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闺蜜的婚礼上,我再次遇到前男友,听说他离婚了

摘要:这时的闻笙身着鱼尾婚纱,镶满了碎钻,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她美的像童话走出来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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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朝暮

我是在闻笙的婚礼上再遇到他的。

这时的闻笙身着鱼尾婚纱,镶满了碎钻,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她美的像童话走出来的公主。

我恍然,记得第一次遇到她染着栗色的长卷发,少女满身叛逆,眼睛里总有一股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坦然。

如今的她稳重自持,笑意满盈的拿着手捧花一步一步向婚姻的殿堂走去。

海风徐徐,她的头纱被吹起,荡漾在每个人眼里,台上的尹昭眼眶通红,但我知道他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他终于娶到了他爱了半辈子的女孩。

听到起哄声,我转眼望去,男人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眼角的笑意放大,映出几道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更显魅力,一遍一遍大喊着亲一个。

他好像没怎么变化,但身上的气质早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纨绔少爷。

我只笑了笑,那些年藏匿的汹涌爱意好像还在昨天,一转眼早已物是人非。

当他往我这边走来时我才发现他的位置只在我的前面,一时间我竟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他身上淡淡的木调香水味道充斥在我的鼻腔,我又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道救赎的光。

我不清楚闻笙把位置放这里的原因,或许是她太过忙碌,随便一调,我们就阴差阳错的距离不过一尺。

这好像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显得那么难能可贵,沉寂已久的心脏小幅度的碰撞了一下。

却也仅此而已。

记得上次闻笙回国时她们在咖啡厅叙说了过往,我没有忍住问了他的近况,那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出我藏了十几年的秘密。

她只委婉的说他婚姻幸福,一切都在好的方向走去。

她说,他是他们这个小圈里结婚最早结婚的人,虽然是联姻,但两人相处得当,日子过的平淡又舒服。

其实与我知道的相差无几,他很少发朋友圈,但每一条都有他笑的十分洒脱的妻子,好像很久很久了我没有刷到他的近况。

闻笙敬酒时独自走向了我,她对我眨眨眼睛:“沈庆阳离婚了。”

我心中震惊,却也只对她回以微笑:“知道了。”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她朝我碰杯:“看来你真的放下了。”

提到这里我的心脏短暂的苦涩了一下,长久的职场社交已经让我学会了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

“新婚快乐。”

一饮而尽。

看着她要转身的动作我以为她要离去,确看到尹昭跟他也往这边走来。

我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吆,闻笙,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漂亮的朋友了!”

闻笙被尹昭搂住,看了一眼我没什么表情起伏,又笑着跟他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陈文韵。”

他对我友好的笑笑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沈庆阳。”

我与他命运的交织里,这一刻才算真正有了一丝链接,有些可悲,又发觉这才是应该的。

“陈文韵。”

手掌相交的那一刻,我的心脏猛地发颤。

曾经梦里梦到过无数次的场景,是以这么轻松的一场相识而得到的,短暂而又令人悲怆。

沈庆阳看我的眼睛里带着疑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有些眼熟。”

尹昭打趣他:“你小子看见美女就眼熟。”

沈庆阳朝他投去哀怨的眼神:“等着吧,今天肯定给你喝的爬着走。”

他们笑着离开,指尖好像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不管是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都无法大方的与他对视,告诉他其实我们早就见过。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数次。

少年的身影与现在的他重叠,躲在樟树下等他从学校里走出的回忆又浮现在眼前。

没来由的眼睛酸酸的,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再见他时依旧平淡如水。

我飞快地慌忙收拾自己的情绪,纸巾擦掉即将落下的泪水。

晚上,我躺在酒店的床上,闻笙发来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本想推脱掉,闻笙却说已经有人去接你了。

我无奈的笑笑,只能起身补了个妆,换了身衣服。

没一会电话响起,我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属地是海城,接了起来。

里面传来男声,沉稳又磁性:“收拾好了吗,下楼。”

我木纳的点点头,又反应过来这是在电话里,轻轻应了句好。

我看了屏幕上的号码一遍又一遍,不可置信。

今天发生的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看着有没有瑕疵,回神过来苦笑,干什么呢陈文韵,疯了一般。

看到酒店门口停着的大奔,男人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在车窗前顶着额头,手指悠哉的点着方向盘。

岁月如此善待他,男人已经年满三十,他依旧穿着婚礼上的那套衣服,看起来跟二十多岁无差。

沈庆阳转眼看到我,笑了笑,招呼我上车,我点点头坐上了后座。

他从后视镜看我,像是犹豫再三后开口:“我们真没见过吗?”

我摩挲着包带,心里翻涌了几分:“见过,我还要感谢你。”

沈庆阳来了性质挑了挑眉:“哦?”

我看着外面的的街道,伦敦的夜很美,云淡风轻的开口:“十五年前,在警局,你帮我查了我大伯,我和我妈妈才得以挣脱。”

车里面的空气静谧下来,他回忆着这件事情,眉头微微发皱:“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不太清了。”

我在心里苦笑,他一句记不太清了,揭过了我藏在心里十五年的仰慕。

“不过真的很感谢你,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找我。”

沈庆阳受不了这种官方感谢的气氛,又转话:“就这一次吗?”

“还有一次在闻笙家里,那时有她前男友...”

沈庆阳恍然大悟起来,后视镜又打量我两眼,他想起来了了,那时在笙笙家里她前男友在给她讲题,因为这个他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当时在她家不是一个小胖妞吗,现在跟以前简直大相庭径。

“你变化还蛮大呢。”

我笑笑:“那时是激素肥胖,现在努力瘦下来了。”

他调侃:“那我们俩还挺有缘分。”

我点点头,话毕,一路无言。

到了酒吧门口,沈庆阳停好车,很绅士的为我打开了车门,我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二楼VIP室。

里面喧闹的气氛随着他们俩的到来停止。

一个男声叫喊过来:“喂!沈庆阳,你这刚离婚就又找一个让我这孤家寡人羡煞了!”

沈庆阳白他一眼:“滚,这是笙笙高中同学。”

我礼貌的对他笑了笑。

闻笙过来把我拉到她身边,递给我一杯龙舌兰:“文韵,别听他瞎闹,丝瓜就这人。”

被叫丝瓜的男人不满了:“什么叫我就这人啊闻笙,你有那么漂亮的高中同学不给我介绍介绍。”

随后他坐到我身边,大大咧咧的自我介绍:“妹妹,我叫黎风,别听他们胡诌,很高兴认识你。”

“陈文韵。”

“文韵名字好啊,名字美人也美。”

我大方的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黎风一饮而尽:“我就喜欢这妹妹,上道!”

