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圆从军梦总牵军旅情——老兵胡敦友的军旅回眸

摘要：我出生、启蒙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是共和国风云激荡、破旧立新、战火方熄、和平甫定的年代，也是传播战争、崇拜英雄、全民尚武、激情燃烧的岁月。自打启蒙读书，教室里就贴满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杜凤瑞、雷锋、王杰、欧阳海等英雄人物的画像。我少时最爱看的电影就是战争

终圆从军梦总牵军旅情

——关于我参军和军旅经历的回忆

作者：胡敦友

我出生、启蒙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是共和国风云激荡、破旧立新、战火方熄、和平甫定的年代，也是传播战争、崇拜英雄、全民尚武、激情燃烧的岁月。自打启蒙读书，教室里就贴满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杜凤瑞、雷锋、王杰、欧阳海等英雄人物的画像。我少时最爱看的电影就是战争片。这战争与英雄，确立了我早年的心智基础与价值取向，也使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我早年的向往与最爱!

文革爆发后，对普通青少年来说，读书并非最好的选择，参军才是充满光荣梦想和改变人生命运的更好机会。尤其是我，一九七一年初中毕业，辍学回乡，当了一年牛郎；七二年末从新洲老家迁到百公里外、举目无亲的大冶，能参军入伍，可能就是我的一次“凤凰涅槃”!

在向往与等待中，时间来到了一九七四年冬，使我心旌摇荡的冬季征兵开始了。此时的我十八周岁仅差几月，可以报名参军。

当时的我正任生产队粮食保管员。征兵开始，立马向大队报名。经大队同意，公社审定，顺利进入体检。这年，大队只有一个参军名额，体检合格却有三人。当年的社会风气很好，不兴找关系行贿赂的歪道，单等大队党支部研究确定。其间，公社人武部刘部长和部队接兵的崔排长，到我家走访并吃午饭，对我很是满意，我也有些飘飘然，认为肯定能成。得知这次参军是到河北秦皇岛，就盼着看岛外渔船，汪洋一片，哪里想知向谁边?不久，大队参军对象确定，不是我。大队领导给的解释是：我年纪尚轻，还有机会。

得知结果，我到公社找刘部长和崔排长反复请求，但他们爱莫能助，无法改变。从希望到失望，从期待到挫折，这是我首次参军梦碎，也是我人生大事的第一次失败。巴望两年，终于又盼来了七六年冬季征兵，我的参军梦又激活了。此时，我是一名未“农转非”的公社通讯员，户口还在农村。报名参军，还得回大队申请。

有天夜里，哥哥陪我找到大队书记，提出参军请求，书记不冷不热：“大队领导是‘一元化’，不是‘一人化’，我不能确定!”那神情与口气，我请求参军完全没戏!

找大队申请不成，怎么办?此后，我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当通讯员消息灵通的有利条件，盯住参军体检时间。到了体检那天，也无手表闹钟，我怕误了时间，半夜就起床，摸黑几里路，赶到负责征兵体检的人武部刘副部长家门口守着。隆冬时节，夜半三更，寒风凛冽，冻得打颤，却也无心它顾守到清晨霞出，刘部长出门领队，开来几辆敞篷汽车，我也跟随上车。刘部长看了我一眼，却没吭声。到了原区公所体检场地，应检人员整队排列。第一关是分批跑步目测，我也跟着提前挤队进入。这时，刘部长对我开口了：“胡敦友，你没经大队同意上报，要体检可以，但你大队只有一个参军名额，如果你大队有一人体检通过，你就不能去!”部长的潜台词是:如果我大队“计划内”的体检者全部“落马”，我能体检过关尚且有戏!

