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外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教务处的玻璃窗上。我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半。手机上,妻子徐静的未接来电,红得刺眼。
引子
“林老师,实在对不住,您看这雨……”
窗外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教务处的玻璃窗上。我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半。手机上,妻子徐静的未接来电,红得刺眼。
“没事,王校长,学生重要。”我把手里的竞赛辅导材料整理好,摞成整齐的一沓。高三的最后一个坎,谁都不敢松劲。
王校长搓着手,一脸歉意,“这鬼天气,预报也没说这么大。要不,我让司机送您?”
我摆摆手,指了指窗外那片汪洋,“别了,这会儿路上肯定堵死了,还不如在学校踏实。”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个年轻的脑袋。“林老师,您还没走啊?”是新来的同事陈阳,教物理的,刚毕业的大学生,浑身透着一股子朝气。
“走不了啦,”我苦笑一下,“外面能开船了。”
陈阳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哎,林老师,别在办公室凑合了!我家就在学校后面,走路十分钟,去我家住一晚吧!我妈刚还打电话让我带点菜回去呢。”
我心里有些犹豫。跟陈阳不算太熟,这么晚去打扰人家,总觉得不合适。
王校长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哎呀,小陈这提议好!林老师,你就别客气了。明早还有公开课,在办公室窝一晚,明天哪有精神?”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我给徐静回了个电话,她在那头抱怨了几句,说儿子乐乐非要等我回来才肯睡,语气里满是疲惫。我压着心里的烦躁,温声安抚了几句,告诉她今晚住同事家,让她别等了。
挂了电话,雨似乎更大了。我跟在陈阳身后,两个人共撑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他家走。雨水灌进皮鞋里,冰凉的感觉顺着脚底板一直往上蹿。
陈阳家是那种老式的教职工宿舍楼,楼道里堆着杂物,感应灯时好时坏。他家在三楼,一开门,一股饭菜的暖香混着淡淡的兰花香气扑面而来。
“妈,我回来了!林老师也来了!”陈阳扯着嗓子喊。
一个身影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系着一条素色的围裙。那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士,身形保持得很好,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温婉又利落。她就是陈阳的母亲,苏婉。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雨大吧?”苏阿姨的声音很轻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她接过我们湿透的雨伞,又递过来两双干爽的拖鞋。
我有些局促地换上鞋,连声道谢。
晚饭很简单,三菜一汤,但热气腾腾的,让人心里熨帖。吃饭时,苏阿姨话不多,总是微笑着听我和陈阳聊学校里的事,时不时给我夹一筷子菜,动作自然又亲切。
吃完饭,陈阳带我去客房。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书桌上摆着一盆文竹,绿意盎然。
“林老师,您先洗个澡,我给您找我爸以前的睡衣,新的,没穿过。”陈阳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热水澡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和疲惫。我换上那身略有些宽大的棉布睡衣,走出浴室时,陈阳已经把床铺好了。
“林老师,您早点休息。我妈说夜里可能会降温,让我跟您说一声。”
我点点头,躺在松软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那点因为工作和家庭琐事积攒的焦虑,似乎也渐渐平复下来。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凉意让我从梦中醒来。我翻了个身,发现盖在身上的薄被滑到了地上。我正要弯腰去捡,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门口站着苏阿姨。她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真丝睡裙,长及脚踝,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手里抱着一床厚实的毛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我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坐起来,还是继续躺着。
她走到床边,仿佛没注意到我已经醒了,俯下身,把那床毛毯轻轻盖在我身上。或许是房间里太安静,我甚至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她替我掖好被角,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我的手臂。就在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了过来,烫得我心里猛地一跳。
第一章 暗生的疑影
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天空洗得像块蓝玻璃,干净透亮。
我醒来时,苏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配上几碟爽口的小菜,吃得人浑身舒坦。
饭桌上,陈阳大大咧咧地说:“妈,你不知道,林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顶梁柱,历史教得绝了,学生们都迷他。”
苏阿姨闻言,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笑意,“看得出来,林老师是斯文人,有学问。”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埋头喝粥。不知为何,昨晚那个瞬间的触碰,像一粒投入湖心的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让我面对她时,总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吃完早饭,我执意要帮忙洗碗,被苏阿姨笑着推出了厨房。换上自己烘干的衣服,我向她和陈阳再三道谢,才匆匆赶去学校。
一整天,公开课,备课,批改作业,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下午放学,我才想起一直没给徐静打电话。我一边往家走,一边拨通了她的号码。
“喂,忙完了?”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嗯,刚弄完。乐乐呢?昨天没闹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睡了。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回,当然回,我这就往家走了。”
