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锵锵三人行》诞生于电视媒体的黄金年代,人人都习惯在茶余饭后抱着电视机解闷,但主持人窦文涛仍留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观众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只听音频,不看电视[1]。
2018年,凤凰卫视谈话节目《锵锵三人行》正式停播,结束长达19年的漫长辉煌。
《锵锵三人行》诞生于电视媒体的黄金年代,人人都习惯在茶余饭后抱着电视机解闷,但主持人窦文涛仍留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 观众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只听音频,不看电视[1]。 后来传统媒体日薄西山,《锵锵三人行》也倒在短视频疯狂生长的新纪元,观众舍弃画面、回归音频的返祖行为却出现人传人现象,并以一种不顾死活的姿态开创出一个新风口: 播客 。 2020年被称为中文播客的井喷之年,4月,中国内地播客数量首次突破一万档,到了年底,又进一步增长至一万六千多档;同年,独立播客平台接连上线,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有着“小豆瓣”之称的小宇宙。 从赋闲在家的大厂员工,到胸有丘壑的媒体老师,前赴后继地把播客奉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最小单位的创业”,势要将文艺复兴进行到底。 但正如一代人的白月光“豆瓣”基因突变成互联网特色贬义词,“元年”的呼声最终也成了困住播客的诅咒。 时至今日,播客行业的生存现状,仍逃不脱业内人士的一句戏言: 天天在破圈,年年是元年。 精英也搞零工经济中文播客不搞中庸,只有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如数家珍的老听众,和完全不听的纯路人。
喜马拉雅出品的一份行业报告中,用户的收听年限与日均耗时形成奇妙正比。连续听播客4年以上的深度用户,日均收听时长高达87.1分钟[2]。
正统受众越陷越深,围观群众却始终困惑:到底是谁有空听俩小时的播客?
好在有调研报告答疑解惑,破亿的中文播客用户中[3], 半数以上月入过万,超八成居住在一、二线城市,拥有本科及以上学历[4]。
放眼本科率不足十分之一,七成网民月入不过5000元的中文互联网世界,以上每一项指标都惊世骇俗。
高学历、高消费、高线城市的三高属性,共同拼凑出播客用户的“精英”标签。
他们是自律精神的具象化身,终身学习的虔诚信徒,深感休息就是原罪,通勤、睡前、健身时也不让耳朵闲着,在各种伴随式场景里打开播客。
口味同样阳春白雪。小宇宙的年度榜单上充斥着东亚小孩的觉醒感悟、时代症结的反思批判以及各行各业的深度访谈;主播们在熟人局上高谈阔论,把节目开成知识分子的赛博茶话会。
优质又忠诚的用户群体,为播客市场平添一份想象力。随着“播客元年”呼声四起,互联网大厂闻讯而来,腾讯、百度接连下场,正在竞逐“在线音频第一股”的喜马拉雅也不忘分神参团,在2020年将播客划分为独立频道。
直到2023年10月,时任喜马拉雅高级副总裁的秦雷还对外宣言: “三年后播客会成为喜马拉雅第一大赛道。”
但不到两个月,焊跳预言家的秦雷便转身离职,留下一地狼藉的播客应用市场:
快手旗下的播客平台“皮艇”只存活了不到两年;蜻蜓FM推出的应用“群岛”上线不到半年就已歇业,就连资源雄厚的巨头也不能免俗,百度旗下的随音、腾讯旗下的企鹅FM各自昙花一现。
不怪大厂不努力, 2024年,中国播客广告市场收入约为4.495 亿美元(约33亿人民币)[5],全行业赚的广告费总额,也就约等于0.05个快手、半个B站或是一个芒果TV的收入*。
锅里的粥少到无人吃饱,二八定律也神奇失效,头部主播现身说法,直言这一行就“没有涝死的[6]”。
整个行业在温饱线上挣扎,主播们不得不另谋出路。JustPod的一份调研显示,近八成从业者都是兼职状态,十个人里有六个不想当全职主播[4]。
