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妈手忙脚乱地给我倒水,一边往火炕上添柴火,一边絮絮叨叨:"林桂花天天来问你啥时候回来呢!这姑娘,心眼实在,长得白净,做事麻利。她爹是会计,日子过得可好了。"
火红的夕阳下,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憋着一股劲,嘴上却说不出半句表白的话。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又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1982年的深秋,我从部队回来探亲。天还没亮,火车就到了县城站,我背着军用挎包,坐着拖拉机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村口。
刚下拖拉机,就闻到一阵熟悉的桂花香,空气里还飘着玉米晒干的香甜味。村口的大喇叭正放着《小白杨》,歌声飘得老远。
远远就看见老妈在门口张望,穿着她最爱的那件蓝格子衫,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嘴上叼着烟卷,手搭凉棚四处张望。
"娘!"我大喊一声,老妈一下子红了眼圈,烟卷都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可想死我了,你这孩子,咋这么瘦了?"
进了屋,老爹正坐在炕上盘腿抽旱烟。看见我进来,使劲抹了把眼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妈手忙脚乱地给我倒水,一边往火炕上添柴火,一边絮絮叨叨:"林桂花天天来问你啥时候回来呢!这姑娘,心眼实在,长得白净,做事麻利。她爹是会计,日子过得可好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搪瓷缸子差点没拿住,水都洒了一裤子。这丫头,还惦记着我呐。
林桂花是我们村会计的闺女,从小就爱笑,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招人喜欢。小时候上学,她总是坐在我前面,麻花辫上系着红头绳,一甩一甩的。
每回见着我,她总是低着头,耳根子红红的,像熟透的柿子。村里人都说她,长得像城里人,白白净净的,说话细声细气的。
记得我刚接到入伍通知那会儿,她天天躲在我家后院的榆树后头偷看。我假装没发现,其实心里美滋滋的,故意在院子里多待一会。
临走那天,她偷偷塞给我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小红花,针脚细密整齐。那会儿天还没亮,她就在村口等着,眼眶红红的,说是被风沙迷了眼。
在部队里,战友们都说我傻,天天掏出手帕看。老王最爱逗我:"这手帕都快让你搓破了,再搓就剩线头子喽。想家想对象也不用这样啊!"
李连长经常查内务,看见我枕头底下藏着手帕,就逮着机会打趣我:"小刘啊,有对象了咋不说出来?你这个憨样,啥时候是个头啊?瞧你天天抱着手帕,跟抱着宝贝似的。"
回村第二天早上,我就去村口的小卖部买烟。远远地,就看见林桂花站在柳树下,身后是一片金黄的稻田。秋风吹过,稻浪翻滚,像金色的海洋。
她还是那样,蓝布大褂子,两条麻花辫,见了我就低头搓衣角。秋风吹过,她的衣角飘啊飘的,像蝴蝶一样。我站在那,就傻愣愣地看着。
我憋了半天,就蹦出一句:"你...你最近咋样?"嗓子都有点发干,声音比蚊子还小。
林桂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去:"挺...挺好的。你在部队还习惯不?"
正说着话,村里的广播响了,播音员大姐喊着:"刘建军同志,请速到村委会一趟。"吓得我一激灵,赶紧跑过去了。
谁知道这一问,惹出事来了。第二天,她爹就找上门来,说我要是没安好心,就别招惑他闺女。把我吓得够呛,连忙摆手说不是那么回事。
我急得直跺脚,可就是说不出那句话。老妈在一旁直摇头:"你这孩子,咋这么木讷呢?人家姑娘等着你开口呢。你爹当年追我,嘴可甜了。"
正发愁的时候,李连长来村里视察。那天我正在院子里劈柴,他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笑着说:"小刘,身手还在啊!"
晚上,李连长把我叫到村委会办公室。办公室里亮着一盏煤油灯,墙上贴着几张标语,还有一张毛主席像。
"你这个憨样,要啥时候才开窍?我看那姑娘就不错,你别错过了。现在这年月,好姑娘可不好找。"李连长一边喝茶一边说。
我低着头不说话,手里还攥着那块已经有点褪色的手帕,上面还留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出的滋味。
李连长叹了口气:"要不这样,明天我去你家串门,顺道给你们当个媒人?你小子要是再不开窍,人姑娘都让别人给娶走喽。村里打听你的人可不少呢!"
第二天一大早,李连长真来了。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先去了林桂花家。我在自家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都是汗。
到了晚上,他把我和林桂花叫到村委会。桂花坐在那儿,手指头绞着衣角,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俩啊,都是好样的。小刘在部队表现优秀,桂花在村里也是个好闺女。我看你俩挺般配,要不就定下来吧?"李连长笑呵呵地说。
林桂花红着脸点点头。我赶紧说:"连长,这事就麻烦您了!"心里高兴得直想蹦起来。李连长还说要请村里的老支书来见证这门亲事。
可是没想到,事情突然出了变故。桂花她爹查出肺病,需要住院治疗。为了救人,家里东借西凑,欠下一屁股债。医药费像无底洞似的,越花越多。
桂花说要去深圳打工还债。那会儿听说深圳特区刚开发,能挣大钱。我心里难受,可又不敢拦着。
那天下午,我在村口送她,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心都揪起来了。她穿着件灰布衣裳,背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
她抹着眼泪说:"等我,一年,最多一年。等我把爹的医药费还上,就回来。"声音哽咽得厉害。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攥紧拳头:"你放心,我天天等你。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常给家里写信。要是...要是有啥事,你就赶紧回来。"
那一年,我写了厚厚一沓信。每封信都写得仔细,说村里的变化,说我有多想她,说村口的桂花开了又谢。连队首长见我总往邮局跑,还特意给我批了个固定外出时间。
每天下工后,我就坐在村口等信,看见邮递员老张骑着自行车来,就赶紧迎上去。老张笑着说:"又等信呢?放心,有你的信我肯定先给你送来。这都成了我的头等大事喽!"
终于等到她回来的那天,我抱着一大捧野菊花在车站等她。她比走时瘦了,皮肤黑了不少,可笑容还是那么甜。下车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我了,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1983年春节前,我和桂花结婚了。婚礼不大,但特别热闹。村里人都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那天,她穿着红棉袄,戴着红花,漂亮得像年画里走出来的。
李连长专门请假来喝喜酒,还给我们唱了首《军港之夜》,唱得整个村子都听着。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圆,桂花树下飘着淡淡的香。
现在,日子过去四十多年。我和桂花白发相守,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每到深秋,桂花香满院子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站在柳树下等我的姑娘。
桂花常说:"还好有李连长,不然我得等到啥时候去?"我就笑,说:"是啊,要不是他,我这个木头疙瘩,现在可能还在发愣呢。"
日子过得真快,细数起来,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有欢笑,有泪水,可最珍贵的,是我们一直携手走到现在。
昨天,我又把那块旧手帕翻了出来。虽然已经泛黄,可那朵小红花还在,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历久弥新。看着手帕,往事就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我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着桂花在花园里忙活,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有时候想想,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了她。
每次看她忙完站在那歇息,擦擦额头的汗,我就忍不住想过去抱抱她。虽然人老了,可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站在柳树下的姑娘。
来源:侃侃闲聊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