谢天谢地谢部长，他这一开口，就给我这个“计划外”的“毛遂”，开了一个绿灯和一扇希望之窗!我惶恐不定的心情，先激动，后祈祷，就巴望自己体检过关，而本大队的几人全部出局，而体检结果是：我虽顺利过关，但大队“计划内”的几人中仍有一人通过，这样，我大队参军属谁，应该是“秃头上的虱子一一明摆着”。

体检过后，就是较长的走访政审阶段。迹象和消息都表明，我大队体检通过的那位，程序与实体皆合规，这次我大队参军的人员，非他莫属。所以这走访与政审，一概与我无缘，找领导也无口气，这次参军，我又要功亏一篑吗?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并未放弃。在政审期间，我一有空就找人武部领导和部队接兵首长厮磨，几乎天天接触，软磨硬泡。直到有一天中午，公社人武部的胡干事和妇联的李主任，专门找到我，向我通报了最终结果：由于名额有主，研究已定，我这次不能入伍！并劝慰我安下心来，继续当好通讯员。我听后失望地大哭一场，对前途分外迷茫。

就在我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低沉落寞之际，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一声惊雷，喜从天降!人武部的胡干事打电话(我负责一部电话小总机)给我，说我通过了入伍最终审定，让我立即到公社领取军装，我接过电话，头脑一阵发懵，惊喜之情，难以言表!我立马赶到公社，领取了梦寐以求的崭新绿军装!而到公社领军装的，我是最后一人。至于是如何从无望变惊喜，我也不明就里，遂成一个悬念。

七六年底的那天清晨，从公社坐蓬车到黄石港码头，换上轮船逆江而上。站在江轮之上，看到水天一色，一身轻松，满心欢喜，大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接近傍晚，江轮抵达汉口，新兵离船排队，走过几条大街，到达汉口兵站。当晚，接兵首长在兵站开会点名，神情严肃，严整安静，很有纷乱队伍归于一统的阵势!只见一名说着北方话的胖连长，逐个点名后，宣布去往的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59205部队工程兵建筑第205团，驻在陕西省宝鸡市，并要求所有新兵要团结紧张，遵守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还强调要注意保守秘密，有文字的糖果纸张不随意丢弃，以免暴露行踪，说得新兵们立马谨慎起来。接着本新兵五连三名排长逐个亮相：一排排长尹著岭，二排排长顾正中，三排排长陈海。

过了一日，从汉口兵站登上闷罐列车，向宝鸡进发。新兵在闷罐车厢的芦席垫上铺好铺盖，或坐或靠，或写或思，既有一点紧张，又有一些奇妙。闷罐列车快速前行，不时发出哐当的碰撞和呜呜的鸣叫，一路向北向西，日夜兼程。除在郑州、三门峡等地短暂停靠用餐、方便外，一概不停不靠。

一九七七年元旦，新兵军列抵达宝鸡站。当天天气寒冷，正在飘洒雪粒，地上皆已泛白。出站不久，接运我们的军用汽车便到，战友们纷纷登上解放牌军车，去往新兵驻地。

一队军车穿过宝鸡市区，驶过渭河大桥，抵达石坝河营区，全连集合点名完毕，老兵班长将我们领到楼层宿舍。新兵驻地是主体已建成、尚未完善使用的陆军一八四新医院，当年团里组建的新兵营约有五六个连队，我属新兵五连三排九班，共有12人，除老兵班长童国才是江苏江都人，11名新兵都来自大冶四棵同乡，其中有两名黄石知青，是插队大冶县四棵公社而应征入伍。

这石坝河属宝鸡市清姜区地界，是秦岭的一条较宽溪流，溪流上游的不远处，便是横亘高耸的秦岭山脉。抬头初识秦岭，那经天纬地、纵贯东西的气势，让我非常震撼!秦岭的高大绵长，雄奇壮美，让家乡的小山脉黯然失色，也使更多的小山脉相形见绌。而秦岭山脉的众多溪流，便汇成了滔滔不绝，纵贯关中大地的渭河流域。奔赴部队，使我走出了家乡的小山，走进了秦岭大山;离别了长江之畔，来到了渭水之滨，形成了人生的一次重要转折，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紧张而有序的新兵连训练生活。

我初到部队新兵连，虽然有些紧张，但好在读小学四年级时，就认真看了作家金敬迈的长篇军旅小说《欧阳海之歌》，对部队生活有提前认知，对部队久已向往，早有心理准备，自然能较快适应。

进入新兵连，驻训三个月。营连排长的共同要求是：要从自由散漫的社会青年，迅速转变为军政过硬、纪律严明、军容严整、内务整洁、礼节礼貌、严肃活泼的合格军人，在有限的时间里，达成军人气质的焕然一新!