酒过三巡,我有些微醺,起身去洗手间。

闻笙问我要不要作陪我摇摇头。

出来时碰到了沈庆阳,本想打个招呼就走,他却站在我身前,我疑惑的抬头看他。

他微皱着眉头:“别喝了,看你有些醉了。”

我确实有些头脑发懵,看着身前的他倒也不太真切。

我听话的点点头。

他说了一句等我,就转身进了洗手间。

我深呼吸一下试图清醒两分,却也无济于事。

酒桌上特调偏多,后劲比较大,一开始喝的没什么感觉这时晕眩上脑,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沈庆阳出来时就看到陈文韵侧头倚靠在墙上,她的短发拢在耳后,白净的脸庞,淡淡的棕色眼影,口红晕染了一点,显得有几分媚态。

紧身米白色的吊带长裙勾勒出她的曲线,他无端的呼吸一滞。

“还好吗?”

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睁开眼睛,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抑制不住的,我轻声低语:“真的是你吗?”

沈庆阳看着眼前女人眼神迷离,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她:“我送你回去。”

我浑身发软,只能靠在他肩上,随着他的步伐走。

我沉浸在他身上的香味,迷迷糊糊的,但仅剩的理智把我想说的话狠狠压制下去,就这一秒,让我贪图他这一秒。

他把我扶上了副驾驶,打电话跟人说着什么,然后皱着眉帮我系好安全带嘴里还在埋怨着:“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幸好我是个好人。”

再次醒来时看着酒店的天花板,头疼欲裂,起身喝了口水,脑海里涌出昨夜的种种狠狠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陈文韵,真的疯了。

我打开手机,是闻笙的问候,我回了她一下,起身去冲澡,机票是下午的,我要回去处理好工作。

然后,离开海城。

跟闻笙说明了情况后我收拾好东西,打车去了机场。

上飞机的那一刻,我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两天像是一场梦一般,现在是时候醒来了。

回来之后,我做好了离职交接,去了墓园。

上天好像从没善待过我,外公外婆在我毕业那年相继离去,我的母亲在去年因为癌症去世,在我发现时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我买了三束花,坐在墓碑前一下午,这世界到底没有我再眷恋的人。

我用这些年的积蓄在海城隔壁的旅游小镇接手了一家民宿,大部分东西早已邮寄到那里。

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看着我从小生活到大的海城,跟过去的所有做了诀别。

当我到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这里的空气十分清新,不同于海城的忙忙碌碌,现在路上几乎没有人,我享受这种安静的地方。

随着地址找到了地方,小院子周围的铁栅栏爬满了蔷薇,只有一盏小灯亮着。

前院满是绿植花草,我来看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夜晚蝉鸣蛐蛐声绕耳,我收拾好行李,开了一下午的车浑身疲惫倒头就睡了下去。

来到这里一个月,现在正值旅游季节,后院的房间住了五间,还有一间已经被预定。

我在前台的摇椅上躺着昏昏欲睡,面前的电风扇缓解燥热。

“陈文韵?”

我听到有人叫我,睁开眼看到沈庆阳拉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门口看着我,我一个激灵瞬间起身,险些摔倒。

他嗤笑:“你慢点。”

我很震惊,怎么哪哪都能碰到他:“你怎么在这里。”

沈庆阳打量了周围一遍:“你开的?”

我点点头,想起手机上预定的沈先生:“你预定的?”

“怎么那么巧啊,旅个游都能碰到熟人。”

我摸摸鼻子,神色淡定的带他去房间。

穿过连廊,带他去了最西边的102房间:“你先收拾,我先走了。”

说完我逃到前院,吧台旁的摇椅还在小幅度的晃动着,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文韵姐,我来了!”

小鹿叫喊着推门进来,看到陈文韵正喘着粗气:“你怎么了?逃难?”

我缓解好对她说了句没事,交代了客人事物,指着102房间的登记记录:“这个房间的人,不用收他钱。”

小鹿嗯了一声,随后看向我:“朋友?”

我想了想,算是朋友吧,点了点头。

我走出门,沿着小道回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身上的粘腻感才褪去。

到了中午,天太热不想做饭,我打算去问问小鹿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刚进去门就发现沈庆阳正躺在我的摇椅上跟小鹿聊着天,小女孩被他逗得喜笑颜开,脸上布满了红晕。

沈庆阳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文韵,走啊,一起去吃饭。”

我的眼眸垂下,思索着怎么拒绝他的好意,却被他抓住了手腕朝外走去。

他好像知道我要回绝一样,并不给我机会。

被他握住的手腕火辣辣的,我抑制不住的脸颊发烫,意识也变得混沌起来,只跟着他的步伐。

在我坐上了副驾驶时沈庆阳朝我眨了眨眼睛,满是得逞后的狡黠。

我无奈叹息:“你想吃什么?”

沈庆阳思索了一会:“嗯...这里特色吧。”

我想了想报了刘阿婆家的店名,她家的面别有一番风味。

“好咧!出发!”

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像太阳般热烈,跟我是两个极端。

我不明白上天是要跟我开什么样的玩笑,我只能淡淡一切的安排。

沈庆阳停好车,跟在我的后面。

刘阿婆正忙得昏天暗地,看见我来让我随便坐,无暇顾忌。

我点了两碗招牌拉面,要了两盘凉菜,顿了顿,告诉刘阿婆不要放香菜。

沈庆阳坐在我的对面,摘下了墨镜:“我们口味还挺像,都不爱吃香菜。”

我心下一冷,犹豫着点了点头,亏得阿婆比较忙,不然我拙劣的谎言会被一下拆穿。

小餐馆里十分喧闹,我与他并没多说几句话,吃完给小鹿打包了一碗,回了民宿。

小鹿捧着拉面,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后也没说什么,自己埋头吃了起来。

我看向站在旁边的沈庆阳:“你不出去玩吗?”

沈庆阳轻车熟路的躺在了摇椅上跟个大爷似的:“刚吃饱累了,外面太热,晚一会吧。”

我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吃药。

沈庆阳目送着陈文韵离去,她的背影瘦削,身上的宽松吊带长裙晃晃悠悠的,在她身上像个麻袋一样。

看到自家老板走了,小鹿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陈哥,你跟韵姐咋认识的,开业的时候也没见她有朋友过来啊。”

沈庆阳拧了拧眉,她那么可怜吗,连个朋友都没有。

他没有回答小鹿的话,反倒是问起她:“陈文韵她没跟你说过为什么要来这吗?”

