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来电显示是“苏晴”。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么晚,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引子
手机嗡嗡震动时,我刚睡着。
身边的妻子陈静翻了个身,嘟囔一句:“谁啊,这都几点了。”
我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来电显示是“苏晴”。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么晚,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苏晴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语文老师,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人从外地来,平时看着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
我划开接听,声音压得极低:“喂?”
电话那头传来苏晴虚弱又带着哭腔的声音:“林老师……我,我好难受……”
“怎么了?”我立刻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怕吵醒陈静,我光着脚走到客厅。
“我发烧了……浑身没劲儿,头晕得厉害……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害怕……”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喘息。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单身女孩,半夜发高烧,这可不是小事。我几乎没有犹豫:“你别急,量体温了吗?家里有退烧药吗?”
“三十九度二……药箱是空的,刚搬来,什么都没准备……”
三十九度二!我眉头拧成了川字。这温度必须去医院了。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半。窗外黑漆漆的,偶尔有车灯一闪而过,像一道冷光划破寂静。
“你等着,别挂电话,我马上过去带你去医院。”我说完,就准备回房穿衣服。
“林老师……太,太麻烦您了……”
“别说这些,你一个女孩子,注意安全,把门锁好,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我挂了电话,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我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黑暗中,陈静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谁的电话?”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撒了个谎:“学校老张,他家水管爆了,让我过去搭把手。”
陈静没作声,但我能感觉到她怀疑的目光。我不敢看她,匆匆套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早点回来。”她在我身后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我“嗯”了一声,关上了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昏黄的光照着我匆忙的背影。我心想,一个新来的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我能不管吗?可陈静要是知道了,又得念叨个没完。她这人,心不坏,就是爱多想,尤其是在钱和人情上,算得比谁都精。
开车赶到苏晴住的老式小区,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很快,她打开了单元门。
见到她时,我吃了一惊。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整张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没什么血色。她扶着墙,站都站不稳。
我赶紧上前扶住她:“怎么烧成这样了?”
她靠在我胳膊上,身体滚烫,轻声说:“谢谢你,林老师……”
我没多话,半扶半抱着她下楼,塞进车里。一路上,她靠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沉沉地睡着,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什么噩梦。我把车里的空调暖风开大了一些,车速也放慢了。
到了医院急诊,挂号、量体温、抽血、等结果,一通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医生说是急性流感,需要输液。我跑前跑后地缴费、取药,把她安顿在输液室的躺椅上。
冰冷的药液顺着输液管缓缓滴入她的血管,她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一些。我给她盖好带来的外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倦意阵阵袭来。
“林老师,”她忽然睁开眼,轻声叫我,“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没事,谁都有个生病难受的时候。你刚来,朋友少,同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摆摆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看着我,眼睛里水汪汪的,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好好休息就是最好的感谢。”我笑了笑。
输完液,天已经大亮。我把她送回家,看着她喝了点热水躺下,才算放下心来。临走前,我把自己的备用钥匙放在她家客厅的茶几上:“你好好休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这钥匙你先拿着,万一再有紧急情况,我进门也方便。”
她点点头,眼圈红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开门,就看见陈静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水。
“回来了?”她看着我,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让我有些发慌。
“嗯,老张家弄好了。”我换着鞋,不敢看她的眼睛。
“哦。”她站起身,端起那杯冷水,慢慢地走向厨房,水倒进水槽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知道,这个谎言,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们看似平静的生活,虽然暂时沉底了,但水面的涟G荡,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我几乎忘了这件事。直到那个周四的深夜,我的手机,又一次在黑暗中嗡嗡作响。
来电显示,依然是“苏晴”。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的,还是她那熟悉又虚弱的声音:“林老师……我……我又发烧了……”
那一刻,我握着手机,愣在了原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冰凉如水。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陈静,心里乱成一团麻。
怎么会,又发烧了?
