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贺砚书把手中的病历点着了,看着火焰在他眼前一点点熄灭,好像这辈子也像这火一样,燃烧得快,灭得也快。
第1章
如果知道自己快死了,你会不会彻底放纵一次?
贺砚书把手中的病历点着了,看着火焰在他眼前一点点熄灭,好像这辈子也像这火一样,燃烧得快,灭得也快。
花园外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他知道,沈馨月回来了。
贺砚书用水把燃烧后的灰烬冲掉,转过身就看到沈馨月带着一身光晕从门外慢慢走进来。
沈馨月的眉眼很冷,喜怒哀乐都藏在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她把大衣随手挂在一边,然后径直往楼上走。
“我妈说,明天是爷爷大寿,我们一定要去。”贺砚书突然开口说道。
沈馨月上楼的脚步停了一下,回头朝楼下看了一眼:“叫得还挺亲的,看来最近又给家里传了不少好消息。”
贺砚书喉咙有点发紧,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是啊,毕竟我缺钱。”

“呵。”沈馨月冷笑了一声,转身继续上楼。
贺砚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身回到厨房。
他盯着洗水池里残留的灰烬,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贺砚书用水把一切冲得干干净净,双手撑在洗水台上,呆呆地站在那里。
突然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难过到连话都说不出来,连情绪都波动不了。
调整好心情后,他转身朝二楼走去,推开卧室门,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说明沈馨月正在洗澡。
犹豫了一会儿,贺砚书推开了浴室门。在沈馨月惊讶的目光中,他脱下睡衣,走进了淋浴间。
随后他搂住沈馨月的腰,凑近她散发着香气的脖颈,低声说道:“给我。”
“怎么,现在开始催我给你生孩子了?”
“嗯。”贺砚书抬手轻轻触碰她的红唇,声音压得很低:“在豪门里,孩子就是最好的筹码。”
“你也配!”沈馨月突然用力,抬手狠狠地击向贺砚书的软肋。即便在这种亲密的时刻,她的神情依旧毫无波澜。
贺砚书闭上眼睛,吻住了她,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几分钟后,沈馨月突然停下动作,她的声音里带着嘲讽:“抱歉,对你实在没什么感觉,也不想为你生孩子。”
说完,她就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完全不顾贺砚书被迫停止时的尴尬。
深夜。
躺在客房里的贺砚书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他走到窗边,看到一辆保时捷停在楼下,而沈馨月正站在花园里。
没过多久,车里走出一个男人,径直来到沈馨月面前,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贺砚书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直到一阵冷风灌进衣领,才把他从震惊中拉回来。
花园里的沈馨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楼上望过来,两人的视线交汇,谁都没有退让。
月光下,那个男人也抬起头,他那俊美的脸庞就这样印在了贺砚书的脑海里。
原来是他,沈馨月曾经的未婚夫,谢旭河。当年他闹过贺砚书和沈馨月的婚礼,结果被谢家赶出了国的大少爷。
“贺砚书,好久不见。”谢旭河笑着打了个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贺砚书也笑了。沈馨月为了气他,竟然把初恋都请回来了。
不知道老爷子看到会有什么反应。
这一刻,想到自己即将死去的贺砚书,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反正都要死了,临死前看一场戏,总不算过分吧,爱情……又能算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毕的贺砚书一下楼就看到客厅里的谢旭河。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贺砚书回头一看,只见沈馨月从他身边经过,朝着楼下的谢旭河走去。
贺砚书并不在意,表情平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坐进了副驾驶座。
然后摇下车窗,看着被抢了位置、一脸不悦的谢旭河,笑着说道:“三人同行,我可是很期待的。”
第2章
沈家老宅。
车子停下,贺砚书率先下车。
他没管身后的沈馨月是什么表情,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客厅里,八十多岁的沈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看到贺砚书身后跟着进来的谢旭河,他握着拐杖的手猛地一紧。
“砚书,这是怎么回事?”沈老爷子语气严肃地问。
贺砚书走到老爷子面前,说:“谢少爷说,他对馨月念念不忘,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谢旭河愣了一下,急忙解释:“贺砚书你别乱说!什么最后一眼。”
贺砚书故作惊讶地站起身:“昨晚你不是跑到楼下抱着馨月不撒手吗?我还以为是生离死别的场景呢。”
一直没开口的沈馨月被这句话逗笑了。她早就知道贺砚书嘴上不饶人,却没想到他在老爷子面前也这么放肆。
沈老爷子看着三人的互动,随即把目光锁定在沈馨月身上:“馨月,跟我去书房谈谈。”
临走前,老爷子又扫了一眼谢旭河,然后对贺砚书说:“今天是家宴,暂且不接待客人,记得送客。”
“知道了,爷爷。”贺砚书完全无视了沈馨月打量他的眼神,转身来到谢旭河面前,“谢家应该还不知道你回来吧?陈叔!”
“先生。”管家陈叔应声而至。
“安排司机送谢少爷回去,并告诉他,他可能想家了,还把沈家当成了谢家。希望谢总多关心一下儿子,毕竟得了妄想症也没人带他去医院检查。”
谢旭河心里一慌,知道自己回去肯定会被暴揍一顿。他刚想去找沈馨月帮忙,却被贺砚书一把拉住胳膊,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里低语:“怎么,真想玩三人行的游戏?”
