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天是她的生日,前天在床上周以畅还亲昵地搂着她,保证道:“亲亲宝贝,这次生日,我一定陪你好好过。”
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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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酒店过夜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前天在床上周以畅还亲昵地搂着她,保证道:“亲亲宝贝,这次生日,我一定陪你好好过。”
现在却消息全无,问就是加班。
今天是她的二十四岁生日,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本命年。
正值周六,周以畅要加班。
他快下班的时候,许舒穿上了优雅的连衣裙,化好妆,在家里等他。
等来他满眼惊异:“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好看?”
许舒笑容僵住,她有些不可置信:“今天我过生日......”
“嗷嗷,”
周以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上来搂住她肩膀:“那亲亲老婆今天想吃什么?”
“我们好久没吃火锅了,”
“大夏天吃火锅,,,换一个吧宝贝。”
“那烤肉呢?”
许舒原来不怎么爱吃肉,在公司被同事们带的现在倒成了肉食动物。
“烤肉太干了。”
周以畅随口回答。
“那我们去吃日料呢?可以拍照,也适合夏天。”
许舒压着脾气。
“日料会不会很贵?”
许舒脸色已经很差,周以畅忙补了一句:“都行都行,只要老婆爱吃。”
他们已经步行到离小区最近的商场,入目是巨大的凉皮广告牌。
周以畅随口说道:“不然先吃口凉皮垫垫?”
回忆到此为止,许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妆已经花了,口红早就在吃凉皮的时候擦得一干二净,哭的太久眼睛已经肿的不像样子。
她逐渐平静下来。
许舒在十八岁的时候遇见十九岁的周以畅。
彼时她因为上学早,比周以畅大一届,成为了他的学姐。
许舒是周以畅的初恋,彼时他还不会哄女孩子,身边的朋友偶尔和她开玩笑:“舒舒啊,你这清汤寡水的恋爱谈的有什么意思?”
那时,她的生日都是室友给她过,每一次她们都会想尽办法给她惊喜。
大学四年,宿舍四个人,一起过了十六次别出心裁的生日。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到生日的时候另外三个人一定会搞点新花样,但又享受等待惊喜的过程。
周以畅毕业后,本来在老家省会城市有稳定工作的许舒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他的城市。
这是许舒毕业之后的额第二个生日,没有鲜花,没有蛋糕,甚至礼物都还在路上,周以畅连用心对待都做不到。
三个室友,一个在中国最北,一个在中国最南,唯一一个离得近的加班加的几乎全年无休。
昨天凌晨她们已经祝了她生日快乐。
那时许舒还满怀希冀与欣喜期待今天的到来。
我艹!
镜子里的自己奇丑无比。
许舒暗骂了句:“哭个屁啊,不就是没有好好被爱吗?”
话说完眼睛一酸,许舒赶忙洗了个脸。
坐回床边,和以往每一次一样,手机里没有周以畅的消息。
他已经习惯了她先低头。
她不能不高兴,她不高兴,周以畅会更不高兴,随之而来的,是可长可短的冷战。
许舒目光落到床头柜上的酒店布局图,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入住的酒店居然在四楼配备了健身房,五楼配备了餐吧。
图册上的图片把餐吧环境拍的很好,昏暗安静,图片上的食物看上去也很诱人。
许舒简单理了理衣服,拿起房卡和钱包出了门。
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晚上十点多,餐吧里的人比许舒想象的多。
他们大多成双结对,点餐的很少。
许舒要了份牛排,开了瓶红酒坐在窗边的位置。
城市的夜晚静谧又温柔,餐巴中央的男人身着燕尾服,优雅地拉着小提琴。
要是灯光足够明亮的话,大家会发现小提琴手按弦的左手在颤抖,他的面色很不好看。
十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微醺,脑袋晕晕沉沉,小提琴手已经准备下班,他立在酒水吧前,仔细擦拭着自己的琴。
许舒步伐摇晃地走到他身边,声音轻柔:“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可不可以帮我拉一首生日快乐?”
男人动作微顿,笑道:“不好意思女士,我今天已经下班了。”
“那我额外包你一个小时行不行?”
许舒舌头打了结,潜意识告诉她,这话说的不对,手上却开始动作:“走吧,就一个小时。”
她伸手去拉男人的领结,被上面的别针戳到手。
指尖开始冒血珠。
她跌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流血的手指,又怔愣着看了看男人,委屈道:“你为什么不扶我?我的手都流血的你看不见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渣男!”
酒意上头,许舒开始口无遮拦。
她素着一张脸,眼里蓄满泪水,坐在地上撒泼耍赖,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男人和吧台内的服务生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小阳,去前台问问这是哪个房间的客人,把人送回去。”
吧台内的服务生立马放下手里的工作:“好的老板。”
小阳麻溜地离开五楼,回来的时候带来两位服务生,他们一左一右地架着许舒下楼。
醉汉发疯的情况在餐吧并不少见,大家都没当是什么稀奇事。
许舒被架走之后,男人也带着琴离开。
夜半时分,
男人被重物倒地的声音惊醒。
他住在酒店顶楼,本来在夏日晚风的吹拂下几近入睡,隔着窗户,瞥见外面穿着裙子的女人想爬上栏杆,却因为没有穿鞋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
男人一个激灵,身上迅速除了一层冷汗。
他几乎是从窗户跳出去,拖着女人的身体远离栏杆。
“喂,你是谁啊,你放开我!!!”
