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小子是不是还记着那五块钱的事儿呢?"李铁生笑着拍我肩膀,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戈壁滩的风沙。
五元钱的往事
"你小子是不是还记着那五块钱的事儿呢?"李铁生笑着拍我肩膀,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戈壁滩的风沙。
我没回答,只是看着窗外,任凭记忆将我带回1974年那个寒冬。
戈壁滩的冬天格外冷,风卷着沙粒刮在脸上,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那年我十八岁,懵懵懂懂地告别了东北老家,踏上了开往酒泉卫星发射基地附近兵站的列车。
列车上挤满了和我一样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有人兴奋地讨论着部队生活,有人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还有人偷偷抹着眼泪。
我靠在车窗边,看着越来越远的家乡,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临行前一晚,娘把我叫到屋里,从柜子深处拿出一个褪了色的布袋,里面是她攒了大半年的二百块钱。
"当兵不容易,带上防身。"娘说着,亲手把钱缝进我的棉袄内侧,粗糙的手指在针线间穿梭,"别告诉你爹。"
我知道这钱来之不易,爹是砖厂工人,一个月才挣四十多块,娘在生产队干活,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多少。
"娘,我不要这么多。"我想推辞,却被娘瞪了回去。
"你个倔脾气跟你爹一模一样!"娘叹了口气,"出门在外,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记得刚下火车那天,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远处的戈壁滩和天边的雪山连成一片苍茫。
新兵们排着队,扛着行李踏进了军营大门,一股肃穆的氛围顿时笼罩了我们。
入伍第一晚,我被分到了三连二排的通铺上。
刚放下行李,对面铺位上就蹿过来一个瘦高个儿,眉毛浓密,嘴角总是带着笑。
"老乡!我叫李铁生,东北抚顺的!"他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热情得像冬日里的一把火。
我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声回答:"我叫孙大勇,黑龙江齐齐哈尔人。"
"哎呀,真是老乡啊!"李铁生一拍大腿,"咱东北爷们得抱团!"
就这样,我和李铁生成了邻铺兄弟,他比我大两岁,经历也比我丰富。
"我告诉你,这当兵的日子可不轻松。"晚上熄灯前,李铁生坐在我的铺位上,压低声音说,"首先得适应集体生活,然后还得扛得住训练,最难的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和腿。"
"啥意思?"我一头雾水。
"嘴管住就是少说话,多听命令;腿管住就是别乱跑,尤其别擅自离营。"李铁生一本正经地说,然后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咱们有个好处,冬天那暖气热乎啊,不像家里那炕,半夜还得起来添煤。"
他总是这样,把艰苦的一面说得风轻云淡,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新兵连的日子确实苦,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集合,穿着厚重的棉军装在零下十几度的戈壁滩上训练。
我们要学会叠被子、整理内务、站军姿、练队列,还有最让我头疼的五公里武装越野。
李铁生身子骨结实,训练从不叫苦,每次五公里武装越野,他总是跑在最前面,还不忘回头喊我:"孙大勇,撑住啊!咱东北爷们不能掉队!"
有几次我实在跑不动了,他就放慢脚步陪着我,一边跑一边讲他在老家当代课老师的故事,让我分散注意力。
"你还当过老师?"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嗯,高中毕业后在村里代课一年。"李铁生的声音里带着怀念,"那群孩子可爱着呢,就是条件太苦了,有的连书本都买不起。"
李铁生教我叠"豆腐块"被子,手把手地教我拆装步枪,就连洗衣服这种活儿他都有一套。
"你瞧,这枪栓往后一拉,再用力一推,卡住了就对了。"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解,"这步枪啊,就跟媳妇似的,得宝贝着。"
入伍两周后的一个傍晚,戈壁滩的风特别大,沙子呛得人睁不开眼。
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我正在水龙头前洗脸,李铁生悄悄走到我身边,反常地吞吞吐吐。
"大勇,能...能借我十块钱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脸上少有地露出窘迫,"下月发津贴就还你。"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眼神中的恳切和不安。
在那个年月,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买二十斤大米了,差不多是普通工人三分之一的月工资。
我心里嘀咕,但看着李铁生恳切的眼神,我没多问,从内侧口袋掏出了十元钱。
"谢了兄弟!"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脸上的窘迫一扫而空,转身小跑着去了邮局方向。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有点后悔,暗想这钱会不会打水漂了。
旁边铺位上传来班长严耀武的声音:"大勇,啥心事这么大,辗转反侧啊?"
