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日在12月底，这对老母亲来说真不是件好事。时值期末考试备战最关键的时刻，学期中段“母慈子孝”的好时光已然不再，为了搞学习“鸡飞狗跳”的频率显著提高。中二少女闹起来，才不会管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生日在12月底，这对老母亲来说真不是件好事。时值期末考试备战最关键的时刻，学期中段“母慈子孝”的好时光已然不再，为了搞学习“鸡飞狗跳”的频率显著提高。中二少女闹起来，才不会管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难得生日在周末，也意味着这天我会和女儿朝夕相处，矛盾不仅容易发生，还有时间激化升温，因此我一早就给女儿打了预防针：“今天是妈妈生日，你应该怎么表现？”女儿亲亲热热地抱了我一下：“妈妈生日快乐，我好好学习，不让你操心。”如此上道，让我欣慰：“那就好，记住，你好好学习、不搞事，才能让你妈生日快乐。”两个小时之后，我就明白了：孩子的嘴、骗人的鬼。
12月的最后两周大概是秋冬学期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朝七晚六，天黑着出门，天黑着回家。各科老师层层加码，孩子们在学校笔不能停，回家后接着对付书包里塞满的各种卷子。前一份卷子来不及订正，后一套真题已经开张，书本堆着书本、笔记摞着笔记、卷子叠着卷子，如同走马灯般绕得人眼晕。作业倒不至于多到做不完，可女儿总要给自己留点时间发发呆、刷刷手机、痛哭一场什么的，导致作业进度极为缓慢，经常是快11点才能完事，如果她还要玩一会，那睡觉时间就直奔12点。那段时间，我的底线一退再退，从十点半睡觉到11点半睡觉，直到：“你能不能快一点，让咱们好歹能在当天能睡觉？”
每天接孩子到家的那一刻，我就成了太忙太累太傻的陀螺。先在厨房里滴溜溜地转，晚饭要吃好，才能帮她撑过期末的hard模式，做饭速度必须快，孩子一回家就上床躺下，抱着手机“回血”，早点吃晚饭才能早点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对付作业。晚饭后，我又巴巴地在她跟前转来转去，帮着收拾拥挤而混乱的书包、找出需要做的作业和卷子，研究题目的难度，判断她自主完成的必要性、可能性和使用网上解析的时机。有时难题还要自己对着解析先看懂、找到关键点，才能在恰当的时刻点拨一番，让她多少有点收获。
不过，对于身旁的“陀螺”，孩子并不买账，态度上各种嫌弃，搞得老母亲越发显得“贱儿贱儿”的。这真是个令人纠结的局面，一方面，我觉得自己管学习并不是“催”而是真的“帮”，是从千头万绪里帮孩子分清主次，提升效率。另一方面，又会想到那些“自主学习能力”的理论，担心自己越俎代庖，最后影响了孩子的学习习惯，剥夺了孩子的自主性。况且， “帮”也要看对方态度，面对一个对你百般嫌弃的帮助对象，这份热情真的很难维系。
然而，百般纠结后，我还是选择下场。不说能“催”多快，能“帮”多少，孩子可能也是需要我“陪”的。于是，我陪着收拾、陪着做题、陪着做心理疏导，陪着她在“暗无天日”的期末挣扎求生。然后，并没有建立什么深厚的革命友谊，她倒是自诩为“全家最辛苦的人”越发恃宠而骄了。但是，我能怎么办呢？我自己也想早点睡觉啊。
《凡人歌》剧照
辛苦了五天，母女俩都有点绷不住，只期待能在周末睡个懒觉，此时，老母亲的生日到了。生日一早，先是遭到孩子作业量的暴击。一条条作业记录把一页纸挤得满满当当，那分明是一道道藩篱，将我们和周末的自由轻松隔绝开来。满打满算九张小卷，其中还有三份是整套的期末真题，单是数学和物理两份加一起就够一个半天。各科还要求订正之前所有的试卷，这个更麻烦，鉴于孩子从没做出过数学压轴题，导致近期做过的十几张数学卷子变成了“不会做大题集锦”。还有那些需要记忆的科目，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时间和心力来背书。