女人声音有些熟悉。
许舒只是半夜睡醒,去卫生间吐了一遭,打开排风系统发现房间风道堵了上来透透气,却被一个男人架着胳膊往后拖,着实吓了一大跳。
“这里是六楼,你就算跳楼也不一定死得了!”
男人松开钳制她胳膊的手,换成牢牢捉住许舒胳膊的姿势。
“谁说我要跳楼了?你先放开我!”
许舒甩着胳膊:“你弄疼我了!”
“你真不跳楼?”
男人确认了一遍,手下力气未松。
“我不跳!”
许舒手腕纤细,她抽回手,活动了手腕,才转眼看眼前的男人,只片刻就认出了他。
“你是?晚上餐吧的那个小提琴手?”
男人沉默着。
许舒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这才想起来,她本来是上来透气,顺便想给周以畅打个电话来着。
“不好意思啊,我今晚有些失态,”
许舒面露歉意:“我平时不这样,今晚谢谢你,就算我不是要跳楼,要是没你把我拽到这来,说不定还真能不小心掉下去。”
男人神色舒缓了些,沉沉开口:“你电话。”
她的手机在地上发着光。
许舒忙跑过去把电话捡起来。
来电显示并不是周以畅。
只是不知名的推销电话。
电话在许舒接听前被对方主动挂断,手机响起微信消息提示音。
是肖正发来的语音。
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声音听起来朝气蓬勃:“姐姐!生日快乐啊,昨晚和同学喝酒才醒过来。”
许舒没有心情回。
肖正是她在家逛高中操场遇到的男孩子。
彼时他正在和同学打球,后来在餐馆又再遇到,肖正大冒险输了来加了她的微信。
之后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校庆的时候肖正给她发了学校的视频,就这么不生不熟地联络起来。
他喊她姐姐。
却不怎么正经。
现在的年轻男孩子,句句都是暧昧。
许舒心里又开始烦闷,顺手删了肖正的微信。
男人大概是还不太放心她,倚在窗边,双手抱胸就那么盯着她。
手机里她和周以畅的对话框时间还停留在昨天中午。
许舒一不做二不休,取消了置顶,把周以畅拉黑。
他们有彼此的电话,微信,QQ,微博,抖音......
要是周以畅真心想找她,不会找不到。
看着干净的聊天界面,许舒深呼了口气,内心的躁动平复几分。
“不好意思啊,”
她往男人的方向走:“今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准备回房间了,你明天还在这里吗?不然我请你吃午饭当做赔罪好了。”
许舒话说的落落大方。
男人抬了抬眼皮,面前的女人不疯的时候,还挺正常。
许舒面对男人探究的目光,笑道:“你别这样看我,我平时真不这样。”
“呵,”
男人嗤笑一声,没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毁了我的睡眠,确实该请我吃顿饭。”
“行,明天中午十二点,五楼等你?”
许舒觉得五楼餐吧环境还可以。
“换个地方吧。”
男人说话直接,许舒很乐意和这样直接的人打交道,爽快道:“也行,湖滨银泰有家牛蛙火锅很不错,明天中午十二点酒店门口见。”
“手机。”
男人指了指她的手机:“解锁给我。”
“嗯?”
许舒把手机递了过去,看着男人飞快地按了一个号码:“喏,明天到底下停车场A区。找不到给我打电话。”
“好。”
夜已过半,许舒回到房间,看见男人已经打好的备注。
“陈旭安?怎么有点耳熟呢?”
她嘀咕着。
酒后浓重的困意袭来。
——
次日清晨,许舒穿着睡袍看着已经脏兮兮的白色淑女裙,蹙眉深思。
这衣服.....
还能穿出去吃饭吗?
手机上依旧没有周以畅的消息。
许舒拨通了陈旭安的电话。
男人应该刚醒,声音干涩沙哑。
“额,那个,我是昨天和你约饭的姑娘。”
许舒琢磨了一下措辞。
安静许久后,那边传来声音,
“嗯,”
“那个,我昨天是临时出来住酒店的,现在没有衣服穿出去,请问你有没有多余的衬衫什么的,可以,,,借我。”
陈旭安:“......”
大清早的,一个女生找他借衣服,,,
他看了看已经蠢蠢欲动的身体,叹气:“这位小姐,你可以打电话到前台委托她们去帮你买,我们只有两面之缘,你,”
“抱歉,打扰了。”
许舒飞快地挂了电话。
陈旭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愣了一刻,脑海里想起许舒歉意又可怜的声音,把手机扔到一边,蒙头继续睡。
大约过了两分钟,女人的声音只剩下可怜。
“艹!”
陈旭安从床上爬起来,认命地回拨。
电话被很快接起。
“穿什么尺码?”
“......”
“S。”
“等我一会儿。”
“好。”
陈旭安到酒店旁边的服装店挑了一件衬衫和牛仔裤,临走时服务员很尽责地问了一句:“请问您女朋友需不需要贴身衣物呢?”
陈旭安:“......”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许舒正在检查今天要上传的稿子。
“稍等。”
见到陈旭安的时候许舒眼里有瞬间的惊艳。
不过他也太瘦了点。
“陈先生,”
她礼貌侧身立在门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一千二,”
陈旭安说完,转身离开:“你先换吧,晚点再说。”
他耳根泛红,俨然一副大男孩模样。
看着陈旭安离开的背影,许舒莫名笑了笑,应该还是小孩子,帮女生买个衣服都会脸红。
直到许舒看见里面夹带着的纯白蕾丝内衣套装。
许舒:“......”