“贺砚书——!”谢旭河气得大喊出声。
楼上,沈馨月皱了皱眉,低头时正好看到一楼的贺砚书抬头看向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无声地说了一句:“这人脾气还挺暴躁。”
哼。
沈馨月移开视线,原本让谢旭河回来就是为了让贺砚书生气,结果对方的表现实在差劲。
书房内。
沈老爷子拄着拐杖狠狠敲击地面,怒斥道:“当初这桩婚事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又把那个男人找回来是什么意思?”
沈馨月优雅地坐下,手指轻轻摩挲着婚戒:“您不知道的是,他既贪婪又无耻,一个孤儿竟敢拿我当作筹码和你们交易,胆子不小啊。”
沈老爷子冷哼一声:“人是你自己选的,现在要退婚也得看人家同不同意。”
沈馨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退婚倒不必,我只是看他一无所有却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心烦。”
说完,她直接开门离开,全然不顾身后沈老爷子那充满惆怅的目光。
“咳咳咳……”老爷子连忙拿出手帕捂住嘴咳嗽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展开手帕,一丝鲜红映入眼帘。
他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老婆子,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团聚了。”
一楼大厅。
贺砚书让人将谢旭河押走后,便静静等待沈馨月下楼。
当看到她清丽的身影出现时,他走上前帮她拨弄头发,唇角微扬:“最难对付的就是这种情敌,老婆,看来生活费得涨点了。”
沈馨月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冷冷说道:“不过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罢了,贺砚书,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所以,今天是打算跟我分道扬镳了吗?”贺砚书立刻针锋相对地反问。
第3章
客厅里一片寂静。
沈馨月直勾勾地盯着贺砚书,两人的眼神就像在对峙,谁都不肯让步。
过了一会儿,大门被推开了,沈太太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礼服走了进来,气场强大又低沉。
她一眼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贺砚书,立刻快步走过去,猛地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特别清脆,在空气里炸开,然后在每个人的耳朵边回荡。
贺砚书的脸瞬间被打得偏向一边,鼻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鼻腔流下来,滑过他的衣领,滴到地上。
沈馨月皱起眉头,伸手把贺砚书的头抬起来,同时对佣人吩咐:
“拿冰袋过来,还有纸巾。”
沈母没料到这一幕,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冷冰冰地说:
“花了我家这么多钱,身体却差成这样,真是倒霉透顶!”
贺砚书接过佣人递来的纸巾,避开沈馨月的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是啊,要是不多吸点血,怎么够你打的呢?”
“沈小姐,真替你感到同情,小时候应该没少挨揍吧。”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理会沈馨月那复杂的眼神,直接朝一楼的客房走去。
身后传来沈母的怒斥:
“今天是老爷子生日,他居然敢把谢旭河带进来,我们沈家当年的丑事还不够多吗!”
贺砚书心里冷笑,自己的女儿舍不得教训,却把所有火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他关上门后,刺痛感让他再也站不住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鼻血顺着脸颊流淌,浸湿了半张脸,但他毫不在意,仿佛只有这么狼狈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是他雇的私家侦探。
他缓了缓才接通电话:“喂。”
“化验结果出来了,恭喜,你找到亲生父母了。”
贺砚书靠在墙上,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请你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模糊,而他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那句话:你找到亲生父母了。
在他患上绝症、快要离世的时候……
房门被敲响,贺砚书赶紧收起思绪,起身走向卫生间。
他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低下头用冷水冲去所有的痕迹,耳边传来脚步声。
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来的是谁。
他关掉水龙头,带着脸上没干的水渍看向浴室门:“怎么,沈总觉得我给沈家丢脸了,也要来打我吗?”
然而,沈馨月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微肿的脸颊,嗓音柔和:
“疼不疼?”
心脏瞬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他微微偏头:
“你觉得呢?”
沈馨月注意到他的抗拒,轻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
贺砚书转头看着她:
“是啊,拿钱办事,总要受点委屈的。”
沈馨月凝视着他倔强的表情,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如果当初……”
“老婆,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如果,结婚前的协议不是说好了吗?今年年底如果你还没怀孕,婚姻就自动解除,对吧?”
沈馨月喉咙一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很感谢你把谢旭河找回来,我的痛苦,总需要有继承人来延续才行。”
嘭!
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整个沈家老宅,也标志着沈老爷子的生日庆典正式开始。
浴室里。
贺砚书缓缓靠近,在两人几乎贴合的气息间,他盯着沈馨月清秀的面容,一字一句地说道:
“忘了告诉你,只要我不碰你,你就永远怀不上我的孩子。”
第4章
沈馨月没留意贺砚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他的笑容像刀一样扎眼。
老爷子的生日不过是走个过场,让沈家后辈们聚一聚罢了。
沈馨月一向对这些虚伪客套不感兴趣,独自站在二楼阳台上发呆。
朦胧的夜色中,她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
低头一看,原来是沈家老三带着几个姑娘把贺砚书围在了花园里。
沈馨月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幕。
花园里,沈家老三沈晨晨叉着腰,一脸轻蔑地盯着贺砚书:“听说今天被姑母打了?啧,你这种贱命,就算娶了我表姐也成不了气候!”