第一章 午夜的铃声
“又发烧了?”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声音压得比上次还低。
“嗯……三十八度九,跟上次一样,头疼得厉害。”苏晴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比上次还要虚弱。
我捏了捏发紧的眉心,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怎么这么巧,又是在半夜?我走到客厅,拉开窗帘一角,外面黑沉沉的,只有几盏路灯孤独地亮着。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计算着我的犹豫。
“家里没备点药吗?”我问。
“上次您买的药吃完了……我以为好了,就没再买。”她的声音里透着无助。
我沉默了。去,还是不去?去,陈静那边怎么交代?同一个谎言说两次,傻子都不会信。不去,一个年轻姑娘自己在家烧到快三十九度,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这心里能过得去吗?我好歹是她的前辈,也是当初劝她来我们这个城市发展的。
内心深处,我反复权衡着,像一架失衡的天平。一边是家庭的安宁,一边是同事的情义和自己良心的底线。这种感觉糟透了,仿佛被两股力量撕扯着。
“林老师?您……是不是不方便?”苏晴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察觉。
“没有,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说完就有些后悔。我攥紧了手机,手心有点冒汗。
挂了电话,我站在客厅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卧室里静悄悄的,我甚至能听到陈静平稳的呼吸声。我不敢想象她如果醒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上次她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冷冰冰的态度,比大吵一架还让我难受。
我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连钥匙都不敢拿,怕发出声响。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塞进口袋,决定先打车过去,医院的事,到了再说。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手刚碰到门把手,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静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头发有些乱,眼神在黑暗中却异常明亮。“又要去帮老张修水管?”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僵在原地,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照进来,勾勒出我们俩对峙的轮廓。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我喘不过气。
“怎么不说话了?”陈静一步步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林涛,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
我避开她的目光,低声说:“一个同事,病了,我去送她上医院。”
“男的女的?”她追问。
“……女的。”
“就是上次那个?”
我点了点头,感觉喉咙发干。
陈静忽然笑了,是那种冷笑。“林涛,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咱们学校那么多男老师,怎么就偏偏你三更半夜地去献爱心?人家是没长腿还是没长手,不会自己打个120吗?”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扎心。我知道她误会了,可眼下这种情况,我说什么都像是辩解。
我心里又急又乱,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人家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举目无亲的,病得那么重,我能眼睁睁看着不管?陈静,做人得有良心!”
“良心?”陈静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的良心就是半夜三更背着老婆去照顾别的女人?林涛,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对得起这个家吗?”
我们的争吵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儿子小宇。
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你别闹了行不行?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救人要紧!”
“我闹?”陈静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门口,“行,你去,你去当你的活雷锋!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家门,就别再回来了!”
说完,她转身“砰”地一声摔上了卧室的门。
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手机在口袋里又震动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信息:“林老师,您到哪了?我头好晕……”
看着这条信息,我心里的天平最终还是倾斜了。我咬了咬牙,拧开门走了出去。关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卧室里传来陈静压抑的哭声。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我只知道,如果我今晚没去,苏晴万一出了事,我会内疚一辈子。而家庭的裂痕,或许……或许还有弥补的机会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脚步却无比沉重。
第二章 一碗面条
赶到苏晴家时,她已经快失去意识了。我用上次留下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一股热浪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她裹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喊着胡话。
我不敢耽搁,背起她就往楼下跑。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我好不容易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医院里还是那套流程,只是这一次,我的心情比上次沉重百倍。看着苏-晴苍白的脸,听着她痛苦的呻吟,我心里没有半点杂念,只有救人的急切。可一闲下来,陈静那张含泪的脸和决绝的话语,就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心想,陈静啊陈静,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承认我撒了谎,可我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好,怕你多心吗?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又是输液,又是观察,等苏晴的情况稳定下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醒来后,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满脸歉意:“林老师,又麻烦您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说了,身体要紧。以后家里常备点药。”我疲惫地摆摆手。
她点点头,忽然问:“师母……没生气吧?”
我心里一滞,勉强笑了笑:“没有,她很理解。”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我不敢告诉她,我出门的时候,家里已经闹翻了天。
送苏晴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学校教导主任的电话,说上午有个重要的教研会,让我务必参加。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回家了,只好直接开车去学校。
一整个上午,我坐在会议室里,脑子里却一团乱麻。主任在上面讲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掏出手机,想给陈静发个信息,解释一下,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中午,我没去食堂,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苏晴给我端来一杯热水,轻声说:“林老师,您一晚没睡,脸色好差。要不,我请您吃个饭吧?”