手机里还是没有周以畅的消息。
许舒心里已经释然。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不曾用心对待的每一个生日,许舒就意识到,她没有办法和周以畅走到最后。
她需要的,是互相关心,尊重与重视。
她的长相属于干净清丽的类型,陈旭安挑的白衬衫和浅色微喇牛仔裤很适合她,内衣是纯白色,在白衬衫里也不会透。
许舒一时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心。
她的手机壁纸设置的是自动切换,屏幕上的人看着有些熟悉,许舒点进去,弹到了浏览器的词条。
“陈旭安,十九岁,小提琴届的小王子,六岁开始学琴,十岁进军全国小提琴大赛获得亚军,十二岁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小提琴锦标赛,获冠军,随后在悉尼音乐学院就读,十八岁毕业回国。”
照片上的人正是给许舒买衣服的陈旭安。
许舒表情莫名,自己这是撞见了大明星了呀。
随后她想起来曾经看过一则新闻,小提琴王子陈旭安十八岁生日宴会那天,被曾经比赛中的竞争对手设计,切蛋糕的时候头顶水晶灯掉落,正好砸在他的左手。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参加过比赛。
许舒终于想起来。
她曾经发布过的一片文章,就是关于陈旭安。
只是那时候的陈旭安,温暖明亮,没有锋芒。
和她遇见的这个身上带暗刺的陈旭安不一样。
所以她一点都没认出来。
现在的陈旭安,瘦的甚至有点脱相。
原来他已经沦落到在餐吧拉小提琴了么?
陈旭安回去又睡了个回笼觉,曾经没日没夜地练琴,现在不用了,他变得越来越嗜睡。
等陈旭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太阳正烈。
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他随手滑了过去,挑了许舒的号码回拨。
声音哑的厉害。
“喂,不好意思,我睡过了。”
许舒正好从餐吧打包好了食物,她摆摆头道:“没事,大夏天的中午出门也热死个人,我买了点吃的,给你送到房间去吧。”
“.......”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就在许舒怀疑电话断了的时候,传来他沉沉的声音:“行。”
挂了电话,许舒低头嗤笑一声,这么大小孩还赖床。
陈旭安起来简单收拾了床铺,打开电视放着综艺。
许舒来的很快。
陈旭安住的是套房。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就是一个十分适宜小情侣的小两居啊,果然是曾经的小提琴王子,尽管沦落了,生活质量还是不错的。
许舒穿着陈旭安买的衣服,长发盘成丸子头,清爽干净。
她皮肤很白,腰很细,鬓角碎发随着呼吸颤动,陈旭安终于彻底将脑袋里那个疯女人的形象抹杀掉。
她很干净,灵动,裙子没有裤子适合她。
陈旭安想到从小一起练琴的朋友曾经说过的:“陈旭安啊,姐姐真的很香,你不会的她都会,你会的,姐姐都玩烂了。”
许舒买的菜都很清淡,蛤蜊蒸蛋,白灼生菜,炭烤里脊。
三个菜,两份饭,两个人吃正好。
“吃吧,晚上姐姐再带你去湖滨银泰吃牛蛙火锅。”
陈旭安夹着菜,左手一直藏在卫衣口袋里。
“不用了,你已经请我吃了一顿饭。”
话语里尽是疏离。
“也行,那我加一下你微信,把衣服钱转给你。”
许舒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
她带走了剩余的垃圾。
陈旭安看着几乎是立刻到账的转账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一声,点击接收。
手指在删除联系人上停留很久。
最终没有按下去。
昨天的脏衣服被许舒扔进了垃圾桶。
那是她为了生日专门准备的裙子。
回到出租屋,周以畅正在和表弟打游戏。
“哎呀,不就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吗?你买束花,赶紧去人家宿舍楼下等着,人家要是下来了呢,就带人家去好好吃顿饭,哄一哄。”
他们开着游戏语音。
“你们约了明天吃散伙饭?不是吧老弟,你还真想等明天?”
“赶紧去啊,女朋友要用心哄一哄,你还等明天,媳妇还要不要了?”
许舒听不下去,伸手关了卧室的门,隔绝了他们的声音。
你看,他不是不懂。
许舒的心往下沉了沉。
环顾四周,几乎没有她能带走的东西。
她不喜欢做饭,厨房用具虽然都是她买的,但她全部都用不到。
客厅的东西都是房东的,因为是出租屋,他们并没有花钱装扮。
她收拾了卫生间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推开了卧室的门。
周以畅本来面色柔和地和表弟在打电话,在她进去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在等她服软。
许舒迅速拿出行李箱,收拾了常穿的衣服。
周以畅终于结束了游戏,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冷着眼看她:“闹完脾气舍得回来了?”
许舒没说话,专心收拾东西。
“不就是带你吃了碗凉皮吗?许舒,你至于吗?我都加了一天班,饿了吃碗凉皮垫垫怎么了?”
“许舒!”
在许舒收拾完准备关衣柜的时候,周以畅才开始着急,他起身按住许舒的手,用力把人往床上推,按住她的双手:“你到底在闹什么?”
