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映首日票房近5亿,力压《唐探1900》成为单日票房冠军,并有望在今日突破10亿票房,《哪吒之魔童闹海》(后文以《哪吒2》简称)还在进一步拉开自己与春节档其他电影间的距离。
文 | 新声Pro,作者 | 米麻薯(北京),监制 | 张一童(上海)
上映首日票房近5亿,力压《唐探1900》成为单日票房冠军,并有望在今日突破10亿票房,《哪吒之魔童闹海》(后文以《哪吒2》简称)还在进一步拉开自己与春节档其他电影间的距离。
截至目前,猫眼专业版对于《哪吒2》的票房预测,已接近50亿,为春节档影片最高预测,其豆瓣开分则达到8.5。当下,除江苏、重庆、广东、上海外,《哪吒2》占据着全国大部分地区,区域票房冠军的位置。
我们有理由推测,《哪吒2》有极大可能成为今年春节档的票房冠军,也成为中国影史上首部,在春节档斩获票房冠军的动画电影。
这是一个在中国动漫行业似乎已经被讲过很多次的故事:富有才华的创作团队十年磨一剑,终得收获,如同《大圣归来》的横空出世,如同《雾山五行》的惊才绝艳,如同《长安三万里》让追光一夜翻身,《哪吒》的十年同样浸满导演饺子和主创团队的艰辛与血汗。
但这又是一个不太一样的故事:包括B站、腾讯等在内的互联网平台的下场,制作技术和工业化流程的高速进化,带来内容供给的指数级增长;更多内容下,大众内容趣味的整体性转移让动画电影的成功不再是彼此孤立的个例;与此同时,线下、联名等新市场带动下,IP产业真正意义上在中国兴起,以贯穿了整个2024的谷子热为代表,IP正在成为带动动漫产业发展的新动力。
2019年的《哪吒》是属于彩条屋和动画电影的一次阶段性胜利,它验证了制片模式在动画电影领域的可行性,以及动画电影的票房可能性。2025年的《哪吒2》是属于中国动画产业的一次胜利,在春节档的胜利,意味着动漫真正意义上成为具有大众影响力和竞争力的内容品类,它所代表的不再是小产业的破圈,而是大众内容趣味的整体性转移。
它来自饺子咬牙坚持,殚尽竭力创作,也被无数浪花共同托举至潮头。一个人和一个行业,以各自的路径,共同经历了10年磨砺与苦修,现在他们终于收获丰饶的成果,也站在了新的起点。这次我们无需再嘶吼着喊出「国漫崛起」的口号。
属于上个「世代」的成功2008年,当时还叫「饺克力」的饺子,凭借《打,打个大西瓜》一夜成名。在被这部作品打动的人中,便有个叫易巧的年轻人。
作者放弃药学专业,辞职在家,自学动画独立完成短片……此番传奇的经历,让饺子成了易巧心目中的「大神」。
6年后的2014年,饺子还在成都做着动画外包。即使自己的短片获得了国内外30多个奖项,动画电影于他而言,依然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而此时的易巧,成了光线传媒旗下动画厂牌彩条屋的CEO。在中途接手了《大圣归来》《大鱼海棠》等作品后,一直在期待一部诞生于光线的动画作品。彩条屋以投资核心创作者和产能公司形式搭建制作体系,以出品和制片形式参与制作流程。
在从全国网罗动画人才时,饺子成了易巧想到的第一个人。
初次见面,两人聊起对《打,打个大西瓜》的理解,对未来动画市场的展望,对如何做好一部动画电影的想法。于是一拍即合,打算「干一票大的」。
大概半年后,饺子发来了一个巨丑的PPT。这便是《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初版大纲,也是彩条屋第一部全线操盘的动画项目。
蛰伏的6年中,饺子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而他「弃医从动画」的这段传奇经历,也同样成了「新人非科班导演+原创故事」的巨大市场风险。
不过易巧还是从看到了这个项目的可能性。「类型清晰、主题明确,影片的底色、生命力有了,项目便可以启动了」。
接下来的两年多,剧本被改动了66稿。饺子将积蓄了6年的才气,全部倾注在《哪吒》里。
对于饺子而言,改行需要「不认命」;对于打破国人于国产动画电影的固有印象而言,也需要「不认命」。相比于争议,他们更怕没有争议的习以为常。
但之后的每一天,饺子都在「项目能不能做出来」的怀疑中。由于制作难度高、预算有限,不得不将特效工作拆分给20多家团队。但由于各家流程、软件都不同,给管理上带来很大困难。
一直以来,「外包管理」都是动画电影制作过程中,令人头痛的环节:品控难度大,画风难以统一、标准很难拉齐、工期缺乏保障……对外包控制力的强弱,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影响导演的想法和需求,受磨损程度的高低。