我正犹豫要不要说,李铁生就回来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身上还带着邮局特有的油墨味。
"铁生,你不会拿钱买啥稀罕玩意儿了吧?"严班长半开玩笑地问。
李铁生摇摇头:"家里有点急事,刚去寄钱了。"
严班长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翻个身面向墙壁。
李铁生悄悄爬上铺位,小声对我说:"大勇,放心,一个月后肯定还你。"
我嗯了一声,不知道为啥,心里的疑虑少了很多。
有一次夜间拉练,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多度,我穿着单薄的训练服,冻得瑟瑟发抖。
李铁生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那件军大衣披在我身上。
"你傻啊,自己不冷啊?"我想推辞。
"我皮糙肉厚,不怕。"他笑着说,声音却有些颤抖。
拉练回来后,我的脚底起了血泡,疼得直咧嘴,连站军姿都成了煎熬。
李铁生发现后,二话不说,半夜摸黑找来军医,又从自己的被子上撕下一条布,帮我包扎。
"大勇,当兵就得扛,家里人看不见的苦咱自己扛着。"他边包扎边说,脸上带着那种东北汉子特有的憨厚,"你看我这手艺,给你包扎得多利索。"
我心里暖暖的,突然觉得自己欠他的可不只是十块钱了。
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眨眼就过去了,分配结果出来那天,大家都紧张地等着。
我被分到了后勤班当炊事员,条件相对不错;李铁生却主动申请去了最艰苦的天山边防连队。
"你傻啊,那边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夏天还有蚊子大的蝎子!"我急了,"咱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吗?"
李铁生搓了搓手,眼睛看向远方:"不都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吗?再说了,咱东北爷们,最不怕的就是冷!"
几个战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他:"铁生,你就别逞能了,那边条件可真不好,连热水都难得喝上一口。"
"就是啊,留在这多好,你这不是找罪受吗?"
李铁生只是笑,眼神却坚定得很:"我想去,真的。"
临别那晚,月亮特别圆,照得戈壁滩上的石头都泛着银光。
我和李铁生坐在营房外的台阶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心里满是不舍。
"大勇,那十块钱,等我发了津贴肯定还你。"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咱们来年春节再聚!"
风吹过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新兵们的笑声混着风沙,飘散在茫茫夜色中。
我想起了李铁生对我说过的话:"当兵的人,手握钢枪,心系天下,再苦再难也不能皱眉头。"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见李铁生站在天山之巅,向我挥手。
半年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懒洋洋地照在军营的水泥地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我正在厨房里择菜,通讯员忽然跑进来:"孙大勇,你有信!"
他递给我一个皱巴巴的信封,边角都磨损了,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旅途。
我擦干净手,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五元钱和一封信。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但透着一股子执着:
"大勇兄弟:
对不住,现在只能还你一半,剩下的五块等转业后一定补上。实不相瞒,当初借钱是给我老家的小妹妹交学费。她叫李小梅,是个苦命的孩子,爹妈早逝,跟着年迈的奶奶过。我入伍前在村里代课时认识了她,那孩子聪明,就是家里太穷。前段时间收到奶奶来信,说小梅交不起学费要辍学,我这心里就跟针扎似的。
好消息是,小梅上学期考了全校第一!她说长大要当老师,把知识带给更多山里娃。边防条件是艰苦点,但想到小梅能上学,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你那边咋样?听说后勤班伙食不错,帮我多吃几个馒头!
