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还真敢去考？考不上，连媳妇都娶不上，还不如在村里踏踏实实种地！”生产队长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你还真敢去考？考不上，连媳妇都娶不上，还不如在村里踏踏实实种地！”生产队长的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我站在队长面前，手里攥着去年找同学借的旧课本，心里烧着一股火，却只能忍着。那是1974年，恢复高考的消息刚传到我们村，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池塘，搅得村里人议论纷纷。

“都说是读书的命回来了，可咱村里哪个读书的飞出去了？能种好地就不错了！”

“王家大顺还真想试试？他家那条件，穷得连炕席都补了又补，哪来的功夫读书？”

村里人的话像刀子，戳得我心里疼，可我偏就是要试试。

我不服这个命。

我们家是村里出了名的穷。

父亲年轻时给生产队扛木头，一场意外压断了腿，从此落下了瘸。

母亲身体也不好，冬天一场风寒能拖到来年春天才好。

家里四个孩子，我是老大。

为了养活我们，父母拼了命干活。

屋里两间低矮的土坯房，一到雨天就漏得满地泥泞。

炕上的被子都发了霉，可就是这样的家，父母还供我读书。

父亲常念叨：“大顺啊，咱家穷，可不能让命压住了。你要靠读书，给咱王家争口气！”

这些年，哪怕家里揭不开锅，我的学费也没耽误过。

可是啊，1970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正赶上高考停了。

我拿着毕业证，心里跟吞了黄连一样苦。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只能回家种地，干活挣工分。

那几年，我一边干活，一边盼着有一天能再考个试，哪怕只有一点点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就这样熬到了1974年，大队广播传来消息，说是高考恢复了。

那天，我正在苞谷地里锄草，听到这话，锄头差点扔了出去。

我脑子里嗡嗡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高考恢复了？真的能考大学了？”

我跑回家，翻出压在柜底的旧课本，捧着它，心里一阵发热。

可我很快冷静下来。

这几年没摸书，脑子早生锈了，光靠自己复习肯定不顶用。

我得去学校找老师帮忙复习，可这样一来，白天的工分就挣不上了。

家里本来就靠我干活撑着，队长能同意吗？

我硬着头皮去找生产队长。

他正坐在队部门口抽旱烟，见我拿着书过来，皱了皱眉。

“啥事啊，大顺？”

我低着头，嗫嚅着开口：“队长，我想请个假，复习准备参加高考。”

队长眼睛一瞪，把烟袋往地上一磕：“你说啥？”

“我想考大学。”

“考大学？！”队长笑了，笑得直拍大腿，“大顺啊，你是不是做梦做傻了？咱村里哪年出过大学生？别折腾了，赶紧下地干活吧！”

“队长，我是真想试试。”

“试试？你家那条件，别说考大学，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如趁这工夫找个媳妇，生个娃实在！”

我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说：“队长，我不要工分，家里的活我晚上回来加班干，求您成全我一回。”

队长眯着眼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行吧，大顺，你想折腾就折腾吧。到时候考不上，可别回来丢人现眼！”

我点点头，心里憋着一口气。

从那天起，我白天干活，晚上点着煤油灯复习。

课本旧得发黄，很多地方都看不清字，我就一遍遍抄在本子上。

有些数学题怎么也解不出来，我急得抓耳挠腮，甚至想砸书。

可一想到父亲那条瘸腿，我又咬牙撑了下来。

有时候实在熬不住，我就跑去找我的高中班主任张老师请教。

张老师看着我，眼里既是欣慰又是担忧。

“大顺啊，你这几年没碰书，底子薄。要想考上大学，得争时间，最好回学校复习。”

我点点头，可心里知道，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果然，我再去找队长请假时，他直接翻了脸。

“大顺，你想复习我不拦着，可你要是再耽误村里的活儿，我可不答应！”

我没办法，只能继续白天干活，晚上挑灯夜战。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时候，家里出了事。

父亲下地干活时摔了一跤，把本就瘸的腿摔得骨折。

那天，我刚从张老师家回来，就看见母亲坐在炕上抹眼泪。

“大顺啊，你爹的腿怕是废了！家里这活儿，还得全靠你啊！”

我心里一沉，赶紧跑到父亲床前。

他咬着牙，眼里满是愧疚：“大顺，爹拖累你了，这书……别念了吧！”

我一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一边照顾父亲，一边下地干活，晚上还得抽空复习。

那段日子，我瘦得像根柴火棍，但心里却一直撑着。

我知道，这次高考是我唯一的机会，哪怕再难，也不能放弃。

可谁知道，离高考不到一个星期，我突然发起了高烧。

头疼得像要炸开，浑身滚烫。

母亲急得团团转：“大顺啊，算了吧，咱家不缺你挣那份工分，也不缺你读那书啊！”

我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念着课本里的公式：“a平方加b平方等于c平方……”

母亲听了，抹着眼泪骂我：“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

高考那天，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出了门。

父亲拄着拐杖送我到村口，眼里满是期待：“大顺，爹没本事，可爹信你！”

我点点头，强忍着眼泪，走进了考场。

三天的考试，我拼尽了全力。

走出考场时，我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做了一场梦。

结果出来了，我考上了省里的中专学校。

当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村里时，村里人都愣住了。

那个嘲笑我的生产队长也不说话了，只是拍着我的肩膀：“大顺啊，算你有出息！”

我去了中专，毕业后分配到县里的小学当了老师。

几年后，我遇到了我的妻子，一个温柔善良的女老师。

我们一起努力，终于过上了别人羡慕的日子。

再回头看那些苦难，我心里只有感激。

那些辛酸和挣扎，成就了今天的我。

人生啊，终究是自己的选择。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