2015年上映的《大圣归来》,成为首部票房接近10亿的国产动画电影,也第一次终结了进口动画电影占据榜首的时代。它的成功不仅给了市场信心,也给了饺子这样的创作者信心。
「以前大家想的都是如何把成本降低、性价比做高,才能勉强回本糊口。但《大圣归来》给行业做了正面示范,认真做好作品,市场会认的」。
但彼时,中国动画工业流程尚不完善。核心团队只够负责前期工作,需要大量调动行业内一定水准之上的外包产能进行支持。经常遇到的情况,是和外包团队多次沟通,效果依然不尽如人意。饺子身为导演,只能亲力亲为,也因此颇有感触。
「国外这些都有专人负责,特效总监、艺术总监们在这方面的能力,应该比导演更强。导演只要提出自己的需求,他们就会帮你去实现,还会一次性做出好几个效果图让你选。这样的创作才是一种享受。」
在《哪吒》的片尾,出现了100多家公司的名字。时任彩条屋CEO的易巧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反而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你的产业非常不完善,只能用人海战术,用不专业的合作方式去做。」
五年,天翻地覆2019年对国漫而言是里程碑般的一年,并不仅仅是因为《哪吒》的成功。
自2013年成立来屡战屡败,追光动画终于靠《白蛇·缘起》成功翻身;B站国创区MAU在这一年追平番剧,在这个起于二次元,最活跃的青年文化社区,国产动画开始和日本动画分庭抗礼,并逐渐超越;腾讯视频动漫频道月活用户超过1.5亿,成为剧集外最具拉新能力的品类;新的力量同时涌入,2018年12月成立的融创文化,先后入股梦之城、Base等动画相关公司。
所有的一切都非一蹴而就,而是积蓄已久的产物。与此同时,动漫产业在一级市场的持续降温,让它在诸多文化行业首先走向了以平台和大公司为核心的新阶段,产业向内,越来越多公司走向自循环。
2020年,易巧离开彩条屋加入《大圣归来》导演田晓鹏成立的十月文化。他在个人信中提到自己最初对彩条屋的15年构想,5年做产品,5年做产业,5年做产业链,「经历这5年,我们依然在产品时代,应该花更多5年,打磨好作品。」
追光与它所代表的in house模式随着《白蛇·缘起》和此后多部作品的成功,并凭借更高的作品上线频率,走入大众视野,逐渐建立自己的厂牌认知。
2017到2018年,追光连续上映了三部作品,他们试图以「项目轮作制」打破动画电影「四五年一部」的传统、保障每年一部产出的同时,「公司也快赔没了」。
2021年,《青蛇劫起》和《新神榜:哪吒重生》两部电影先后上映,追光成为第一个有能力一年上映两部原创动画电影的中国公司。
In house模式下,动画公司有机会对流程管理能力做系统性提升,动画电影的制作周期不再以五年甚至十年计,不仅仅是追光,由北京精彩出品的《雄狮少年》第二部与第一部之间也仅间隔3年。
工业化水平的提升,也提供给动画创作者们更多的技术和内容创新空间。比如,《雄狮少年2》对既有的肌肉系统进行改良,精准表现肌肉的变形、拉伸,使其从过去的只能支撑1个、2个镜头或者10个镜头,到足以支撑上千个镜头的海量工作。
更多专业电影创作者的参与,提升着动画电影在镜头维度的美感和内容体验。《白蛇·缘起》引入专业的电影灯光师,《雄狮少年2》则请来了有过多年好莱坞经验的动作指导,设计「可以融入叙事的动作」。
随着专业化人才聚集与资源升级,国产动画电影逐渐有了成为「产业」的整体势头。越来越长、各司其职的片尾字幕,也标志着工业化流程在逐年的探索中,一点点清晰、一点点规范化起来。
彩条屋的开创者,最早进入动画产业的光线同样在加速进入新的阶段。2023年3月,王长田在内部信中提到:「我们在几年前就意识到制作力量可能会成为开发效率的掣肘,并着手投资和组建暑假动画制作公司,但产能仍远远不够。」
在这样的背景下,光线于2022年成立了新的动画电影厂牌「光线动画」,出品光线自有的动画电影,并持续探索AI技术在影片制作中的应用,目前已经在AI动画表演、AI生成角色和场景资产、AI自动布光渲染等方面取得诸多进展。
属于IP的远方2019年《哪吒》爆火后,彩条屋紧急投入到相关衍生品的授权和监修中,即便如此,长达近一年的预售期,还是让许多本想购买角色手办的消费者选择离去。此后,通过成立漫画平台,创作番外漫画等方式,彩条屋围绕《哪吒》做了一系列衍生内容运营,但影响有限。
如果说彩条屋在2019年对《哪吒》的IP开发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在5年后的今天,IP已经成为整个动画行业的基本开发思路。