回到家,一开门,就看到徐静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我换下来的衬衫。她的表情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我心想,坏了,难道是昨晚的事情让她不高兴了?可转念一想,暴雨天回不来,借宿同事家,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她不该这么小气吧。
“回来了?”她抬眼看我,指了-指那件衬衫,“你这衣服上,有股味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味道?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除了洗衣粉的清香,什么都没有。
“什么味儿啊,不就是洗衣粉的味道吗?”我故作镇定地走过去,拿起衬衫闻了闻。
“不是,”徐静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我,“是一种……很淡的香味,像兰花。我们家可不用这种香型的洗衣液。”
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汗。是苏阿姨身上的味道,还是她家里的熏香?我记不清了。但我知道,这件事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说:“哦,可能是陈阳他妈妈用的洗衣液吧。我昨晚不是住他家吗?衣服烘干了,可能就沾上点味儿。”
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徐静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那几秒钟,我觉得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敲打着我紧张的神经。
“吃饭吧。”她终于开口,站起身走向厨房,没再继续追问。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我知道,这事没过去。一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有一点点土壤和水分,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晚饭的气氛有些沉闷。乐乐在学校跟同学闹了点小别扭,情绪不高,扒拉了两口饭就回房间了。饭桌上只剩下我和徐静两个人,相对无言。
“乐乐的奥数班,下个月又要交钱了。”徐静突然说。
“多少?”
“一个季度,三千六。”
我心里算了一下,这个月我的工资加上课时费,还完房贷,再扣掉家里的日常开销,剩下的钱,交这个补习费有点紧。
“能不能……先不上了?”我试探着问,“我觉得乐乐对奥数兴趣不大,逼得太紧,怕他有逆反心理。”
“不上?”徐静的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筷子“啪”地一声放在碗上。“林墨,你知不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往前跑,我们家乐乐能停下来吗?你当老师的,这个道理还不懂?”
她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脸上的纹路显得有些深刻。我知道,她不是在跟我发火,她是在跟生活发火。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她把自己的棱角都磨平了,人也变得越来越焦虑。
我的内心涌上一股无力感。我当然懂,我怎么会不懂?我每天面对那些孩子,比谁都清楚升学的压力有多大。可是,懂又能怎么样?我的工资就那么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历史老师,变不出钱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放缓了语气,“我只是觉得,咱们得考虑孩子的兴趣。再说了,我这个月评职称又没戏了,手头确实有点紧。”
“又没戏了?”徐静的表情从激动变成了失望,最后化为一片灰败,“为什么?你不是说这次很有把握吗?”
“名额有限,李老师资历比我老。”我低声说。
“又是这样!”她攥紧了围裙角,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林墨,你总是这样!与世无争,清高!可清高能当饭吃吗?能给乐乐交学费吗?”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学校,我是受学生尊敬的林老师,我坚守着我的职业操守和匠心,认真备好每一堂课,关心每一个学生。可回到了家,在柴米油盐面前,这点可怜的“匠心”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静转过身,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我知道她哭了。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手伸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是陈阳发来的微信。
“林老师,昨晚睡得好吗?我妈还念叨你呢,说你学问好,人也稳重。”
我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按灭了屏幕。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徐静,她还背对着我,似乎没有察觉。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这本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问候微信,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显得那么刺眼,那么容易引人遐想。我甚至有种冲动,想立刻把这条信息删掉。
第二章 迟到的汤羹
第二天去学校,我的情绪依旧有些低落。和徐静的冷战还在继续,早上出门时,她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这种家庭氛围让我感到窒息。我多想跟她好好谈谈,告诉她我的压力,我的无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知道,谈话的最后,总会绕回到钱的问题上。而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
办公室里,陈阳见到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林老师,早啊!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好。对了,这个给你。”他从自己的办公桌下拎出一个保温桶,递到我面前,“我妈早上特意多炖了点银耳莲子羹,让我给您带一份,说您讲课费嗓子,这个润肺。”
我看着那个精致的粉色保温桶,一时间愣住了。它像一个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不能再接受苏阿姨的好意了,这会让我和徐静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可看着陈阳那张热情洋溢的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怕我的拒绝会伤害到这个年轻同事的善意,也怕他觉得我这个人不近人情。
内心深处,我感到一阵挣扎。我渴望这种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关心,它像一股暖流,能暂时融化我心里的冰冷。但在现实面前,这份温暖却可能成为引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
“这……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阿姨了。”我迟疑着说。
