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黄有根,是安徽歙县青阳村的人。说起1983年那个夏天,我的心里总是泛起一阵涟漪。那年我23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我这个人生来老实,村里人都说我“黄老实”,听到这个外号,我也只是憨憨地笑笑。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黄有根,是安徽歙县青阳村的人。说起1983年那个夏天,我的心里总是泛起一阵涟漪。那年我23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我这个人生来老实,村里人都说我“黄老实”,听到这个外号,我也只是憨憨地笑笑。
我家住在村子的西头,紧挨着的就是李大伯家。李大伯年轻时在砖窑干活,不小心摔断了腿,落下了个瘸腿的毛病。他的媳妇难产去世得早,就剩下他和女儿李小秋相依为命。
李小秋比我小六岁,今年才17岁。她生得清秀,走起路来轻盈得像只燕子,村里好些后生都偷偷往她家门口张望。我呢,从小就和她家来往密切,她都管我叫“根哥”。
那年夏天,我们村子里养的鸡特别好,个头大,肉质也好。李大伯家养了十几只土鸡,眼看着到了该卖的时候,可他那条瘸腿走远路实在不方便。
“根娃子啊,你看你能不能帮大伯一个忙,把这些鸡赶到集市上去卖了?”一天早上,李大伯站在我家院子门口,支着拐杖冲我喊。
我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喊声,赶紧放下斧头:“大伯,这有啥难的,包在我身上!”
谁知道李小秋从屋里跑出来:“爹,我也要去!”
李大伯皱着眉头:“丫头,你去啥去?让根娃子去就成。”
“不行,我得去看着,要不然根哥卖亏了怎么办?”李小秋一边说,一边朝我眨眨眼睛。
我觉得脸上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去。其实我心里明白,李小秋这丫头心眼实在,是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赶着十几只鸡走十里路去赶集,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行吧,你们俩早去早回。”李大伯无奈地摆摆手。
那天早上,天还蒙蒙亮,我就起床了。刚走到院子,就看见李小秋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布衫,头发用一根红头绳扎着,显得格外清爽。
“根哥,我带了两个玉米面馒头,路上咱们垫垫肚子。”她笑着从衣兜里掏出用报纸包着的馒头。
我心里一暖,这丫头,想得真周到。
我们赶着鸡,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李小秋时不时用树枝轻轻地赶着走散的鸡,她的动作轻巧灵活,像个小猫似的。
走到半路的时候,天上突然乌云密布。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直打鼓:“这天气,怕是要下雨啊。”
“没事,再走快点,说不定能赶在下雨前到集市。”李小秋倒是很乐观。
可惜老天爷不给面子,没走多远,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我赶紧拉着李小秋往路边的一个破庙跑去。那些鸡也跟着我们窜进了破庙,个个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破庙里阴暗潮湿,还有些许香火的味道。我看着浑身湿透的李小秋,心里一阵心疼。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那件淡蓝色的碎花布衫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你冷不冷?”我脱下自己的外衣就要给她。
“不用,根哥,你自己穿着。”李小秋摆摆手,但我还是固执地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雨越下越大,外面电闪雷鸣,把我们困在了这个破庙里。李小秋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我站在庙门口,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根哥,你说我们今天还能把鸡卖了吗?”李小秋突然问道。
“卖不了也没事,大不了明天再来。”我转过身,看着她说。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整个破庙。在那一瞬间的光亮中,我看见李小秋正抬着头望着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一样。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赶紧转过身去。
雨一直下到中午才停。等我们赶到集市的时候,已经是人影稀疏了。李小秋的身子一直在发抖,我知道她是受凉了。
“咱们赶紧把鸡卖了回去吧。”我有些着急地说。
没想到这时候来了个做饭馆的,一下子就把我们的鸡都收了。价钱还算公道,比我们预想的要好。
回去的路上,李小秋走得特别慢,脸色也不太好。我知道她是病了,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要是早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雨,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跟来。
“根哥,你背我一段吧,我实在走不动了。”李小秋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来,我背你。”
李小秋趴在我的背上,她的体温有些发烫。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只能听见我的脚步声和她均匀的呼吸声。
可是,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天的经历,会在村子里掀起多大的风波。
第二天一早,媒婆王婶就到处嚼起了舌根子。这个王婶啊,就是个闲不住的主,村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准能把一件小事说成天大的新闻。
“哎哟,你们知道不?昨天黄有根和李家丫头去赶集,在破庙里躲了大半天呢!你说这两个人在破庙里干啥了?嘿嘿。”王婶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神神秘秘地说。
这话传到李大伯耳朵里,可把他气坏了。他拄着拐杖,“咚咚”地敲着地,脸都气青了:“我的闺女清清白白的,谁要是敢乱说,我跟他没完!”
我妈听说这事,也火冒三丈:“有根啊,你这是要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你说你,咋就跟李家丫头单独去赶集呢?那丫头才多大?你是不是对人家有啥想法?”