李铁生 1975年6月15日"
我攥着那五元钱,鼻子一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他借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
想起李铁生平时省吃俭用,从不买零食,军衣穿得旧了也不舍得换,总说"还能穿",原来是这么回事。
厨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把信和钱收起来,假装在认真择菜。
"孙大勇,发什么呆呢?今晚的饺子馅儿还没拌好呢!"炊事班长张大嗓门嚷嚷。
"马上好,马上好!"我手忙脚乱地应着,心思却还在信上。
当天晚上,我趁着休息时间,马上写了回信:
"铁生:
收到你的信和钱了,剩下的五块不着急,你先管好自己吧!听说天山那边条件艰苦,你可别硬撑。
你做的事挺好,要是还需要帮忙,尽管说。对了,我这边条件不错,一天三顿白米饭,有时还能加个鸡蛋,就是天天和面和得手疼。
小梅的事你别担心,能上学就好,钱的事总有办法解决。
你那边啥时候放假?咱俩找个时间聚聚,我攒了点吃的,到时候带给你。
孙大勇 1975年6月20日"
写完信,我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出李铁生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愧疚。
感动是因为他的善良和担当,愧疚则是因为当初我心里曾怀疑过他。
当年冬天,雪下得格外大,整个军营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显得安静而祥和。
我正在伙房帮厨,准备晚饭的食材,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哨声,紧接着是连长的大喊:"紧急集合!"
我放下手中的活,匆忙赶到操场。
战士们已经站成了整齐的队列,气氛凝重。
连长面色严肃:"天山某哨所被暴风雪困住了,断粮断水,通讯中断,急需物资支援,我需要五名勇士随运输连同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李铁生的身影。
"报告连长,我去!李铁生在那个哨所!"我不顾一切地举起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连长皱了皱眉:"后勤班的去干啥?你会开雪地车吗?"
"不会开车,但我会背东西!"我倔强地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去看看李铁生是否安全。
连长看了我一眼,似乎看出了我的决心:"行,你跟着去,但要听指挥,不能添乱。"
回到宿舍收拾东西时,班长严耀武拉住我:"大勇,你小子真要去啊?那边可是生死关头啊!"
我点点头:"铁生是我兄弟,他在那儿,我得去。"
严班长拍拍我的肩:"注意安全,别逞能。"
就这样,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风雪中,我们一行人踏上了救援之路。
卡车开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积雪太深,发动机都快被冻住了。
"剩下的路只能靠人力了!"运输连的连长喊道,"每人背上物资,跟着向导走!"
我背着四十斤的物资,踩着没膝的积雪往上爬,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风雪打在脸上,冷得像刀割,呼出的气立刻在围巾上结成了冰霜。
有几次我差点滑倒,身后的战友一把拉住我:"慢点走,看准脚下!"
走了大约四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被雪困住的哨所。
眼前的景象让我心惊:积雪几乎埋住了半个哨所,大门被冰雪封住,我们不得不从一个小窗口爬进去。
哨所里阴冷潮湿,战士们脸色苍白,蜷缩在角落取暖,有人甚至冻伤了手指和耳朵。
我一眼就认出了李铁生,他比半年前瘦了一大圈,脸颊深陷,双手冻得通红,却依旧带着那熟悉的笑容,正在给一个年轻战士揉搓冻伤的双脚。
"大勇!你咋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我,眼睛因为激动而发亮。
"听说你们被困,我就跟着运输连来了。"我递给他一个热水壶,"快暖和暖和。"
李铁生接过热水壶,却没急着喝,而是先分给了周围的战友:"兄弟们,都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物资分发完毕后,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李铁生挨着我坐下来,小声问:"借你的十块钱,只还了五块,你怪我不?"
我笑着摇头:"哪能啊,你那是做好事。小梅现在咋样了?"
