即使隔着听筒,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好了,你先别哭,”沈序安下意识地安抚道,随即看了一眼我,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我们这儿还有两个座位,实在不行你先坐……”
他顿了顿,改口道:“实在不行你先坐我的位子,多大点事儿,别哭了啊。”
挂了电话,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难得地主动向我解释起来。
“温瑶这个人吧,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小家子气,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为了我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城市去读书,也确实挺不容易的。大家毕竟都是同学,总要多照顾一点,你说对吧?”
“没事,你不用为难,”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善解人意”的微笑,“我的位子给她坐吧。”
我实在是没招了,只想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你听她刚才哭得那么伤心,说不定还有其他委屈的事情没好意思跟你说呢,你现在先过去看看她,安慰一下她。我们的事情,不着急,等开学以后再说,好不好?”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沈序安有些意外,随即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这才对嘛,小枝意。女孩子,心胸不要总是那么小气,要大度一点。”
我拼命点头,催促他快点走。
沈序安转身走了两步,却又突然有些不安似的,他迟疑地回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我真走了啊,小枝意?我们……学校见?”
我用力地点头,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目送着他的背影,总算是彻底送走了这个瘟神。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立刻拿出手机给许星跃发消息。
「我以后真的可以考虑去考个幼师资格证,我说真的,哄傻子我是一流的。」
许星跃秒回了一条语音。
“那我先考考你,妻子的丈夫,在别人面前应该叫什么?”
我想都没想,直接打字回复。
「叫你爹。」
来源:coco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