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苏是中华文明重要发源地、传承地，文化底蕴深厚、文脉悠远绵长。全省现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11项，还申报入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162项，认定省级非遗代表性项目1166项，指导各地认定市级非遗代表性项目2895项、县(市、区)级5416项，形成了门类齐全、

江苏苏州，工艺美术大师在刺绣苏绣作品。2006年5月，苏绣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视觉中国供图

江苏是中华文明重要发源地、传承地，文化底蕴深厚、文脉悠远绵长。全省现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11项，还申报入选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162项，认定省级非遗代表性项目1166项，指导各地认定市级非遗代表性项目2895项、县(市、区)级5416项，形成了门类齐全、科学合理的四级名录体系。

守护好这些承载着厚重历史的文脉，既是江苏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探索新经验的必然要求，更是检察机关运用法治力量服务文化强国、文化强省建设的使命担当。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就让我们以苏州为缩影，了解江苏检察机关如何立足检察履职，以法治之力守护中华文脉，服务文化强国建设。

让指尖上的东方美学传承发展

丝连古今，锦绣华夏。中华大地上，先后出现了苏绣、粤绣、湘绣、蜀绣等针法各异、独具风格的刺绣技艺，沿传迄今，历久不衰。触动观赏者心弦的不仅是那一针一线指尖翻飞的震撼，还有浓厚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气息。如今，以苏绣为代表的刺绣不仅在技艺层面以精妙绝伦的东方美学技惊中外，也在通过非遗工艺展示传播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技术变革为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焕发新生机提供了更多可能性，随着网络直播新业态的发展，在助力苏绣文化传播的同时，少数乱象也悄然发生。一些直播间为了博取流量，在广告宣传上使用“孙答应同款”“买肚兜送狂徒”等字眼与苏绣挂钩，对苏绣进行低俗化宣传。还有一些电商、直播商家虚假夸大宣传，用机绣冒充手工绣。这些行为既冲击了正常市场交易秩序，又给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展带来了潜在伤害。

苏绣代表性传承人卢福英告诉记者：“一件正宗苏绣，需要绣娘耗时半个月到一个月精心绣制，但机器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复刻，针脚粗糙、质量差。曾有在直播间购买‘苏绣’商品的顾客无意间跟我提起，作为第一次接触到苏绣的人，他不知自己买到的是机绣假品，只觉得苏绣的品质也不过如此。”

而事实上，一幅苏绣作品的诞生，要历经绣稿设计、上绷、勾稿、配线、劈丝、刺绣、装裱等工序，有一丝拨成128份的“极限操作”，也有双面刺绣的精妙绝伦。在苏绣的世界里，针如笔，线如墨，一针一线展现着绣娘们的精湛技艺和独特的民间艺术魅力。

2006年5月20日，苏绣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苏绣的主要发源地和从业者聚集地——苏州市虎丘区镇湖街道，拥有8000多名绣娘，另有5000多人从事着苏绣相关的配套产业，年产值近20亿元，享有“中国民间（刺绣）艺术之乡”的美誉。2010年，“镇湖刺绣”被列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

苏州市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部主任李跃表示，为守护好这份指尖上的传承，苏州市检察机关依法履职、主动出击，立足公益诉讼检察职能，用心用力守护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展。

2021年初春，苏州市虎丘区检察院在镇湖街道石帆村开展检察官进社区普法活动中发现，绣娘、苏绣制品经营者在生产经营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有很多，法律需求很强烈。为了方便咨询和沟通，虎丘区检察院尝试在镇湖刺绣协会（以下简称“苏绣协会”）设立苏绣检察服务中心。为方便绣娘法律咨询，2021年4月，苏绣e检通小程序正式上线。

苏绣e检通的上线，让一系列与苏绣相关的法律纠纷、法律风险问题逐一浮出水面。结合苏绣保护工作的前期实践，虎丘区检察院请来姚建萍、姚惠芬、邹英姿等苏绣大师深入座谈，倾听行业专家们的心声。从个案延伸到行业现象，大家很快找到苏绣发展绕不开的问题——知识产权。

苏绣协会是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镇湖刺绣”、集体商标注册的地理标志“镇湖苏绣”的权利人，2018年外省企业在枕席、席、防滑垫、橡胶地垫、墙纸等品类商品上注册了“镇湖绣品ZHEN HU XIU PIN”商标，对苏绣协会建立的“镇湖绣品”商标体系构成了挑战。

同时，苏绣作品中仿制外观设计专利产品和抄袭情况也很严重。虎丘区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部主任王雨晴介绍，近年来，苏绣产品类型越来越丰富，从原先单纯摆件等装饰类产品，向苏绣茶盘、耳机、耳环等日用消费品等类型扩展，苏绣外观设计专利很容易被抄袭、仿制。而侵权判定专业性强，维权成本高，绣娘们维权能力弱，有不少人甚至认为“申请专利反而比经营活动更加麻烦”，担心提起维权后会承担失败风险，声誉、金钱、时间都会耗费，常常持放任、漠视态度，一定程度影响苏绣产品发展和行业创新。除了外观设计专利纠纷，版权纠纷也同样存在。