一提到小梅,李铁生眼里立刻有了光彩:"上个月又考了第一!老师说她要是能继续上学,考大学没问题。"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笑得很灿烂。
"这是小梅去年的照片,看着机灵吧?"李铁生脸上写满了骄傲。
晚上,哨所里的温度更低了,我们只能挤在一起取暖。
我注意到李铁生把自己的那份棉被分给了一个新战士,自己只盖了一条薄毯子。
"你这不是遭罪吗?"我小声责备他。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小王是新来的,还不适应高原,前天手都冻出血了。咱老兵能扛!"
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明白,为什么他当初会主动申请来这种艰苦的地方。
这不是逞能,而是他骨子里的那股子担当和责任感,让他总是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
第二天一早,天气稍微好转,但气象站报告说又一场暴风雪即将来袭。
"必须立即撤离,否则可能被困更久!"运输连连长下达了命令。
我们迅速整理物资,帮助哨所的战士们收拾行李,准备撤退。
就在撤离途中,高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块雪崩的冰层向我们滑来。
"小心!"有人大喊。
千钧一发之际,李铁生猛地推开了我和另外两名战士,自己却被冰雪掩埋。
"铁生!"我疯了似的刨雪,双手很快被冻得没了知觉,但我顾不上疼痛,只想尽快找到李铁生。
其他战友也立即加入救援,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在几分钟后找到了李铁生。
当我们把他救出来时,他的双脚已经严重冻伤,嘴唇发紫,却还强撑着问:"大家都没事吧?"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个傻子,为啥要那么做?"
李铁生虚弱地笑了笑:"咱当兵的,保家卫国是天职,保护战友是本分。"
回到基地后,李铁生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他双脚冻伤严重,可能留下后遗症,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截肢。
我每天都去看他,偷偷带些好吃的,给他讲连队里的趣事,逗他开心。
有一次,我发现他枕头下压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趁他睡着时悄悄翻开,里面全是他资助的高原孩子们的名字和照片,还有他们写给"铁生叔叔"的感谢信。
其中一封最新的信是小梅写的:
"铁生叔叔:
您还好吗?我现在上初中了,还是班里第一名!老师说我要是继续努力,明年可以争取县里的特长生名额,这样上高中就不用交那么多学费了。
奶奶身体不太好,但我每天都帮她做家务,不让她太累。村里人都说我懂事,其实是因为有您这样的好榜样。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像您一样,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小梅 敬上"
我轻轻把笔记本放回原处,心里既感动又难过。
李铁生醒来时,正好看到我红着眼眶:"咋了大勇,想家了?"
我摇摇头,指了指他的枕头:"看了你的笔记本,你小子可真行,原来偷偷资助了这么多孩子。"
李铁生不好意思地笑了:"哪有那么多,就是有时候把津贴省下来,寄给一些需要帮助的孩子,小梅是第一个。"
"大勇,你看,这是小梅寄来的照片,她现在上初中了,还是班里第一名!"他笑着给我看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眼里满是骄傲,"等我伤好了,还要去更多地方,帮更多的孩子。"
我突然明白,李铁生的心里住着整个祖国的孩子,那五元钱的重量,远远超过了它的面值。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四十年过去了。
2014年秋天,我收到一封精致的请柬,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诚挚邀请您参加'希望工程三十周年'纪念会"
我已经退役多年,在家乡经营着一家小超市,每天忙着进货、算账,过着平凡而充实的生活。
看到请柬,我本想婉拒,毕竟年纪大了,不喜欢出远门。
但请柬末尾的一行字让我心头一震:
"特邀主讲人:全国优秀教师李小梅"
李小梅?是那个李小梅吗?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李铁生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
颤抖的手再次拿起请柬,仔细阅读,背面的简介证实了我的猜测:
"李小梅,全国优秀教师,曾获'感动中国'人物提名,毕生致力于贫困山区教育事业,资助贫困学生3000余名,被学生亲切称为'妈妈老师'。"
毫不犹豫,我决定参加这次活动。
纪念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规格很高,来了不少领导和名人。