怎样从一名社会青年，训练成一名合格军人?新兵连训练，重在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是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按中国人民解放军《队列条令》等条令教程要求，严格进行队列、刺杀、射击、投弹、单兵及班排战术训练。

第二是养成良好的军人习惯。按时起床、出操、洗嗽、就餐、集合、训练、学习、就寝。讲究内务卫生，床铺平整、被子方正，物品放适、外出请假、返回销假。特别是夜晚清晨，经常搞紧急集合，在黑灯瞎火中，要在数分钟内快速完成起床穿着打背包、全副武装带枪械的整队集合，出动拉练。这紧急集合必须又快又全又好，动作慢了，装束缺了，背包散了，跑不动了，都是不合格的表现。

第三是锤炼优良的部队作风。延安抗大的校训: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以上三句话，八个字，简称人民军队的“三八”作风，依然是锤炼部队作风的根本遵循，除“三八”作风外，部队军人的作风素质要求，要勤奋不懒隋，大小劳动积极主动，特别能吃苦，任劳又任怨，既不怕流汗，更不怕流血，对部队首长和老兵要讲礼节礼貌，也要尊重与爱护地方老百姓。

第四是始终保持活跃的气氛。尽管新兵军训艰苦，生活辛苦，每天基本上两顿粗粮，还不完全管饱，但精神要振作，斗志要昂扬，就餐前整队齐唱歌，开会前大唱一阵歌，看电影前各连要拉歌，你挑我应，相互竞赛。激越震耳的军歌声，常常此起彼伏，一阵高过一阵，在军营上空回荡，向驻地四周传播。

除以上四个方面，新兵连训练活动还有政治学习、讨论发言、经验交流、会操比赛等，务使每位新兵迅速成长，整体都向合格军人靠齐。

三个月的新训结束，我的军政鉴定“双优”。实弹打靶9发中 82环，投弹41米，交上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在经历一段艰苦考验和短暂高兴后，告别新兵连，下到老连队，又是我捉摸不定、听从安排的一次分界。

2004年4月，胡敦友(左二)专程到江苏省滨海和战友辛立和(左一)刘训宏(左三)程洋(左四)相聚。

一九七七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新兵下连时间也就到来，此间数日，新兵们都有些骚动不安。虽然新兵训练皆平等，下连上岗可能有落差。当年开汽车吃香，退伍不愁饭碗，大家都盼着分到团汽车连，或能学到技术的连队。但不知幸运能眷顾到谁?

新兵下连当日上午，全连列队集合，听候点名分拨。我班11人，就有6人分到汽车连，1人分到团部电台，1人分到秦岭木材加工排，2人分到团后勤处基建连，我则分到后勤处农场连，听完分拨，我一片茫然，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主动找接我等下连的农场连张顺利连长，询问去往何方?张连长和善地说:“到蔡家坡。”

蔡家坡在哪?我是一头雾水。当年下到农场连的新兵，共22 人，其中有甘肃兵20人，湖北兵2人，是我和咸宁通山县的黄治雨。

才离农村，又到农场。这参军远行，似乎走对了路，进错了门，有些出我意料。下连之后，我有点闷闷不乐，精神不振。连副指导员杨道霖，感觉到新兵们的思想情绪，热情地与大家接触交流，化解大家的思想情绪，说人民军队就是既能打仗，又能施工，还能生产，这是正常现象。我也及时调整，坚信不论何处，干好总有出路，在班长刘训宏、副班长张书胜的关心下，我常与大家交流，虚心向老兵请教，工作积极主动，干活特别出力，还爱看书看报吹笛子，多次受到班里的好评和连里的表扬。

下到连队刚逾月，我就入了团，下连三个月后，蔡家坡铁路中学举行暑期“夏令营”活动，我和一班班长王礼银，受连队委派，到蔡家坡铁中任“夏令营”辅导员。王礼银是71年老兵班长，我跟随他到铁中“夏令营”领队，带领师生数十人，到成阳、西安、铜川、渭南等地参访考查，学习交流，还带队登上了西岳华山之巅，在华山顶上辅导同学们完成了实弹打靶。在同学们尚未完全成年，华山又如此险峻的情况下，我配合王礼银尽职尽责，丝毫不敢马虎，使“夏令营”活动既丰富多彩，又安全有序，受到随营老师的一再感谢!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夏令营”经历，我也饱览山川秀色，真是受益匪浅。那华山的悬崖峭壁神奇峻险，惊世骇俗;东西南北中“五峰”直插云天，超凡脱俗，使我眼界大开，心灵大震，终身都难以忘怀!

