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小小说的诞生∣寇建斌《老钟表》

360影视 2025-02-28 18:00 2

摘要:我常常晚饭后到附近街区散步,既作为一项运动健身项目,也是观察体验世态人情的一个渠道。某天,路过一家修理铺,一个接近中年的男子正在门口忙着修理东西。简单的通间屋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十分凌乱,靠里边的一盏台灯下,一个小女孩坐着做作业。在温润的灯光笼罩下,小女

老钟表的由来

寇建斌我常常晚饭后到附近街区散步,既作为一项运动健身项目,也是观察体验世态人情的一个渠道。某天,路过一家修理铺,一个接近中年的男子正在门口忙着修理东西。简单的通间屋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十分凌乱,靠里边的一盏台灯下,一个小女孩坐着做作业。在温润的灯光笼罩下,小女孩很安静,与旁边的凌乱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不由得站住多看了几眼。改天,在楼下遇到一位老年妇女,跟我打听哪里能修钟表,我跟这位老妇人不熟,只知道是同一栋楼的邻居,就问了她是哪种样式的钟表。听她的描述,肯定已有年代,这种钟表早已过时,估计不会再有人修了。看她殷切的眼神,我想到了那位街边修理铺的男子,就推荐她去试试。后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件事情却留在了心里。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互不相关的两个点,从此有了关联。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呢?微型小说由于篇幅限制,不大可能设置多么复杂的情节。本篇情节也很简单,温姨是位独居老人,她家有个老钟表,伴随了她大半生。在她眼里,老钟表不仅是一件旧物,也是她爱情和生命历程的见证者。听着它的嘀嗒声,她就会沉浸在以往的日子里,心才会宁静。所以,老钟表停摆,对她就是一个大事件。温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修理匠,修好了钟表。谁知,修理匠却留了心眼,导致温姨不得不反复让他上门维修。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对彼此的生活境况多了些了解,两人的心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是修理匠为牟利故意要修,后来是温姨为助人故意让修,两人由互不相干的陌生关系转变为一种互相关爱的亲情关系。由被动付费,到主动给钱;由利益驱使,到挂念施救。两个人的行为没有沿着既定的轨迹走下去,看似有违初衷,却也符合逻辑,这其实就是善的感染与传递。关于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难有定论。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善恶,都会因为所处环境、人际关系,以及某些偶然因素而改变。我们要做的,便是凭借文学所具有的教化的力量,倡导人文关怀,引导向善的改变。尽管这种力量很微弱,不能立竿见影,却可以潜移默化,深入人的内心。

老钟表

陈树龙(广东)

屋子忽然空了,满耳朵细碎声响,连窗外的阳光也凝固了,树像被制成了标本,叶子僵着,纹丝不动。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好像不知不觉间跨入了另一个时空。温姨想,在她午睡这段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姨稳稳神,开始巡视她的领地。主卧室门关着,跟她睡前的一模一样。另一间卧室也关着,还是老样子。卫生间、厨房也没变化。客厅一目了然,没有任何挪动的迹象。家里没别人,少有人来,连小偷也懒得光顾,能有啥事发生呢?温姨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屋里的物件已被她的目光打磨了几十年,打磨得失去了本色,又有了包浆,哪怕是一枚纽扣,她闭着眼也能找到,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当然不会,温姨到底找到了肇事的真凶——座钟停摆了。

座钟是新婚时买的,拧一遍发条,“嘀嗒嘀嗒”走一天,分毫不差。后来慢了点儿,慢上几分钟、十几分钟、二十几分钟,她又不赶着上班,调好便是。可是,它停了。温姨起初想,停就停吧,也该停了。有手机,有电视,有收音机,用不到它了。温姨该干啥干啥,不再想它。