“昨天是我的生日!周以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许舒终于爆发:“你明明从来都知道我想要你的用心,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些年,你没有送过我一束花,没给我买过一个蛋糕,我们没有开开心心地度过过哪怕一个纪念日!周以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以畅没有见过许舒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永远都是温温柔柔安安静静的,偶尔会闹脾气两个人冷战,但她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这样不顾形象地歇斯底里。
他怔松的时候,许舒已经挣脱他站了起来,她拉起行李箱要走,周以畅用力拉住她,许舒被迫借着惯性转身,背擦过衣柜上的把手,传来一阵刺痛。
“舒舒,不是的,我,我一直都很在乎你的,你忘了我给你做过那么多顿饭,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你不能走,舒舒,”
“周以畅,我谢谢你这六年为我做的每一顿饭,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所有路,但是往后的路,我要自己走了,周以畅,我们分手吧。”
“我昨天后来给你发过微信的,舒舒,我联系不上你,你把我拉黑了,”
“你不知道打电话吗?”
许舒冷笑。
或许是许舒太过决绝,或许是周以畅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景。
许舒上车的时候他没有追上来。
车子离熟悉的小区越来越远,许舒心里越来越空。
当初她辞职孤身一人飞奔到周以畅的城市时,老板语重心长地和她说。
你这样,只会让他不珍惜你,女孩子,要先有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才能拥有爱情。
老板刚满三十,是事业上的女强人。
她说,你知道有女孩子为了所谓的爱情到男孩子的城市去,最后孤身留在陌生的城市吗?
那时的她是怎么说的呢?
那时她还满怀希望,被周以畅隔着屏幕的甜蜜话语哄骗的晕头转向,觉得自己会是意外。
大概是两个人生活的琐碎,磨平了周以畅对她为数不多的温柔吧。
她无处可去,让司机在熟悉的酒店停了车。
这个酒店离她工作的地方只要坐两站地铁。
许舒准备暂时住几天,这两天尽快看看房子,周六周日搬家。
“这位小姐,您背上好像流血了,您要不要看看?”
路过她的服务生好心提醒她。
许舒伸手摸了摸后背,有些刺痛,夏季衣服纤薄,大概是被柜子把手刮破了肉。
“谢谢,我晚点到房间去处理。”
许舒尽量平静地回到服务生,她接过前台递过来的房卡。
前台小姑娘声音很甜:“许小姐,房间电视柜下面有酒精和纱布的,那个包含在房费里面,您要是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给我们前台打电话。”
“谢谢。”
“对了,这是您的账单麻烦签一下字,因为您是定了七天,可以享受房费八折福利,这里还有三张餐吧券和五张健身券,您可以在这几天用掉。”
“好。”
许舒礼貌地和工作人员道了谢,拿着房卡去刷电梯。
身边一道暗影落下,她没太在意,拿出手机删掉了周以畅的所有联系方式。
酒店房间在三楼,电梯很快就到了。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提行李,扯到后背的伤口。
“嘶~”
伤口和衣服粘连着,扯到还挺疼。
她忍不住发出声音。
“一会儿不见就把自己弄受伤了?”
身后传来陈旭安的声音。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拉着她出了电梯。
电梯外,他站得笔直,目光瞥过她红肿的眼睛:“哭了?”
“没,过敏。”
许舒觉得窘迫。
“这么大人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让人省心的样子。”
陈旭安语调平平,话里带着嘲笑,许舒抬眼无奈看他:“弟弟,有时候眼泪,没有办法控制的,我哭并不代表我脆弱。”
陈旭安想反驳,此刻的她看起来,易碎又柔弱。
最后陈旭安还是把许舒送到门外。
也仅仅止步于门外。
许舒没有想到,她能这么快地遇见周以畅。
酒店大堂,西装笔挺的周以畅手捧玫瑰花。
手里拿着戒指盒。
站在前台等待。
她下意识想逃。
直到看见那个她惹人喜欢的前台小姑娘被众人推到台前,周以畅单膝下跪。
“西西,今天是我们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你绑在我身边。”
他话语深情。
说出了那一句:“西西,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艹!周以畅你王八蛋!”
“曲西西你给我过来!”
周围人都在起哄,曲西西被推得手足无措。
许舒和陈旭安的声音在起哄的人中间格外响亮。
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曲西西身侧,许舒美目圆睁:“周以畅,你劈叉技术还真厉害啊,我们才分手一天,你就搁这和别人求婚了?”
周以畅还一脸懵,他以为许舒已经离开A城了,她几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曲西西表情复杂,陈旭安看了看许舒,又看了看周以畅,大概理清了几个人的关系。
围观群众一副吃瓜的表情。
“行了行了,都散了,谁敢在背后嚼舌根扣一个月工资。”
曲西西受不了陈旭安审视的目光,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大外甥,你别把这事
告诉我爹妈行不?”
“先把你这些破事处理了。”
陈旭安揉了揉眉心,现在女孩子的关系都这么乱了吗?
许舒和他对视一眼。
陈旭安:怎么什么破事都有你?
许舒:怎么什么场面都有你?
两人读懂了对方的目光,又瞥过头去。
周以畅有些难堪地站起来,指着许舒:“许舒,你和谁眉来眼去呢?你是不是老早就想和我分手了,来找这个小白脸?”
许舒:“......”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原来是被十八岁的滤镜蒙骗的多惨,才会和周以畅谈了这么多年恋爱。
“滚蛋!”
曲西西腾出只手暗戳戳拉住许舒,对周以畅半点不留情:“也就是今天我大外甥在场我不给你难堪,不过吃了两顿饭,你自顾自的嘘寒问暖,咱俩就算谈恋爱了?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大堂里,总有人来来往往,周以畅脸色铁青。
许舒也是第一次知道看起来客客气气柔柔弱弱的姑娘骂起人来这么爽。
周以畅一对三,自然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只能恶狠狠留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仓皇而逃。
“大外甥,你说这人是不是脑袋有毛病,理亏的是他,还敢给我们放狠话?”
