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体育:全球电竞之都的底色与远景

360影视 2025-01-20 09:43 2

摘要:上海一直是电竞产业资源丰厚的城市之一。自本世纪初,以静安区灵石路“宇宙电竞中心”为原点,上海逐步集聚了一大批电竞职业俱乐部、运营机构和赛事组织。2017年12月,上海第一次亮出了“全球电竞之都”这一目标。整整7年过去,“全球电竞看上海”的效应有目共睹:国际顶尖

上海一直是电竞产业资源丰厚的城市之一。自本世纪初,以静安区灵石路“宇宙电竞中心”为原点,上海逐步集聚了一大批电竞职业俱乐部、运营机构和赛事组织。2017年12月,上海第一次亮出了“全球电竞之都”这一目标。整整7年过去,“全球电竞看上海”的效应有目共睹:国际顶尖电竞赛事一一落地,俱乐部生态、赛事体系更加完备,产业品质不断优化、提升。上海,持续担当电竞产业的领头羊和风向标。

电竞已成为上海城市名片中新的标志性元素。在不断发展、演变的过程中,电竞被塑造为“新人类的新体育”。“新人类”所对应的年轻人群关乎流行趋势、文化状态和发展空间,“新体育”所对应的模式既继承又挑战了传统意义上的“体育(sport)”。

本文主要讨论上海作为全球电竞之都的底层逻辑和发展前景,将立足电竞、网络游戏、现代体育和新人类之间的关系,基于后现代主义的多元文化论,试图论证一个观点:作为网络游戏和现代体育的杂交产物,电竞更应被理解为一种“后现代体育”,它的核心特征表现为数字飞地、像素赛事、超现实剧场,这些元素共同塑造并支撑其商业价值和文化意义,是电竞产业发展至今的基本盘,也是值得继续开拓的新大陆。

电竞与新人类:后现代的“主课与课代表”

后现代,是一个曾经众说纷纭、如今不再时髦的学术概念。一言以蔽之,“后现代”就是“现代”发展到无法明确定义的“另一种现代”。将电竞冠以“后现代体育”之名,是因为电竞恰好占据着这一层身份——试图超越或者已经超越现代体育。

尽管“后现代体育”的名号显得神秘莫测,但电竞的“后现代”内涵仍然可以高度概括——电竞、网游、体育,三者具备特殊的三角关系:网络游戏是电竞的技术出发点,电竞类游戏是超越网络游戏原有组织方式的一个分支;现代体育是电竞的模式基础,电竞是超越现代体育原有人本逻辑的新物种;电竞的赛事体系是网络游戏从现代体育的“拿来主义”,但又超越了两大母体的游戏规则。

从诞生起,电竞就是一种“既体育又不体育”的存在,体育阵营也一直在关切这个新物种。

在中国,电竞经历了漫长的“体育化过程”。2003年,国家体育总局宣布将电竞运动列为第99个正式体育竞赛项目。2008年,电竞又被改列为第78个正式体育竞赛项目。2016年,电竞频繁出现在发改委、体育总局、文化部等部委的文件之中,内容都与消费转型升级、体育产业发展有关。2018年,中国电竞代表队在首度亮相亚运会的电竞表演赛上获得2金1银。2022年,电竞成为杭州亚运会正式项目。

从主流阵营对电竞的态度转变,可以看到体育领域的数字化潮涌方向。尽管认知未必完全一致,但是各方力量都从不同角度在力促“电竞故事”的发生,都在关注“新人类的新体育”。电竞与新人类,如果说前者是后现代体育的“主课”,那后者就是当之无愧的“课代表”。

“新人类”并不专指某一代人,而更多用于概括当代人群中追求新奇、主张个性独立、体现文化多样性的一部分。从消费的维度看,“新人类”的众多特点之一是:愿意为热爱买单。在电竞这个相对特殊的场域里,“新人类”表现得如何呢?