“就是,结婚那天我们扔的鸡蛋和烂白菜,也没人替你说句话吧?沈表姐甚至都没进新房,哈哈哈!”
“哎呀,别提了!贺砚书,我最近寄给你的那些死老鼠,你觉得怎么样?”
二楼上的沈馨月听完这些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
而作为当事人的贺砚书却显得毫不在意:“是啊,听你们说的我都怕了。不过,我是个孤儿,也没人关心我,你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贺砚书一步步靠近那几个人,看着他们惊愕的表情,忽然笑了出来。
“你们说得对,从踏入沈家到现在,我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既然这样,我又凭什么还要忍着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就抬手给了沈晨晨一个耳光,然后转身又给了其他人一人一巴掌,打得她们尖叫连连。
毕竟这些养尊处优的名媛,哪是从小为了一口饭争抢的贺砚书的对手?
楼上的沈馨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莫名扬起了一丝笑意,却正好与抬头看向她的贺砚书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映入她的眼帘,仿佛黑暗中的最后一抹火焰,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就在沈馨月沉浸其中时,她突然听见贺砚书高喊了一声:“老婆,她们打我!”
一楼大厅里,此时坐满了人。
本该是沈老爷子的生日宴会,却变成了吵架和道歉的现场。
沈馨月站在一旁,看着短短几分钟内就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贺砚书,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忽视这个丈夫了。
他恐怕不只是难以驯服,还更加无耻。
还没等她多想,就见贺砚书快步走上前,对着沈老爷子说道:
“爷爷,我一直在想最近是谁总往我和馨月的别墅寄死老鼠,没想到大家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说完这句话,他假装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按开了录音播放键,沈晨晨她们的声音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什么鸡蛋烂白菜、什么贱命,包括死老鼠之类的话传入大家耳中,所有人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谁料,贺砚书的鼻血再次涌了出来,吓得众人连忙大喊着叫救护车。
反倒是真正被打的那几个,被强行按跪在地上,乖乖接受沈家的家法。
混乱之中,沈馨月看着不停流鼻血的贺砚书,嘴唇动了动,最终直接拉着人去了医院。
车上,因为失血过多的贺砚书开始头晕目眩,闭上眼睛的他忽然感觉额头一沉。
抬眼望去,正在开车的沈馨月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怎么一直流鼻血?是不是吃得太补了?”
贺砚书早就习惯了沈馨月的嘲讽,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他拨开对方的手:“不是,我只是得了绝症,快要死了。”
第5章
空荡荡的街道上。
吱——!
急促的刹车声在两人耳边炸开,沈馨月皱着眉看向他:“贺砚书,我劝你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贺砚书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一个孤儿能有什么人教?”
他的回应显然让沈馨月心情不佳,她发动车子,两人陷入沉默。
到了医院后,医生简单询问了情况,贺砚书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急性白血病,医生,给我开点止血药就行。”
站在一旁的沈馨月表情微变,丢下一句“真是不可理喻”便转身离开。
病房里,医生看着这两个人,满是疑惑:“别拿生病开玩笑,我还是先给你检查一下吧。”
贺砚书抬眼与医生对视,语气平静:“医生,你见过哪个傻子会在自己妻子面前说自己得了绝症吗?”
“……”
贺砚书叹了口气:“13楼血液科,梁思萱主任是我的主治医生,我不能随便用药,麻烦您了。”
这一刻,医生才意识到,贺砚书是真的患病,而他的妻子却并不相信。
凌晨十二点。
贺砚书服完药,休息了很久,才从医院回到别墅。
本以为客厅会漆黑一片,没想到里面灯火通明,而一向不会等自己的沈馨月居然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
贺砚书以为自己见鬼了,头也不回地朝二楼走去。
“你没看见我吗?”沈馨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砚书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老婆,晚安。”说完就想径直走向客房。
沙发上的沈馨月再次开口:“谢旭河带回了一个孩子。”
贺砚书脚步停住,回头盯着她:“谁的野种?”
“……”沈馨月努力压下火气,“三年前生的,你说我是不是在骗你?”
“啧,这就奇怪了,跟你过了三年都没让你怀上,果然很不正常。”留下这句阴阳怪气的话,贺砚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馨月被气得直笑,她本想激怒贺砚书,结果对方不仅毫不在意,还说出这种话。
客房内,洗漱完毕的贺砚书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那句话——谢旭河和她有了孩子。
表面上他波澜不惊,但内心早已掀起狂风巨浪。暗恋沈馨月这么多年,若不是强撑着,恐怕早就崩溃了!