下连半年，我被连队评为“双学”(学雷锋、学硬骨头六连)先进个人，出席了七七年秋在凤县北星沟团部召开的全团“双学”表彰大会。这是我首次到团部驻地参会。不久之后，团部就从秦岭深处的凤县黄牛铺北星沟，迁到了宝鸡市区的清姜路。

当年秋后，连部文书王大志要上教导队培训，我被抽到连部顶替。当年入冬后，征兵期开始。我又随一排排长程洋，被派往甘肃平凉地区庄浪县接兵，历时约两月。接兵返回，就到新兵连当文书兼通讯员。三个月后返回老连队，正式担任连部文书、军械员及勤杂班班长。

连部文书，是一个很锻炼人的岗位，既有文字工作，又要教唱歌曲，还管理全连文件档案与枪支弹药，要能办文办会办事，要做好各种服务，处事既要全面，又要细心，大约每周要办一次黑板报，重要节假日出一期墙报，春节要写贴春联;要能写一般公文，包括领导讲话、经验材料、工作小结与总结，我一时颇感吃力，充满挑战。在此疑难关头，副指导员辛立和调来连队。他是高中文化，又是文书出身，经过多年历练，已任多年领导，堪称我的老师。他的到来与热情指点，使我茅塞顿开，学有目标，行有方向。此后，我学写作，勤练字，多看书，不断提高理论水平和文字能力，力求把文书工作做得更好。

更为重要的是，作为连部文书，能和下连的上级首长及连队各位领导亲密接触，参会记录，耳濡目染，见贤思齐，授受之间，我也得到了很大启发与提高。

从七八年到七九年，我在文书岗位上锻炼成长，各方面都有很大进步，已成为连队的一名骨干，并于七九年春光荣入党。

一九七九年春，爆发了对越自卫反击战。这既是我在军中经历的重大国之事件，也对我的人生命运构成了潜在影响。当年，我所在的部队没上前线，但也抽调了几百名战士去往新疆，准备防范可能的入侵！最终，对越自卫反击并未引发中苏武装冲突，这与中央正确决策、国际地缘战略和中美苏三角关系，都有深度关联。

一九七九年冬，征接兵又开始了。这时，我已是有三年军龄的老兵；这次，我定为部队接兵排长，去往河北省张家口市下辖的蔚县接兵。接兵期间，第一次到了首都北京，领略了燕山长城与北国风光，体验了张家口的风寒与蔚县的民俗，感受了中国北方农村生活的清贫，当然也品尝了普通农家拿得出手的一点美食。此时，国家的改革开放迈步不久，贫穷落后尚待改变，连蔚县县委招待所的馒头，都掺有碎玉米，不是纯白面。

接兵两月，长话短说。但要特别说明的一件事，是这次接兵，团里依例派了一名卫生队军医，就是七六年冬到我的家乡接兵的同一位。应该是江苏淮安人，68年兵，拿不准他是否姓刘，他中等身材，很有亲和力。在张家口住宿时，他与我同住一室，且对我印象较深，那天夜晚，他对我说:“胡敦友，你能参军，是我和陈海排长负责两个公社，因对你印象不错，我们将另一个公社政审最后刷落的一个名额，移给了你。”直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二位接兵领导的特别关照，才使我起死又回生，终圆参军梦!而这大概与我当年不断接触，软磨硬泡有关。看来，凡事只要不放弃，可能就有机会。

这次接兵返回，团里成立了新兵团，在宝鸡凤翔县的一条大山沟里，将一座下马军工厂作驻训营地。新兵团长是团后勤处长尹宪华，西安人，身材较高，很会讲话，又幽默风趣。我是新兵某连三排排长，连长是沈菊生，指导员是辛立和。原农场连一排长程洋，已调任团军务股参谋。我一到新兵团驻地，就看到他正忙于军务交接事宜。

待全排新训安排就绪，我就回了一趟老连队和团后勤处。后勤处的马庚昌协理员，留我在他家吃了一顿饭，其间，他向我透露：总部于八0年元月，向全军下发了一份传真电报。大意是，鉴于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暴露了我军基层指挥员普遍文化不高，和军队的科技短板，全军立即冻结和停止从士兵中直接提干。今后提干，一律要通过军校学习产生。马协理员安慰我安心工作，看是否有提干的松动与机会。得此消息，我提干的在望顿变失望。