会场布置得简朴而庄重,主席台上挂着"希望工程三十周年"的横幅。
我坐在后排,安静地等待。
当那位穿着朴素、梳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教师走上讲台时,我的眼眶湿润了。
她有着和照片中那个小女孩一样的眉眼,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和历尽沧桑后的从容。
"我叫李小梅,来自东北一个偏远山村。"她声音坚定,带着一丝乡音,"四十年前,一位军人的五元钱,改变了我的命运。"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她朴实的话语吸引。
她讲述着自己如何从一个贫困山村走出来,在没有电没有自来水的学校教书,又如何带出了一批批学生。
"那位军人叫李铁生,他是我的启蒙老师,也是我的引路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后来在一次军事演习中牺牲了,但他的精神一直鼓舞着我,让我坚守在教育一线,不忘初心。"
听到李铁生牺牲的消息,我的心如刀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原来,我的战友,那个总是笑呵呵的东北大男孩,早已长眠地下。
讲座结束后,我默默走到她面前:"小梅老师,我是孙大勇,是...铁生的战友。"
她愣住了,眼泪瞬间涌出:"孙叔叔!铁生叔叔经常在信里提起您!说您是他最好的战友,曾经救过他的命!"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北京的秋天,阳光温柔地洒在树叶上,微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递给我:"铁生叔叔生前托人捎话,如果有一天能找到您,就把这个给您。我找了您很多年,终于在这次活动上见到您。"
信封上写着"孙大勇亲启",是李铁生熟悉的字迹,有些潦草但很有力。
我接过信封,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信封里是五元钱和一封信,还有一张我和李铁生的合影,照片是在新兵连拍的,我们穿着崭新的军装,年轻的脸上满是朝气。
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大勇兄弟:
人这辈子,欠的最难还的,不是钱,是情。这五块钱我一直留着,就想亲手还给你。如果你收到这封信,可能我已经走了。别难过,咱当兵的,保家卫国是本分。
我这辈子没啥遗憾,就是没看着小梅大学毕业。你要是见着她,帮我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记得咱们在新兵连时说的话吗?男子汉大丈夫,活着就要对得起这身军装!
永远的战友 李铁生"
我握着那五元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雪夜里为战友让出棉被的倔小子。
"铁生叔叔在一次边境巡逻中牺牲了,那是1987年。"李小梅轻声说,"他临终前还念叨着您,说欠您五块钱还没还,让我一定要帮他找到您。"
她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这是铁生叔叔资助过的孩子们,现在都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位是大学教授,这位是工程师,还有医生、老师..."
翻开相册,一张张笑脸映入眼帘,他们来自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命运,却因为李铁生的帮助,走出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这些年,我一直在践行铁生叔叔的遗愿,资助更多的贫困孩子。"李小梅说,"我成立了'铁生助学基金',已经帮助了三千多个孩子完成学业。"
我听着,心里既骄傲又感慨,一个小小的善举,竟然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力量,影响这么多人的命运。
第二天,我和李小梅一起来到北京郊外的一所希望小学。
学校不大,但很干净整洁,教学楼前的操场上,孩子们正在做早操,朝气蓬勃。
校门口挂着一块牌子:"李铁生希望小学"。
我走进教学楼,看到走廊墙上挂着李铁生的照片和事迹介绍。
他的故事被一代代孩子传颂,他的精神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孙叔叔,您看,这是我们的'铁生助学金',专门资助品学兼优但家庭困难的学生。"李小梅指着一个透明的募捐箱说。
我把那五元钱捐给了"铁生助学金",心里默默念道:"铁生,这五块钱,我替你用在最有意义的地方了。"
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我仿佛听见李铁生爽朗的笑声从天山戈壁传来,那么真切,那么熟悉。
"铁生,这五块钱,我替你还清了。"我望着蓝天,轻声说道。
风吹过校园的旗杆,五星红旗猎猎作响,像是回应。
而我知道,这五元钱的故事,将会一直流传下去,激励更多的人传递爱与希望。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