各种痛苦和不甘涌上心头,贺砚书强迫自己入睡。
床边忽然传来轻微的震动,他睁开眼睛,看到沈馨月那张柔和的脸逐渐靠近。
贺砚书立刻背过身去,却感受到女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本来就憋着火,这人还主动凑上来。
不得不说,这三年他对她的敏感点再清楚不过,很快便让沈馨月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夜色深沉,房间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等到喘息声渐渐平息,沈馨月软趴趴地瘫在那里,任由贺砚书将她抱进浴缸。
“让你消气的方法很简单,但看来你更喜欢这种方式。”
贺砚书话音刚落,沈馨月就一把拉着他跌入浴缸,翻身骑在他身上:“是吗?那我们就看看谁能征服谁!”
这一夜,沈馨月差点断了腰,完全是自找的!
第二天清晨,电话铃声响起时,贺砚书身边的沈馨月已经不在。
他起身接起电话:“说。”
一直在帮他调查身世的私家侦探开口道:“上次亲子鉴定的事情,你真的不想见见他们?他们下午三点的飞机。”
贺砚书缓缓攥紧被单,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他的视力已经大不如前,许久后才委婉拒绝:“不用了,这样挺好。”
下午三点,首都机场。
贺砚书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决定,按照侦探提供的照片,找到了不远处准备登机的两位老人。
躲在圆柱后面的贺砚书注视着两位老人慈祥的模样,不禁自嘲起来。
如果当年没有走失,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应该会很幸福吧。
就在贺砚书感慨之际,他看见自己的主治医生梁思萱跑过去,在两位老人面前喊了一声:“爸,妈。”
第6章
贺砚书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坐在街边长椅上的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荒谬。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映衬着他此刻低落的情绪。
眼前忽然暗了下来,抬头一看,梁思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你的身体可不能轻易感冒。”梁思萱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贺砚书的肩膀上。
贺砚书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刚送完一个朋友,梁医生怎么会在这里?”
梁思萱在旁边坐下:“我来送父母。”
贺砚书点了点头:“父母啊……梁医生你这么体贴,想必他们也一定很疼爱你吧。”
提到家人,梁思萱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嗯,他们很通情达理,只是……算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贺砚书站起身,没有再追问她没说完的话,而是直接把外套递还给梁思萱。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和梁医生一路了,下次再见。”
梁思萱接过外套,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身体,眉头微微皱起:“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建议你接受治疗,很多事情……”
“梁医生。”贺砚书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孤儿,没有人会关心我,也不需要这些。”
说完这句话,贺砚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再看梁思萱那略显沉重的表情。
回到别墅,空旷的客厅像是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他剩下的时光全部禁锢在此。
贺砚书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越是压抑,内心反而越加烦躁,那种想要宣泄的怒火始终无法平息。
睁开眼后,贺砚书干脆拎着包前往沈馨月的公司。
结婚三年,他从未踏足过沈氏大厦,以至于楼下的前台还是通过他打电话给沈馨月的助理才得以放行。
电梯里,助理借着镜面的反光偷偷打量贺砚书,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英俊,但气质太过凌厉,与他们那位冷清的女总裁实在难以匹配。
叮!
电梯门打开,贺砚书径直越过助理走向沈馨月的办公室。
助理愣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先生,沈总正在……”话还没说完,贺砚书就推开了门,并且当着他的面关上了。
办公室内,沈馨月正在参加一场国际会议,瞥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贺砚书,继续低头专注于会议,似乎对他的到来毫无惊讶。
贺砚书把皮包扔在沙发上,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沈馨月的办公环境。
越看越觉得人生中的贫富差距令人窒息,她占据着CBD的核心位置,远眺黄浦江美景,只需手握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就能俯瞰脚下如蝼蚁般的人群。
而他们呢,只能靠努力工作换取基本的生活保障,想到这里,贺砚书不禁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正在开会的沈馨月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用五分钟迅速结束了这场跨国会议。
“真是稀奇,贺先生居然有空登门拜访。”
贺砚书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我想了想,我后悔了。”
沈馨月也靠在椅背上,反问:“后悔什么?”
贺砚书直视着她的眼睛:“钱我也赚够了,反正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决定终止我们的婚姻协议。”
沈馨月瞳孔微微收缩:“理由。”
贺砚书沉默片刻,走到沈馨月面前,双手撑在她的皮椅上微微弯腰,与她四目相对。
“你爱我吗?”
“爱?那是什么东西?”沈馨月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贺砚书放在皮椅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高傲:“是尊严,所以!你爱我吗!”
沈馨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抓住他的手将他甩到一边,语调冰冷无情:“也许等到你死的那天,我会对你产生一点惋惜吧。”
贺砚书借助力量稳住身形,看着沈馨月冷漠的表情,眼神逐渐变得麻木:“多谢沈总,让我更加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第7章
离开沈氏后,贺砚书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
骨头再次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靠在墙上深呼吸,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包里的手机不断响起。
贺砚书疲惫地接起一看,是沈馨月的母亲打来的。
他忍住痛意按下接听键,还没说话就听见沈母声音洪亮:“赶紧来老宅一趟,这里乱成一锅粥了。”
“知道了,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贺砚书拿出几粒止痛药吞下,老爷子对他恩重如山,有些事情他实在无法推辞。
叫了一辆车,报出老宅地址后,他闭上眼睛等待药效发作。
刚到老宅门口,贺砚书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看到谢旭河跪在花园里,而沈母则一脸怒容站在旁边。
贺砚书突然觉得身上的疼痛逐渐减轻,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走到沈母面前,低声问道:“岳母,这是怎么回事?”