根据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发布的《2024年1—6月中国游戏产业报告》,2024年1月至6月,国内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为1472.67亿元,游戏用户规模进一步增长至6.74亿人;电竞产业实际销售收入120.27亿元,电竞用户规模约为4.9亿,同比增长0.52%。不难发现,电竞市场规模仅为游戏市场规模的8%左右,电竞用户规模约为游戏用户规模的72%。

基于电竞与网络游戏的关系,电竞用户基本上属于网络游戏用户的范畴之列(主要是玩家和观众的区别),网络游戏中约7成用户与电竞类游戏相关。由上述数据可见,2024年上半年电竞产业的人均消费金额仅为24.5元,游戏市场的人均消费金额约为218.5元。进一步的推论是,电竞用户为“游戏消费”之外的“电竞消费”埋单并不多——作为电竞用户的“新人类”,更愿意把钱花在游戏本身,而在电竞赛事、周边、直播等业态的消费支出相对较低。可见,当前国内电竞市场的特点之一是:坐拥巨大基数、消费倾向积极的年轻群体,电竞的消费理由有待强化、消费场景有待丰富、消费动能有待激发,仍有可观的突破空间。

12月8日,伴随着OUG战队的Mike举起永劫无间项目的冠军奖杯,为期5天的2024上海电竞大师赛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数字化内核:电竞的消费动能与商业价值

电竞是数字化的体育,也是体育的数字化。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电竞命题,但因为“非身体的体育”挑战了“身体的体育”,值得被反复讨论。剖开电竞的数字化内核,我们可以探究它的消费动能和商业价值从何处来,又往哪里去。

数字飞地及其原住民

作为数字化发展水平较高的城市,上海一直是电竞职业俱乐部的聚集地。根据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于2024年12月在北京发布的《2024年中国电子竞技产业报告》,截至2024年12月,公开可查询的中国电竞职业俱乐部有195家,其中50家在上海。这些俱乐部,每家都有不同的战队(分部),根据项目而动态调整,分别对应当今世界的主流电竞项目,项目背后是全球范围内累计近6亿的电竞用户。这些年轻用户,一茬接一茬,始终充满活力,同时也保持庞大量级,是电竞消费动能的源头活水。

按照体育的逻辑,一个冠军可能点燃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国家的欢腾。加上数字化所擅长的“突破边界的影响力”,电竞在现实世界和数字空间中的双重魅力更加显著。追寻其底层逻辑,可以看到,电竞吸收了网络游戏和现代体育的优良传统,进化成一个特立独行、另辟蹊径的“数字飞地”。在这片接纳性极强的数字飞地中,活跃着土生土长的“数字原住民”——电竞选手和电竞用户。

数字飞地是电竞的身份状态,所呈现的人机关系和人际关系,是电竞商业价值的资源基础。这片飞地是虚拟或虚构的,战术类、射击类、格斗类、体育类等品种各异的电竞项目分布其中,延续着胜负二元论的丛林法则,也发展出娱乐表演和职业体育交融、线上与线下联通的新消费方式。

从18世纪初期开始,印刷资本主义和体育运动共生、相互依存。两个多世纪来,体育始终依靠媒体(从印刷的到电子的)稳步实现商业化。与资本主义全球化相伴相随的发展历程中,现代体育早已成为商业娱乐的一部分,形成了结构复杂、运行高效的职业化体系,以欧洲的足球联赛(英超)和美国的职业篮球联赛(NBA)为主要代表。

直到20世纪末21世纪初,电竞以“本身即媒体”的身份、以技术资本主义的姿态闯入体育阵营。从电竞项目的类型和分布来看,多样的形态、模式和分众化的数字传播,形成了对“新人类”的有效覆盖。在视听技术、游戏引擎等技术的加持下,电竞用现实生活无法实现的数字魔法满足了更多人群的不同需求:一方面,电竞游戏的类型遍及人类能想象的对抗方式——肢体对抗、器械对抗、逻辑对抗乃至超自然对抗,一切符合竞技、观赏、参与、共情的对抗都被纳入到电竞游戏的设计和展现之中;另一方面,电竞项目的分布也涵盖了线上线下的适用空间,无论是各种类型的屏幕还是各种大小的赛场,电竞具备伸缩自如的普适性。