我急得直冒汗:“娘,你别听王婶瞎说,事情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哪样?”我妈一边数落我,一边叹气,“我早就说了,咱家是要说亲的。陈家村的陈员外家大闺女,那才是门当户对。你可别整些没出息的事情!”
我知道我妈说的是谁。陈家村的陈员外是开米行的,他家那个大闺女叫陈月娥,确实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每次看到她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踩着小皮鞋,扭着腰在村口走过,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时候,李小秋病得很重。我偷偷去她家看过一次,站在院子外面往里张望,看见她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李大伯守在床边,一直在叹气。
我的心揪得紧紧的,可是又不敢进去。就在这时,李小秋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了我。她冲我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那个笑容,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没过几天,李大伯就带着李小秋搬走了。临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我站在村头,看着他们父女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心里空落落的。
村里人都说,李大伯是怕闺女名声被毁了,所以才急急忙忙搬走的。我想解释,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后来,在我妈的安排下,我真的和陈月娥成亲了。结婚那天,我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李小秋,她还是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碎花布衫,站在人群中冲我笑。等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陈月娥给我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黄小海。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读书特别用功。我和陈月娥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让他能多读几年书。
谁知道陈月娥命不长,在小海读高中的时候就走了。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说:“有根,你这些年对我不错,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别人。我走了以后,你要是想找个伴,我也放心。”
我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
转眼间,25年过去了。我们村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茅草屋变成了小洋楼。我儿子黄小海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当了工程师,有车有房的。
2008年的春节,小海说要带未婚妻回来给我看看。
“爸,我对象叫赵玲玲,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小海在电话里跟我说。
我一听这名字,觉得挺好听的:“行啊,你带回来让爸看看。”
正月初五那天,小海开着车回来了。车门一开,一个年轻姑娘从车上下来。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这姑娘长得可真像年轻时候的李小秋!
“伯父好!”赵玲玲甜甜地叫了一声,还给我鞠了个躬。
我愣愣地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那眉眼,那神态,简直就是李小秋的翻版。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爸,你这是咋了?”小海见我半天不说话,有点着急。
“没。没事。”我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他们进屋。看着赵玲玲的背影,我的心里翻江倒海。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个淋雨的下午,那个破庙,还有李小秋那双明亮的眼睛。二十五年了,我还是忘不了。
第二天一早,小海带着赵玲玲去镇上买东西。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王婶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老黄啊,你知道不?”王婶神神秘秘地说,“那个赵玲玲,是李小秋的女儿!”
“啥?”我一下子从竹椅上站了起来,“你说啥?”
“千真万确!”王婶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在街上碰见李小秋了,她现在改嫁在县城。这不,她女儿跟咱们小海谈对象,她特意回来看看。”
我的腿一软,又跌坐在椅子上。原来赵玲玲真的是李小秋的女儿!难怪长得这么像。这么说,李小秋也回来了?
正想着,院子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根,好久不见。”
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站在那里。她的脸上有了皱纹,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是李小秋,真的是她!
“小。小秋。”我结结巴巴地叫出这个二十五年都没有说出口的名字。
王婶识相地溜了出去。院子里就剩下我和李小秋。
“有根,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李小秋在我对面坐下,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还。还行。”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听说月娥走得早,你一个人把小海拉扯大,真不容易。”李小秋轻声说。
我猛地抬起头:“那你呢?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李小秋笑了笑:“我嫁给了县城一个开饭店的,日子过得还行。就是。”她顿了顿,“就是有时候会想起那年下雨的那个下午。”
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原来,她也没忘。
“玲玲是个好姑娘,像你。”我说。
“小海也是个好孩子,像你一样老实。”李小秋说着,眼圈也红了。
我们相对无言,却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院子里的老梨树开了花,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我们中间的石桌上。
“那年。”我鼓起勇气,“那年你们为什么要搬走?”
李小秋沉默了一会儿:“我爹怕我的名声毁了,更怕我真的爱上你。”
“那你。”
“我早就爱上你了。”李小秋打断我的话,“从你背我回家的那天起。”
我的心“咚”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椅子扶手。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李小秋擦了擦眼角,“现在好了,我们的孩子能成为一家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小海和赵玲玲回来了。
“妈!”赵玲玲一进院子就看见了李小秋,高兴地扑了过去。
“伯母好!”小海也礼貌地打招呼。
看着他们年轻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我和李小秋相视一笑。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安排吧。
当年那场雨中的心动,终于在二十五年后开花结果。只是,花开的方式,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罢了。
现在,每逢下雨天,我就会想起那个破庙,想起那个穿着淡蓝色碎花布衫的姑娘。她明亮的眼睛,温柔的笑容,还有她说过的那句“根哥,你背我一段吧”,都成了我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们有勇气抗拒世俗,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如果。
现在的年轻人爱得明明白白,我们这些老人,也就只能把那些悄悄的心事,藏在心底了。
来源:睡眠呵护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