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张照片记录了2018年那场令人心碎的事件：虎鲸妈妈Tahlequah背着死去的幼鲸游了17天。Tahlequah的举动引发了全球对虎鲸保护的关注。摄影：Kelley Balcomb-Bartok

失崽之痛，并非只有人类才有……

本文来源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文 | 王海诗（Amphitrite Wong）

这张照片记录了2018年那场令人心碎的事件：虎鲸妈妈Tahlequah背着死去的幼鲸游了17天。Tahlequah的举动引发了全球对虎鲸保护的关注。摄影：Kelley Balcomb-Bartok

本文约4300字，阅读约8分钟

记得曾抱尸17天的虎鲸妈妈吗？

她17天游了1600公里！似乎只是为给孩子举办一场最漫长的“葬礼”。

Tahlequah是一头南部居民型虎鲸，属于J族群。2018年，她产下了一头幼鲸，但不幸的是，小鲸在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Tahlequah并没有像其他虎鲸妈妈那样很快放弃，而是坚持了17天，背着幼鲸的尸体游了1600多公里。

2018年7月至8月，Tahlequah背着出生仅一小时便夭折的幼鲸，在萨利什海域游行了1000多公里，这一事件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关注。人们普遍认为，这是母亲对失去孩子的哀悼。在旅程后期，Tahlequah的一些亲属，即被称为南部居民型虎鲸的大家族成员，轮流背着幼鲸，似乎是为了让悲痛的母亲休息。社交媒体上，世界各地，尤其是其他母亲们，都表达了对Tahlequah的同情和共鸣。图源：CWR

2018年的媒体报道（部分）

这期间，她拒绝进食，不断地将幼鲸的尸体托出水面，似乎在与自己的孩子做最后的告别。她的行为引发了全球关注，也让人们对虎鲸的母性、对生命的珍视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时隔六年之后的今天，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她终于有了新的宝宝！

2024年12月20日，研究人员在普吉特海湾发现了南部居民型虎鲸J族群的新生幼鲸。这张由鲸鱼研究中心（CWR）发布的照片记录下了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这对于濒危的南部居民型虎鲸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为它们的种群恢复带来了希望。图源：CWR

海湿

南部居民型虎鲸

今天我们故事的主角，就是这个物种——南部居民型虎鲸。

在太平洋的湛蓝水域中，有一种神秘而壮丽的生物，它们是海洋中的巨型猎手，游弋于深海与浅滩之间。它们有惊人的智慧、超凡的社会性，但近年来，它们的身影却越来越少，成为了地球上最濒危的物种之一。我们说的，就是南部居民型虎鲸（Southern Resident killer whale，学名：Orcinus orca）。

这些虎鲸生活在北美西海岸的皮吉特海湾，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虎鲸群体之一。但长期以来，它们的生存状况一直不容乐观，面临着种种威胁，尤其是食物短缺、污染以及水域环境的变化。

南部居民型虎鲸是虎鲸家族中的一种特殊群体。它们主要栖息在美国华盛顿州和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皮吉特海湾。这些虎鲸的生活方式跟其他虎鲸群体有所不同——它们非常依赖这一片海域的资源，几乎一生都在这片水域活动，并且形成了非常紧密的社会结构。

南部居民型虎鲸群体由三大群体组成，分别是J Pod、K Pod和L Pod，每个群体都有自己的成员，且这些成员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密，通常是母系社会。

这三大群体的成员，在活动时相互配合，彼此间通过复杂的声音信号进行交流。

科学家发现，虎鲸之间的社交行为和交流方式非常丰富，甚至有类似“方言”的差异，不同群体之间的声音和行为会有所不同。这种高水平的社会化生活是虎鲸非常特殊的一个特点，也让它们成为了海洋中最聪明、最有社交能力的物种之一。

尽管它们生活得如此有序，遗憾的是，南部居民型虎鲸的生存现状却并不乐观。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南部居民型虎鲸的数量一直在波动，经历了多个下降的时期。根据统计，1974年时，这个种群的数量只有71只；而在1996年时，这个数字达到了97只的巅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又开始下降，到2001年时，数量已经降到了79只。现在，南部居民型虎鲸的数量常常维持在70只左右，甚至更少。

南部居民型虎鲸（Southern Resident killer whale）是太平洋西北地区的标志性物种，在全球范围内都享有极高的知名度。这些黑白相间的美丽生灵不仅在当地原住民文化中具有重要地位，而且在整个海洋生态系统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同时也是该地区生态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图源：NOAA发布的10年的种群分析报告的封页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这个种群的衰退呢？

