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S离世，重温《流星花园》，我们为什么需要杉菜的“杂草精神”？

摘要：2025年2月3日，大年初六这天，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氛围中时，大洋彼岸却有噩耗传来：大S（徐熙媛）因感染急性流感并发肺炎在日本不幸离世，终年48岁。

大S徐熙媛图/视觉中国

2025年2月3日，大年初六这天，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氛围中时，大洋彼岸却有噩耗传来：大S（徐熙媛）因感染急性流感并发肺炎在日本不幸离世，终年48岁。

谁都没想到，她竟会走得这样突然。与她一起消逝的，还有人们冠以的多个标签：“偶像剧女王”“美容教主”……生前，她的名字总与流量相伴，频频深陷话题中心；现在，一切归于沉寂，谣言、恩怨、纠葛，也许都能画上一个休止符了。

所有标签都随着她的离去，变得空洞、无意义。真正留下的，还是那一个个由她塑造的鲜活角色。如果要从她的作品中为她提炼出一个人生角色，那应该非“杉菜”莫属。杉菜是《流星花园》中的女主角。这部剧对台湾的电视剧行业来说具有开创性意义。以2001年《流星花园》播出为开端，台湾偶像剧开启了收视率步步攀升的黄金十年。与此同时，该剧还在大陆风靡一时，知名度不亚于《还珠格格》。

在此之前，台剧还停留在“言情时代”，女主角多是琼瑶式的苦情女性，而《流星花园》则将台剧带入了“偶像时代”，塑造出了一个蓬勃向上的女性角色：家境普通，却有着杂草般坚韧的生命，面对他人的刁难和外界的压力，她从不屈服，始终坚守原则底线，勇敢地追求爱情和梦想。大S也因“杉菜”一角成为了无数人心目中的年轻偶像，以其引领的“杂草精神”重塑并激励了一代女性的价值观。

电视剧《流星花园》主创合影图/大S社交平台账号

制作人柴智屏选择大S出演杉菜，并非因为她的美貌，而是看上了她的倔强。大S长相并不惊艳，但有种邻家女孩的美，朴素、灵动、原生态，举手投足都充满宝岛气息，也正因长相平凡、没有攻击性，所以由她出演女主角更能让普通人自觉代入，产生共鸣。这种初代“偶像剧女王”的选角方向，后来也成为了一种约定俗成，林依晨、陈乔恩等都循着这个路子被选出并爆火。

过去二十多年里，大S一直与杉菜深度“捆绑”，她们的性格交相辉映，戏里戏外相互成全，形成了绝妙的互文和对比。

受家庭影响，大S早早养成了强势的性格。小时候，父亲酗酒、家暴、欠下巨额债务，大S是家里最有担当的那一个，姐妹们回忆，她常常以一己之力担起家庭重担，扮演父亲的角色。后来在大小S、阿雅等人组成的“七仙女姐妹团”里，大S同样也是团体中的大姐头，主导着姐妹们的方方面面。《流星花园》中的杉菜也是如此，作为外来者闯入F4（贵族学校里四位权贵家族的后代）的她，是实际上的精神领袖。她让F4的领头人道明寺（言承旭饰）刮目相看，并彻底改变了道明寺，让道明寺由粗鲁变柔和，开始尝试理解他人，挣脱被母亲控制的人生。

很多接触过大S的人都说她有侠女性格。台湾的金牌制作人、看着大小S一路长大的王伟忠称，“大S的每一次为家庭出头、为妹妹出头，都是‘侠女出征’。”杉菜也是一个侠义女性，喜欢打抱不平。剧里的弱势角色多受她照拂：青和说，“国中，她为保护一个同学被大姐大揍得全身是伤”；小优说，刚结识时她就为小优出气，逼一个很胖的男生道歉。面对道明寺的霸凌，杉菜挺身而出时所说的台词更是振聋发聩：“只会躲在老爸底下的寄生虫，你从来没有自己赚过钱，对社会也没有贡献，你凭什么在那里耀武扬威说大话？”

这种角色的适配性，让大S为杉菜赋予了一种超前的女性意识。《流星花园》看似讲了一个“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但杉菜这个灰姑娘却并未表现出低人一等的做派。相反，她一身傲骨，虽出身寒微，但却敢于对权贵说“不”，在恋爱中积极地追求平等和尊严。她不做任人摆布的傀儡娃娃，也拒绝成为被豪门买断的商品。当爱上她的道明寺摆出一副利诱的姿态，细数种种好处要她臣服于自己时，她大骂对方“脑子坏了”，直言“我是你用再多钱都买不到的”。

说得夸张点，杉菜之于80后、90后女性观众的意义，不啻于简·爱之于女性读者的意义。她们都发出了“灵魂平等”的呐喊，也都焕发出了坚韧、勇敢的“杂草精神”。诚如杉菜所说，“虽然在你们眼中我是杂草，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是永远除不掉我的。”