小鹿挠挠头:“没有我问过她,她只说城市生活太累了,想躲个清净。”

沈庆阳嗯了一声,闭眼假寐。

小鹿看他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也没再说什么。

沈庆阳从那次婚礼后问过闻笙一嘴,闻笙说陈文韵是做律师的,已经坐上了金牌三年,十分优秀。

他并不相信她是因为躲清闲放弃在海城努力打拼的一切。

一觉醒来我伸了个懒腰,已经下午三点钟,打开手机却发现沈庆阳的消息,他问我醒了没有。

我抿了抿唇,什么感受呢?

激动、开心又或是悲伤。

我只剩下一团不明不白地郁结。

我曾无数次幻想到这个账号能给我发来一条他的问候,却没想迟到了那么多年。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微信,我没心思去思考。

我只怕我的小心翼翼被他看破知晓。

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我出门拐弯就看到沈庆阳坐在花园小凉亭的椅子上把玩着手机。

各色的花包裹着他,男人的侧脸优越,高挺的鼻梁,睫毛很长,白净的皮肤更衬的他少年气息拉满。

我的脑海只闪现出不真实三个字,他在等我,第一次,不是我在香樟树下偷偷等待他放学的无数次不为人知。

我拢了拢头发别到耳后,尽量拿出平常的语气与他说话:“怎么了?”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眼睑下小小的泪痣随着淡淡的纹路跟着挑起。

“文韵,我这一外地人也不知道哪好玩,这不等你当我的导游吗?”

他说的理所当然,我听的胆战心惊。

我眼神往外瞟:“我很忙,可能没时间。”

他双臂撑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撒谎没用,我问过小鹿了,你天天没事干。”

我心下埋怨,那么大人了听不懂拒绝吗,还是他抓准了我的想法。

抛开这些,他也算是我的恩人,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显得我太过冷漠。

我只能硬着头皮直视他戏谑的眼:“去这里的山间瀑布?”

他满意的往后倒去点点头,拿起墨镜带上起身:“走!”

二十分钟后,到了山下,沿着小路走,山间的空气更显清新,沈庆阳穿着短袖短裤,在我身后抱怨着蚊子真多。

我看着他手臂上三三两两的红点,停下脚步吧手腕上的驱蚊环摘下递给他,他怔住,拍了下我的脑袋:“傻子,给我你用什么,我一大男人糙的很。”

说罢晃晃悠悠的哼着小曲接着往前走。

我摸摸脑袋,脸红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语气中有一丝宠溺的感觉。

到了瀑布边,水花四溅,漆黑的岩石与急速落下的清澈水流形成对比,磅礴的景象让沈庆阳驻足欣赏。

在这边夏日的炎热消失不见,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十分舒服。

我坐在下流的石头上,清爽的山泉水在手掌游走,还有几只小鱼迷路在周边。

上面的沈庆阳朝我挥手大喊:“陈文韵!快帮我拍张照!”

我笑着应答,举起手机,他展开双臂站在瀑布旁。

拍了几张,他兴冲冲地跑下来看成果。

我本想递给他,谁知他突然凑过来,世界安静下来,我的耳边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又是这个木调香,距离他太近,我感到十分燥热。

不一样的是沈庆阳神情自若的夸着我摄影技术还不错。

幸好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我急促的心跳,不然他会发现我阴暗的贪恋他存在的这一秒。

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疑惑:“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我慌乱的说太热了,他笑笑说我真是火大。

他怎么能知道呢?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发给你微信。”

沈庆阳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微信,你怎么有的我好友,我朝闻笙要她推过来时我还震惊了一下。”

我早已想好了原因:“我也不知道那个是你,很早很早了记不清了。”

很早很早了,我从闻笙的朋友圈找到沈庆阳的踪迹,那时他们玩游戏谁的电话响起谁喝酒,我从四个号码中一个一个的搜索,幸好他当时的头像是自拍照。

那个夜晚我怀着忐忑加了他的微信,一夜无眠,直至第二天清晨他同意了申请,却没有问出一句话,我所有想好的措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些难以言喻的心事随着时间的长河流淌,留在里面的人弯弯绕绕也总能走出去。

他没继续问,只笑了笑,说好喜欢这边的风景。

下山的路上碰到很多游客,我们刚好错开高峰期,这也算是顶顶巧的事情。

我们吃过晚饭在门口道别,他回了房间休息。

小鹿探出脑袋对我八卦的笑,我对她无奈的摇摇头,十八九岁的女孩总是充满着对未知的好奇。

我弹了下她的脑袋:“你啊,别老问人家一些奇怪的问题知道吗?”

小鹿哀怨的看着我:“文韵姐,你自己不说还不许人家问。”

我挑挑眉:“那你想知道什么。”

她眼睛一下亮了:“什么你都说吗?”

我朝她眨眨眼:“不说。”

随即转身走,只听到后面小女孩的埋怨。

鲜少的,今天的心情没由来的好。

洗漱完吃过药后,我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沈庆阳新发的朋友圈,是我给他拍的照片,配文高山流水。

药效使我开始昏沉,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早,我起身去前厅的摇椅上躺着。

等到小鹿到来我去花园浇水。

闻着花香,沁人心脾,我慢慢悠悠的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不失为是一种享受。

许久,阳光开始火辣起来,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浇水壶放到亭子旁,转身看到沈庆阳正站在屋檐下抽着烟看我。

我怔愣住,慌乱的眼神乱瞟,不小心踢翻了刚放好的壶,我又急忙把它扶起,听到了他的嗤笑声。

“喂!陈文韵!你怎么每次见我都那么紧张啊!”

我低下头往外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下意识就想逃。

我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在快要靠近时又放慢。

“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介意的话下次不说了。”

我停下,转身看他,他站在阳光下,神色坦荡,定定的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走?”

他眼角染上了笑意:“怎么?这就赶人了?”

我摇摇头:“只是问一下。”

他思考了一会:“这里还蛮好,不定时。”

我刚想回答,他的电话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对我说了声抱歉,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我听到他语气里夹杂着些不耐烦,默默回了民宿。

一整天,没有看到沈庆阳的身影。

直至夜晚,我坐在凉亭里,点燃了一支驱蚊香,喝着花茶看书。

我看的入神,没察觉有人过来,直到阴影盖住了光线,我抬头望去看到他清俊的脸。

他沉默的坐下,想点支烟,但看了一眼我又把烟放在了石桌上。

“没事,你抽吧,我以前也抽。”

他挑眉。

烟草味扰乱了我的思绪,我也没心思继续看下去,看到他神色落魄,没忍住问了一嘴:“你心情不好?”