“嗨,这有啥麻烦的!”陈阳不由分说地把保温桶塞进我怀里,“我妈就爱弄这些,您就当帮我分担点任务。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这么一说,我再推辞就显得太刻意了。我只好收下,嘴里说着“替我谢谢阿姨”,心里却五味杂陈。
我把保温桶放在办公桌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用一摞书挡着。我决定不喝,等下班的时候,再悄悄让陈阳带回去。
一上午的课,我讲得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一会儿是徐静失望的眼神,一会儿是那个粉色的保温桶。我觉得自己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生怕被别人发现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去食堂,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个保温桶,我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喝了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另一个说,不能喝,喝了就更说不清了。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我拧开盖子,把里面的汤羹倒进了办公室的洗手池。看着那些晶莹的银耳和饱满的莲子顺着水流被冲走,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浪费和愧疚。
我把保温桶仔细地清洗干净,准备还给陈阳。
下午,我正准备找个机会把保温桶还回去,王校长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小林啊,坐。”王校长的表情有些严肃。
我心里一紧,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他沉吟了片刻,“关于这次高级职称的评选,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你的教学能力和业绩,大家都有目共睹。”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但是呢,你也知道,名额就那么一个。李老师他……快退休了,家里情况也比较特殊,爱人常年卧病在床。学校综合考虑,还是想让他先上。”
这番话,虽然委婉,但意思很明确。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这就是现实,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有回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校长办公室的。外面的阳光很刺眼,照得我有些晕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可笑。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想理会,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拿起那个空了的保温桶,径直走向陈阳的座位。
“陈阳,这个……还给你。汤我喝了,很好喝,替我谢谢阿姨。”我把保温桶放在他桌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陈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林老师,您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可能有点累了。”我摇摇头,转身想走。
“林老师!”他叫住我,“是不是……职称的事?”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您别往心里去,”他追上来说,“李老师那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您的水平,我们都服气!明年,明年肯定就是您了!”
我苦笑了一下。明年?人生有多少个明年可以等待?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徐静和乐乐正在吃饭,看到我回来,谁也没有说话。桌上没有给我留碗筷。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我换了鞋,走到饭桌旁,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默默地盛了饭。
“你还知道回来?”徐静冷冷地开口。
我没有理她,低头吃饭。我太累了,不想吵架。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她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把筷子放下,抬起头,看着她,“徐静,你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安静?”她冷笑一声,“林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那个同事的妈妈,对你挺好啊?还给你送汤喝?”
我心里一惊,她怎么会知道?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我带回来的公文包上。完了,我忘了把那个空的保温桶从包里拿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就是普通的同事关心,你别想多了。”
“我想多了?”徐静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墨,我们是夫妻!你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变成了一个只会谈钱的黄脸婆,让你厌烦了?所以外面有人对你好一点,你就觉得找到知己了?”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觉得无比陌生。这还是那个当初和我一起憧憬未来的女孩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所有的委屈、压抑、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我不可理喻?”徐静的眼泪流了下来,“林墨,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她多大年纪?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三章 破碎的信任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我心里温婉和善的苏阿姨,在徐静的嘴里,竟然成了一个和我关系不清不楚的“那个女人”。
我的愤怒瞬间被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所取代。我觉得徐静疯了,她的想象力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徐静,你冷静一点。”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是我同事陈阳的妈妈,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辈。你不要用你那些肮脏的想法去侮辱她。”
“长辈?”徐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长辈会三更半夜穿着真丝睡衣去给一个陌生男人盖被子?长辈会又是送饭又是送汤地献殷勤?”