陈旭安:“......”
他大踏步往电梯口走,曲西西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大外甥,我这前台做的挺有意思的,你别把这些糟心事和我爹妈说你听见没有!”
许舒留在原地,倒没有想象中的恼怒,仿佛在看清了周以畅的嘴脸之后,胸中的最后一口浊气已经被荡涤干净。
晓看天色暮看云,夕阳西下,照得大堂里金碧辉煌,灿烂生花。
今天过稿也还算顺利,又有几天不用去公司。
她脚步轻快,恍若重生。
人生嘛,不就是这样,不断遇见妖魔鬼怪,不断成长,不断升级。
许舒在朋友圈发了张日落和她的合照,配文,分手快乐,姐姐重生了。
朋友圈里清一色的祝福。
自从来到A城,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很好的事情,但仔细想想,也算是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现在更好了,无爱一身轻。
接下来的几天,许舒一边找新文章的主体素材,一边物色房子,吃饭直接在五楼餐吧解决。
大夏天在外面跑了一个星期,肉眼可见地黑了一圈。
晚上偶尔能在餐吧遇见陈旭安,运气好的话,能赶上他的演奏。
他拉琴时间不多,一般两三首曲子结束后就匆匆落幕。
许舒盯着他颤抖的左手失神。
陈旭安的手很漂亮,匀称修长,因着长期拉琴,做准备动作的时候像一只优雅准备起飞的蝴蝶。
可惜他太瘦了。
曲西西依旧在前台。
许舒后来才知道,曲西西是酒店老板的女儿,本专业学的就是酒店管理,可是人家小姑娘有骨气,非得从前台做起。
曲西西很喜欢许舒,用她的话来说,和许舒待在一起很安静,很舒服。
她总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她的情绪,又很包容,明明曲西西小了她好几岁,她却能包容曲西西的一切,并适时地赞美。
这大概就是文字工作者的细腻吧。
当曲西西知道许舒是最近大火的公众号“前行者”的编辑时下了一跳:“啊啊,原来关于陈旭安的那篇文章出自你啊?那个时候陈旭安情绪很不好,媒体大多幸灾乐祸,只有你,说他是个不惧荆棘的王子,未来可期。”
曲西西抱住她:“后来他就拿他这些年的所有积蓄,开了五楼那家餐吧。”
曲西西喝了些酒,嘟嘟囔囔地:“我们总觉得可惜,他明明可以在艺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舒舒,你看,这是以前的陈旭安,多可爱啊,你再看看现在。”
她翻出手机里珍藏的照片给许舒看,陈旭安从小就喜欢明亮温暖的颜色,他本来就一直站在聚光灯下,六岁时的陈旭安,已经是个阳光男孩模样,他胳膊还没提琴长,却永远站的笔直端正。
“真是美好啊。”
许舒感叹。
曲西西附和:“那是,小提琴王子的称号不是白得的。”
“舒舒,我们家世代经商,陈旭安是唯一一颗艺术明星,其实他也不是天才,走上那么大的舞台,他也没日没夜地练习了好多年。”
陈旭安应该是在全家的呵护下长大的,小小的少年也没有辜负家人的期待。
曲西西喝醉了,许舒怕两个人出来喝酒没一个清醒的容易出事,喝的不多。
回酒店的路上,她只顾着扶曲西西,没注意路牙子,抬脚踩空崴了脚,曲西西身形不稳摔倒在地上,忍不住蹲在草丛里把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吐没了。
二十岁的女孩子,吐完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抱着许舒的手摇摇晃晃唱着虫儿飞。
陈旭安收到许舒的消息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曲西西靠在许舒头上睡着了,许舒一边抽纸巾帮她清理身上的秽物,一边小声哼着虫儿飞。
偶尔挥手驱赶聚拢来的蚊子。
他走近看着醉酒的曲西西,收敛了身上戾气,大手一揽,把曲西西抱进车里。
许舒一拐一拐地跟在他们身后。
陈旭安安置好曲西西,回头看见一瘸一拐身残志坚的许舒,又笑又气:“你还真是总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许舒翻了个白眼,没有和他计较。
许舒没有向他求助。
陈旭安也只是坐在驾驶座上等她。
“她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陈旭安专心开车,随口问了一句。
曲西西头埋在许舒腿上,因着车辆被减速带颠簸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因为你啊。”
许舒说的直白。
陈旭安没了声。
“西西说,她的大外甥现在要学历没学历,要对象没对象,实在是太惨了,”
“呵,我用得着她担心?”
许舒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事情,车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些。
“是的呀,我也觉得,你看你啊,长的呢,也好看,有艺术细胞,普通话说的也标准......”
许舒掰着手指头细数他的优点,陈旭安一言不发。
“所以陈旭安,你是一路披荆斩棘的小王子。”
许舒眼里尽是温柔:“你未来可期。”
你不要害怕,你未来可期。
陈旭安人生的前十八年,几乎都与小提琴相依为命。
出事的时候大家都安慰他,没关系的,只要好好治疗,以后一定能在小提琴上有更高的造诣。
只有许舒告诉他。
就算没有小提琴,你也未来可期。
“哎,你可不要哭哦。”
许舒开着玩笑。
“可是你说过,哭又不代表脆弱不是吗?”