全面梳理问题症结后，虎丘区检察院找到了答题方向，决定从苏绣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规范网络直播销售新业态两方面开展监督。2023年4月18日，虎丘区检察院以行政公益诉讼立案，后向区市场监督管理局送达检察建议书，建议加大对假冒伪劣产品查处力度和规范苏绣网络市场交易秩序。

收到检察建议后，市监部门对网络直播中机绣冒充苏绣、生产不符合苏绣国家标准商品行为加大查处，完善苏绣知识产权侵权行为投诉举报机制，建立多元化纠纷解决路径。对违法违规的商户警告、约谈，快速调解绣娘间交易纠纷，经常性组织苏绣国标技能培训，苏绣产品质量、生产制作管理水平都得到很大提升，苏绣市场交易秩序不断完善。

与此同时，虎丘区委政法委牵头，将检察机关建立的“苏绣检察服务中心”升级为全区“苏绣品牌法治保障中心”，区委政法委、区法院、区检察院、区公安分局、区市场监管局5个主要部门，会同镇湖街道、区文旅局、区妇联、苏绣协会等部门，形成“5+N”苏绣协同共治保护大格局。

让碧螺春声誉不受侵害

春分三月，苏州市吴中区洞庭东山、西山茶香阵阵，沁人心脾。天刚蒙蒙亮，茶农们便早早动身上山，争分夺秒摘下还带着露珠的茶叶。

图为江南茶文化博物馆内展示的洞庭山碧螺春茶炒制过程 李天琪/摄

洞庭山碧螺春作为中国十大名茶之一，以“形美、色艳、香浓、味醇”四绝著称。碧螺春茶种植始于两晋南北朝，唐宋两代列为贡茶，俗称“吓煞人香”，清康熙皇帝因其茶“清汤碧绿，外形如螺，采制早春”而赐名碧螺春。传统碧螺春茶制作全部采取手工技艺，包括“采摘、拣剔、摊放、高温杀青、揉捻整形、搓团显毫、文火干燥”七道工序。2011年5月23日，绿茶制作技艺（碧螺春制作技艺）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扩展项目名录。

2023年3月29日，苏州市吴中区检察院接到群众反映，苏州港龙茶城内有店铺销售假冒洞庭山碧螺春茶叶，经过调查研判，吴中区检察院决定立案调查，通过对茶城内三层楼、数十家店铺进行调查发现，该处茶城个别商户店内销售的碧螺春均为外地生产，但是摆放的茶叶外包装盒上明显位置印刷有“中国碧螺春之乡——江苏·苏州”“洞庭山碧螺春”“正宗原产地”“江苏·苏州”等字样。

检察人员后续走访发现，茶城内有多家店铺专门销售茶叶包装盒，其中多数明显标注有“产地苏州”“洞庭山碧螺春”等广告信息，询问店铺工作人员，称并不售卖洞庭山碧螺春茶。针对此情况，办案组认为该市场上部分商户的行为，可能损害洞庭山碧螺春地理标志商标的声誉，侵害消费者权益等社会公共利益。

2023年5月16日，吴中区检察院向吴中区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制发磋商函，建议对相关商户是否存在违规销售行为进行核实，进一步规范茶叶市场的管理，加强对洞庭山碧螺春茶这一地方特色农产品的质量监管和品牌保护，提升茶叶经营者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规范销售地理标志产品。

收到磋商函后，吴中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积极对相关店铺走访检查，并制定了《洞庭山碧螺春茶地理标志发展规划》《洞庭（山）碧螺春茶地理标志保护管理办法》等文件，组建服务小组对接茶企茶农，上门提供茶叶生产、经营、质量检测、品牌培育等行政指导。同时，对茶叶商户加强宣传和培训，规范茶叶销售行为，引导商户合法合理使用“洞庭山碧螺春”地理标志。要求商户建立购销台账，留存销售票据。向商户提供举报电话，鼓励商户监督、举报各类扰乱市场经营秩序行为。加强执法监管力度，做好日常巡查和专项检查，重点检查进货渠道、标签标识、包装等，严查以次充好、掺杂使假行为。此外，加大网络平台监管力度，及时跟进电商平台涉嫌侵权检测线索，做好“线上”＋“线下”同步监管。