我彻底愣住了。她……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徐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林墨,你太小看一个女人的直觉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直觉?不,这不可能是直觉。直觉不可能知道得这么具体。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猛地冲过去,从她手里夺过她的手机。她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颤抖着手点开她的微信,在最近联系人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陈阳。
点开聊天记录,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徐静姐,你别误会,我妈就是看林老师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拿他当子侄辈关心。”这是陈阳的解释。
“子侄辈?小陈,你还年轻,不懂。你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心里肯定也孤单。林墨这个人,看上去老实,其实最会讨女人欢心。”这是徐静的诱导。
“徐静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妈不是那种人。”
“是不是,你我说了不算。我只问你,那天晚上,你妈是不是半夜进过林墨的房间?”
后面是长长的沉默,然后是陈阳一个无力的回答:“……是,我妈看他被子掉了,就去给他盖了一下。”
我拿着手机,感觉天旋地转。我怎么也没想到,徐静会背着我,去联系陈阳,用这种方式去“求证”她的怀疑。她不仅不信任我,还把无辜的陈阳和苏阿姨也拖下了水。
我心想,这下全完了。陈阳会怎么看我?苏阿姨如果知道了,又会怎么想?我在他们面前,恐怕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抬起头,看着徐静,声音因为绝望而沙哑。
“我为什么这么做?”徐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林墨,你问我为什么?我一个人在家带孩子,操心柴米油盐,等你回家。你呢?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不清不楚?”我惨笑一声,“在你眼里,接受一点来自长辈的善意,就是不清不楚?徐静,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狭隘,这么阴暗了?”
“是我阴暗,还是你虚伪?”她毫不退让,“如果你心里没鬼,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敢把保温桶拿回家?你为什么不敢让我看你的手机?”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我为什么不说?因为我怕她多想,怕她无理取闹。可我的隐瞒,恰恰成了她怀疑的证据。我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可悲的死循环。
乐乐被我们的争吵声惊动,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
看到儿子,我心如刀割。我不想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徐静,我们能不当着孩子的面吵吗?”
她看了一眼乐乐,也沉默了。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我躺在客房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我和徐静之间,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这道墙,不是苏阿姨砌起来的,而是我们自己,用猜忌、隐瞒和日复一日的琐碎,亲手筑成的。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学校。在办公室门口,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阳。
推开门,陈阳已经在了。他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避开了我的目光。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同事,我不好说什么。一整个上午,我们俩零交流,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中午,我把他叫到了楼梯间。
“陈阳,”我开口,觉得喉咙发干,“对不起。我爱人她……给你添麻烦了。”
陈阳低着头,抠着手指,“林老师,不怪您。是我……我不该跟徐静姐说那些。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我多嘴。”
“你妈……她还不知道吧?”我紧张地问。
“应该不知道。我没敢说。”
我松了口气,又觉得更加愧疚。“陈阳,这件事,是我家里的问题,不该把你和你母亲牵扯进来。你回去跟你母亲说,就说我最近工作忙,压力大,情绪不好。请她千万别多想。”
陈阳点点头,“我知道了,林老师。其实……我妈她就是觉得您人好,不容易,真的没别的意思。”
我相信。我相信苏阿姨的善意是纯粹的。可是,这份纯粹的善意,却被我和徐静之间的不信任,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一家花店。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买了一束康乃馨。我想,或许我该主动做点什么,来缓和我和徐静的关系。
然而,当我拿着花,推开家门时,看到的,却是让我如坠冰窟的一幕。
徐静坐在沙发上,她对面,坐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是苏婉,苏阿姨。
第四章 无声的对峙
苏阿姨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背挺得笔直,姿态优雅。她穿着一件得体的米色风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哀伤。
徐静坐在她对面,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神情紧张。
茶几上,放着那个粉色的保温桶。
我手里的康乃馨,瞬间变得无比沉重,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林老师,你回来了。”苏阿姨先开了口,声音依旧轻柔,却透着一股疏离。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她怎么会来?是徐静叫她来的吗?徐静到底想干什么?
“阿……阿姨,您怎么来了?”我艰难地开口。
苏阿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林老师,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我愣住了。
“是。因为我的冒昧和不周,给你的家庭带来了困扰。我感到非常抱歉。”她说着,站起身,向我微微鞠了一躬。
我慌忙上前一步,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碰触她。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事不怪您,是……是我们的问题。”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桑的颤抖。
我的内心充满了羞愧和愤怒。羞愧的是,让一位无辜的长辈,卷入我们夫妻的纷争,还要承受这样的屈辱。愤怒的是,徐静竟然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她这是在审判我,也是在羞辱苏阿姨。
我转头,用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瞪着徐静。
徐静避开了我的眼神,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
“问清楚?”我冷笑,“你就是这么问清楚的?把一位长辈请到家里来当面对质?徐静,你还有没有一点尊重?”
