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5年的春天，天还带着凉意。记得那天我刚修完一台车床，手上的机油还没擦干净，儿子陈光明就急匆匆跑来说要带对象回家。

亲家王会计一脸笑意推门进来：＂小两口过日子，没个二十万打底怎么成？＂看着他递过来的存折，我却摇了摇头。

门外的槐树叶子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收音机里播放的《常回家看看》，街坊邻居家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跳房子。

1995年的春天，天还带着凉意。记得那天我刚修完一台车床，手上的机油还没擦干净，儿子陈光明就急匆匆跑来说要带对象回家。

我赶紧换下沾满油渍的工作服，手忙脚乱地找出那件发黄的白衬衫。。

那是隔壁纺织厂会计王德顺的闺女王小慧，个子不高，扎着马尾辫，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进门就甜甜地喊人，大方得体，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姑娘。

老伴儿见了她，眼睛就亮了起来，拉着人家说个不停。我在一旁听着，心里直打鼓，就怕这么好的姑娘嫌弃咱家条件差。

那会儿日子过得可真不容易。我在机械厂当钳工，一个月工资才两百来块，还经常发不出来。

家里除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就数那张从废品站淘换来的红木沙发最值钱。沙发上还有个补丁，是用红布片糊上去的。

厂里效益不好，经常发不出工资，只能发些厂里生产的工具抵债。我就拿着这些工具，跑到市场上换点钱，好给老伴儿买降压药。

光明打小就懂事。记得他上初中那年，我得了重感冒卧床半个月，烧得迷迷糊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段日子，他放学后就去帮邻居修自行车赚钱买药。晚上还趴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直到半夜。我半夜发烧，他就骑着自行车去医院买退烧药，裤腿都被夜露打湿了。

＂爸，您就安心养病，我能行。＂这孩子，说这话时才十四岁。想起来，我这心里啊，又酸又暖。

高中那会儿，班主任劝他复读，说他成绩好，能上重点大学。可这孩子知道家里难处，一声不吭地就去报了职校。

暑假去修车铺当学徒，那年夏天特别热，他每天满身是汗地修车，手上全是划痕。修车铺的老师傅都说：＂这孩子手真巧，学东西也快。＂

小慧也是个实在姑娘。头回来我家，看见院子里的自行车锈迹斑斑，二话不说就拿抹布擦了起来。擦完还不忘上油，说这样能防锈。

老伴儿那阵子腰疼得厉害，她每次来都帮着收拾屋子做饭，还特意跟街道医院的大夫打听治腰痛的偏方。临走时，书包里总会装着几包活血化瘀的中药。

记得有次下大雨，光明发烧了。小慧冒着雨送姜汤来，衣服都湿透了。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厨房一边煮退烧药一边抹眼泪，心里头一热，知道儿子遇上了个好姑娘。

日子正往好处走，王会计却来提彩礼的事。那会儿厂里又拖欠工资，我攒的那点钱刚够给老伴儿买药。

隔壁李师傅家就因为彩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儿子跟对象处了三年，最后因为凑不够彩礼，姑娘家非要分手。这事在厂区传开了，大伙都唏嘘不已。

＂老王啊，你也知道，咱们都是普通工人，这么多彩礼实在拿不出来。再说了，光明跟小慧感情这么好，又都有工作，何必非要整这些虚的？＂我搓着手，试图跟他讲道理。

王会计脸一沉：＂陈师傅，这话就不对了。我闺女大专毕业，在纺织厂当财务，要这么多彩礼不过分吧？现在城里结婚都这个行情，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面子上哪里说得过去？＂

正说着，楼下传来自行车铃声，是光明和小慧下班回来了。小慧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爸，您别说了。我跟光明商量好了，不要彩礼。＂

＂叔，这些年您把小慧培养得这么好，我心里有数。＂光明接过话头，＂我一定会好好对她，让她过上好日子。钱这东西，靠我们自己双手也能挣。＂

看着两个孩子坚定的样子，我心里特别欣慰。想起那年光明高考落榜，整整一个月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饭都吃不下。

后来听说汽修专业好就业，自己跑去报了职校，还主动去停车场帮人洗车挣学费。晚上回来浑身是水，裤子上全是泥点子，可这孩子从来不叫苦。

王会计愣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也罢，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过得好就行。＂说完，他默默收起了存折，临走前还是放心不下地叮嘱了几句。

日子就这样往前走。两个孩子结婚那天，老伴儿看着简单的新房偷偷抹眼泪。那是厂区附近一间四十平米的老房子，墙皮都掉了，家具也是东拼西凑的。

可孩子们看起来特别高兴，说这是他们的小窝。小慧还特意买了几盆绿植，说要把家里布置得温馨一点。

光明白天在修车，晚上还接私活。有次修车到半夜，手被扳手划了一道口子，疼得直冒冷汗。小慧心疼得不得了，非要带他去医院。

＂不碍事，明天还要干活呢。＂光明嘴上这么说，手却疼得握不住筷子。小慧二话不说，给他夹菜，煮了姜汤，又用药水帮他擦伤口。

小慧也很能干，不光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帖帖，还在厂里评上了先进工作者。厂里要裁员，她主动加班学电脑，很快就成了财务骨干。

老伴儿的腰病也是她一点点张罗着看好的。跑遍了城里的医院，听说哪个大夫好使就去挂号，自己省吃俭用给老伴儿买补品。

去年，光明凭着过硬的技术，成了汽修厂的股东。修车时那股认真劲儿，连老板都服气。小慧也升了组长，工资比原来翻了一倍。

前几天，他们买了新房，特意邀请我们两家人吃饭。老伴儿一进门就感叹：＂这房子真敞亮。＂新房是个三室两厅，阳台上种着小慧爱养的绿萝，客厅里还挂着光明亲手装的吊灯。

席间，王会计端起酒杯，脸上泛着红光：＂老陈，是我当初太势利了。这两个孩子，靠自己本事过得多好啊。你瞧他们买的房子，比我那房子都好。＂

厨房里传来小慧的笑声，她正教老伴儿包饺子。光明在阳台上忙着安装窗帘，还不忘跟我们说笑：＂爸，这窗帘是不是挂得太高了？＂

＂刚刚好！＂老伴儿笑着回答，＂就跟你小时候爬树一样高。＂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屋子里飘着饺子的香味，老伴儿一边包一边说：＂瞧咱们光明选的对象，多贴心。＂王会计也跟着点头：＂是啊，这才是真本事。比啥彩礼都强。＂

我端起酒杯，看着窗外的夕阳。远处的槐树依然郁郁葱葱，就像当年我们在机械厂门口种下的那棵。那时候光明还小，总喜欢在树下等我下班，一看见我就笑。

看着孩子们忙碌的身影，我悄悄擦了擦眼角。真正的财富不是彩礼有多少，而是两个人携手奋斗的决心。就像那棵老槐树，经历风雨，却依然枝繁叶茂。

这，才是最值钱的福气啊。

来源：禅悟闲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