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一种尚在探索发展中的生活方式，数字游民的媒介化生存展示了人们追求的流动生活带来的时间分配自由、社群关系互利等无限可能性。同时，如何在持续的流动、迁移过程中调节和适应外部的不确定性因素，是每一位数字游民的必答题。
摘要
作为一种尚在探索发展中的生活方式，数字游民的媒介化生存展示了人们追求的流动生活带来的时间分配自由、社群关系互利等无限可能性。同时，如何在持续的流动、迁移过程中调节和适应外部的不确定性因素，是每一位数字游民的必答题。
数字游民是依托数字技术体系的媒介化生存群体之一。本质而言,他们遵循着技术支持、空间流动、时间实践与关系重构的媒介化生存逻辑。“以互联网为生”的数字游民不仅有能力在新技术时代脱颖而出，同时也应跳出“小我”、追求“大我”，主动将个体价值与国家发展有机融合。
数字游民的兴起
数字时代催生了新的生活方式，数字游民就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群体——依托数字技术体系及其变革时空关系而进行社会性流动与媒介化生存，在虚拟与现实、区域与区域之间穿梭。从本质上而言，数字游民是一种数字化、互联网化、社会化分工的新事物。
数字游民指那些利用互联网和数字技术，在全球范围内实现远程工作和生活的人群，他们不受地域限制，在多元空间中拥有高度的灵活性和自主性。与传统工作模式相比，数字游民的生活方式更加自由和灵活，他们可以选择在咖啡馆、图书馆、海滩等任何有网络连接的地方工作，这种边游动边工作的生活方式给了他们更自如随意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可以更广泛地体验不同的社会文化和人间烟火。
近五年来，这一群体发展为令人瞩目的全球现象。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全球化的加深，数字游民的数量不断增加，从起初的远程工作者，如设计师、程序员、教育工作者等，逐步发展到以自主创业为主的电商、网络主播、艺术创作者等。这表明，数字游民作为一种新兴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模式，正在全球范围内逐渐成为一种趋势。
近年来，中国的数字游民群体不断增长，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与智联招聘2023年联合发布的《2022雇佣关系趋势报告》显示，中国76.4%的00后青年倾向于成为数字游民。云南大理、浙江安吉、海南陵水、广西柳州等成为当前中国“数字游民”的聚居地，也是目前中国数字游民聚集较多的地方。
数字游民的媒介化生存逻辑
数字化带来数字游民的媒介化，从唯物史观审视，媒介化生存正是人以媒介为手段，“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为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其中体现了“技术-空间-时间-关系”互嵌的底层逻辑。
技术：搭建数字劳工的行动网络
近年来，信息技术已经渗透到人类活动的各个领域，成为分析经济、社会和文化的主要切入点。在信息化时代，新媒体技术作为一种不断发展更新的技术力量，正日益影响人们的生产和生活。也因此，数字技术与媒介构成数字游民的“基础设施”。
伴随数字技术和多媒体融合终端技术的不断革新升级，以智能手机、笔记本电脑及各类客户端和小程序为代表，有“一技之长”的数字游民频繁以“网络行动者”的身份漫游其中，展开数字化、媒介化、移动化工作与生存。由此，他们也日益成为传播政治经济学关注的对象——游牧型数字群体。
空间：打破地理界限的地方选择
现代社会高度发展的数字技术重塑了人与空间的关系。在此社会情景下，数字游民利用数字工具实现远程工作，打破了地理界限，在自然空间、组织空间和移动空间中不断自由穿梭，在屏幕沉浸与现实情境中不断切换。数字游民所处的空间是“两面性”的，居住于大都市或乡村，却又虚拟“居住”于他所关注的任何地方，云游于“目之所及”。他们对地方的主要流动诉求在于找到或创建一个符合个人喜好、技术要求和具有地理优势的舒适空间。
笔者采访到的数字游民群体大多表示，其流动的初衷除了寻找舒适的工作和生活空间外，还会考虑到区域流动带来的性价比。
时间：建构自由实践的主体认同
在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交往革命的论述中，“用时间消灭空间”是现代交往给物质与精神交往带来的革命性现实，并且呈现着一种无限发展的趋势。作为“传播学信条”的“用时间消灭空间”实际上是物质生产与交换方式变化刺激了精神交往的发展，包括物质运输和信息（媒介）传递。马克思主义为探讨信息媒介演进、时间及数字游民的媒介实践关系等奠定了理论基础。互联网与数字新媒体技术的蓬勃发展，使数字游民剥离了原本严格被控制的工作时间和工作体制。
通过信息媒介的便利性和即时性，数字游民可以重建自己的时间，按照最合适的时间节奏自主切换，建立起一种动态的平衡机制，建构着适合自我节奏的自由生存。在参与线上线下空间的劳动、分配、生产与消费等过程中，数字游民的个体时间又会形成集群化的社会时间。这种意义关系的构建取决于时间中的体验和检验，最终达成集体的、群体的认同。
关系：重构话语共享的社群意识