他点了点头,一阵沉默后他又说:“想听个故事吗?”

我摩挲着书角:“你说。”

他的眼眸低下,睫毛很长,在灯光下蒙上一层阴影。

“我跟她是联姻,刚开始互相看着不顺眼,她性格跟我很像,慢慢相处下来也算很合拍。

我们达成共识,互相不管的形婚。

后来不知道怎么,可能是相处久了,慢慢也有了感情,我以为会一直往好的方向走去。

可有一天,在我们的第四年结婚纪念日,她说她爱了很多年的人回来了,她那样倔强骄傲的人求着我离婚。”

他说的很平淡,字率简短,彷佛不是自己的故事,可我分明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和不引人察觉的悲伤。

我装作不知道,问他:“后来呢?”

他抽了一口烟,吐出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

“后来,后来我问她真的考虑好了吗,她十分坚定,好像我们的四年是个笑话,她甚至拟好了离婚协议,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我,她所有东西都没有要,只是要朝她所爱的人奔去。

我答应了她。”

他的眼神里面有很多说不出的东西,我看到他指尖的烟已经燃尽,他好像感觉不到一样,烟灰长长的一节断裂,掉落在地上散开。

我提醒他:“烟要灭了。”

他回过神来,笑了笑扔掉踩灭。

我犹豫许久,问了一句相当幼稚的话:“那你还爱她吗?”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好像惊讶于我问出不符合我性格的问题后又笑着摇头,嘴角的牵强掩饰不住。

“我也不知道,说爱吧更多的是习惯吧,习惯她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她很麻烦,还喜欢惹祸,天天都有擦不完的屁股。”

我也笑了,她肯定是个很有趣的人。

“那你今天的电话是她?”

“不是,是我爸,我隐瞒了真正离婚的原因,只说我自己受不了了,后来就全身心投入工作,有空就四处玩玩,我爸妈一致认为我不负责任,时不时说个两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我的视角下他们不能评价他们的过错,刚开始答应的形婚后来有了感情,有错的只是联姻。

我接手过很多他们这个阶级的案子,也了解一些豪门秘辛,他们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大多数婚姻没办法自己做主的二代太多了,他们关系着的是两个家庭之间的利益,并不是两个人之间感情的问题。

我只有些心疼他,但我没办法做什么。

“沈庆阳,你做的够好了。”

他顿了顿,随后又点了支烟,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你呢?”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没再说话,我们俩静静的坐着,耳边是虫鸣声,好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待我回去时,站在落地窗前,能看到他还坐在凉亭那里。

我们隔着一道窗,我没想到他能同我说这些,毕竟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我不是愚钝的人,我想过我是不是他猎艳的一位,但我脑海中总浮现出他谈论那位时笑的苦涩,我没办法把他想的十分坏。

很复杂,自从我们再次相遇的那一刻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

我只能归结于是异乡遇故人的兴奋。

那天夜晚的事情我们默契的都没再提起,但好像,我们之间的氛围变了一些。

这几天早上他会帮我晾晒床单,拒绝不了的热情。

于是我带着沈庆阳把这镇上能玩的地方都逛了一遍,晚上我们偶尔会一起去散步。

我的小院客人都陆陆续续的退房,我也闲散下来。

他是个幽默风趣的人,渐渐的,我与他的相处放松下来,也能彼此开一些小玩笑。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人也会愈发贪婪起来。

我发觉那些我努力掩埋的爱慕又开始发芽,这是一个糟糕的开始。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周,这天晚上我们散步时正讨论着股市的起伏,好像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他说我们相见恨晚。

回去时他说他明天就要回海城,我沉默,扬起一个笑容祝他一路顺风。

他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口。

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我才发觉我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无伤大雅,我总要给他留一个体面的印象。

这一夜注定无眠,我早该知道他总有一天要走的,这一周只是一场美梦。

我与他云泥之别,我们隔着的不是一层窗户纸,而是轻纱布,戳不破。

如果没有我那十几年的爱恋,我愿意这是场露水情缘。

可我太明白我自己,一旦开始,我无法结束。

而沈庆阳要的只是短暂的疗程。

我没有卑微到要去祈求他的爱,我更想要的是下半生的安逸,我要带着妈妈跟外公外婆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虽然,很难过。

比以前无数个求而不得的夜晚更难过。

得到后失去比从未所得是更令人揪心的。

一夜无眠,早晨我拉开窗帘,前院的全貌一览无余,我看到他走出,他打电话我并没有接,在微信上同我道了别。

我看着他上了车,隔着铁栅栏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了好一会才缓缓开走,我确定他在等我,那一瞬间眼睛发酸,无力的靠在玻璃上,霎时间决堤。

他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小鹿总替我惋惜,她说连她都能看出来沈庆阳对我是有点意思的。

我笑她胡思乱想。

傻丫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我们都明白彼此给不了彼此想要的,默认了不让悲剧开始而已。

少年时我们的距离是两条二十分钟的街道,长大后我们的距离更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山。

两个月后我回了海城要去还一份情谊。

之前律所的大客户指名要我去帮她打官司,没办法,在律所的拜托下我只好接手。

但我没想到我从警局出来时又碰到了沈庆阳。

我穿着一身正装,妆容也画得十分锐利,他险些没认出。

“你头发长长了。”

他笑着同我叙话。

我往后拢了拢头发,是有些长了,原本到下巴的的短发现在已经留到锁骨,只是懒得修剪打理。

“嗯。”

他无视我的疏离,厚脸皮的要我请他吃饭。

语气理所应当,他总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我无奈的答应,他一溜烟扎进我的车里,选了一家他常去的西餐厅。

包厢里,我们相顾无言,他吃饭很文雅,细嚼慢咽。

我放下刀叉:“我吃好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调侃我:“我是瘟神吗陈文韵。”

我摇摇头:“只是我如今真的有些不懂你。”

他笑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他把话十分明了的摊开来说,我的呼吸好像静止住。

这一刻来临时我应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呢,梦寐以求的兴奋吗?