2023年4月起，吴中区检察院与农业农村部门积极对接，多次参与苏州市关于洞庭山碧螺春保护立法的草案讨论会议，并提出相关建议。

洞庭山碧螺春作为吴中区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茶产业发展事关地方农业发展兴旺。吴中区检察机关积极发挥法律监督职能，一边深入调研剖析问题，携手行政机关构建碧螺春保护机制，一边开展专项行动，走进市场调查，发现实际存在的问题，通过办案扫除影响特色茶产业发展梗阻，督促行政机关加强监督管理，保护碧螺春制作工艺传承的同时，实现了洞庭山碧螺春茶产业高质量发展，增强地理标志产业品牌力和保护力，促进农民收入持续稳定增长。

让承载非遗技艺的老字号发扬光大

非物质文化遗产源自生活，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是特定时代下人们生活的记忆。不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都有一个重要的载体——老字号。非遗技艺的匠人匠心在老字号经营的岁月中得到传承保护，同时，在老字号企业经营宣传中，非物质文化遗产“活”了起来，焕发出新的光彩。加强老字号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联动，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等方面具有积极作用。

苏州冬酿酒酿造技艺于2013年列入苏州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属于传统技艺类。冬至夜喝冬酿酒，作为苏州人的传统，延续至今。苏州元大昌酒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元大昌”）是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中华老字号企业，冬至前，男女老少带着塑料壶、饮料瓶，甚至不锈钢锅，来到元大昌门前排长队打几斤冬酿酒，成为冬至时节苏州市内的特色一景。

2023年2月，元大昌负责人查询商标注册情况时发现，“元大昌”被其他经营主体注册了21次，遂向苏州市姑苏区检察院求助。

姑苏区检察院调查发现，元大昌的遭遇并非个例。苏州市姑苏区拥有中华老字号19家、江苏老字号39家。近年来，58家老字号中的16家老字号遇到商标、字号被滥用、冒用情况，超过半数的老字号企业遭遇商标“碰瓷”。

姑苏区检察院公益诉讼检察部主任吉亚辉介绍，通过调研，他们发现，姑苏区老字号企业在知识产权申报、认定、使用、维权等方面普遍存在短板。“首先是经营者法律意识不强，多数老字号都是家族传承或独资经营，规模较小，经营者本身掌握的知识产权保护信息有限，风险防范能力低，基本处于被动维权的状态。”

他表示，首先是老字号对抢注商标提出商标权异议或者申请宣告无效或者提起侵权诉讼，多数都是在局部维权，没有形成“知识产权申请注册－商标异议－提起诉讼”的完整清晰脉络，使得保护效果大打折扣。

“其次是侵权人恶意抢注老字号商标违法成本较低。走访中我们了解到，有的老字号企业每年都会遇到多次商标攀附情况，攀附者申请注册一项商标的成本可能不过百元，但维权方提出商标异议的成本却很高，需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收集证据、准备材料，还需要聘请专业的律师团队来解决问题。

“再有，知识产权保护体系不够完善，老字号商标与字号的保护衔接未能充分协调。试图‘搭便车’的经营主体会在不同行业注册和老字号相同或相似的字号，或在不同的登记管理部门进行注册，也不易于老字号的保护。”

苏州老字号不仅是当地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的商业标识，也是展示姑苏历史文化名城地域特色文化的金字招牌。为了进一步保护老字号沉淀积累的品牌和文化价值，为老字号非遗技艺商品传承的非遗内核撑起法治保护伞，姑苏区检察院密织保护网，打出组合拳。

先是与苏州大学开展合作，对影响老字号企业品牌长远发展的知识产权保护开展综合履职，制定《老字号知识产权保护指引纲要》，引导老字号强化维权意识，提升维权能力。再是，针对老字号商标、字号及制作工艺遭无序“临摹”，传统价值被商业化滥用的问题，采取专业法律咨询、召开联席会议、支持起诉等形式开展综合履职，制定《老字号企业保护检察服务指南》，引导老字号企业在食品药品安全等方面加强管理，提升品牌价值，全面推动老字号整体保护。并向苏州市老字号协会制发检察建议，建议该协会积极引导、帮助老字号企业通过及时注册商标、域名，申请专利、加强商业秘密保护等方式，对其独有的商业标识、产品配方、制作工艺、培训方法、服务标准等进行知识产权体系布局。

此外，建议老字号企业可根据自身特点和发展情况，构建法律风控或知识产权部门，注重专业人才队伍的培养力度，完善相应的知识产权管理制度和管理流程，规范研发成果通过专利申请、技术秘密等方式进行保护，制定知识产权运用、风险管控等机制办法。建立健全包括研发设计记录、知识产权产品评审材料、专利申请文件交底书等与研发成果资料相关的知识产权档案。

做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保护这篇大文章，需要持续用力、久久为功。江苏检察机关立足检察履职，找准切入点和着力点，以法治之力守护中华文脉，让非遗文化在新时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文字：李天琪 管战兵

来源：江苏检察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