谁知,没有了钟表的嘀嗒声,不管睁眼闭眼,耳朵里老有那些细碎声响,像老鼠啃木头,像风吹枯叶子,没来由地惹人心烦。

温姨穿行在惨白的阳光里,走了好多路,在一条偏僻的小巷,瞧见一个名叫“万能修理店”的招牌,扶住门框,不再走了。小店像个楔子插进两楼之间的夹缝,口上横着张木桌,既当柜台,也是操作台。一个细瘦男子正埋头摆弄电器。里边堆满了工具、家具,最深处有张床,床边有个矮柜,一个小女孩亮着台灯写作业。门口的光打不到那里,若不是有这点儿微弱的灯光,里边就成了黑黢黢的洞,啥也看不见。

听了温姨的描述,男子抬起头。一张苍白的脸,眉毛疏淡,几近于无,眼睛显得没着没落。大概记起了他夸张的店名,他说能修。又说,上门费三十,万一零件坏了不能修,也三十。

疏眉男进屋后,没有立刻跟温姨去看钟表,先打量起房间。墙上挂着一张黑白人像,相对于他那个店,屋子有些空。

“自己住?”

温姨迟疑了下,说:“跟儿子一起住,上班的、上学的,都出去啦。”

钟表的年龄比疏眉男大很多,面对一堆金属齿轮、小零件,他瞅了好一会儿,才动手。他一边用软布擦积存的污垢,一边用螺丝刀、小扳手捅捅拧拧,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温姨给他放下一杯水,坐在一旁,静静地看。

嘀嗒声响起,疏眉男站起身,温姨跟着站起。正好到半点钟,钟表发出“当”的一声,声音浑厚悠长,绕着屋子回荡。两人都松了口气,相视一笑。温姨翻钱包:“多少?”

“给五十吧。”

温姨没还价。那杯水没动,疏眉男提起工具包就走了。

嘀嗒声一响,那些细碎声就没了,温姨一下子踏实了。

老伴儿早走了,女儿远在国外,疫情一闹,几年不见面了。哪有什么儿子、孙子?给自己壮胆罢了。疏眉男要是心细,一眼就能看穿。

嘀嗒声再度消失后,温姨找出压在座钟下的卡片,拨通电话。疏眉男来后,操作利落了很多,修好,要了四十。

没多久,嘀嗒声又没了。疏眉男轻车熟路,几下修好,只要了三十。过不多日又坏,又来,还是三十。温姨觉得蹊跷,想起那个台灯下的小女孩,给钱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后来,疏眉男再来,修好后,不等他张口,温姨就笑着把备好的零钱递到他手里。之后,钟表像做足保养,彻底康复了,一直“嘀嗒嘀嗒”地响。

温姨心里忽然有些空落。

疏眉男接到电话,有些诧异:“又坏了,不会吧?”来了,打开钟表,问:“有人动过?”温姨肯定地说:“没有啊。”疏眉男纳闷,“不应该啊。”温姨说:“谁知道呢。”

之后,每过一周,疏眉男就会准时接到温姨电话,赶过来修。疏眉男不要钱,她不干;劝她买新的,她不肯。

这天,温姨拿起手机,刚要拨号,眼前起了一团黑雾……依稀听到敲门声,一阵比一阵急,似乎隔得很远,又觉得就在跟前,想动,动不了……

温姨睁开眼时,身边站着个白衣白帽的女护士。女护士说:“多亏你儿子送得及时,手术及时,不然,可就危险了。”

“儿子?”温姨瞪大眼盯着女护士。

护士说:“对呀,你儿子守了你一天一宿,看你脱离了危险,有急事刚走。”见老人仍一脸疑惑,女护士找来手术单和家属身份证复印件。

家属签字栏的确写着儿子,只是名字陌生。看到那张眉毛疏淡的证件照,温姨笑了,喃喃道:“儿子,儿子……”

作者简介:寇建斌,男,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短篇小说及小小说散见于《青年文学》《上海文学》《百花园》《天池》等刊物,有小小说入选《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及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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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活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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