并不是,我只是有些无力的恐惧。

“沈庆阳,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一脸认真:“文韵,你说话未免有些武断。”

我毫无波澜的看着他的眼睛:“沈庆阳,我亲人早亡,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空气安静了。

他轻咳两声:“我离过婚,有点小钱,长得也算过的去,考虑考虑?”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音:“我们是在相亲吗?”

他挑挑眉:“你说是就是。”

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他的想法:“沈庆阳,你是认真的吗?”

他点点头,眼神坚定。

“文韵,回来后我想了很久,跟你在一起十分舒服,我想,我们会是好的开始。”

我抿抿唇,他主动撕开了这层轻纱布。

心理斗争许久,我想,没人可以拒绝爱慕了十几年的人对你坚定的告白。

我已经27岁,却像个小女孩一样憧憬起爱情,像是被蛊惑一般,我轻轻的点点头。

我看到他的眼睛笑成月牙状,这一刻,好像年少时的他坐在我对面。

我忘记思考这段感情是否来的太过仓促巧合,只把它当做上天赐给我逃脱苦难的礼物。

忘记了,草率的开始注定会草率的结束。

当天晚上我们默契的发生了关系,一切来的太快,对于我们来说又好像理所应当。

第二天我驱车把他带到警局,他亲了我一下,又匆匆开车回去公司。

我提着包,一天下来把人捞了出来。

这两天我准备官司很忙,他也很忙,我们的见面只在他公司楼下的餐厅匆匆一起吃饭。

终于,我打完了这场复杂的仗。

法院门口,我的客户杨先生笑着感谢我,说要请我吃饭。

我刚想委婉拒绝他,沈庆阳出现在我身边,自然的接过我的公文包:“不好意思啊,文韵今天没时间了。”

杨先生哈哈大笑:“陈律有男朋友了啊?”

我笑了笑点点头:“杨先生,有机会再聚。”

他表示遗憾:“本想介绍我那不成器的侄子给你们认识,还是晚了一步。

既然如此,陈律,我先去忙了。”

杨先生走后沈庆阳幽怨的的看我一眼:“你还挺抢手。”

我佯装得意的挑挑眉:“那可不。”

他懒着我的肩,到了车里。

“这两天我把工作都处理了,我们一起回镇上,你开车吧,我先眯一会。”

我转头,他眼下的黑眼圈尤为明显,一股甜蜜的气息涌上,我勾了勾唇。

他睡得很沉,到了民宿门口我也没忍心叫醒他。

我轻手轻脚的下车,还是惊动了他,他揉了揉眼睛,嗓音沙哑:“怎么没叫我。”

“看你太累了。”

他下车,从后备箱把我们俩的行李拿出来跟着我踩着石径小路回了房间。

他把包放在地上,倒床就睡,我无奈的笑了笑,收拾起来。

他带的东西不多,寥寥几件,我把衣服拿出挂上,我们俩的的外衣重叠在一起,幸福的实感在这一秒蔓延在整座心房。

卸了妆,洗完澡,我去前厅看看这几天的账目。

小鹿看到我笑的有点猥琐,一脸的八卦:“文韵姐,我刚看到你跟陈哥一块回来的哦....”

我让她别闹,递给她一个信封:“这几天的辛苦费。”

小鹿接过,放到一边没管,她看看我,眼睛里亮晶晶的:“我早说你们俩不对劲。”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快下班吧,这几天没回去家里该想你了。”

小鹿走后,我把电话立牌放好,回了房间。

他还在睡着,我吃过药,躺在他旁边,他的睫毛长长的,皮肤没有大的瑕疵白净透亮,匀称的呼吸声在安静地房间里尤为明显。

真的,很不真实。

困意袭来,我眼睛酸涩,不知不觉睡着。

第二天清早醒来,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我起身喝水,还未放下杯子水声停止,他只围着一个浴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姣好的身材,一打眼就能看到他明显的腹肌和人鱼线。

我瞥见,差点没拿稳水杯。

他笑我:“又不是没见过,看给你迷得。”

我埋怨:“你这是蓄意勾引。”

他把毛巾搭在一边,朝我凑过来,眼神蒙上一层情欲。

“那我们做个早操。”

我只听到了他关灯的声音。

他身上的味道是我爱的柠檬沐浴露,我感受着起起伏伏,耳鬓厮磨,他的情话盘旋在我模糊的意识里。

我们的相处很是平淡,没有轰轰烈烈。

我们更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短短半月默契已经直线上涨。

他会在我做饭时为我洗好菜,晾衣时递给我床单,我看书他就处理公务,口渴手边总有他刚泡好的玫瑰花茶。

他走的那天我很是不舍,在他的怀中待了许久,最后目送他离去。

我很没有安全感,但他事事都会与我分享,告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去陪我。

闻笙从沈庆阳朋友圈里看到我的背影,祝我得偿所愿。

他每隔一周都会来陪我两三天,又匆匆赶回去。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我对沈庆阳的感情却越来越浓烈。

我实在不忍他来回奔波,民宿其实不怎么赚钱,除去开支净利润也只有一万左右,大多数的收入来源于我的副业股票,我算是财富自由。

于是我跟小鹿交代好,把她的工资翻倍外加奖金,全权交给她。

小鹿欣然应允,她是这个小镇土生土长的女孩,早早辍学,对她来说这是顶顶好的工作。

我没有告诉沈庆阳,打算给他个惊喜。

但我没想到,这个决定,把我们的以后的可能,尽数切断。

我算好时间,他下班时我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沈庆阳吓了一跳,脸上满是笑意:“你也学会搞浪漫这一套了?”

我牵着他上车,后座跟后备箱堆满了我的东西,我说这次来我就不走了。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小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他言语中有些磕巴,闪躲着什么:“当然..开心了。”

我们一路无言,到了他家楼下,他沉默的帮我把那些东西搬进去。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忙碌的归置,冷着声音询问他:“你什么意思?”