任务很重，时不我待啊！然而，这天早上，我和孩子面对作业的“同仇敌忾”消失了。我自顾自地着急、催促，希望她提高效率，她却开启了“蜗牛”模式。赖床半个多小时，洗脸刷牙兼看手机半个小时，吃早饭兼看手机半个小时，等好不容易坐到书桌前，却忽然掏出了IPAD，说某某游戏周末有个什么活动要参加一下。又一个半小时过去，一上午也就快结束了。着急的老母亲怒斥慢悠悠的小朋友，“鸡飞狗跳”的家庭剧再次上演。哭哭闹闹半小时过去了，快到中午了。此时，队友从里屋冲出来：“本来你生日，我有态度也有精力给你做顿饭，你们再吵下去我就要罢工了。”我愤怒：“你凭什么罢工，要罢工也是我罢工！”话音刚落，豁然开朗！是啊，生日这天我要海阔天空，我要岁月静好，我要躺平，我要罢工！
啥也不用干的时候，能干点啥呢？我收了孩子的IPAD，把房门一关，开始重温《甄嬛传》，看到华妃娘娘的“一丈红”时，心里就已经平静了下来。忍不住悄悄推开门，看看外面那两位在干什么。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动静，是队友在乖乖做饭，失去了电子产品使用权的小朋友则正在题海中边遨游边呛水，时不时抱怨两句：“妈，题太难了，我要看解析”。那我肯定是要装听不见的。关上门继续看剧，不罢工不知道自己日常要干多少事，不罢工不知道不干这些事有多轻松，生日就该罢工！
忍不住把生日罢工宣言发在朋友圈里，获得了老母亲们的一致声援，诸如“生日快乐，罢工有理！”“果然放过自己是自由了”“解放日快乐”“生日，就是要霸气！”“这才是给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共鸣无数，看来，大家苦带娃学习久矣。
下午，来自友人们的生日（罢工）礼物从城市各处飞来，我左手一块奶酪蛋糕，右手一杯椰丝酸奶，面前1.5倍速放着甄嬛大杀四方。 罢工，真的快乐。 至于家务、孩子作业什么的，有的放放也没啥，有的自运转也不错。 的确，人有时候就要放手，放过孩子、放过自己。 放手不易，放心更难，大概这也是老母亲的修行吧。
《妻子的谎言》剧照
生日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去世五年的母亲。没有那种玄学的托梦故事，梦里的一切都很日常，她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始指挥我干活，洗碗少用点洗洁精，不健康；剩的青菜不能要，别每次做多了吃不完；白天别开那么多灯，太浪费电；买菜别老网购，要去菜市场的哪家买鱼、哪家买菜，质量好还划算。我正准备老老实实地开干呢，就醒了。
我妈去世第一年我总是梦见灵堂、葬礼，要么就是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我怎么叫也叫不住，全是死亡意象，那时候我大概还没接受她的离开。过了两年她再入梦的时候，就是这些琐碎日常，使唤我干活，还把道划得特别死，跟她生前差不多。我觉得，对孩子全身心奉献，同时又喜欢安排、掌控，这是有代际遗传的。我和女儿相处，也越来越像我妈当年对我那样。她曾是我温暖的、强大的依靠，偶尔有点烦人。我猜我女儿，现在对我的感觉也差不多。
我不是个完美的母亲，我妈应该也不是，不过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女儿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我觉得犯不着去检讨什么“原生家庭”了，跟着感觉走，按自己的方式去养育这个孩子吧。有时候会很想我妈，有时候也会想象，多年后，我的女儿会如何回忆我。嗯，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生日过完了，老母亲的罢工“有疾”而终。孩子举着温度计走过来：“妈妈，我发烧了”。好妈妈立刻上岗，先来一轮12项病菌联检，权衡吃不吃消炎药，再从其他妈妈那取经，外卖了感冒药、咳嗽药。一通操作下来，小朋友的烧退了，周末的时间也所剩无几。接下来，不得不一起面对如山的作业。好朋友、初三男孩家长H女士发来消息：“你这边情况如何，我们周末作业简直骇人听闻！”我回答：“差不多，我们的作业惨绝人寰”。其实，我有点羡慕我妈，我从小到大，至少没让她管过学习、陪过作业。陪娃学习，才是老母亲最大的修行。
来源：老夏看商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