2021年,《雄狮少年》上映后,出品人张苗在采访中提到,《雄狮少年》的衍生品规划非常丰富,不仅会推出相关剧本杀节目,还会与签约的当代艺术家合作,推出衍生艺术品,还会与很多潮牌展开合作。「我们是创作者,就先往前走一步。」此后,《雄狮少年》又推出衍生短剧和原创音乐剧。2024年12月,《雄狮少年2》上映3天,IP联名接近30个。
市场对IP联名和衍生品消费接受度的提升是这一理念得以推行的客观前提。市场对IP联名和衍生品消费接受度的提升是这一理念得以推行的客观前提。2022年上映的《新神榜:杨戬》让国产动画电影角色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梦女」,而《长安三万里》后,「高适」接到了荣威汽车代言,成为国产动画电影中,首个代言实体产品的虚拟角色。
2024年,从毛绒到谷子,情绪和内容消费成为市场主调,串联起年轻人与兴趣,动漫IP成为最有效的抓手。
有相关从业者曾向我们透露,很多国产IP的衍生品销量在2024年年中已经超过了上一年一整年的销量。
在《哪吒2》上映前,泡泡玛特便宣布,联名盲盒将与影片同期上线。与此同时,《哪吒2》还授权万代、卡游、集卡社等多家推出衍生品。因为充分的前置开发,目前与泡泡玛特合作的盲盒、搪胶毛绒,与万达合作的lookup,potepotte&SHF,与卡游合作的卡牌、马口贴徽章,集卡社合作的卡牌、捏捏等衍生品均已开售。
这背后折射出的,不仅有片方对于自身IP价值的自信,更有动画从业者对于市场端「为情绪买单」能力的信任与接受。未必要等到影片通过票房成绩,认证自身价值后,才有底气投入后续衍生品开发。
新的起点2024年末,《哪吒2》宣布定档。正如影片开头所演的那样,沉睡多年的哪吒即将醒来,而整个行业宛如那朵七色宝莲,为他注入新的力量。
此时,整个电影行业已从一路高歌,到了需要「提振士气」的境况。不止一次有人说过,《哪吒》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上映时间好。放到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信这种话了。
一片质疑声中,《哪吒2》回来了。依旧是那个一身反骨、要踏出自己的路的少年,并未如有些人所想般「过时」。
144分钟的时长,让该片涵盖了几乎两个故事的体量。前半程的「哪吒考编记」中,哪吒为了救朋友,硬着头皮去做自己最不喜欢的事情——规训。
亲睹屠城之痛,让那个暴戾、冲动的哪吒,逐渐回来了。直至发现权力机构并非良善,哪吒拼着再次粉身碎骨,也要奋起反抗,却意外成就了涅槃。
在哪吒的感染下,「乖孩子」敖丙、明哲保身的东海龙王、维护正义的父母,甚至第一部中的大反派申公豹,也纷纷奋起反抗,「烂仔联盟」终究掀翻了天。
还是5年前那群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人,经历过受挫、认清现实,却依然要与高高在上的天神玉石俱焚。「哪吒」从一个人的热血,成了一群人的不认命。
而这,也很像中国动画电影人的真实写照。
万妖压境、虚空裂口、天地洞开……《哪吒2》仅特效镜头的数量,便超过《哪吒》的全部镜头量。加之大量妖军,每只都需要有各自的特点、尽量减少重复。无论规模还是制作难度,都可想而知。
若以2019年的行业水准与规模来看,《哪吒2》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逐渐工业化的流程中,分镜设计、角色设计、场景设计、资产管理等各类人才将自己的长板聚集到一起,踮着脚,拼命够到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将一场场看似高潮的戏份,不断拔得更高。
对于中国动画电影而言,《哪吒》系列,无疑具有划时代性的意义。身为曾经触发过行业节点的人,如今的饺子,又站回到了历史时间线中,成为了一个新的标志点。
一路走来,逐般艰难苦楚,自不必说。在观众的认可、得到的结果面前,一切苦心孤诣,一切恼火、怀疑甚至绝望,都变成了值得。
「拼了命也得让观众满意」,饺子的坚持、孜孜不倦与自我鞭策的自驱力,是可贵的,让他能够一次又一次抓住机会、势头,而这个「势头」背后,是整个国产动画电影人数以年计的推动。
2025年的《哪吒2》是过往的结果,也是未来的契机,它也有着激励人心的精神力量。
当所有人处在对急速变化的世界的焦虑之中,一个慢下来做事,拼了命做事的人,仍然能够得到应有的尊重和收获,可以百炼终成钢,可以和他的哪吒一样「走我自己的路」。
来源:钛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