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队路段的石头快运完的那天,在队里食堂正吃中午饭,康赵会笑眯眯来到我饭桌前,把长辫子往后一甩说,记者同志,我向你提供一个能写新闻的好材料要不要?我扑哧一声笑了,你整天在食堂做饭,能有啥新闻?
第十八回:新闻路一片明亮 定终身成人礼成
七星河,故乡河,你把我的爱情故事埋进了深深的河床... ...
我们队路段的石头快运完的那天,在队里食堂正吃中午饭,康赵会笑眯眯来到我饭桌前,把长辫子往后一甩说,记者同志,我向你提供一个能写新闻的好材料要不要?我扑哧一声笑了,你整天在食堂做饭,能有啥新闻?
小看人,俗话说,跟着鹰飞吃肉,跟着狗跑吃... ..康赵会忽然意识到我正在吃饭,立马改口说,还是告诉你写信新闻的材料吧。郑队长来吃饭的时候说,你们这车石头卸完,咱们路段用的石头就达到百分之九十了。我说这是啥材料啊,就一个百分之九十的数字,没多大用处。
关键点不在这儿,康赵会给我卖起了关子。那你说说是啥新鲜事?我有点着急的问。这可就不能告诉你啦,“就一个百分之九十的数字,没多大用处。”她倒是拿起把来了。看她不说,我就说,这几天太累了,反正郑队长交给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写新闻的事儿该歇歇了,没必要知道了。哎,那可不行!我看看你头顶的高粱花子还在不在了?她说着就来摸我的头顶。奏效了!我装作不理不睬的样子心想,我这个老猎手还斗不过你这个小家雀儿!她赶忙对着我的耳朵告诉了我郑队长的决定。听完之后我说,写新闻得靠事实说话,等实施了再写也不迟。不过我对她能够留心我写新闻需要素材之举,内心里有说不完的感激和爱恋之情。
下午,我在在路段上卸石头,一抬头,看见郑队长从刚刚开过来停在我们后面的小型车楼里跳下来,笑呵呵地朝我们这一拖车石头走来,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摆着手叫我:“小万,你下来,我告诉你个大喜事”。我急忙跳下拖车,摘下手套,沫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喘着粗气,像个小学生似的等待他宣布喜事。
郑队长这年五十多岁了,中等身材变得粗实了许多,当年白净的脸堂被岁月的风霜染成了枣红色,眼角上布满了沟壑,灰白的络腮胡子从耳根连到下巴颏,说话变得瓮声瓮气,整个人看上去跟表姐夫一样,纯正的东北车轴汉子,禁打抗踹,浑身上下透着粗狂,眉宇间吞吐着阳刚之气。从牛棚出来后,工作更加起劲。他把那张纸笑呵呵地递给我说:我没看错你小干巴,果然有出息。分场来调令了,让你明天就去分场广播站报到。他看了一眼车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使劲地说:干活!我接过那张调令纸,心里开始突突地跳,比搬石头累的还要突突,真的受不了这张调令的打击。我看着调令,恍惚听见队长又补充的话,明天找张会计给你开手续.。
车上的三个小哥们不但没有继续干活,反而兴奋地跳下车,围在我身边看调令。行啊,小干吧,这回不用搬石头了!他们说的“小干吧”是我姥爷给起的小名,雅一点说那叫外号。真是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没有外号不发家!你这是咋挖拢的呀?他们说的“挖拢”是我们北方话,带有一点专营、投机的意思,其中还有一点点讽刺的味道。这要看在什么语境下使用了。
郑队长听他们瞎参言,把大眼珠子一瞪,大手一挥吼道,别他妈扯犊子,妈了个巴子的,有能耐你们学学人万。没出息的玩意儿,就得干这活,干活去!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弄得正在发懵之际,看见便道的东面开过来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车,慢悠悠地、车脑袋一歪一晃地开到郑队长身前,从前面的车门里钻出一个披着一件灰了吧唧风衣的人,中等个头,头戴鸭舌帽,嘴角左边上有一道疤痕,让他更显霸气,(后来听他说这道疤痕是在朝鲜战场留下的)郑队长迎了上去,见他用肩膀抖了一下风衣,操着一口河南腔说,老伙计,老当益壮啊!分场党委同意了你们支援万昌屯路段的请求,工资从修路的钱里出。
听到这个人的夸赞,郑队长喜滋滋地说,吕场长,坚决服从党委的决定!听吕场长说是郑队长的主动请缨帮助万昌屯路段运石头的事,我知道了康赵会留心的这个新闻既成事实了。下班回家就写这个新闻,题目都想好了,《修路兄弟相互支援》,我佩服她那句没说完的俗话“跟着鹰飞吃肉,跟着狗跑吃屎”。看看,那会儿的我,能见到最大的官就是队里的书记和队长,连分场大的官都没见过,可想目光能有多远。
我听郑队长称呼他吕场长,就知道了他是我们六分场的场长吕德伦同志。听说他是一九五八年随着转业官兵来农场的,当初在部队就是一个营级干部。吕场长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调令说,就他妈是你呀,把分场修路这点小事都,都他妈让你写到总场去了。明天就跟我下生产队跑情况吧,把咱们分场的好事多写点。说完照着我的肩膀就是一巴掌,你他妈的庄稼老戴眼镜,还真有点书生样!他这一巴掌差点给我弄个趔趄。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枫林村子里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整个村子笼罩在炊烟的暮霭里,一片祥和与神秘。此刻父亲赶着猪群进村了,“猪群回来了”那如歌一般的嘹亮喊声,响彻全村,猪儿们纷纷奔回了家门。就这一幅带有朦胧色彩的乡村画卷,永远地留在拉我的记忆里。
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已是家家灯火明,户户吃晚饭了。带着掩饰不住的内心喜悦,把那一纸调令送到了康赵会面前,她仿佛早就知道这个喜信儿一般,一脸严肃且又不紧不慢地告诫我说,小干吧,你可要戒骄戒躁嗷。此时此刻,我看她的脸更漂亮,眼睛更水灵了。她是把喜悦藏在了心底。不像我这么简单浅薄。然后她又有点迷茫地看着我说,等我下班,咱俩去你家烟囱桥... ...
这天晚上,寒风微微,夜空晴朗;鸡不叫,狗不咬,人不行,谧静得出奇,就连拉石头的小型车马达声都遁去了。繁星闪烁的天幕,像柔软的新婚花被盖住了我俩。只有眨眼的繁星,偷窥了我们的甜蜜。热乎乎的烟囱桥为我们的成人之礼作证,我俩用小拇指拉钩发誓:她说,不管你是如今地垄沟找豆包吃,还是日后飞黄腾达,我们永远不离不弃。明天就去领结婚证!我说,不管我今后走到天涯海角,还是一介农夫,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明天就去领结婚证!
如今,一想到我的初恋,一想到我成人礼完成的美妙地方——烟囱桥,心中就会泛起一股无限的甜蜜与惆怅。我们这对乡村青年美妙诱惑的恋爱阶段,就是在这般境况完成的。所以导致我后来对乡村里的烟囱桥、草垛空子、墙根、小树林这些地方,既迷茫,又情有独钟。
来源:一笑云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