沈庆阳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出我的不对:“没有文韵,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笑的如从前一样过来抱住我,我隐约察觉到哪里变了,可我说不出来。

刚开始的前一年,他十分眷恋,他总说我在的地方是温柔乡。

中间我怀孕,长期的精神药物使我的月信总是不稳定,所以我并不知道它的来临,无意中的一次跌倒葬送了这条小生命。

他赶到医院时双目猩红,握着我的手哭了一夜,我很难受,但还是打气精神安慰他,他说让我等等他,一定给我一个未来。

再后来他越来越忙,到现在我们之间的话题开始变少,他有时会对我不耐烦,说他为了我在努力,而我只知道来回问那些情情爱爱的问题。

他说他想早日自立,他妈妈是个强势的女人,海城说的上名号的女企业家,他的前半生都在靠父母一路扶持着,他说要摆脱他们的控制只有他自己掌握住大权。

于是我学着把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默默为他打理好家里的一切。

第二年,他用他赚到的第一笔钱把民宿买下,以我的名义。

他抱着我,告诉我他会靠自己赚更多更多的钱,以后我喜欢的都会买给我,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去哪,老了就回小镇上,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其实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我只想一直这么下去,我更舒心的是他的规划里都有我。

第三年,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多数都是醉醺醺的,我给他煮好醒酒汤,我从未抱怨,我帮不上他什么,我只能心疼他,只能尽我所能的爱他。

可我忘记了,我这点爱,在他的世界中不过是寥寥几笔。

直到那一次他说要出差连续两个月没有回家,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我发去的问候和他回复的生硬词语,最长的甚至才五个字。

心头发涩。

桌子上小蛋糕的蜡烛已经燃尽,我想起两年前的这时候还在小镇上时他提着蛋糕还有我最爱的那个牌子的项链突然出现,笑的眼睛弯成月牙,说以后的每一年生日他都在。

我摸着脖子上那颗带着碎钻的项链,无声地流下了眼泪。

怎么变得那么快呢。

我无意中点开手机里微博的推送消息,毫无营养,某当红小花深夜夜会男子。

但看第二眼时我怔愣住,这是沈庆阳公司的艺人,旁边高大的男人被她挽着,动作亲昵,他带着帽子,压着帽檐,看不清楚长相,照片十分模糊,但我还是认出他,仅凭一个下巴。

这就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个曝光热搜。

我感觉到浑身无力,我需要一个解释,打去他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了,倒在沙发上,眼下一团乌黑,看得出他最近很疲惫。

我蹲在他面前叫他,他睁开眼,面上是不耐烦:“有什么事我醒了再说。”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的郁气无法舒缓,生理上开始浑身发颤,险些站不稳。

“沈庆阳,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我声音带着哽咽,他转过身坐起叹了口气:“文韵,我真的很累。”

我拿出手机,给他看截图。

我看到他的眼神闪躲,一如三年前我刚回海城时问他的那样,我突然什么都懂了。

他抓着我的手:“文韵,这只是个意外,我只是送她回家....”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沈庆阳,真的不适合撒谎。

我什么话都没说,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他抱住我,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说对不起。

大彻大悟后是平静,他的面具后是腐烂的灵魂,我不怪他,我只怪我甘心处在迷雾中看不清。

当年少时的那道光破裂,他的脸在我眼前逐渐变得扭曲。

我想过无数个我们的结局,想过以他的性格我们终究不会走向浪荡公子为灰姑娘收心,但当这一刻血淋淋的展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无法平静。

我轻轻对他说:“庆阳,就到这里吧。”

他不肯放手,我听到他的抽泣声,告诉我一定会改。

我摇摇头,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让我失望透顶。

“庆阳,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止她一个。”

他浑身僵硬,放开了我,低着头,是被拆穿后的手足无措。

我的呼吸开始顺畅起来,坐在沙发上。

“我爱你,从我懵懂无知的十五岁开始,到现在十四年了。”

他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我感激你当时随手的拯救,记得那时开始你们这圈人已经开始潇洒度日,你那时应该正在读高二,比我晚放学二十分钟。

我总骑着车赶到那条街的香樟树下只为了能看你一眼,一分一秒,我都不能耽误,但自从我初中毕业后再没有机会。

那么多次我都没有勇气跑到你身前对你表示感谢。

一旦恩情跟爱情挂上钩,自卑就会把人覆盖的喘不过气。

我遇到闻笙时一眼就认出了她,于是我苦思冥想制造了我们之间的相识,她是个很棒的女孩,我羡慕她。

她无比清醒,也从没有带我进你们的圈子,但我还是在很多与她相处的时候能得知你的近况,我已经满足了。

她出国以后,我又回到一个人,我拼了命的学习往上爬,可是还是不能够到你们一点点。

得知你结婚的消息我也很高兴,你能幸福我就很高兴。

我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我谈过一两段恋情,最终也都无疾而终。

我总会时不时梦到你,我觉得我像个变态一样窥探着你的点点滴滴。

终于我想我要遗忘你时,你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世界,在我算是名利双收的27岁。

我想过很多,我明知道你从前是什么样的男人,但在你示好时我也无法拒绝这段感情的开始。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活该,沈庆阳,我们以后各不相欠吧,好吗?”

他很安静的听完我这些絮絮叨叨,清楚的明白了我的决心。

我走的下午阳光明媚,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20寸的行李箱,很多东西都沾上了我与他的回忆,我都留在了这个地方。

来的时候我带上了我全部的行囊,走的时候却空空荡荡。

我抬头望着20层的窗户,看不真切,一如这四年的纠缠爱恋。

开始的草率,结束的草率。

回到民宿时一切都是老样子,小鹿笑着问我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不回去了,养老了。

她看见我云淡风轻的样子,抿了抿唇,最终也没问。

我在心里感叹她长大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春去冬来,沈庆阳偶尔会在微信上关心一下我的近况,我回的很少。

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有时候小鹿刚交代我的一会就忘,她打趣我三十多岁的人六十岁的记性。

冬季时这里十分冷,游客也很少,小院被厚厚的雪铺了一层,我越发懒惰,睡得越来越久,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自从滑胎后我的身体跟精神都受到了很大的创伤,从痛苦到麻木,我也不知道怎么撑下来的。

2023年,距离我跟沈庆阳分开已经五年,这一年,我没再收到他的信息。

小鹿的孩子已经三岁,小男孩很调皮,话都说不清楚,走路也不稳当,都不妨碍他的顽性。

我的花被他摘得七扭八歪的,我总得时时刻刻盯着他。

他倒是不怕我,喜欢围着我转,说我比他妈妈温柔多了。

我总笑他小屁孩,再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妈妈才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黄昏时我躺在摇椅上,小家伙窝在我怀里睡着。

小鹿在我耳边轻声埋怨着她好像为我生了个孩子一样。

门被推开,我闭着眼睛提醒她:“来人了,别抱怨了。”

“文韵。”

我循声望去,恍然若失,小鹿从我怀中把孩子抱走。

花园的凉亭里,我为他倒了杯茶。

他摩挲着茶杯:“你结婚了?”