“我……”徐静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阿姨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僵持。“林老师,你别怪你爱人。她也是为了这个家。是我,考虑不周。”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个保温桶,缓缓说道:“陈阳他爸爸走得早,这些年,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从小就懂事,但也因为家里只有我们娘俩,性子有些内向。他很少带朋友或者同事回家,你是第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陈阳他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教书的,也是你这样,斯斯文文,对谁都客客气气。所以,我就忍不住多关心了你一点。送汤,也是因为陈阳说你评职称压力大,我想让你补补身子。我没想到,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好意,会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听着她的话,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我能想象得到,徐静在电话里,或者当着她的面,都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而她,这位一直保持着体面和尊严的女士,却要在这里,为她那点纯粹的善意,做出如此卑微的解释。
我的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我们这些在生活里苦苦挣扎的成年人,为什么连接受一点点温暖,都变得如此艰难?
“苏阿姨,”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她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处理好我的家事,让您受委屈了。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苏阿姨看着我,眼神复杂。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她拿起自己的包,对徐静说:“徐太太,打扰了。”
说完,她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有些萧瑟。
我送她到楼下,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楼门口,她才停下脚步,对我说:“林老师,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多年的情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姨。谢谢您。”
看着她慢慢走远,我才转身回家。
一进门,我就把那束康乃馨,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花瓣散落一地,像一颗颗破碎的心。
“徐静,你满意了?”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
徐静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里面蓄满了泪水。
“我只是害怕,”她哽咽着说,“我害怕失去你,失去这个家。”
“害怕?”我自嘲地笑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守护你的家吗?用猜忌,用对质,用羞辱别人的方式?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不仅伤害了一位善良的长辈,也彻底毁了我们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以后我在学校,怎么面对陈阳?我还有什么脸面去当那个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我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都倾泻了出来。
徐静呆呆地看着我,眼泪无声地滑落。
“林墨,”她轻声说,“我们……是不是没法过了?”
同样的话,她第二次说出口。这一次,我没有回答。我只是觉得很累,很累。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掉了。
第五章 裂痕与坚守
那场争吵之后,我和徐静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家,不再是温馨的港湾,而成了一个气氛凝固的冰窖。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乐乐成了家里唯一的传声筒。
“爸爸,妈妈让你吃饭。”
“乐乐,告诉你爸,他的袜子在阳台。”
孩子是敏感的。他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疏离,变得小心翼翼,脸上也很少有笑容。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我开始反思,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曾经,我们也是有过甜蜜和默契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只剩下了房贷、补习班和无休止的争吵?
我的内心无比矛盾。一方面,我对徐静的做法感到失望和愤怒,她的不信任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另一方面,我也能理解她的焦虑和不安。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家,寄托在我和乐乐身上,所以她才会那么害怕失去。
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和陈阳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我们见面会点头,会打招呼,但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轻松自然的状态。我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也留下了一道疤。
苏阿姨,我再也没有见过。
那段时间,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我不想回家,不想面对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在课堂上,在给学生们讲那些波澜壮壮的历史故事时,我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烦恼。
我负责的一个叫张超的学生,最近状态很不好。他父母离异,跟着奶奶生活,成绩一向是班里垫底。最近几次模拟考,他更是直接交了白卷。