科学家们分析后发现，南部居民型虎鲸面临的主要威胁主要有三方面。

第一，最直接的原因，是食物资源的减少。因为南部居民型虎鲸的主要食物来源是鲑鱼，尤其是Chinook鲑鱼。这种鲑鱼是虎鲸们最喜欢的食物，它们富含营养，能够满足虎鲸的生长和繁殖需求。近年来，由于过度捕捞、气候变化以及栖息地污染等因素，Chinook鲑鱼的数量大幅下降，南部居民型虎鲸因此面临食物短缺的困境。当鲑鱼数量减少时，虎鲸无法获取足够的食物，生育力下降，体力不足，健康状况变差。

第二个是污染问题，也给南部居民型虎鲸带来了严重的威胁。虎鲸是食物链的顶端掠食者，它们通过摄入食物中的污染物，不断将这些有害物质积累在体内。特别是一些持久性有机污染物（POPs），如多氯联苯（PCBs），它们能够在虎鲸的体内长时间存在，甚至通过母乳传递给幼崽。这些毒素会影响虎鲸的免疫系统和生殖系统，导致虎鲸出现各种健康问题，甚至导致幼鲸的死亡。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船只噪音和水域干扰。这也是影响南部居民型虎鲸生存的重要因素。皮吉特海湾的水域是南部居民型虎鲸的家园，但这里的船只活动很频繁，尤其是大型货船和游艇，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船只的噪音，会干扰虎鲸的交流和捕食活动，使它们难以有效地利用回声定位来寻找食物。科学家们发现，虎鲸在高噪音的环境下，无法听到彼此发出的声音，这会影响它们的捕食效率和群体间的协调合作。此外，船只还可能直接威胁虎鲸的生命，船只碰撞已成为虎鲸死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头冒出海面的虎鲸。©摄影：王敏幹（John MK Wong）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图文无关）

【海洋与湿地·小百科】虎鲸·科普

虎鲸广泛地分布在全球各大洋。在东北太平洋地区，主要存在三种生态型：

居民型虎鲸：包括北部和南部居民型虎鲸以及环太平洋的其他种群，通常生活在大群中，以鱼类，尤其是鲑鱼为食。

游荡型虎鲸：也称为“比格斯虎鲸”，通常以较小的群体（少于10头）生活，主要以海豹、海狮、鲸鱼、海豚和鼠海豚等海洋哺乳动物为食。

近海型虎鲸：主要以鱼类、鱿鱼和鲨鱼为食。这些虎鲸通常生活在离岸较远的海域，但也进入沿海和保护区内水域。近海型虎鲸通常以25至75头为一组，有时甚至会聚集多达200头。近海型虎鲸是三种生态型中研究最少的。

面对这些严峻的挑战，南部居民型虎鲸的保护工作显得尤为重要了。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NOAA）官网的信息显示，2005年，美国政府正式将南部居民型虎鲸列为濒危物种，这意味着它们将得到更为严格的保护。此后，相关部门和保护组织开始采取一系列措施，力图扭转这一濒危物种的颓势。

该国加强了对南部居民型虎鲸栖息地的保护，设立了多个保护区，限制商业捕鱼和船只活动，尽量减少人类活动对虎鲸的干扰。特别是鲑鱼的保护，成为了恢复南部居民型虎鲸种群的重要一环。为了确保虎鲸能够获取足够的食物，保护组织与渔业部门合作，制定了一系列保护鲑鱼的措施，包括限制鲑鱼捕捞、恢复鲑鱼栖息地、改善水质等。

海湿·拓展阅读：《美国东海岸拟设新速度限制区，保护濒危北大西洋露脊鲸 | 王敏幹：只限速不够，螺旋桨加罩才是关键》

海湿·拓展阅读：《虎鲸两分钟内独自猎杀大白鲨，有记录以来首例》

然后，就是水域污染的治理了，限制有毒化学物质的排放，来减少这些污染物对虎鲸的影响，来减少虎鲸体内污染物的积累，改善它们的健康状况。同时，许多研究机构也在努力寻找新的技术手段，帮助减少船只噪音的影响，保护虎鲸的听觉能力。

当然了，这些措施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的，不过总体来讲，南部居民型虎鲸的保护之路依然充满了挑战。尤其是每年出生的虎鲸幼崽生存率较低，很多幼鲸在出生后的第一年就死去了。有研究指出，大约一半的新生虎鲸无法存活到成年，这一高死亡率，让虎鲸的种群恢复进展非常缓慢。再加上，南部居民型虎鲸的繁殖周期较长，通常需要几年，才能迎来新一代幼鲸。所以，虽然保护工作逐渐取得一些成效，但要实现种群的真正恢复，仍然需要更多的努力。