我笑了笑:“那是小鹿的孩子。”

他也笑了,如今他浑身沉稳内敛,一丝少年气息也寻觅不到。

我知道,在娱乐新闻中看到,商圈升起的新星沈庆阳,不再是依附于家族的爬山虎。

“文韵,你还是没有变。”

我喝了口茶,玫瑰花香使我想起了我们那时也是在凉亭,我喜欢看书,他就为我泡茶。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我试着缓解这有些尴尬的桥段,同他玩笑:“你变了,老了。”

沈庆阳笑笑:“是啊,都五年了,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现在......”

我打断他,不愿提起那些痛苦的往事,那是我的一道疤,揭开只会血淋淋的,它从未愈合过。

“你来是说这些的话,那就回去吧。”

秋风很凉,我咳嗽两声,裹紧了身上的披肩。

他的眼中有些担忧,却很快隐了下去,他点了支烟:“我要结婚了。”

我没有波澜,只有些酸涩:“恭喜你。”

他蹙着眉,好像不满意我的反应。

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她是我公司的艺人,怀了孕,闹到了我妈妈那边去,我没办法。”

我点点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这场最后的谈话,最终也不欢而散。

一月后,我在闻笙的微博里看到了他的妻子,她的眉眼很像我,却比我漂亮许多。

我感叹沈庆阳依旧没有变,他从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假装深情的祸患。

他所表演的戏码从始至终只能感动他自己。

我只遗憾,前半生所有美好的爱恋如今被抨击的面目全非。

我不怨他,我欠他的早已两清,我只会过好我的余生。

番外

沈庆阳篇

我从小到大都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们这个圈子里啊,感情什么的都是连轴转。

我的长相家世让我从懂事以来都不缺喜爱,我更来者不拒,寻猎新鲜感。

一直到结婚时我都是觉得一切理所应当。

许绾莹我们俩很默契,迫于两家利益被捆绑在一起,刚开始我们各玩各的,黎风还老喊着羡慕我结婚前自由自在,结婚后仍旧畅快,眼红的他想掐死我。

许绾莹是个很跳脱的人,她也很有趣,我们的婚后时常鸡飞狗跳的,我游走于各个场所给她擦屁股。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我也不知道,就在某一天,她自己窝在卧室的角落里哭,我安慰了她许久,她在我耳边说我们以后好好过吧。

她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漩涡,我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没什么变化,只是我开始下意识躲避周围女人的暗号,下了班第一时间就想回家看看她的乐高拼到什么进度,听她说今天哪个小姐妹又发生了狗血事。

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她把离婚协议书摆到我面前,哭着求我放她一条路。

原来我自以为幸福的一切只是一层伪装,我不知道出生于我们这样的家庭爱情对她来说是如此重要。

我最后保护了她一次,隐瞒了真正的原因。

人前的一对恩爱夫妻骤然间分道扬镳,身边人好像都在替我惋惜,又好像早有预料。

第一次见到陈文韵是在闻笙的婚礼,她身上有种令人舒服的柔和感,美丽大方。

以至于闻笙告诉我她是律师时我还有些不可置信。

她有种熟悉感,我询问了她,她淡淡的回答了对她来说十分痛苦的回忆。

我不喜欢感恩的戏码,匆匆回避这个话题。

我这个人只看现在从不关心以前。

她喝酒的样子利落爽快,与她的外表成为鲜明的对比,摇摇晃晃走出包间时仍然自询只是微醺。

于是我跟上去,制造一场偶遇,提醒她不要喝太多。

她眼睛里装着很多东西,独自靠在墙边,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种女人,在她身上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一面。

她没有矫揉造作,默默接受一切到来的事情,平淡的应对。

很聪明,一场酒局下来,官方的客套话在她口中演变成像是老友之间的普通谈资。

我知道这都是遇见无数个人后练出来的,我们不会拆穿,我们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场面。

她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以为这是暗示,我欣然接受,但是她上车后就晕倒在座位上,我才知道完全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安顿好她,跟闻笙报备好,驱车离去。

我以为到此结束。

说实话她并没有在我心里留下多大的印象。

我喜欢各地游玩,在一个小镇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再次遇见她,我很开心,漫无目的的游荡倦了,有人引导也不错。

不过她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假装镇定真的挺可爱。

这院子环境不错,花草茂盛,只有六个房间,干净整洁,看得出来经营人的用心。

我缠着她带我去游玩,她总是想拒绝,我故意装不懂逗她。

那天的瀑布很震撼,但更美的风景是在下游,她蹲在溪边,白裙随着风摆动,轻轻笑着逗弄着水里的小鱼。

岁月静好一幅画,我焦躁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在这里的时间好像过的很慢却又舒心。

她的生活很简单,没事就躺在摇椅上假寐,浇浇花,洗洗衣服。

她不怎么打扮,短发拢在耳后,白净的脸鲜少大幅度的表情,长相忧郁温柔,如她的气质一样。

原始人一样,但从她的行为上我觉得她还挺享受。

我们相处之后她话也不多,但是尤为投机,她业余做股票,眼光毒辣,收益很可观。

对事情的见解清晰,给我了许多不错的建议。

那天我爸爸又给我打来电话,他指责我事业不见起色,婚姻也经营不明白。

他是个传统的老头子,体制内的人总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而我,他唯一的儿子,偏偏一身反骨。

只是提及婚姻,我想起许绾莹,总是没由来的烦躁。

夜晚,凉亭的灯光亮着,陈文韵坐在里面看书,好像一切都不能对她造成纷扰。

她穿着一身棉麻短袖短裤,松松垮垮的,入神的钻研书本里的内容。

我羡慕她的自由,她身上的云淡风轻夹杂着淡淡忧郁感让我着迷。

我走到她眼前时她才发现我,她看出我状态不佳。

我看着她的眼睛,或许是太久没人讲心事,突然想找个人倾诉。

她听完,我想了无数个她可能回答的话,或许是安慰我总能找到适合的,或许是许绾莹错了。

但她只说我做的够好了。

我承认,她闪烁的睫毛让我心动。

我不自觉的想靠近她,她像一汪清泉,抚平我焦躁的心,这一趟,注定不虚此行。

我猜想她也是一样的,我看到她偷偷扬起的嘴角,总为我留下的餐食,她晾晒的玫瑰花茶清香回韵。

公司的事情让我必须回去海城,走之前我们彼此相望,她眼神来回纠结,最后祝我一路顺风。

我怔愣,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送我了,我还留着一丝希望,我想如果她来送我,我一定问她愿不愿意同我开始。