我找他谈了好几次话,他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知道,对于这样的孩子,简单的说教是没用的。我开始利用课余时间,给他“开小灶”。我不给他讲大道理,只是陪着他,一道题一道题地分析,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地梳理。
有时候,我们会聊起历史。我发现,他对古代战争史特别感兴趣。我就从他感兴趣的地方入手,给他讲赤壁之战的以少胜多,讲长平之战的惨烈,讲那些历史人物在困境中的选择和坚守。
“老师,”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说,一个人要是看不到希望了,该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双迷茫的眼睛,心里一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就做眼前的事。把眼前这道题弄懂,把眼前这顿饭吃好,把眼前的这一天过好。希望,不是等来的,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我的生活,不也一样看不到希望吗?职称评不上,家庭一团糟。可是,除了坚守,我还能做什么?我是一名教师,我的职责就是教好我的学生。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最后的尊严。
一天晚上,我给张超补完课,已经快十点了。走出校门,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灯下徘徊。
是徐静。
她穿着一件薄外套,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乐乐睡了,我不放心你。”她低声说,把手里的一个保温杯递给我,“喝点热水吧,暖暖身子。”
我接过那个熟悉的保温杯,心里百感交集。已经很久,我们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说话了。
“那个学生……怎么样了?”她问。
“有点起色了。”
我们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墨,”她突然开口,“对不起。”
我脚步一顿,转头看她。
“苏阿姨那件事,是我做得太过分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后来想了很久。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自己人老珠黄,怕自己变成一个只会算计柴米油盐的怨妇,怕你有一天会嫌弃我。”
听着她的话,我心里的那块坚冰,开始慢慢融化。原来,在她那咄咄逼人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如此深的不安和自卑。
“我也有错,”我说,“我不该什么事都瞒着你,不该把工作的压力都带回家里。我们……都太累了。”
那一刻,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缝。
回到家,我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桌上,放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是我之前为了评职称准备的教学论文和课件。旁边,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徐静娟秀的字迹,她在帮我整理和归纳那些材料。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原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她只是用了一种错误的方式,来表达她的爱和期待。
我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身子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靠在了我的怀里。
“徐静,”我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在我的怀里,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六章 雨后的晴空
生活并没有因为一次和解就变得一帆风顺。我和徐静之间,依然会因为乐乐的教育问题,因为家里的人情往来而产生分歧。但是,我们都学会了沟通和退让。
我们约定,每周六晚上,是我们的“谈心时间”。把孩子哄睡后,我们俩会坐下来,把这一周遇到的烦心事,心里的想法,都说给对方听。不指责,不抱怨,只是倾听。
这个小小的改变,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开始理解她对未来的焦虑,她也开始体谅我工作中的不易。我们不再是两个各自背负着压力的孤岛,而是重新成为了可以相互依靠的战友。
我对张超的辅导,也收到了回报。在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中,他的历史成绩,从原来的不及格,一跃成为了班级的中上游。虽然总分依然不理想,但这个进步,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鼓舞。
他拿着成绩单找到我,脸上是久违的笑容。“老师,谢谢您。”
“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拍着他的肩膀,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作为一名教师的价值。它不在于那张职称证书,也不在于那几百块的岗位津贴,而在于,你点燃了一个孩子心中的希望之火。这份成就感,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高考那天,天气格外晴朗。我站在校门口,看着我的学生们,一个个充满信心地走进考场。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张超,他冲我挥了挥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笑了。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个孩子,已经找到了他自己的方向。
暑假,我利用空闲时间,把我的教学心得和对历史教育的思考,整理成了一篇论文,投给了一家核心教育期刊。我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给自己这几年的工作,做一个总结。
没想到,开学前,我接到了期刊编辑的电话,告诉我,我的论文被录用了,并且会作为重点文章刊登。
这个消息,比评上高级职称,更让我激动。这是对我专业能力的一种认可,一种不掺杂任何人情世故的,纯粹的认可。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徐静。她比我还高兴,当晚就下厨,做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
饭桌上,她举起酒杯,对我说:“林墨,我就知道,你行的。你是我和乐乐的骄傲。”