手握中文互联网最有价值的一批用户,主播却只能搞搞零工经济,播客的商业化之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条条大路不通罗马2024年底,八旬老汉特朗普艰难再就业,在推特治国之外喜提新爱好:录播客。
大选期间,不仅他本人亲临主持人Joe Rogan的播客骑脸输出三小时[7],梭哈圣体马斯克等重要人物也先后参与录制。 顺便一提,去年年初,Spotify才刚以 2.5亿美元 的天价合同留住这档名为《The Joe Rogan Experience》的顶流播客。《津津乐道》创始人评播客商业化现状
至于付费订阅,更是谈钱伤感情,从业一年以上的播客创作者中,只有两成尝试过付费播客[4]。
2021年就在海外推出付费订阅功能的苹果播客,直到去年才将其引进中国大陆;声动活泼的付费订阅试水之作《跳进兔⼦洞》在小宇宙上不到4000人买单,就已“超越创始团队的预期”。
隔壁的喜马拉雅ALL IN在线音频,从有声书、付费课到播客一个不落,这才熬出3亿日活,可全平台付费率也仅有5.3%[14]。 无论走哪条路,播客的变现能力实际上都受到两个客观因素的限制: 第一是有限的流量池。 《忽左忽右》曾将一期以电视剧《狂飙》为主题的播客做成短视频,在抖音得到超过90万播放量,同样的内容,在小宇宙数据不足前者的九分之一。 第二是稀释的注意力。 特别是面对时长感人、内容松散的谈话类播客,用户要么身处通勤等伴随式场景,一心多用地上演七秒钟的记忆,上一秒拍案叫绝,下一秒马什么梅;要么干脆当作失眠杀器,俩小时的节目里只有前20分钟保持清醒。 这不仅仅是播客的问题,而是绝大多数音频内容的共同烦恼:大部分人在听播客等内容的同时都在干其他事,包括但不限于开车、做饭、洗澡、睡觉,甚至是上班。 泰坦尼克号上选座Spotify联合创始人Daniel Ek曾发出这样一个灵魂拷问:音频与视频的使用时长相近,但论市场规模,音频和视频分别对应着1000亿美元和1万亿美元—— “难道我们眼睛的价值比耳朵高十倍?”
Daniel老师还是保守了,以“在线音频第一股”荔枝和“短视频第一股”快手的市值作为参照指标,两者的差距大概在2500倍左右。 不同于视频行业的野蛮生长,音频领域从播客、付费课、有声书、广播剧到音频社交,人均家业袖珍,创收困难。 2023年中国在线音频市场收入250亿人民币,整个行业加起来,才勉强与商业模式饱受诟病的优爱腾一战。2024年3月,Spotify公布头部播客的订阅人数。来源:Bloomberg
但无论是出圈如Joe Rogan这样的领袖,还是豪横如Spotify这样的平台,离中文播客都还很遥远。 Spotify也有它的烦恼。诞生于RSS订阅模式的播客行业一身反骨,高举去中心化理念发起抵制,头部播客的独家版权费还一路水涨船高。2020年拿下Joe Rogan的价格是1亿美元,四年后翻了2.5倍,还是非独家合约。 也是这一年开始,Spotify陆续放弃做独家买卖,去年8月,另一档头部播客《Call Her Daddy》也终止了Spotify的独播权。 但精明的商人自有后手,在与《Call Her Daddy》签订新合约时,Spotify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把视频的独播权留下。 尾声去年6月,Spotify煞有介事地宣布了一则冷知识:超过 1.7 亿用户在Spotify上观看视频播客。
Spotify的视频播客上线于2020年,截至去年,平台视频播客数量达到25万个,同比增长了2.5倍[18];排名前十的播客里,只有两枚钉子户还没妥协搞视频[19]。 事实上,视频化的号角已在整个美国市场吹响。热门播客配套视频内容成为常态,主流平台都支持上传视频版本。 在一项机构调研中,最受听众欢迎的平台不是Apple Podcasts (15%)或Spotify(27%),而是搞视频起家的YouTube(31%)[20]。 难怪Spotify打不过就加入,直言这个“当今人类最强大的表达形式之一”,真正地改写了游戏规则[18]。来源:资本迷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