“不用了,没胃口。”我摇摇头。
她把水杯放在我桌上,犹豫了一下,说:“林...老师,医药费多少钱,我转给您。”
“不用急,你先把身体养好。”
她没再坚持,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饭盒。“您不吃饭怎么行。我刚点的外卖,一碗清汤面,您垫垫肚子吧。”
饭盒一打开,一股香气飘了出来。我确实饿了,一晚上没合眼,又没吃早饭,胃里空得难受。我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心里五味杂陈。
我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我在外面忙活了一夜,照顾生病的同事,回到家却要面对妻子的猜忌和争吵。而这个我帮助过的人,却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条。这种对比,让我心里堵得慌。
我埋头吃着面,心里却想着家里的陈静。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生气?中午吃饭了吗?我们结婚十几年,她虽然嘴上厉害,但生活上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每次我加班晚了,她都会给我留一碗热汤。
一碗面条,吃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一种是来自同事的温暖和感激,另一种,则是对家庭的愧疚和担忧。
下午下班,我特意绕到菜市场,买了陈静最爱吃的鱼,还买了一束她喜欢的百合花。我想,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回去,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打开门,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
字是陈静的,笔迹很用力,仿佛要穿透纸背。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带小宇回我妈家住几天。”
我拿着那张纸条,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滴答作响。我买的鱼放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百合花的香气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我的家,空了。
第三章 信任的裂痕
陈静带着儿子回娘家的第一天,家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从天亮坐到天黑。没有电视声,没有小宇打游戏的吵闹声,也没有陈静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碌声。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我平时觉得烦躁的声响,才是“家”的证明。
我一遍遍地给陈静打电话,她一次都没有接。发过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我心里又慌又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件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同事互助”,会演变成一场家庭危机。难道在陈静眼里,男女之间就没有纯粹的友谊和道义吗?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就脆弱到经不起这点风浪?
第二天上班,我精神恍惚,上课的时候差点讲错了一个重要的知识点。课间,苏晴又来找我,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她取出来的现金。
“林老师,这是两次的医药费和车费,您点点。”她把信封递给我,脸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
我推了回去:“说了不急,你刚上班,工资也不高,自己先留着花。”
“不行,这我必须给您。”她很坚持,“您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再让您破费了。”
我们俩在办公室门口推来推去,正好被几个同事看见。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心里一紧,赶紧把信封收下了,低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苏-晴走后,我坐在办公桌前,感觉如坐针毡。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在议论什么。一个中年男老师,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事,三更半夜,关怀备至。这本身就是一出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戏码。
我心想,这下完了,不光家里起了火,连单位这个后院也开始冒烟了。我林涛教了一辈子书,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没想到人到中年,还要被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困扰。
下午,我决定去岳母家。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我必须当面和陈静谈谈。
我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硬着头皮敲开了岳母家的门。开门的是岳母,她看到我,脸立刻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妈,我来找陈静。”
“她不想见你。”岳母堵在门口,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妈,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您让我进去,我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我陪着笑脸。
“误会?半夜三更去会女同事,这也是误会?”岳母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林涛我告诉你,我们家陈静跟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为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你要是没那个心,就早点说,别耽误她!”
岳母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我知道,陈静肯定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跟她妈说了。
正在这时,小宇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我,眼睛一亮:“爸!你来接我们回家吗?”
我看着儿子,心里一阵酸楚。我摸了摸他的头:“是啊,爸来接你和妈妈回家。”
岳母把小宇拉到身后:“回什么回?有你这么当爸的吗?天天在外面鬼混,家都不要了!”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急了,“我对这个家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
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了屋里的陈静。她走了出来,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了。她看着我,冷冷地说:“你走吧,我不想跟你吵。”
“陈静,你听我解释!”我扒着门框,不想放弃,“苏晴她真的只是生病了,两次都是高烧,我不能不管啊!”
“林涛,”陈静打断我,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我心寒的绝望,“你走吧。我们都需要冷静。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我,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她口中的“最基本的信任”,指的是我第一次撒谎说去帮老张修水管的事。那个谎言,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她的心里,现在已经发炎流脓,成了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说完,就拉着小宇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岳母也“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差点撞到我的鼻子。
我站在门外,手里提着的水果,沉甸甸的,像我的心情一样。我彻底明白了,这件事的关键,已经不是苏晴生病是真是假,而是我撒了谎,破坏了我们夫妻之间最宝贵的信任。
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再想弥补,就太难了。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这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挑衅:“你就是林涛吧?我警告你,离苏晴远一点!她是我的女人!”