沈母见到他更加不悦:“还好我提前把老爷子送走了,谢家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儿子,突然跑来说馨月三年前给他抱过一个孩子,简直疯了!”
贺砚书装作惊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孩子?我老婆把孩子抱给你干什么?”
谢旭河急忙抬头回答:“当然是因为她生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贺砚书笑了笑:“果然很傻,她有没有生孩子我会不知道吗?”
“够了!”不远处传来了沈馨月的声音。
贺砚书等人转头望去,只见她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孩子是我抱给谢旭河的,她的亲生母亲是谢旭河的前女友,三年前被寄养在福利院,后来他又领回来了。”
“我没兴趣参与你们这种闹剧,谢家晚点会派人来接人!”
谢旭河感到天旋地转,又来了!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现在又要被抓回去,他怎么能甘心!
“馨月,你家大业大,就帮我这一次……”
沈馨月瞥了眼贺砚书那副漠然的表情,皱了皱眉,不由自主解释道:“我有洁癖,还有丈夫,你让我怎么帮你?”
贺砚书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倒是我忘了,还没让沈总恢复自由呢。”
说完,他转向沈母说道:“岳母,馨月说对我没兴趣,也不想跟我生孩子,所以我决定离婚。”
沈母的眉头顿时跳动起来:“你在胡说什么?”
贺砚书却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亲手递到沈馨月面前:“没有爱情的婚姻,就像一座没有尽头的牢笼,沈总,我们离婚吧!”
站在局外的谢旭河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传来汽车刹车声,谢家的人到了,几个保镖迅速朝谢旭河走去。
谢旭河大惊,连忙起身往另一边跑去。
沈馨月看着眼前这些闹剧,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贺砚书,我没心情跟你纠缠,赶紧把东西拿走!”
贺砚书却置若罔闻,将东西交给沈馨月的特助后,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沈馨月直接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进客厅:“贺砚书,别逼我对你不耐烦。”
贺砚书就这样站着,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苦涩地开口:“你看这世间多可悲啊……喜欢的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失去的又怀念,一辈子都是遗憾。”
“沈馨月,你知道这些用一个字概括是什么吗?”
沈馨月喉咙一紧:“什么。”
“贱!”
第8章
天空飘着细密的小雨,湿润了整个世界。
贺砚书与沈馨月自上次交谈后,已经五天未曾见面。
贺砚书辞退了别墅里的保姆,静静地等待离婚协议寄回。
这几天,他的身体状况越发糟糕,即使服用了止痛药,也依然感到痛苦难耐。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开始浏览网络上的各种论坛。
这时,一条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提问:“什么是好的BE美学?你心中有没有难以忘怀的BE美学?”
贺砚书靠在枕头上,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自己与沈馨月从初遇、相知到步入婚姻的点点滴滴。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敲下一段文字:“真正的悲剧,并非因为谁做错了什么,而是所有事情都合乎逻辑,每个人都是正常甚至善良的,可结果却依然无法避免地走向毁灭,没有赢家……也没有幸存者。”
发布完这段话,贺砚书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寂静的房间里,隐约传来男人低沉压抑的啜泣声……
下午两点,贺砚书从浴室走出,拿起手机查看最新的一条消息。
这是私家侦探发来的,说那对老人又回来了,问他是否愿意去见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思索良久后,贺砚书答应了。
按照地址,他来到了一栋公寓楼下,花园里,两位老人正坐在那里享受阳光。
贺砚书站在远处凝视了许久,最终鼓起勇气走向他们,径直坐在了两位老人旁边。
他转头看向他们,轻声问道:“这里可以坐吗?”
阿姨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就我们老两口在这儿呢。”
贺砚书露出一抹笑容:“阿姨好,叔叔好,我刚值完夜班,有点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阿姨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有些怜惜地说:“年轻人还是要多保重身体,不然你父母会心疼的。”
贺砚书握紧手中的包,目光深深注视着眼前的两位老人,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气息。
如果,当初没有弄丢,那该多好啊……
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了:“老婆子,你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特别像我年轻时的模样?”
阿姨愣了一下,随即仔细端详起来:“是啊,小伙子真的跟你年轻那会儿很像,尤其是眉眼……” 说到一半,她的眼眶湿润了。
叔叔察觉到妻子的情绪,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们会找到的,就算找不到,他也一定过得很好,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
贺砚书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酸涩得难以抑制,生怕情绪暴露,他急忙站起身:“天气突然阴了下来,估计又要下雨了,叔叔阿姨,我先走了。”
两位老人看着他,感慨地点点头:“路上小心啊。”
“嗯!”说完,贺砚书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冷风扑面而来,将他的眼眶吹得通红。
上了车后,他通过后视镜望着两位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把车停在路边,用手捂住眼睛,无声地释放着内心的情绪。
这样也好,见过之后,或许就可以彻底放下执念了。
回到别墅后,贺砚书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绝外界的一切。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个人压在自己身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探进了他的衣服,触感令他浑身一颤,瞬间清醒过来。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嘴唇却被一个带着酒气的女人吻住,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
“是我。”
第9章
深夜,月光穿过窗帘洒进房间。
贺砚书凝视着骑坐在自己身上的沈馨月,心中的怒火愈演愈烈!
