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学区房的压力，让我想起了前妻的一切

摘要：陆丰坐在马桶盖上，一连抽了好几根烟，烟屁股撒了一地。老婆白晓琳在外头重重捶了几下门板，喊他快点出去组队打游戏。没过一会儿，陆丰听到卧室里蓝牙音箱连接上了，下一秒就是游戏声震动他的耳膜，白晓琳的叫声笑声骂声次第传出来，砸的他烦躁不堪。

文丨苏叶来源丨掌心风月

陆丰坐在马桶盖上，一连抽了好几根烟，烟屁股撒了一地。老婆白晓琳在外头重重捶了几下门板，喊他快点出去组队打游戏。没过一会儿，陆丰听到卧室里蓝牙音箱连接上了，下一秒就是游戏声震动他的耳膜，白晓琳的叫声笑声骂声次第传出来，砸的他烦躁不堪。他伸手去摸水池边上的烟盒，刚碰到边，更烦躁了。他妈的，烟都不省心，全湿了。就好像这个老婆，这个家一样，没有一件省心事！在心里操翻了世界后，陆丰还是回到了现实中开始挠头。难题依然摆在那——他急缺一套学区房。儿子眼看着就要上小学，学区房是硬指标，到时候报名需要提供房子六个月的水电费单据，必须得在年前搞定，否则就来不及了。可家里的存款全都搜罗到一起都没眼看，离首付还差一大截。白琳是单亲家庭，岳母早已另嫁，帮不上他们忙。他父母倒是能腾出点钱来，但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这几年父母明里暗里已经贴了他们不少，他也张不开那嘴。他抱着脑袋，无比后悔这几年两口子的毫无节制，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不然凭他们的条件和收入，绝不至于连个首付都凑不出来。又在卫生间憋了好一会儿，陆丰才冲了澡回卧室。白晓琳正在峡谷杀得不亦乐乎，头也没回地招呼他上号，可他实在没兴致，恹恹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靠着床头，陆丰抓起手机刷短视频，看过来看过去，不是教化妆就是教做菜。他叹一口气，正要放下手机去会周公，却在按下屏幕的那一刹那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直播里的一家三口言笑晏晏，好不幸福的样子，陆丰盯着女人看了又看，他很确定，那就是他的前妻——许韵。陆丰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调低音量，点进了许韵的主页。好奇心让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当年被离婚、面子里子掉一地的女人，如今过得怎么样。

进了主页的陆丰犹如进了瓜地里的猹，看这个也新鲜，看那个也稀奇，最吸引他目光的是许韵近期的几个视频，那是许韵一家三口最近正在开房车自驾游，夫妻俩带着年幼的小女儿，还有两只宠物猫，看上去惬意得很。今天还在上海，明天就到了浙江，再过几天又去了安徽，周边省市似乎跑了个遍。白天在路上，晚上找房车露营地，碰到车友，还能在夜幕下约着聚餐，轻松惬意的很。评论里有人问孩子不上学么，许韵说才只是幼儿园小班，上半年歇半年，趁着孩子没有课业烦恼，抓紧带她多见见世面。还有人问他们在路上的这几个月，花费靠什么维持。许韵解释说她和老公的工作都相对自由，而且俩人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固定存款加理财同时进行，支撑这一趟旅程绰绰有余，况且路上也可以剪辑视频做直播，以此来换取人气。许韵打趣道，有人气，还怕没有票子吗？陆丰从主页退出来，鬼使神差地进了许韵的直播间。左上角的点赞数告诉他，人气还真挺高的，他一双眼睛戳在屏幕上，竖起耳朵听许韵一家三口在和粉丝聊什么。许韵和老公打配合，在直播间里给粉丝演示他们平时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孩子的沟通交流能力很好，甚至还捏着小奶音和爸爸妈妈用英语对话。陆丰不禁想起了他即将上小学的儿子，别说英语，数字一到二十好像都认不全，他有些汗颜。但转念一想，平时他和白晓琳也没怎么管孩子，就说今天吧，幼儿园放假，白晓琳就让他把儿子送到爷爷奶奶家了，因为按照惯例，他俩今天要打游戏。

左下角评论都说羡慕这样的生活，让许韵传授秘诀，许韵淡淡的笑，她老公在一旁接话茬，我们家能这么时不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完全靠我老婆的高压和自律。男人得意洋洋，我老婆眼光特别长远，每个月我们俩的工资都会做细分，日常开支，宴请朋友，孝顺父母，育儿产品，还有基金理财和一些房产投资，各有各的阵营，绝不会超支，就是因为有计划，我们才活得有条理，所以这几年下来，我们攒出了一定的经济基础……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望向许韵的眼里盛满了爱意和感激。陡然间，陆丰心里有些泛酸。当年要不是他放手，这好女人哪能摊到别人头上。