这个电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第四章 意外的电话
“你是谁?”我握着手机,心猛地悬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嘿嘿”冷笑了两声,酒气仿佛能透过听筒传过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我听好了,别再打苏晴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苏晴的男人?她不是单身吗?她来我们这个城市,就是因为和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闹翻了,想自己出来闯一闯。这是她刚来学校时,在办公室闲聊说的。
这个男人是谁?是她的前男友?还是……别的什么人?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翻腾。我忽然想起苏晴那两次蹊跷的高烧,想起她一个单身女孩住在一个安保并不好的老旧小区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她那两次生病,会不会不只是单纯的流感?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个电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我从未窥见过的大门。门后,似乎隐藏着苏晴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给苏晴打电话,问个究竟。可号码拨到一半,我又停住了。我以什么身份去问?一个关心过度的男同事?陈静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人家是没长腿还是没长手?”
我心烦意乱地在客厅里踱步。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同事生病,我出手相助”的范畴。它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不仅把我的家庭搅得天翻地覆,现在又牵扯出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
我心想,不行,我不能再被动下去了。这件事如果不弄清楚,我在陈静面前就永远直不起腰。她会认为我不仅撒了谎,还被人家的男朋友找上门来警告,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二天,我决定找苏晴谈谈。我不能在学校里谈,人多眼杂。我给她发了条信息,约她中午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苏晴很快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字:“好。”
中午,我提前到了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我心里反复盘算着该怎么开口。直接问她那个男人的事?会不会太唐突,让她觉得我在窥探她的隐私?
苏-晴来的时候,脸色还是不太好。她在我对面坐下,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勺,低声说:“林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她,决定开门见山:“苏晴,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搅动咖啡勺的手停住了,抬起头,眼神有些闪躲:“林老师,您……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一点。”
苏晴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微微颤抖,手里的咖啡勺“当啷”一声掉进了杯子里,溅起几滴褐色的液体。
看到她这个反应,我心里全明白了。
“是他,对不对?”我追问。
苏晴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沉默了许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他是谁?”
“我……我的前男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躲他。”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苏晴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她的故事。那个男人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一直纠缠她,控制欲极强,甚至有过暴力行为。苏晴不堪其扰,才下定决心离开家乡,来到我们这个陌生的城市,想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他还是阴魂不散地找来了。
“他前几天就到我们市了,一直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没理他。那天晚上……他找到我住的地方,在楼下闹,我吓坏了,又急又怕,才……才发起了高烧。”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两次高烧,都是因为惊吓和精神紧张引起的。她不是身体病了,是心病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我问。
她苦笑了一下:“报警有什么用?他没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警察最多也就是批评教育。等警察走了,他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林老师,你不懂,他就是个疯子。”
我看着眼前这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心里一阵后怕,也一阵自责。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需要帮助的柔弱同事,却没想到她正身处在这样巨大的危险和恐惧之中。而我,因为这件事,还和陈静闹到要分居的地步。
“林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苏晴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把您卷进我的麻烦里了。那个电话……他肯定是跟踪我,看到您送我去医院,误会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心里乱成一团。现在,事情的真相大白了。苏晴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可这个真相,我该怎么向陈静解释?她会信吗?在一个已经失去信任的人面前,任何解释都可能被当成是更离谱的谎言。
这件事,已经从一个家庭内部的信任危机,升级成了一个关乎人身安全的社会问题。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我看着苏晴,下定了决心:“这件事,你不能再一个人扛着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彻底解决它。”
我的这个决定,让我和陈静的关系,再次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第五章 家的“战场”
我把苏晴送回她的小区,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沉甸甸的。那个男人的威胁电话,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男女情感纠纷,而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回到家,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孤独。我拿起手机,翻出陈静的号码,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她冷淡的声音:“喂。”
“陈静,是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
“不是解释!”我急了,“是关于苏晴的,她……她有危险。”
我把那个威胁电话,以及苏晴和她前男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静。我以为,她听到这些,至少会有一点同情和理解。
然而,我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传来陈静的一声冷笑:“林涛,你编故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为了给你自己开脱,连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都想得出来?”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我没有编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几乎是在咆哮,“她一个女孩子,被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纠缠,我怎么能不管?”