他明明已经拒绝了她,但这个女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变本加厉地用手指试探着他。当她察觉到他的反应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装什么清高?”
贺砚书猛地将她推开,迅速整理好衣服站起身来。
沈馨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悦,坐在那里盯着他:“你到底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贺砚书笑了,转过头看着她,语气充满嘲讽:“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跟你闹吗?”
沈馨月挺直腰板回击道:“一会儿说生病,一会儿又提离婚,贺砚书……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嚣张?”
“梁静茹?”贺砚书脱口而出,然而面对沈馨月愈发冰冷的目光,他稍稍退后一步,“我不是开玩笑,离婚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一个月前。”
“说服我,给出理由!”沈馨月缓缓站了起来。
“我说过了,我得了重病,快要死了。”
沈馨月再也按捺不住,冷冷一笑:“贺砚书,以前我只知道你贪财,没想到连撒谎都撒得这么离谱!”
话音刚落,沈馨月抓起床边的外套,毫不犹豫地摔门而去。
贺砚书站在房间里愣了一会儿,随即快步追了出去。
他冲到楼下,看到沈馨月正准备开车离开,大声喊道:“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假如我真的要死了,你会怎么办!”
沈馨月拉住车门,静静注视着他,许久之后才淡漠开口:“你的墓地费用,我会全包!”
说完便拉开座椅坐了进去。
贺砚书僵立在原地,耳中回荡着她那简短的话语。
听着汽车渐行渐远的声音,一直强忍着的贺砚书终究没能逃过心底的疼痛。
他并不想每次与沈馨月见面都弄得彼此厌恶、互相争执。
可一想到她嘴里那些冷漠的话,以及对爱情的彻底失望,他实在不愿在临死之前还委屈自己!
贺砚书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从深夜一直呆坐到天亮,直到冷风吹醒了他的思绪。
第二天清晨,贺砚书径直去了医院。
见到梁思萱的一瞬间,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梁医生,如果我坚持治疗,还能活多久?”
梁思萱望着贺砚书,对于这位患者,她总怀有一种特殊的耐心:“作为一名医生,我无法轻易承诺,但我一定会尽力延长你的时间。”
贺砚书点了点头:“明白了!”
临走时,他忽然回头对梁思萱说道:“你是个好人,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说完便转身离去。
站在医院门口,贺砚书驻足片刻后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天禾律师事务所内,贺砚书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所有要求,并等待律师回应。
律师将文件整理完毕后再次确认:“你确定去世后要把全部财产转交给梁家二老?而且是在他们根本不认识你的情况下?”
贺砚书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有亲子鉴定报告,遗嘱里也写清楚了。今晚回家我会录制视频,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如果两位老人不愿意接受,就麻烦您帮我捐出去吧。”
陈律师看着他,心领神会地点头:“那你妻子那边,需要通知吗?”
贺砚书握着公文包的手逐渐收紧,沉默良久才低声回答:“不用,我的葬礼,自然由她来操办!”
第10章
离开律所后,贺砚书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别墅。
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或许死在这里比流落街头要好一些。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把麻烦留给别人。对于沈家这样的豪门来说,一栋房子空着也没什么可惜的。
越想,贺砚书心里越是充满悲凉和无奈。
他走进书房,打开录像设备,缓缓录下了对梁家两位老人以及梁思萱的所有话。
录完之后,他将录像带取出放在一边,又拿出另一盘空白带,开始录制给沈馨月的内容。
他琢磨着,为什么要在生命的尽头还放过沈馨月这样的人?她不懂爱,没关系!
那么就让她用余生去学习什么是爱吧!
想到这里,他启动了第二段录像。
录像中充斥着对沈馨月过往行为的评价与回忆,而在最后,他只淡淡说了一句:“沈馨月,从今天起,我再也不需要等你回家了。”
录制结束后,他拨通了快递公司的电话,把寄给梁家的录像带寄出,并要求一周后再配送。
至于给沈馨月的那一盘,他反复端详许久,最终决定亲自送过去。
来到沈氏集团,由于之前来过一次,员工们大都认识他,所以没人阻拦。
沈馨月的特助接到消息后,很快赶来迎接他。
一进电梯,特助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小女孩已经安排了一户好人家收养,谢旭河因为精神失常,已经被谢家送去精神病院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您。”
贺砚书站在那里,看着电梯镜面中的自己:“这是沈馨月让我知道的?”
“是的,沈总说,如果您心里还有疙瘩,可以安排您去精神病院看看谢旭河,可能会让您心情好一点。”
贺砚书苦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她可真不像电视剧里的角色,手段够狠。”
特助点头附和:“沈总做事向来果断,先生还是少看那些虚构的东西,沈总对您其实挺好的。”
“是吗?”随着电梯停下,贺砚书留下这句话,径直走了出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沈母坚定而强硬的身影。
还没等贺砚书开口,沈母直接冲过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贺砚书,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开来。
贺砚书的脸瞬间偏到一边,鼻血再次涌了出来,滴在地上。
沈母愣了一下,随即怒斥道:“你是豆腐做的吗?每次惹事丢人,一打就出血,故意给谁看——!”