陆丰和许韵是从高中开始的爱情，情谊比天高比海深。俩人是各自的初恋，相伴多年，曾发誓一定要白头到老，所以大学一毕业后，他们就领了证，只不过因为经济原因，暂时没办婚礼。许韵说，领了证才能光明正大地住一块。陆丰还笑话她思想古板，没想到真住到一起了，陆丰才发现，许韵不光这方面思想古板，在其他事情上也苛刻得叫他吃惊。许韵的作息时间特别固定，早上五点半起床，空腹跑步和跳绳，之后冲澡、做早饭、收拾自己、收拾房子。一切整理好后，她会赶在八点之前出门上班，晚上十点前，必定放下手机开始睡觉。周末和节假日也是挑城市里风景好的去处走一走，或是泡在图书馆里大半天。她不光自己照做，还拉着陆丰和她一起。可陆丰打游戏到半夜是常态，第二天必然是能赖床到几点就拖到几点，哪有那个精神头早起晨练啊，晚上十点前入睡更是天方夜谭。逢年过节，陆丰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和他的手机游戏亲密无间，为了这些事，俩人争执过很多次。陆丰说许韵年纪轻轻就过上了中老年人的生活，许韵呛陆丰懒散无度，得过且过，一点都没有新时代年轻人的进步觉悟。除此之外，俩人的消费观也差了很多。许韵危机意识比较强，她坚持工资分为两部分，一小半用来维持日常开销，一大半存起来，或是从中匀出一部分购买理财产品等等，可陆丰却觉得今宵有酒今宵醉的人生才算舒坦。只要一发了工资，他一定会给自己的游戏购买装备，然后再邀上狐朋狗友大吃大喝一顿，经常过不到月底，他就兜比脸还要干净了。俩人的分歧越来越大，大到无法调和。但年少时候的感情哪能说散就散，许韵骨子里还是想要好好经营的，于是她提出了解决方案。俩人各退一步，她不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陆丰，陆丰也要试着向她的生活方式靠近。许韵说，他们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该花的花，该攒的攒，对小家庭才是长远之计。陆丰勉强同意了许韵说的，先每个月各自上缴一部分工资作为家庭机动资金。可就是因为这个提议，俩人闹到了一拍两散的地步。

那时距离俩人的婚礼还剩半年时间，他们住的是陆丰家里早就准备好的婚房，但许韵说还要再看一套，出租也好，等升值也罢，都是投资之道。俩人挑了个周末去看房，许韵一向很有目标指向性，比对着她的要求，很快就锁定了一套小两居，可在交定金时，她发现了不对劲——卡里竟然连三万块钱都刷不出来！按照他们俩存钱的速度和频率，卡里攒一个首付都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思考片刻后，许韵就知道问题出在陆丰身上。果不其然，询问之下，陆丰承认那钱是被他借给了某个兄弟，说是做生意缺一部分启动资金。许韵立马就炸了，你是不是疯了啊，那是我们一起攒的，要买房投资的！陆丰自知理亏，小声说兄弟承诺两年内还清，许韵简直哭笑不得。那你知道两年后房价会翻几倍吗？说到这，陆丰心头的火突然蹭蹭往上冒，你成天就干两件事，管着我不出去蹦跶，还有当守财奴，兄弟之间帮一把的情分都让你给我作没了，就是借出去两年又怎么了？我是一天都过不了这日子了，实在不行咱俩散了吧，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星球上的人，跟你在一起，让你压得什么乐趣都没了，一个礼拜只能出去吃一次饭，玩游戏也要控制我时间，我就是不爱存钱，怎么了？碍着谁了？我又不用还房贷车贷，要存什么钱？当天晚上，陆丰就抓起礼单去许家提了退婚；许韵脸上挂不住，只能和陆丰去把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有很长一段时间，许韵都处在自我怀疑的边缘，她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她真的对陆丰太苛刻了，可她还没反应过来，陆丰就找了新人。新人就是白晓琳，是朋友介绍给陆丰的，比他小两岁，青春靓丽，活力四射，很对他的胃口。俩人在一起之后特别合拍，他们可以一起夜宵到半夜三点才回家，也可以凌晨一点钟出门找个酒吧蹦迪。节假日除了窝在家里打游戏之外，俩人会专门找那些网红餐厅打卡，经常过着上半个月锦衣玉食，下半个月节衣缩食的日子，可他们很快乐。好日子歹日子都能过，他俩认为这叫能屈能伸，还时常沾沾自喜，直到结婚后生了孩子，他们才发现生活的残酷。因为没有存款，俩人连孩子的奶粉和尿不湿都不敢多囤，时常要靠陆丰父母接济。从前吃喝玩乐无度，动不动来趟旅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结果牙缝里抠下来的那点钱还不够替孩子交一次兴趣班的费用。陆丰倒是想过攒钱理财，好让钱生钱，可底子太薄，白晓琳的大手大脚又毫无收敛，他压根儿就存不下钱来做基础。于是这几年他们就一直在父母的接济下维持着正常生活，没发财，也不至于饿坏。可眼下他躲不过去了，儿子要上小学，他就是再混蛋，也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临近寒假，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这几天他连上班都没心思，没想到这会儿又刷到许韵的视频，更扎心了。