这幅由杰克·瓦格纳创作的《妈妈的爱》的壁画，位于华盛顿州埃德蒙兹，灵感来源于J族群的母子虎鲸，以此向它们致敬。照片：杰伊·加尔文（CC BY 2.0）

【海洋与湿地·小百科】南部居民型虎鲸

科学家估计，南部居民型虎鲸的种群数量在历史上曾降到仅约140头。自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活体捕鲸活动对虎鲸种群造成了严重打击，尤其是海洋公园捕鲸业务让近50头鲸鱼被捕捉。捕鲸主要集中在体型较小的幼鲸上，因此导致幼鲸数量锐减。到1974年，种群数量已经降至71头。

在20世纪70年代初，捕鲸活动终于停止，但虎鲸种群并未立即恢复。此后，虎鲸种群数量经历了反复的波动。到了1980年代中期，种群出现了一个增长期，持续了11年，直到1995年，南部居民型虎鲸的数量达到98头。然而，从1996年到2001年，种群数量再次出现下降，减少了近20%，至2001年降至80头。之后略有回升，到2005年达到了88头，但其中包括一头名为L98的孤儿鲸，它后来因与拖船的碰撞而死亡。

由于种群急剧下降，南部居民型虎鲸于2005年被列入《濒危物种法案》进行保护，成为濒危物种中的一个独特种群。根据当时的评估，种群面临的主要威胁因素包括食物资源的匮乏、环境污染、船只干扰以及噪音污染。除此之外，由于种群基数过小，这些鲸鱼也特别容易受到油污泄漏事故和疾病的威胁。自2005年以来，尽管采取了保护措施，种群数量依然没有明显回升，到2013年夏季，南部居民型虎鲸的数量已减少至82头。

海湿

新生儿

最近，科学家们迎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小编注意到媒体报道：2024年12月20日，研究人员在皮吉特海湾发现了一只新生的南部居民型虎鲸幼崽。这只幼崽是与J Pod中的这只名叫Tahlequah的雌性虎鲸一起被发现的。

Tahlequah就是那头曾经登上全球媒体头条的虎鲸。在2018年，她因为带着已故幼崽漂流17天，成为了全球焦点，那时她的悲伤故事，打动了无数人！如今，Tahlequah再次成为了关注的焦点，不过这次，是好消息——她带着新的生命出现在人类面前，带来了希望。

海湿·拓展阅读：《动物的“文化与社交”有多重要？联合国生物多样性政策新动态》

针对这个最新的报道，香港海洋哺乳动物专家、“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顾问王敏幹教授（Prof.John MK Wong）指出，这头名叫Tahlequah的虎鲸在五六年后成功产下健康幼崽，这无疑将有助于改善其情绪状态。他同时提到，从全球范围看，虎鲸的种群数量总体是稳定的，它们没有天敌、分布广泛，食物充足，所以，种群数量并非主要问题。尽管如此，他仍对Tahlequah顺利繁殖感到欣慰。

王敏幹教授进一步提到，类似的母子深情，其实在鲸豚类海洋哺乳动物中是普遍存在的。比如，在香港曾有报道，一头中华白海豚母亲曾带着死去的幼崽游弋7天；以及过去在捕鲸时代，捕鲸者经常会利用抹香鲸母子间的深厚情感进行捕猎的案例。王敏幹认为，类似的案例可以让人类进一步认识到鲸豚类的情感世界、文化世界。

海洋与湿地

专栏作者

（注：本文仅代表资讯或者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欢迎留言、讨论。）

作者 | 王海诗（Amphitrite Wong）

编辑 | Linda
顾问 | 王敏幹教授（Prof.John MK Wong）

排版 | 绿叶

王 海 诗

Amphitrite Wong

【作者简介】王海诗（Amphitrite Wong）是一名热爱海洋的环境观察青年，求知、好学和热爱探索。关心海洋生物、环境健康以及人类健康。长期关注全球海洋治理、海洋生物多样性保护、海洋污染问题、可持续渔业、以及社区粮食安全等议题，并努力通过分享知识和实际行动让更多人了解海洋保护的重要性。

【引用本文】

王海诗.记得曾抱尸17天的虎鲸妈妈吗？她有了新宝宝.海洋与湿地.2024-12-24

全球环境治理·海湿作者

Youth Perspective on Global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上图：沉船生态。©摄影：王敏幹教授（Prof.John MK Wong）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参考资料】

https://www.cbc.ca/news/canada/british-columbia/new-orca-calf-spotted-1.7418239

https://www.sciencealert.com/grieving-orca-mother-finally-lets-dead-newborn-go-17-days-tahlequah-j35-southern-killer

https://www.fisheries.noaa.gov/west-coast/endangered-species-conservation/southern-resident-killer-whale-orcinus-orca

https://komonews.s3.amazonaws.com/140625_orca_report_quality.pdf

https://www.kgw.com/article/tech/science/environment/new-possible-southern-resident-orca-calf-j-pod/281-d95bce3a-eb37-4f36-b21b-b5aef71ea0d0

来源：中国绿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