贺砚书没有回应,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住,恍惚间似乎被人扶住。
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见沈馨月焦急地喊道:“备车,马上送附近医院!”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把他唤醒。这种味道,从孤儿院时期开始,他就一直厌恶。
醒来时,他看见岳母和沈馨月站在门口,正与医生交谈着什么。
等贺砚书视线逐渐清晰,才发现那位医生竟然是梁思萱,他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真是凑巧。
门口,沈母听到梁思萱的批评,立刻反驳道:“不就是流点鼻血嘛,哪有这么多毛病?我看就是在装!”
沈馨月皱眉说道:“妈,要是没事你就先回去吧,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沈母气得直跺脚:“我早就说过这种孤儿不能娶,你非不信!现在好了吧,孩子没生下来,男人还在装病……”
梁思萱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插嘴道:“这位夫人!里面的先生他不是装病,他是真的快不行了!癌症晚期!”
沈母顿时哑口无言:“你这个医生怎么胡说八道啊!”
旁边的沈馨月脸色阴沉:“请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梁医生说得没错,我确实快死了。”贺砚书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他们回头望去,只见贺砚书苍白着脸站在那里,衣领上满是之前的血迹,触目惊心。
贺砚书的目光锁定在沈馨月身上,无视了她震惊的表情,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刚从包里翻出的录像带递给她。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吗?我的墓地,你包了。”
沈馨月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糊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眼前的贺砚书只是微微歪头,笑着问她:“那么沈小姐,我的葬礼,可以拜托你亲自帮我操办吗?”
第11章
沈馨月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专家的电话。
“好,立刻安排检查。”
三个人都带着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沈馨月的动作,完全不明白她的意图。
十秒钟后,电话挂断,沈馨月直接拉起贺砚书就往外走。
任凭沈母在身后大声喊叫,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梁思萱皱了皱眉,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下意识想跟上去,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收回了迈出的脚。
……
二楼,专家诊断室。
贺砚书盯着门上的指示牌,心里暗自发笑,原来她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非要拖他来做检查不可。
他内心轻蔑地嘲讽着女人的固执,再查一次又能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浪费钱罢了。不过像沈馨月这种有钱人,大概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开销。毕竟富人总是嫌钱多得没地方花!
沈馨月注意到男人停下了脚步,愣在那里,便毫不示弱地回击道:“怎么?害怕了?”
贺砚书抬头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又蠢又爱花钱。”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房间,不再理会此刻脸色铁青的沈馨月。
三十分钟后。
专家看着贺砚书的CT结果,神情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沈太太,确实是急性白血病。”
沈馨月当场呆住了。
贺砚书则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沈馨月震惊的表情,仿佛看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他冷笑着开口:“现在信了吧。”
随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好像刚刚被确诊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沈馨月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追问道:“还有救吗?”
此时,刚走出去又折返回来的贺砚书听到这句话,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她,讥笑道:“你没上过学吗?绝症怎么可能有救?”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俯身靠近女人,在她耳边勾起一抹邪笑:“还是说你舍不得我,怕我死了你会哭?”
沈馨月猛地推开他,气愤地朝门外走去。
“你简直无可救药。”
贺砚书站在原地自语:“可不是,我就是无可救药。”
他深吸一口气,对专家郑重说道:“抱歉,让您见笑了。”
专家目睹这一幕,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唉,贺砚书和自己的儿子年纪相仿,怎么偏偏得了这么个怪病呢!
她怜惜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人,劝慰道:“别放弃,再坚持一下,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匹配的骨髓了。”
贺砚书明白专家是在安慰自己,可自己只是个孤儿,哪会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骨髓呢?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表示感谢。
连陌生人都为他感到心疼、安慰他,而自己的妻子却既不信他也不爱他,想想真是可悲!
医院外,寒风袭来,他打了个哆嗦。
他把外套裹紧了些,将衣领处的血迹翻到里面藏起来,不然司机看到这副模样,怕是连车都不让他上了。
回到家后,他发现客厅里居然还亮着灯。
贺砚书不禁苦笑,看来生病也有好处,至少现在他也体会到了被沈馨月等待的感觉!
他压下情绪,迈步走了进去,准备直接上楼回卧室。
然而,当他视而不见地打算绕过去时,沈馨月一步跨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目光交汇。
沈馨月率先开口:“去收拾行李,我带你去瑞士治疗。”
“不用了,我不想治了。”贺砚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女人顿时恼怒,命令道:“必须去!”
贺砚书不解地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担心我死后,再也找不到能让你满意、了解你所有敏感点的男人?”