“你管?你怎么管?你是警察还是她家长?”陈静的声音也尖锐起来,“林涛,你清醒一点吧!你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同事!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为了她,家都不要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等那个男人找上门来,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满意吗?”
“这不是一码事!”
“这就是一码事!”陈静打断我,“在你心里,那个女同事的安全,比你老婆孩子的感受更重要!比我们这个家的安宁更重要!”
我们隔着电话,激烈地争吵着。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利刃,深深地刺向对方。我们都忘了,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一对。
最后,陈静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争吵:“林涛,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立刻、马上,跟那个苏晴断绝一切来往,安安分分地过你的日子。否则,我们就去民政局。”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我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做了一件凭良心该做的事,为什么最后会落到这样一个妻离子散的境地?
我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我对陈静的冷漠和不可理喻感到失望透顶。她怎么能这么自私?难道在她眼里,除了我们这个小家,其他人的死活都与她无关吗?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我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越喝,脑子越清醒,心里的痛苦也越清晰。
第二天,我顶着宿醉的头痛去上班。我决定,我不能听陈静的。如果我现在对苏晴的困境袖手旁观,那我就不是我了。我这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我找到学校的保卫科长老王,把苏晴的情况跟他说了。老王是个退伍军人,为人正派,很有经验。他听完后,立刻表示会加强对苏晴住处附近的巡逻,并且会找机会和那个男人“聊聊”。
同时,我也劝说苏晴,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在老家的父母。她的父母知道后,又惊又怒,表示会立刻过来。
我觉得,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解决了苏晴的安全问题,我就能腾出手来,好好处理我和陈静的家庭矛盾。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周五下午,我正在上最后一节课,我的儿子小宇,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对我大喊:“爸!你快回家吧!妈……妈要跟你离婚!”
全班同学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脸在瞬间烧了起来。
我顾不上课堂纪律,跟着小宇就往家跑。
一进门,我就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陈静的行李箱摊在地上,她正在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拿出来,扔在地上。
“陈静!你干什么!”我冲过去抓住她的手。
她用力甩开我,眼睛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我干什么?林涛,我成全你!我让你去当你的大英雄!这个家,我不要了!你跟你的女同事过去吧!”
“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她指着茶几上的一张照片,是我和苏晴在咖啡馆见面的照片,角度拍得很暧-昧,像是我们在约会。“这是什么?你不是说她有危险吗?有危险你们还有心情去喝咖啡?林涛,你把我当傻子耍!”
我这才明白,肯定是那个男人跟踪偷拍,然后发给了陈静。
“这是个圈套!是她前男友干的!”我百口莫辩。
“我不管是谁干的!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陈静把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摔在我脸上,“离婚协议书,我签好字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签了字给我。房子和孩子归我,你净身出户!”
我们家,彻底变成了战场。
第六章 选择与代价
“净身出户?”我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书,那几个黑色的字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眼睛。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和我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妻子嘴里说出来。
“陈静,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寒。
“是你逼我的!”陈静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给过你机会了,林涛!是你自己不要的!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儿子小宇站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
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看着哭泣的妻子和儿子,再看看这一片狼藉的家,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坚守了我的做人原则,为什么代价是失去我最珍视的家庭?
那一刻,我真的动摇了。或许,陈静说得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拯救全世界。我只要管好我自己的家,就够了。
要不,就算了吧。我跟苏晴说清楚,以后她的事我不再插手。然后我跪下来求陈静,求她原谅我,求她别离婚。也许,我们的家还能回到从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长。
可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苏晴怎么办?她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面对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她会不会出事?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能心安理得地和陈静、小宇过着“幸福”的生活吗?