陈旭安轻笑一声。
许舒点头:“是啊,哭又不代表脆弱。”
许舒怕曲西西半夜还要吐,把她留在了自己房间。
陈旭安已经回到六楼。
夜色如水,许舒抱着枕头坐在飘窗上,她在这座城市太没有归属感了,所以当曲西西说可以把宾馆房子给她常住按月收费的时候,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她不喜欢做家务,住酒店正好。
万一哪天真的要走了,也少赔一笔押金。
重点是曲西西所在的圈子,大多追名逐利,她又是学成回国,身边几乎没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
她在看月亮。
他也在看月亮。
夏天总会过去,有人想把属于这个夏天的人永远留在身边。
许舒给曲西西准备好了早饭才去上班,中秋将至,合适的选题很多,公司又准备放假,要提前几天把假期的文章编排好。
这几天许舒都在疯狂加班。
加班加点赶完所有稿子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中秋节日。
中秋曲西西自然要回家,陈旭安还不大能面对家人怜惜和探究的目光,丝毫没有回家过节的欲望。
节假日酒店客量不小,餐吧也很忙,陈旭安待在餐吧的时间很长,偶尔许舒上去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能打个照面。
在酒店住小两个月,工作人员和她都很熟悉。
节假日的最后一个夜晚,小阳拿了一份做好的三明治给她,眼神祈求:“舒姐,最近几天老板的情绪好像不太好,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你能不能让他吃个三明治?”
“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许舒随口问。
“好像是老板原来在悉尼的老师要收新学生了,”
原本陈旭安是他唯一一个关门弟子的,本来老师还指望着陈旭安名扬海外的。
在陈旭安知道老师要收新学生的时候,仿佛他过往的所有努力,都是一场幻梦。
他好像,要彻底和自己的梦说再见了。
餐吧渐渐安静下来,陈旭安在外面的阳台上,指尖夹着烟。
他不会抽烟,只呆愣着看着烟火燃烧的红点。
“陈旭安,”
许舒声音很轻,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着轻松一些:“已经入秋了,你这么坐着要着凉的。”
“姐姐,我疼。”
陈旭安声音更轻,像尘埃,在空旷的天地间找不到归属。
“没事的,你是披荆斩棘的小王子啊,小王子终究要踏出他熟悉的星球四处旅行,我们这一辈子,要坚持做一件事真的很难,可是你做了十几年。”
“陈旭安,你已经很厉害了。”
许舒抱着他,他的耳朵贴着她的肚子,触感奇特。
“你还真是,很会说大道理。”
陈旭安苦笑。
“那是,姐姐我就是靠说大道理吃饭的人。”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最后陈旭安胃病发作进了医院。
许舒沦为了他的专属厨子,工作之余每天到餐吧去学着做各种养胃的汤,一天一种,换着花样。
曲西西沾了陈旭安的福气,一个月胖了五斤。
国庆假期到来的时候,曲西西拉着许舒和陈旭安去了游乐场。
关于那个安静又悲伤的夜晚,两个人缄口不提。
随着生活逐渐安稳,许舒的事业心越来越强,开始给一些服装品牌写软文广告。
写着写着,动了开服装店的念想。
店就开在曲江酒店对面的步行街,装修的时候陈旭安喊了原来装修餐吧的团队,几乎全程盯着。
许舒晚上下班经常以犒劳陈旭安为名在餐吧给他们开小灶。
几个月下来,曲西西和陈旭安肉眼可见地变得圆润。
她煲的一手好汤,曲西西偶尔回家吃饭会和许舒抱怨:“还是我们舒舒煲汤的手艺好。”
陈旭安总是安安静静喝着汤,听着她俩煲电话粥。
偶尔两人对视时,陈旭安故作镇定,往往都是许舒先笑弯了眉眼。
就这样忙活了大半年,许舒的新店终于在第二年春天正式开业。
许舒正式辞了工作,线下线上两条腿走路,凭借着曲西西的人脉,在步行街一众店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曲西西成了她的专属模特,随着服装店生意越来越好,微博上也积攒了八十多万粉丝,她们终于把网店开起来了。
曲西西本来对酒店管理不感兴趣,干脆全身心和许舒经营他们的自媒体账号,顺便往原创店铺转型。
春去秋来,二零一九年冬,疫情爆发,酒店行业和餐饮行业一蹶不振,曲西西和许舒转线上直播,曲西西竟然靠分红勉强补上曲江酒店断裂的资金链。
曲西西拉着陈旭安拍情侣装,总被人粉丝嫌弃,小姨妈和大外甥没有CP感。
曲西西和弹幕互怼:“哪里没有CP感了?”
粉丝纷纷刷屏:“眼神不对啊,旭安没有在看你哦西西子~”
直到一次直播的时候,许舒被推到台前,粉丝眼睛一亮:“啊啊啊啊啊,陈旭安看小姐姐眼睛有光!”
“陈旭安和许老板之间的磁场好和啊~”
“什么情况!我可以开始磕真正的CP了吗?”
弹幕一条条闪过,许舒在很认真地讲解衣服,曲西西看了看弹幕,又看了看懒懒坐在高脚椅上的陈旭安。
为了满足粉丝磕CP的心思,曲西西说服了许舒和陈旭安一起直播,粉丝开始疯狂刷弹幕。
“啊啊啊,许老板身上的卫衣和牛仔裤请照着给我来一套!”
“求许老板传授丸子头大法!”
“许老板好美,衣服不要了,人抱走了(色色表情)”
陈旭安本来在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上的弹幕,看见自这一条之后观众都在跟风,
他面色不虞,对着镜头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直播间又是一阵骚动。
趁许舒去换衣服的时候,陈旭安发了一条弹幕。
“别觊觎了,许老板是我的人。”
弹幕空了一瞬,而后是被漫天留言刷屏。
他们账号的热度一路上升,竟然冲到了平台榜一。
曲西西震惊之余没忘了去微博造势。
结果看到热搜第十条。
小提琴王子直播间表白“初月阁”许老板。
曲西西:“......”
