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娘去世那天,我正在城边一所高中参加高考。我回到家时,娘已经上山了。我承认,自从进了学校,我对娘的感情模糊了许多,特别是进了初中,学校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每次放假回家,像是在家中做客。然而娘一下子离开了我,我的心里无比悲痛。
冬瓜能和我做兄弟,全是我爹造成的。
娘去世那天,我正在城边一所高中参加高考。我回到家时,娘已经上山了。我承认,自从进了学校,我对娘的感情模糊了许多,特别是进了初中,学校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每次放假回家,像是在家中做客。然而娘一下子离开了我,我的心里无比悲痛。
真不知道爹当时是怎么想的,人家一个玩笑,他就当了真,执意要把那个叫玉菊的比他小15岁的寡妇娶回来当我娘。当时,我已在长沙一所大学读大二了,是在县城里工作的姐写信告诉我的。
我打电话问我的局长大哥,他用教训的口气对我说:你管那么多干啥?好好念你的书!我不甘心,又打电话问我那个在县城里当科长的二哥。二哥在电话里笑了笑,说:你只管回家叫娘吧,对了,咱们又多一个兄弟了,他叫冬瓜,是后娘带过来的,12岁了,还在读小学四年级。
听了这话,我有些责怪我那50岁的老爹,更怀念起离我而去两年多的娘。
在卧龙村,只有我们杨家最牛气,四兄妹,有三个在县城工作,我这个老小又在念大学。我们四兄妹,使我爹的大名远扬方圆几个村。可是,我娘却没这个福,眼看着儿女们有点出息了,却被一场莫名的怪病拖走了。现在,爹有再婚的意思,这事在乡下就非常容易了。
我的后娘玉菊是个不错的农家妇女,对我爹好,对我们也好。我的弟弟冬瓜长得高高大大,读书不中用,但很有力气,家里烧的柴全由他一人承包。冬瓜对我们几个哥姐很胆怯,每次回家,冬瓜在我们面前行走匆匆,想找他说说话,他只是怯怯地一笑,然后就去忙活了。
我结婚时,冬瓜进了一回城。那时,冬瓜读初三,长得有一米七几,个头儿大,很结实。冬瓜对我说:哥,我不想读书了。我问他为何不想读书。他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儿,我愿意在农村。这是我的冬瓜弟弟第一次倾心与我交谈。我知道,只有我与他的年龄相差最小,他才把这心里话说给我听。我说:你现在既然是我们的兄弟,你就不用担心家里没钱供你读书。除了我,还有大哥、二哥和姐呢!冬瓜说:我真的不想读书了,我一看到书本就像看到怪物一样,我想留在农村,请你和爹娘说说。
冬瓜弟弟就在初中毕业后成了一个地道的农民,并且一直没进过城。
他在他的农田里播种着他的汗水,收获着他的收获。冬瓜在我们面前从没透露过他的困境,他的农田需要农药化肥,他宁愿上山砍柴卖,也不向我们开口要钱。冬瓜的这种骨气,让我爹十分欣赏。爹常常把我们给他的零花钱投到冬瓜兄弟的田里去。
我的后娘玉菊没有享受到我们几个工作人所给予她的一点清福,嫁到我家不过七年,就死于鼻癌。
后娘的再次离去,对我爹打击很大。爹的性格明显地孤僻起来。我们兄妹几个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爹很果断地告诉我们,他不想再娶了,也不想跟我们去城里生活,他喜欢和冬瓜在一起,和冬瓜相依为命。
爹说话不算数。第二年,爹也和两个娘一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从此,我的快乐老家就只有我的农民兄弟冬瓜了。
爹的离去,哥姐们似乎得以解脱,一年到头懒得回一次老家。可我却更加渴望回去看看。只要时间允许,我会带着我的妻儿回老家住上一阵,看看我的兄弟冬瓜。
昨天,老家有人进城,说冬瓜已经卧床三天不起了。问起原因,老家人说,前几天清明节,冬瓜给我们爹娘扫墓时,不小心伤着了脚杆,流了很多血⋯⋯
我把这事告诉给我几个在城里工作的哥姐,他们有些木然。我说:清明节,爹娘们在山上等着我们,我们都一个个待在城里,好在我们的冬瓜兄弟代替了我们,现在冬瓜动弹不得,难道我们不应该去一趟曾经养育过我们的老家吗?
妻子没有因我对哥姐的口气而责怪我,她和我谈到了我们的衣民兄弟冬瓜的婚事:
冬瓜不小了,他应该有自己的家了。
来源:半岛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