我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我走到陈静面前,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看都没看,就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这个字,我不会签。”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婚,我也不会离。”
陈静愣住了。
我接着说:“但是,苏晴的事,我也不能不管。这已经不是我们两口子的事了,这是一个社会问题。陈静,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但这次,我需要你,不是作为我的妻子,而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正直的人,来帮我一起处理这件事。”
我把手机拿出来,找出那个男人发给我的威胁短信,还有他偷拍后发给陈静的照片,摆在她面前。
“你看看,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他跟踪、偷拍、威胁、骚扰。今天他能这么对苏晴,明天就可能对更多无辜的人下手。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惹麻烦,就对这种恶行视而不见。”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很坚定。
我说完,拉起陈静的手,说:“你不是总说我遇事不想后果吗?我现在就想让你看看,这件事的后果是什么。你跟我来。”
我不顾她的挣扎,拉着她下了楼,开上车,直接往苏晴住的小区驶去。
一路上,陈静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窗外。
到了苏晴家楼下,我没有上去。我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指着不远处一个蹲在花坛边抽烟的男人,对陈静说:“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就是苏晴的前男友。从我们到这儿,他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一个小时了。”
陈静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头发油腻,眼神阴鸷地盯着苏晴住的那个单元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神经质地抖着腿。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偏执和危险的气息,隔着车窗都能感觉到。
就在这时,苏晴的父母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提着行李走进了单元门。
那个男人看到他们,立刻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然后也跟了进去。
陈静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抓紧了安全带,身体微微发抖。
“他……他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
我立刻拨通了保卫科长老王的电话,告诉他情况。老王说他马上带人过来。
挂了电话,我看着陈静,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担忧的表情。那一刻,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堵墙,开始松动了。她也许还是不信任我林涛的感情,但她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近在咫尺的危险,看到了一个女孩可能面临的悲惨遭遇。
她骨子里的善良和正义感,被唤醒了。
第七章 挂钟下的和解
不到十分钟,老王就带着两个保安赶到了。我们一起冲上楼,刚到苏晴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踹了!”老王对着门大吼。
里面安静了几秒,然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苏晴的父亲,一个朴实的庄稼汉,此刻却满脸怒容,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
屋里,苏晴的母亲抱着吓得发抖的苏晴,那个男人则被老王带来的保安按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原来,他跟着苏晴父母上楼,强行闯进屋里,要求苏晴跟他走,还动手动脚,幸好苏晴父亲反应快,抄起家伙跟他对峙,才没让他得逞。
警察很快也来了,把那个男人带走了。因为他涉嫌私闯民宅和人身威胁,被处以行政拘留。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
苏晴的父母对我千恩万谢。苏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感激。而陈静,从头到尾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惊魂未定的苏晴,看着焦急的苏晴父母,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那个男人,脸色复杂。
从苏晴家出来,我们俩走在回家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家门口时,陈静忽然停下脚步,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林涛,对不起。”
我愣住了。我以为我听错了。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圈红了。“是我小心眼了。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不该用离婚来逼你。”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我走上前,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化作了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其实……我不是不信你。”她哽咽着说,“我是怕。我怕失去你,失去这个家。我爸当年……就是这么跟人跑了的。我从小就看着我妈一个人拉扯我长大,我不想……不想小宇也变成我这样。”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袒露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我这才明白,她所有的猜忌、敏感和不安全感,都源于她童年的阴影。
我紧紧地抱着她,轻声说:“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夫妻,我是你丈夫,我怎么会不要你和孩子呢?”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从我第一次撒谎,到她的不安,再到我们对这个家的期望。我们把所有藏在心里的疙瘩,都摊开来说了。我们发现,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苏晴,而是沟通。我们都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去思考问题,却忘了停下来,听听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误会解开,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几天后,苏晴和她的父母特意上门来感谢我们。陈静热情地招待了他们,还亲手做了一桌子菜。饭桌上,陈静像个大姐姐一样,劝苏晴以后遇事要坚强,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苏晴的父母也决定,让苏晴搬到我们小区来住,大家离得近,也好有个照应。
送走他们后,我正在厨房洗碗,陈静从背后抱住了我。
“老公,谢谢你。”她把脸贴在我的背上,“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你的原则。你让我知道,我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转过身,擦干手,捧着她的脸,笑了。
客厅里,儿子小宇正在写作业。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平稳而有力,像我们这个家重新恢复跳动的心脏。窗外的夜色很美,万家灯火,温暖而宁静。
我看着眼前的妻子,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这场“高烧”,烧掉的是我们之间的隔阂与猜忌,剩下的,是更加坚固的信任和更深刻的理解。
生活就像一条河,总会有暗流和漩涡。但只要我们手拉着手,心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没有渡不过去的难关。因为家,永远是我们最温暖的港湾。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