这叫什么事啊?
许舒换好粉丝指定的套装回来,发现大家都笑意盈盈,目光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这是?新款爆单了?这么开心。”
她话语温和,喜悦的语气都像蜻蜓掠过水面,点到即止。
有人想说点什么,被陈旭安一个眼神阻止。
许舒在感情上并不是一个很热烈的人。
晚上曲西西打着哈欠钻进她的被窝,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平板,无奈道:“许舒小姐,都十一点了,你还在选面料?”
“不是等你呢嘛,顺手看看。”
许舒眉眼弯弯:“那我关灯了?”
“别呀,播完今天这一场,明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要不要喝点小酒?我新开了一瓶90年的干红,要不要试试?”
曲西西眼睛闪着光,许舒没有拒绝。
两杯酒下肚,她已经有了醉意。
曲西西毫无疑问,沾酒必喝醉。
她已经去卫生间吐了两回,终于稍微清醒了些。
“舒舒,你等我啊,我给陈旭安那小子打个电话,喊他过来喝,喝——两杯。”
电话接通,她的舌头怎么也捋不直。
“喂,大外甥,我和许舒在喝酒,你来不来?”
她不知道怎么按到了免提,电话那头的陈旭安愣了一瞬,而后像是生气了:“曲西西你又喝醉了?”
“哎呀哎呀,我和舒舒在一块呢,没事,”
曲西西抱住许舒,将下巴放在她的锁骨,声音不算清晰:“舒舒,你瘦了,你的锁骨都开始膈人了。”
电话那头的陈旭安:“......”
“呜哇哇,舒舒,为什么你这么瘦还有胸,我都没有.......”
曲西西声音带着哭腔:“怪不得陈旭安那个坏小子喜欢你,男人都喜欢身材好的!哼,明天老娘要去隆胸!”
“曲西西!”
电话那头传来陈旭安恶狠狠的声音:“你们在哪?”
他要把曲西西抓起来塞回娘胎里去。
“我们,我们在房间呀,陈旭安你要过来喝两杯么?”
曲西西又把话绕了回去,许舒刚从曲西西的胡言乱语中反应过来,忙夺了她的手机:“陈旭安你别过来了,我们穿的不太方便,刚刚西西醉了说胡话呢,你别在意。”
“你觉得曲西西说的是胡话?”
“不然呢?”
许舒反问。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许舒忙套了件针织外套去开门,陈旭安应该是刚洗过头发,发尾泛着水光。
“许舒,”
陈旭安眼神平静,眉眼微微弯起,带着笑意看她:“本来想等你生日的时候和你说,”
许舒也笑。
她以为她会慌张。
可是当面前的人是陈旭安的时候,当她笑话了曲西西说的那句话的时候,心头泛起的雀跃不会骗人。
她声音轻软:“说什么?”
“说,我想谈个恋爱试试了。”
陈旭安本来被电话里她的反问问的慌张,急急忙忙下来确认她的心意,他继续说道:“和你。”
“嗯,,,”
许舒故作沉吟模样,陈旭安弯成拳头的隐隐在抖。
尽管知道她对自己也有好感,可他还是紧张。
“其实也不是不行,唔~”
她话未说完,就被陈旭安紧紧抱在怀里,她有些喘不过气,伸手轻锤陈旭安的肩膀,他才放开她。
“陈旭安!”
许舒的脸被憋红,她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陈旭安:“你,下手轻点不行么?”
“有点高兴。”
陈旭安浅笑着,倒是比刚才镇定许多。
他弯腰,笑意盈盈地看着许舒。
“干嘛?”
面前一张俊脸忽然被放大,她下意识往后仰。
陈旭安不说话,忽的在她唇角轻啄一下,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向电梯。
许舒:“......”
她可比他大五岁哎,怎么会被一个小孩调戏呢?
“陈旭安!”