想着想着，陆丰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局游戏结束的白晓琳好奇地凑过来看，发现许韵在直播后，她也来了兴趣，眼巴巴看了好长时间。快十点时，许韵下播，白晓琳抓着陆丰的胳膊，突然冒出一句，要不，你去找你前任借点？开什么玩笑呢。陆丰瞪了白晓琳一眼，好歹他也是男人，怎么能向一个被他甩掉的女人低头……再说，就算他肯拉下脸伸这个手，人家能同意吗……好在白晓琳也没坚持，嘟哝一句“我也就那么一说，这不是想不到其它办法了吗？”就洗漱睡觉去了。倒是陆丰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白晓琳这个看似不合情理的提议，好像是一根线头，拉扯起了他心里无穷无尽的好奇——如果他真去借了，她到底会是什么反应？借机报复狠狠地侮辱他一顿，还是余情未了大方地雪中送炭顺带秀一把优越？第二天上午，上班间隙，陆丰鬼使神差地翻出手机，试探着拨了拨许韵从前的号码。没想到还真通了，那一刻他心里升起很多意外的欢喜：当初这个号码，是俩人一起去营业厅办的情侣号，分开这么多年，许韵都没有换号码，大概真的还念着旧情。那头的许韵客套地问，请问哪位？陆丰激动得都有点结巴了，我……是我……我想约个时间和你见一面……许韵一口答应，说晚上就到家，约在他们从前常去的餐馆。挂电话之前，许韵说了句，以前总不让你去，这回就吃个够吧。陆丰觉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隔了这么久，许韵还记得从前的事呐。餐厅里，俩人面对面坐着，陆丰搜肠刮肚没话找话地寒喧了几句，再也憋不出更多词了。许韵倒是镇定，微笑着说，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尴尬之余，陆丰只好实话实说，问许韵能不能借钱给他买房子，说之前的那套婚房已经划到了城市边缘地带，教育环境不太好，他想往里腾一腾。孩子的事儿拖不得，他也是黔驴技穷了。许韵不说借，也不说不借，只慢悠悠的喝茶，等到一杯茶见底了，她才问，把你们那套房子卖了不就够了吗？陆丰支支吾吾，一会儿说地段不好，难卖，一会儿又说老婆不同意卖。许韵一直淡淡笑着听他说，最后他停住了，许韵才往下接，是你们不想卖吧？听说那块儿要拆迁了，你们想留着等拆迁，是吧？瞬间，陆丰红了脸，眼神躲闪。

许韵说得没错，确实有传言说，陆丰现在那套房子所在的片区要拆迁，但什么时候拆还是个未知数，所以陆丰百爪挠心，他巴不得立刻就拆，那样他就不用低声下气地求任何人，可惜事不如人愿。被戳穿了心思的陆丰坐立难安，他横下心问许韵是什么意思。许韵笑说，那房子拆迁大概还得三四年，我可以买来等着，但你现在等不了，对不对？所以，你自己考虑。而且，这房子你卖了的话，背的新房贷款也能少很多，压力就没那么大了，如果你愿意出手，我可以给你一个比较好的价格。说完，许韵就低下头去摆弄手机，再不看陆丰一眼。气氛特别尴尬，陆丰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在僵硬石化，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说服许韵同意借钱，也不是该不该和老婆商量许韵的提议，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声音：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婚，现在应该也过得很好吧？至少如今许韵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太让他羡慕和嫉妒。从前许韵对他的各种苛求都跳出来，在那时看来特别过分的话，放到现在，竟然样样都是闪光点，正是因为许韵的高要求，才使得她现在过上了底气十足的生活。再反观自己和白晓琳，以前是潇洒了，可现在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必须有足够的资本可以承担未来，或者干脆不婚不育不去指望未来。可他们呢？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占，落到眼下这种地步只能说活该。可笑的是，当初离婚后，特别是和白晓琳新婚后，他还以为后悔的那个会是许韵。又坐了一会儿，许韵说有急事要先走，让陆丰想清楚后打电话给她。

看着许韵纤瘦劲道的背影，陆丰联想到她主页里那些健身、陪孩子互动以及分享投资的视频，突然就特别想爆粗口。他不是痛恨许韵无情无义，也不是痛恨别人过得比他好，他是痛恨自己，明明他曾经也和这样的生活离得那么近，却因为他自己的放纵和得过且过，毁得彻彻底底，现在他想改变都感觉无能为力。他想，为了解决眼前棘手的难题，也许除了接受许韵的提议，别无他法了吧？

PS. 碎片化时代，更文不易，欢迎在文章结尾给我们点一个【赞】+【在看】，你的支持就是我们前行的动力！

看更多走心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