她没有来,我等了许久,才明白她从未把我放进她的世界里。

算了,我想。

成年人的世界不便来回纠缠。

回去后我又回到了纷扰的生活,我的身边也不缺新人来回更迭,我早已习惯。

只是偶尔怀念在她身边放松的日子。

一次意外,我又看见了她,精简干练的她,我惊艳了一下。

于是那些原本被我压抑的想法又开始发芽,我决心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没想到,几个回合,她答应了。

早知道上一次我明了的表示我的意向。

她身上的味道让我着迷,我完完全全得到了陈文韵。

我乐此不疲的来回奔波,享受着她的温柔乡,我有几刻想过真的努力抗衡,与她有个结果,她一定是个称职的妻子。

但我知道是不可能的,以我母亲的成见,足够把我压垮。

那时,我只当她是我圈养的一只金丝雀。

闻笙回国后的聚会,我带了公司里的一个小明星,她与陈文韵的眉眼极其相似,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玲珑心思,娇俏可人。

闻笙只问我一句陈文韵知道吗,我摇摇头。

她看我的神色复杂,终究也没说什么,我倒也没放在心上,我们这圈人向来都是这样。

心照不宣,明明白白。

那一天我下班时看到陈文韵,错愕几分,很快掩盖起来。

她说留在海城时我有些藏不住,险些被她发现,这不在我的规划里面。

但我默默删除了手机里那些聊天记录,警告那些人不要再来找我,这是我给她最好的体面。

她来了之后我收起了那些花花心思,她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我想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绝不允许他人毁掉这一切。

黎风笑我败在陈文韵手下,自从她来了什么都不敢做,我是有些觉得乏噪腻味,但我好像更怕失去她。

我知道我再找不到一个如此懂我的人。

第二年,文韵意外滑胎,我当时大脑一阵轰鸣,赶到医院时她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我忍不住红了眼睛,当时自责满了我的心,我握着她的手,很冰,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的要窒息。

我才知道我真的爱上了文韵。

她像个傻瓜一样,明明受伤害的是她,却撑着身子不停的安抚我的情绪。

我发誓,一定要给她一个未来。

但她没有从前懂事了,她总会问我一些咄咄逼人的问题,我稍微一不留神她就会崩溃。

高强度的工作已经使我身心俱疲,我第一次朝她发了脾气。

自从那天起她好像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只是话越来越少。

第二年,我靠我自己的能力赚到了第一笔钱,我买下了民宿,作为她的生日礼物。

我抱着她,已经很少看她如此开心的样子,我想距离我们以后的未来已经越来越近。

第三年,业务开始变多,我流连于公司也开始试着接受我妈那边的生意,忙的脚不沾地。

但有些东西变了,我开始不愿意回家,看到她的脸我就能想到乏味的工作。

她越来越懂事,我却觉得她一举一动都在矫情。

于是在一次酒后我跟助理发生了关系,我当时整个人都处在晕眩中,这不是我的本意。

小姑娘懂事的说她不会说出去,只求留在我的身边。

哪个男人能拒绝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满心满眼都是你。

一发不可收拾,我兜兜转转又回到从前,文韵没有发现过,我带着侥幸,忽略她一天又一天。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我想这次我有些过分了。

于是这夜赶完一个酒局,我昏昏沉沉的回了家,倒在了沙发上。

我很烦熟睡时有人叫我,不耐烦的敷衍她一句,我以为她早就习惯,乖乖的去做自己的事情。

但我听到她发颤的声音,起身就看到她红着眼睛。

我意识到不对,却无力再哄她,叹了口气告诉她我真的很累。

她却拿起手机给我看,我心下一沉,我已经记不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开始慌了口齿不清的解释,声音也跟着心虚渐渐低了下去。

我只能去抱她,一遍又一遍的跟她道歉,我真的害怕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她,只能赌她对我一瞬间的心软。

我太了解文韵,背叛,对于她来说,永远不会求得原谅。

我紧紧抱着她,我不能失去她,我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但她下一句话把我踢进了深渊。

被拆穿后的无措,懊悔,席卷了我。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一眼。

我还想挽回,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扭转这一刻的分离。

她好像看出我的心思,静静的说出了一段往事。

她说她爱了我十五年,我心下的震撼无以复加,她说完后,我知道,我们彻底结束了。

她只带走了几件衣服,其他的全部都留了下来。

我看着她收拾东西的身影,她已经蓄起了长发,身形越来越瘦,纸片人一样。

我怎么刚刚才发现呢。

我站在落地窗下看她,身影模糊,她好像回头看了一眼,又毅然决然的开车疾驰而去。

我们的四年,就此落幕。

后来我时常想她爱了我那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但回忆起我们在一起的点滴,我发现她从开始的满心雀跃到逐渐麻木,全部都是有迹可循的,她无声中给了我无数次机会。

明明我可以在她最无助时给她一个拥抱,却指责她只知道情情爱爱。

她的世界只有我了,我拿准了这个狠狠的伤害她。

那些越来越多的药物,不就是她逐渐崩溃的证明吗?

我却还嫌她矫情,我是个混蛋。

思来想去,全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她的社交软件鲜少更新,我不知道她的近况,给她发去的问候多数石沉大海。

但我没有勇气再去小院看她一眼。

黎风陪我过了一个又一个宿醉的夜,我把所有情绪都投入到工作中去,我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肯定,可以自己执掌大权。

我已经站在了高峰,可她已经不在我身边。

我已经三十八岁,曾经强势的母亲开始唠叨的逼我结婚,她不再在乎家世,只求我能留下一子半孙。

文韵,你看啊,我们现在没有阻碍了,可你怎么就不在了呢。

2023年,黎娇怀了孕,我的母亲逼迫我娶她,我无力的妥协,她的眉眼中有着文韵的影子,是在我身边待得最久的女人。

我的郁闷在这一刻爆发,控制不住的驱车去找了她。

她如从前一样,怀里睡着一个可爱的孩童,我眼神暗了暗。

得知不是她的孩子我松了口气,很讽刺,我一边希望她能过的幸福,一边又害怕她过的幸福。

她早已经释怀,秋风萧瑟,她的面色苍白,紧紧裹着披肩。

她温柔的回绝我话题的开始,好像我们的曾经都是洪水猛兽。

我倒希望她恨我,但她的眼中毫无波澜,彷佛我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离去的背影似从前的无数次,我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来源:青草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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