许舒追上他,还了一个更深的吻,灯光在她眼里跳跃,她在陈旭安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跑回房间锁上了门。
陈旭安愣在原地,唇上还泛着酒香。
他愣愣地舔了舔唇角,笑得开怀。
曲西西已经睡着。
许舒拿毛巾给她简单擦了擦脸,躺回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小鹿乱跳,她深呼吸几次,都无法平复。
一年多的点点滴滴慢慢在脑海里回放,她才发现,记忆里最清晰的场景,是第一次在五楼餐吧遇见陈旭安。
彼时他还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不冷不热,看人的眼神波澜不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唇边的笑意开始蔓延到眼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余光,总能捕捉到她的需要。
餐吧里她喜欢的花,生理期曲西西正好多做了一杯的桂圆红枣茶,正好认识的装修队,微博上并未张扬的宣传。
曲西西翻了个身抱住她,像在说着梦话。
她说,
“舒舒,我们的小王子好像回来了。”
她说,
舒舒,遇见你真好。
泪涌上眼眶,许舒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唱着虫儿飞,身边的人身子一顿,终于沉沉睡过去。
小王子没有在漆黑的路上迷失方向,他风华正茂,光芒万丈。
——
从那晚过后,两个人的关系基本确定。
少年的爱在得到回应过后来的很热烈,比如情人节的玫瑰花,比如偶尔心血来潮的小惊喜,比如他开始动手学她喜欢的食物。
后来,陈旭安过去表演的视频在他生日那天被许舒发到了网络平台上。
尽管左手受伤,演出的功力还在。
陈旭安二十岁生日的这天,又重新以小提琴手的身份获得了许多祝福。
后来,在许舒的鼓励下,陈旭安申请了国外留学,专攻音乐理论。
接下来一年,两个人经常一个在沙发上看新款样稿,一个在餐桌上准备雅思考试和绩点证明。
有时曲西西和许舒在一起改图文排版,陈旭安每过半小时总会起来喝口水,再旁若无人地走到许舒身边亲亲她的额头。
一开始曲西西还觉得他腻歪,后来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甜蜜攻击。
2021年春天,陈旭安收到了F国音乐学院的offer。
2021年春,许舒过了二十六岁生日,正式成为陈旭安的未婚妻。
二十一岁的陈旭安,终于不再依靠小提琴而活。
之后的每一年春天,许舒的生日,都会收到和年龄数量相符的生日礼物。
大多数都不是陈旭安临时准备的。
有时刚下课,他经过花坛,就为她做了一首曲,有时在河畔散步,晶莹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就被他收集起来,装在透明罐子里。
陈旭安的房间有一个角落,那个角落的名字叫做“给许舒”
国外疫情一直爆发,国内也不例外。
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之后,他不愿意每天隔着屏幕说我爱你。
2022年春天,陈旭安申请了线上课程,回国。
他带回来了属于许舒二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见面的那天,许舒正开着直播,陈旭安悄悄出现在镜头里,
许舒突然看到直播间弹幕激增,等她回头看时,就看见一身灰色风衣的陈旭安,他变得那么高大,双眸熠熠生辉,眼里倒映着一整个她。
她看着他,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陈旭安把她抱在怀里,声音沉沉:“姐姐,哭什么呢?”
许舒声音很闷:“也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直播间里一片寂静,工作人员默默退了出去。
后来,在他们的婚礼上,粉丝给他们做了一个视频,叫做沉默的三分钟。
在那三分钟里,直播间里一片安静。
只有两个找到了属于彼此星星的人,在静静拥抱。
——
亲爱的宝子们,许舒和陈旭安的故事就到这里啦。
等到2023年宝子们还在的话,吱吱会继续更新番外的。
其实现实之中,我们可能都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失去了好多年,可能人生就像一辆列车,有的人在同一站上车,驾驶员驾驶着列车,带你们看过山河湖海,然后路上惊鸿一瞥,那个一直陪伴着你的人就下了车。
可是,你也可能是那个下车的人。
就像抖音里有的文案说的,结婚是为了爱,离婚也是。
假如真的三生有幸,共渡一程山水,那么我很感谢你。
假如你伤害了我,那我也会继续爱自己。
希望你们也是。
希望你们,在这个并不容易的春天,好好爱自己,一直爱下去,一直拥有爱的勇气。
2023.2.14舒安领证小番外:
2023年春,陈旭安被特聘为华南音乐学院讲师。
他还没有拿到学位,学校给他排的课并不多,一周两节,都是选修课,每节课开放名额都是三十八个。
这天陈旭安有课,许舒一早就被曲西西喊走选品,陈旭安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许舒都没接到,手机不知道又被埋在哪个衣服堆里。
以至于他一大早走进教室的时候,整个阶梯教室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陈旭安还没有过二十三岁生日,皮相又生的好看,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搭了件卡其风衣外套站在讲台上,抿着唇讲课的样子禁欲又有股莫名的委屈,许多没有修这门课的学生都在门外驻足,
正讲到小提琴音乐风格演变史的时候,有学生拍照忘记关闪光灯,陈旭安动作一顿,恰逢下课铃响起,看着 陈旭安匆匆离开的背影,学生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议论,
“老师好帅啊,就是看起来脾气好差的样子,从开始上课就一直皱着眉头,”
“会不会是老师提问的时候我们回答的不好老师觉得我们很笨啊?”
“不是吧,我看老师原来发过的微博,老师应该是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啊,”
“那你是没看到老师和舒舒的直播,那叫一个春风拂面,”
“哎,听说去年老师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等舒舒领证,结果舒舒被暴雨困在拍摄地,之后好几次老师都兴冲冲地发领证微博都没领成。”
学生们讨论的话题已经从陈旭安的上课风格转到了他和许舒的八卦,本来只有三十八人的阶梯教室里,也混进来了不少来蹭课的学生。
十分钟过得很快,上课铃声响起时,这次陈旭安带来了一沓乐谱,大手一挥:“这些都是我最近创作的原创乐谱,这节课理论改实训,都去音乐教室,班长呢?”
学生们正一脸懵,听到点名的班长忙站起来:“到!”
陈旭安把乐谱交给班长:“下面两节课你帮我监督同学们实训,下节课我来验收,有问题微信问我。”
陈旭安的原创乐谱,可是许多制作公司要花几十几百万购买版权的,班长一时喜上心头,胆子大了点:“老师,您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陈旭安拿手机的动作一顿,神色有些凝重,留在班长以为陈旭安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时,听见他认真道:“谢谢你,不过我是去接我老婆领证,不用帮忙。”
班长:“......”
同学们:“.......”
这一次,陈旭安没有发微博,终于和许舒领到了红本本。
就在陈旭安在微博上秀完红本本的下一秒,曲西西的电话打了进来:“喂,哥?这边有个工厂合作要谈,把你老婆借我用两天?”
陈旭安:“……”
完
来源:冬瓜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