从电竞职业化的过程来看,要归功于最早一批游戏产业巨头对体育职业联赛的模仿。从2000年韩国电子产业巨头三星公司策划并实施的WCG赛事,到维尔福公司主办的Ti赛和拳头公司主办的S赛,这些电竞职业化的探路者,逐步试探、建立并完善了电竞职业化,发展到今日全球电竞厂商普遍自建的职业联盟,俱乐部、战队、选手、裁判、教练、运营人员等一应俱全,赞助商、媒体、观众、粉丝组织等面面俱到。

电竞的职业化,与传统职业体育的根本不同在于:它是完全建立在数字化工作方式之上的职业体系,每个岗位都在不同程度上依赖数字化的电竞和电竞的数字化。从训练、比赛到传播、消费,数字职业体系比传统职业体系的迭代速度更快、更新能力更强、运转效率更高,这也更好地对应了数字时代的各种范式转变。本身即“数字原住民”的新人类,在这里如鱼得水。

电竞以数字化表现的赛事为原点,以数字化生存的人群为依托,发展出各自的细分市场和商业版图。《星际争霸》《魔兽争霸》《反恐精英》等一批电竞模式探路者,《刀塔》《英雄联盟》这些电竞职业化建设者,以及中生代《王者荣耀》《和平精英》和新生代《无畏契约》《永劫无间》等等,都有着明确的职业赛事、受众群体和发展路径。比如,新一代电竞项目的代表《王者荣耀》,其KPL总决赛从2016年的寥寥数百名现场观众发展到2024年北京工人体育场超过3万名现场观众,让人看到电竞项目久久为功、迎来回报的商业化征程。

超现实剧场中的像素赛事

如果说架设在网络游戏与现代体育夹缝中的“数字飞地”尚属于电竞的起点,那么,更彻底的“超现实状态”则是电竞的归宿。

截至2024年12月,最具影响力的三项电竞赛事已全数落地上海——《刀塔》全球总决赛(Ti)、《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赛)、《反恐精英》世界锦标赛(CS Major)。这是全球范围内当之无愧的三大顶级电竞职业赛事,最终总决赛先后于2019年8月、2020年9-10月、2024年12月在上海举办。

这三项赛事代表着世界电竞的主流项目,分别是以“英雄”组队对抗为主要形式的即时策略类游戏(RTS,如《刀塔2》《魔兽争霸》)、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MOBA,如《英雄联盟》《王者荣耀》)和以警匪选边对战为主要形式的第一人称视角射击类游戏(FPS,如《反恐精英》《和平精英》)。这些主流电竞项目虽然和传统体育没有任何直接关系,但是比赛地点都选在地标性的体育中心,现场效果丝毫不输于任何体育赛事——选手、电脑、大屏幕、灯光音响和几万名拥趸,共同组成超越以往任何观看体验的新式剧场,投射在屏幕上的赛事时刻牵动着现场和线上数以亿计的观众。

电竞是由像素组成的图像赛事,像素是表现电竞活动的基本单位,其所具备的符号和文化意义,是电竞商业价值的立足基石。与人类社会业已成熟的其他屏幕图像相比,电竞的“主动参与”体验超过了任何一部电视剧或电影的“被动观赏”,让职业选手、玩家和观众沉浸在经由自己之手的自创情境之中。消费文化使用图像、符号和象征商品,以唤起梦想、欲望和幻想。基于屏幕赛事的视听感受,建立起一套集体共情于“数字胜利”的消费心理基础,扑面而来的各种图像、符号及其象征商品,都能成为消费的一部分。电竞正是通过这种基本手段,吸引参与人群的购票观赛、周边购买等消费行为。