我看着她眼里的光,心里暖洋洋的。我忽然明白,家庭的理解和支持,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它能让你在面对外界的风雨时,拥有最坚实的铠甲。
开学后的一天,我在学校的公告栏里,看到了新一轮高级职称的评选通知。同事们都来鼓励我再去试试。
我犹豫了。去年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晚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徐静。
她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去吧。去争,不是为了那个名头,也不是为了那点钱。而是为了不给你自己留下遗憾。你付出了那么多,应该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她顿了顿,又说:“就算这次还不行,也没关系。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最好的老师了。”
她的话,给了我巨大的勇气。
第二天,我向学校递交了申请材料。这一次,我的心态很平和。我不再执着于结果,我只是想把我这些年的努力,堂堂正正地展示出来。
让我意外的是,在公开述职的环节,王校长当着所有评委的面,拿出了那本刊登着我论文的期刊。
“林墨老师,不仅在教学一线兢兢业业,在教研方面,也取得了突出的成绩。他对学生的耐心和责任心,我们有目共睹。这样的老师,是我们学校的宝贵财富。”
最终,我以全票通过,评上了高级职称。
消息传来的那天,我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内心一片平静。我走到学校的操场上,看着夕阳,给徐静打了个电话。
“我评上了。”
“嗯,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带着笑意。
我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我们都懂对方心里的那份喜悦和安宁。
那天下班,我特意绕路,去了陈阳家楼下。我看到他家的窗户亮着灯,能隐约看到苏阿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我在楼下站了很久,最终,没有上楼。
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我转身,向着我家的方向走去。那里,有等我回家的妻儿,有温热的饭菜,有属于我的,平凡而又踏实的幸福。
第七章 生活的温度
秋天的时候,我收到了张超的信。他考上了省内一所不错的师范大学,他说,他也要当一名历史老师,像我一样。
信的最后,他写道:林老师,是您让我明白,历史不只是故纸堆里的故事,它教会我们,如何在困境中,保持尊严和希望。
我拿着那封信,在阳台上站了很久。窗外,桂花开得正盛,香气一阵阵飘进来。我忽然觉得,生活就像这四季更迭,有风雨,也有晴阳;有严寒,也有花香。重要的是,你要有捱过寒冬的耐心,和静待花开的信心。
我和徐静的关系,在经历了那场风暴之后,反而变得更加稳固。我们学会了如何去表达爱,也学会了如何去处理矛盾。
那个曾经引发轩然大波的粉色保温桶,被徐静洗刷干净,收在了柜子的最深处。有一次大扫除,我看到了它。
“还留着呢?”我问。
徐静白了我一眼,“扔了干嘛?多好的东西。再说,也算是个教训,提醒我们,以后别再犯傻了。”
我笑了。我知道,那个心结,已经彻底解开了。
我和陈阳,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关系。有一次,学校组织教职工篮球赛,我们俩被分在了一队。赛场上,我们配合默契,一个传球,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
比赛结束后,我们俩大汗淋漓地坐在场边喝水。
他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林老师,我妈……她老念叨你呢。”
我心里一暖,笑着说:“替我问阿姨好。等有空,我请你们娘俩吃饭。”
“好嘞!”他爽朗地答应着。
阳光下,他年轻的脸庞,闪着光。我知道,那些曾经的尴尬和芥蒂,都已经在时间里,被汗水和善意,冲刷干净了。
周末,我带着徐静和乐乐,去逛公园。乐乐在草地上放风筝,我和徐静坐在长椅上,看着他奔跑的身影。
“你说,”徐静突然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咱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
“哪样?”我问。
“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没什么大富大贵,每天为了点柴米油盐操心。”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温暖而粗糙。这些年,就是这双手,操持着我们这个家。
“普通点,不好吗?”我说,“你看,房子虽然不大,但能遮风挡雨。钱虽然不多,但够我们衣食无忧。孩子虽然不拔尖,但健康快乐。我们俩虽然也吵架,但心里都还装着对方。这不就是最好的生活吗?”
徐静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风筝飞得很高,在湛蓝的天空下,像一个自由的精灵。乐乐在草地上欢呼着,笑声清脆。
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那场暴雨夜的借宿,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考验。它掀开了我们平静生活下的暗流,把我们婚姻中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都暴露了出来。我们都曾在这场风暴中,感到迷茫、愤怒和绝望。
但万幸的是,风雨过后,我们没有选择分崩离析,而是选择了一起,去修补那些裂痕。我们重新学会了信任,学会了理解,也找回了爱最初的模样。
生活,终究是回归于平淡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波澜,不过是长河中的一朵浪花。真正支撑着我们走下去的,是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日常。是清晨的一碗热粥,是晚归时亮着的一盏灯,是疲惫时一个温暖的拥抱,是争吵后那句笨拙的“对不起”。
这些,才是生活的真实温度。它或许不够炽热,但足以融化冰雪,慰藉人心。
我转过头,看着徐静,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但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笑容,依然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明亮而温暖。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雨。但只要我们还牵着彼此的手,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家,就是我们最坚实的依靠。
来源:小南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