第12章
这句话出口后,沈馨月的脸色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冷得令人战栗。
贺砚书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她,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与沈馨月针锋相对的相处方式。
贺砚书靠近沈馨月,将她逼到墙边,抬起双手,带着几分挑衅说道:“我可以提前满足你最后一次要求,老婆。”
秋天的衣服并不厚重,冰冷的瓷砖透过腰间传来的凉意迅速蔓延至沈馨月全身。
但沈馨月依旧倔强不肯低头,她直视着男人深邃的眼眸,冷冷回击:“真是抱歉,我对贺先生的能力实在不敢恭维。”
贺砚书紧抿嘴唇没有回应,突然举起拳头,眼看就要挥向沈馨月的脸庞。
沈馨月却不甘示弱地继续说道:“怎么?这就被激怒了?”
“沈馨月,别试探我的底线。”
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压抑而危险的气息,让沈馨月第一次意识到,这次玩笑似乎过了头。
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显得格外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沈馨月咬紧牙关,虽然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却依然没有退缩。
她听到贺砚书拳头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风声凌厉地扑面而来。
然而,当她本能地闭上眼睛时,预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贺砚书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面容比寒冬腊月更加凛冽,“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一次,沈馨月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
贺砚书飞快地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冲进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终于卸下了伪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许久之后,贺砚书才慢慢平复情绪,起身走向浴室。
他躺进装满温水的浴缸中,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水流里,享受片刻宁静。
楼下,沈馨月坐在沙发上,试图像往常一样调整心情,却发现丝毫无法缓解内心的烦躁。
她靠在沙发背上,精致的眉头紧紧皱起。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沈总,苏黎世医院的所有手续都已办理完毕,可以安排先生启程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助理汇报的声音。
沈馨月沉默不语,目光投向二楼的方向。
助理再次确认道:“沈总,您听见了吗?”
沈馨月回过神来,冷冷地回应:“知道了。”
说完便挂断电话,又呆坐了几分钟,随后起身走上楼去。
经过贺砚书的房门前时,她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漆黑一片,视线模糊,但嗅觉和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空气中弥漫着贺砚书刚洗过澡后的清香,这种味道让沈馨月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借着月光,她望着床上合眼而眠的男人。
贺砚书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曾经红润的嘴唇如今苍白无血色。
沈馨月想起专家的诊断——白血病!绝症!
此刻,她的表情复杂难辨。
离开房间前,沈馨月低沉的声音响起:“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无论你同意与否,我都会送你去瑞士。”
第13章
沈馨月说完便关上了门。
黑暗中,贺砚书缓缓睁开眼,苦涩涌上心头。
他低声嘟囔:“沈馨月,我不会去瑞士的,我不想死在医院。”
但他想不通,沈馨月明明知道他患了绝症,又是个孤儿,找到匹配骨髓的机会微乎其微,可她为何还执意要送他去瑞士治疗?这完全不像她的性格。
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舍不得自己?抑或是怕自己死后她找不到新伴侣?
贺砚书正思索着,忽然听到别墅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这声音他听过无数次,瞬间否定了刚才所有的猜测,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房间,贺砚书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下楼准备早餐。
正如预料,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整个别墅安静无声,没有沈馨月的身影。
贺砚书倒也自在,打算随便弄点吃的填肚子。
然而,早餐还没做完,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别墅!
沈母看到贺砚书毫无病态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贺砚书,你就这样见客人的?真不怕丢人!”
话音刚落,贺砚书就明白,沈母此行来者不善,是专门挑刺的。
他装作没听见,继续做着三明治。
沈母的怒气无处发泄,变得更加刻薄。
她冲上前,一把抓住贺砚书:“长辈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贺砚书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长辈的女人,冷笑一声:“谁一直说我是孤儿?孤儿哪来的长辈!”
反正自己命不久矣,何必再忍气吞声,他只想最后的日子活得痛快些!
沈母被这话气得脸红脖子粗:“贺砚书,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
她抬手就要扇贺砚书一巴掌。
但这一巴掌却被赶回来的沈馨月拦住,另一只手则扣住了沈母的手腕。
她复杂地看着母亲:“妈,贺砚书还在生病呢。”
沈母极不情愿地收回手,嘴里依旧唠叨个不停:“他那副样子,看起来一点病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反正他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妈,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沈馨月打断了她的话。
沈母这才闭嘴,其实她不过是昨天在医院丢了面子,特意跑来找贺砚书麻烦的,总不能明说吧。
贺砚书站在沈馨月后面,看穿了沈母的心思,语气淡然道:“岳母大概是来看沈家女婿的位置空出来没有吧?抱歉,让您失望了!”
说完,他悠然自得地咬了一口三明治,转身离开。
沈馨月有些惊讶,平日里贺砚书总是对母亲百依百顺,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沈母被戳中心事,更加恼羞成怒:“看看你找的是什么男人,简直目无尊长……”
沈馨月皱起眉头,制止了母亲的话:“妈,你先回去吧,我会跟他沟通的。”
沈母本就满腔怒火,此刻更待不住了,拿起香奈儿包匆匆离去。
转瞬间,只剩下两人。
贺砚书从茶几抽屉里掏出离婚协议,随意说道:“签了吧,再不签,你妈都要替你签了。”
第14章
沈馨月终于明白了,刚才贺砚书那番异常举动的原因。
她用修长的手指接过那份离婚协议书,在男人对面坐下,微微启唇:“所以,你刚刚故意激怒她,就是为了快点跟我离婚?”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