仅靠每个人眼前屏幕上的像素赛事,还在个人主义的范畴之中,不足以形成“临时的情感共同体”,也就是“后现代部落”。因此,电竞独有的“超现实剧场”闪亮登场。

超现实剧场是电竞的核心优势,其所提供的现场体验,是电竞商业价值的主要载体。剧场化的样式,套用了集体观看、集体活动、集体共情的娱乐消费模式。电竞比赛是超现实的剧场化呈现。在超现实剧场的情境之中,与其说电竞是体育赛事,不如说是人与数字视听共同创造的“表演”,屏幕上的主角不再是“人”本身,而是人将思考与行动转化为“模式与符号”的超现实状态。

与线上的流量转化并列,线下的超现实剧场也是电竞商业模式的半壁江山。更重要的是,电竞赛事的剧场化形式将观众从线上吸引到线下,将此前网络游戏相对单一的“宅经济”发展成为“出门经济”,这为它营造了更友好的社会形象,同时也拓展了与文体商旅展等其他业态嫁接的可能性,形成更丰富的消费选项。

大师赛场外排队入场的观众。

全球电竞之都:卓越全球城市的必备组件

体育在人类历史中有多重要,电竞在数字社会中就有多重要。电竞是人类社会发展到更高数字化阶段的生活内容和文化消费,在相对明确的人群范围中始终存在、迭代发展。在上海2035远景规划中,建设“卓越的全球城市”所提到创新之城、人文之城,如果细分来看,电竞在其间必然占据一席之地。可以说,全球电竞之都是卓越全球城市的必备组件。

纵观上海电竞产业的历程,首先是“新人类”在现代大都市这个开放舞台上共同创造、轮番推动的结果。作为国际化都市,文化包容、商业繁荣的上海始终吸引着全国乃至全球最具活力的年轻群体,他们既代表变革动力,又引领消费市场。上世纪末本世纪初,WCG、CEG等国内外第一批试水的游戏赛事,都会选择在上海抛头露脸,打下了电竞之都最原始的基础,并传承至今。此外,交通便利、网速领先诸如此类的客观条件,也是初代电竞俱乐部扎堆上海的动因。

过去20年,上海电竞产业连续迈上多级台阶,主要归功于重视全球资源配置、突出自身特色优势,依靠职业俱乐部、运营机构和赛事体系这三大领域重点支撑,成为全球电竞市场当之无愧的“大码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归根到底,上海电竞产业的发展是全面拥抱像素赛事、精心打造超现实剧场、重视数字消费趋势、有效反哺城市文化的过程。2024年,上海持续成为国内举办电子竞技赛事数量最多城市,占全国17.8%。根据上海市电子竞技运动协会公布的数据,截至2024年10月底,上海已举办电竞赛事2300余场,吸引线下观众231万人次,其中既有前文提到的国际顶级赛事,也有面向基层开展的上海电竞市民赛,还有代表上海赛事新力量的上海电竞大师赛。

在多层级赛事驱动下,上海电竞产业在原本的底色之上有了更高品质的发展——自研电竞游戏、自主赛事IP、电竞+展览+音乐+演出等具体领域不断突破,以静安区灵石路为基点的老牌电竞机构集聚区、以浦东新区多个电竞和游戏产业园区为落点的电竞产业核心功能区、以闵行区上海电竞中心为亮点的新兴电竞产业发展带等产业布局逐步成形。这些深耕细作既体现上海特色、渐成上海模式,同时也勾勒出全球电竞之都往纵深处开拓的远景,为卓越全球城市增加几抹亮色。

刚刚赢得亚洲邀请赛冠军的新加坡PRX战队参加大师赛。

参考文献:

托尼·柯林斯:《体育简史》,王雪莉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3页

迈克·费瑟斯通,《消费文化与后现代主义(第二版)》,刘精明译,商务印书馆,2023年,第72页

来源:米西说剧情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