数字游民是一种自主性实践，尽管个体自主性所指向的目标不同，但其身份认同、价值归属和意义感类似，且呈现出开放和融合的态势。他们通过与其他人形成非正式的关系连接，构成一个话语共享基础上的创客或社群，这一社群可以在线上，也可以在线下。数字游民的流动过程，需要采取多种策略来应对各地的生存风险，培养自律的、个体自主与集体互利的媒介实践。目前，国内知名的数字游民社区有安吉的“DNA数字游民公社”、大理的“706青年空间”等。数字游民在社区实践和流动融合过程中形成文化，尝试在具有不同“流动力”的人群之间建立对话和交流的渠道，促进多元主体话语的共享与协商统一。
数字游民的不确定性反思
作为一种尚在探索发展中的生活方式，数字游民的媒介化生存展示了人们追求的流动生活所带来的时间分配自由、社群关系互利等无限可能性。这种媒介化生活一方面赋予数字游民追逐理想生活的“通行证”，另一方面，持续的流动、迁移过程中外部的不确定性因素，也日益造成其在文化身份、经济发展、社会圈群层面的不确定性。
文化：主体性身份的迷茫
数字游民在供给侧与需求侧的双重推动下，工作时间、地点及路径等均发生了较大变化，其物质和精神生活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自由、自主和多样化的选择权，数字劳动取代了以往的工厂劳动。
但事实上，数字技术产生的信息茧房等问题，加剧了数字游民的身份迷失。此外，自由的工作时间和流动的工作地点，如果没有严格的自律和社会机制，形成作息时间的无规律性、流动空间的不安稳性，劳动关系的非标准化。
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偏离
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市场环境下，作为劳动实体的数字游民寻求基于数字赋权和自身技术的多元化生计途径，尽管脱离了体制与资源配置的劳动体系，成为根据市场逻辑自主决策并承担责任的独立主体，但经济收入不稳、生活空间与成本挤占、税收与移民身份合法化等问题，造成其经济收入可持续发展的瓶颈。
近年来，大量数字游民以“自雇佣者、独立合同人”等身份，通过“离境外包、参与创投项目（技术创业或线上投资）、国际贸易”等方式获得收入，有相当一部分数字游民将不同国家游走的生活记录下来，利用社交媒体、互联网平台进行分发并实现流量的持续曝光和变现，成为备受关注的“网红”，实现其工作地点与生存方式的自主性。但这种经济发展模式的可持续性没有制度保障，如远程翻译、自由撰稿、技术分析师等工作多以计件方式结算，合作伙伴的不稳定等，都使数字游民的稳定收入成为未知数。此外，非标准化的劳动关系也会给交易双方带来新的阻力，产生一系列法律或民事纠纷等。
社会：社群共同体的分合
数字游民的初衷是在线上与线下穿梭之间寻找一种自由节奏、舒适空间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远离规则管制与社会交往压力。但在建构这种生活方式的过程中，他们又在寻找与当地居民和风土人情的某种契合，建构新的社群关系。
具体来说，数字技术和社交媒体的发展，打破了工作与工作场所、时间的强关联性，为数字游民提供了脱离固定生活地点的可能性，但脱离固定地点并不意味着实体空间的消失。就个体需求而言，数字游民仍然需要稳定的网络、舒适的办公和居住环境等，数字游民社区让“游牧”的游民定居下来，消解了他们缺失的物质和心理需求，并在流动性和稳定性之间找到平衡。但数字游民社群通常因背景、职业等多样性，导致不同观点和利益的冲突，一旦经济收入不稳定，对未来规划不清晰，就会影响社群共同体的稳定性。从社会治理与公共管理需求来看，数字游民原本带来的人力资源优化、知识创新、劳动力市场活力、经济发展等正向作用，也会随着社群共同体的分崩离析而产生政策执行困难和公共服务资源浪费等问题。因此，数字化、媒介化的生产方式与虚实空间流动造就了社群共同体在建立、分离、合归、再造中的不断反复，最终带来生活状态的不稳定与脱离固属传统社群的孤独感，处于一个在线上虚拟世界不断流动、获取弱关系连接，但又渴望在现实社会中扎根、被认同的矛盾状态。
结 语
在数字游民媒介化的时空实践中，游民社区、地方与国家之间既有空间相互蕴含和交叠的宏观背景，也有游民社区内部关系、秩序、想象和城乡发展的微观逻辑。如何在持续的流动、迁移过程中调节和适应外部的不确定性因素，是每一位数字游民的必答题。因此将数字游民融入乡村全面振兴、城市治理等国家发展战略，实现数字游民个体利益与社会效益兼具的目标至关重要。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重庆市教改项目“以红色新闻文化构建‘混合式’课程思政育人模式创新研究——基于‘范长江与重庆’研究的新闻采编实践”和重庆工商大学校级教改项目“混合教学视域下网络传播学课程的红色文化思政育人模式创新研究（2024028）”的阶段性成果。
（张月月系重庆工商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讲师、硕士生导师，李彬系清华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原文刊发于《新闻战线》2025年2月（下）
责任编辑：曹雅芳
新媒体编辑：曹雅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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