杉菜在剧中有一段漂亮的反击，至今仍为剧粉津津乐道。道明寺的母亲道明枫为了羞辱杉菜，曾把杉菜架到钢琴前演奏。道明枫认为弹钢琴是世家千金的必备技能，如果杉菜连黑白键都搞不懂，那她就能当众宣布杉菜低人一等。结果杉菜不但没有惊惶失措，反倒给出了漂亮的一击。只见她弹奏了一段《梦中的婚礼》，并配乐朗诵了法国诗人福拜特·阿蒙的小诗：“女人啊，华丽的金钻，闪耀的珠光，为你赢得了女皇般虚妄的想象，岂知你的周遭只剩下势力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杀人的芬芳。女人啊，当你再度向财富致敬，向名利欢呼，向权力高举臂膀，请不必询问那只曾经歌咏的画眉，它已不知飞向何方，因为她的嗓音已经干枯喑哑，为了真实、尊荣和洁净灵魂的灭亡。”

杉菜用这种言行，坚定地阐述了个人理念：出身、阶级、财富皆不能决定一个人人格的高低，唯有势利眼才是真下流。如她自己所说：一个人的灵魂，高贵还是低贱，难道只看她会不会弹一段钢琴，或者是看她生在哪门哪户、身上穿戴哪些品牌吗？

角色的内核稳定，离不开演员的出色演绎。作为初代“偶像剧女王”，大S将“杉菜”一角演绎得颇为生动。她的微表情暗藏角色弧光，没有陷入瞪眼、挑眉、甩头等套路化表演。比如，被道明寺羞辱后，杉菜躲在墙角无声落泪，用手指死死地抠住墙壁，用肩膀颤抖取代嚎啕大哭，以克制诠释悲痛，格外撼动人心。又或者，对花泽类产生仰望式的迷恋后，杉菜看到花泽类总是眼神躲闪、嘴角轻抿，以此传递出小鹿乱撞的少女心事。而那场著名的“反手巴掌戏”，更是成了女性反抗霸凌的经典戏码，对戏时大S让言承旭真扇巴掌，被扇后她的表演一气呵成，虽踉跄后退，但她的脊背却一直是挺直的，带出了一种傲然的筋骨。

通过这些细腻表演，大S在灵魂深处与角色达成了共振，令杉菜这个角色看起来更真实、更有说服力。如今提起这个角色，人们总将她与倔强、善良、勇敢等诸多美好品质联系在一起，会不自觉地得到力量，感受到鼓舞。虽然大S后来曾发微博推翻了杉菜，说杉菜有些“绿茶”、“演到一半就不喜欢杉菜了”，但不可否认，杉菜注定是她个人履历中最耀眼的一笔。

小S（左）、大S（中）、阿雅（右）、范晓萱（前）录制综艺节目《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图/大S社交平台账号

人都是复杂的动物，多数人的精神世界都是混沌的。这种复杂与混沌在大S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先锋与传统构成了她的一体两面，也构成了她的局限性：一方面，她强势、有主见，有种“老娘永远是主角”的霸气，为了家庭和事业，她能豁出一切、铆足劲儿，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对人生投降；另一方面，她的很多观念又透露着局限与彷徨，比如她“服美役”，出版《美容大王》、成为“美容教主”，本质上指向的是“容貌焦虑”，而她对婚姻的坚持以及“高龄生子”，则让她在巅峰中隐退，放弃了大好的演艺事业，错失了很多机会。

这种局限性也表现在杉菜身上。虽然杉菜看起来无限美好，但她也有自己的局限：她把贞操看得极重，被人传黄谣后，她会站出来主动澄清“我没有堕过胎，我还是处女”；她在道明寺与花泽类两个男性之间举棋不定，内心戏多得要命，犹豫、迟疑、患得患失，甚至后来被人视作“绿茶”。

跟很多现代女性一样，大S和杉菜都在清醒着“沉沦”。她们固然不乏先锋的姿态和观点，但传统思想又在时刻钳制着她们。大S更甚，以她与汪小菲的婚姻为分水岭，她的人生被清晰地划分成了两个阶段，婚后她陷入了数不尽的drama和是非，而她的身体状况同样每况愈下，为了二胎生子，一度因并发症被送进ICU，离婚后更是数次引发舆论风波——直至去世，她与汪小菲的官司仍未有定论。

但也正因其复杂、混沌、有局限，所以我们才如此爱她、爱杉菜。她们让我们意识到，女性的成长过程永远处于一个渐进的状态当中，即便现实往往不被掌控、与理想充满参差，但还是应该不断地去勇敢试错，改变现状。就像大S在采访中说的，“我的感情轰轰烈烈，可是我结束得也是斩钉截铁，我不能选择舒服的选择，我必须选择对的选择，就是我决定一件事情，我是不会让自己回头跟后悔。”

如今斯人已逝，但求她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别了，永远的杉菜，愿你已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