在忐忑不安和抱有希冀的心绪中，我还是认真负责地完成了新兵训练任务，于仲春时节回到了老连队。此时，连队一排排长已空缺多时，很快，上级便任命我任一排副排长、代理排长和连党支部委员，主持一排工作。

整个八0年，我既未实质提干，又作干部使用。军队不比地方，军令如山，令行禁止，提干并未松动，机会之窗未开，可能耗下去也没辙。到八0年底，又逢全军精简整编，我团进行缩编，农场连整体撤销，连队干部调动，战士全部退伍。我作为虽到提干临界，终未实质提干的人员，也于八0年底退伍回乡。在部队提干未成，是我人生大事的第二次失败，也是我刻骨铭心、遗憾终身的最大失败!

退伍返乡后，在年把时间里，我厄运连连，一再下坠，一度生活难以为继，生存都是问题，几到飘泊不定，三餐夜宿无着的地步。那段难熬之期，我深有“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的悲情感叹!至于人生止跌回升，止逆归顺，自我救赎，又遇贵人，几度呈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情景，那都是世事无常，一言难尽的后话。

2004年4月胡敦友(右二)在江苏省滨海与刘训宏、程洋丶王理银等战友相聚。

军旅情，是我人生情感的核心要素，是我做人情义的参照标本，也是我情商生成的重要来源。因为我的四年军旅历程，对于我整个人生的影响与塑造，是巨大而深刻的，对我精神意志品质的锤炼，是不可替代的，受益是良多的，是我退伍后逆境不躁、顺境不骄的动力源泉与重要支点。

四年军旅经历，对我的影响和收益，归纳起来，共有以下八点。

一是思想上有了大进步。入伍前是小农意识，狭隘观念，头脑简单，思想凝固;参军后，思想受到更大舞台和多维世态的触动和激活，就如起了快速的化学反应，思想由色彩苍白变得缤纷多彩。

二是认识上有了大提高。入伍前，对事物的认识简单粗糙，浅表单纯;参军后，通过学习交流，思考体会，尤其是各级首长的言传身教，使我对事物事情的认识有了很大提高。

三是眼界上有了大开阔。入伍前偏居一隅，生长在小地方，受地理人文环境所限，眼界自然窄小;参军后来到大舞台，进入大学校，走到大地方，去往大城市，放眼大世界，见过大场面，眼界就不断开阔了。

四是境界上有了大提升。入伍前是家庭小角色，是一种小我，关心的是个人冷暖，至多是家庭温饱;参军后来到部队，是五湖四海，集体生活。除了自我照顾，更要关照他人，关爱战友。为人处事，交际交往，就逐步变得大气大度。

五是文化上有了大充实。入伍前是初中毕业，功底浅薄，书山缺路，学海乏舟;参军后天天看报，坚持看书，广泛涉猎，钟情文字，使我的文化水平和写作能力有了明显的充实提高。

六是审美上有了大突破。入伍前，关注的是稻梁谋，衣食住，只求自我生存，遑论自然人文，对审美一窍不通;参军后，通过学习感悟，知行交融，使我对自然之美，山水之美，文笔之美，音画之美，心灵之美，人格之美等，有了由浅入深的认知与涵养。

七是才艺上有了大进步。入伍前，笛子仅会吹，毛笔字能写，才艺谈不上;参军后，简谱更会识，教歌更谙熟，吹笛更动听，书法也上路，精习了个人才艺。

八是情感上有了大收获。四年军旅，我对部队与驻地，有了深度的情感依附，也与众多相识相交相知的首长战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的军旅情，有着深厚的思想基础和丰富的内涵支撑;我的战友情，也有普遍性与特殊性相关联的维度。我认为，战友情不同于一般的同学情和亲友情。战友不是酒肉朋友，不屑利益交换，不能虚伪假猾。好战友就是真朋友，如亲友;战友情就是兄弟情，甚至生死情!

啊!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我已从一个风华青年，变成一位奔七老者。而我的老部队，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在百万大裁军之下，被裁撤改编了。大部转业退伍，部分转隶原兰州军区坦克十二师，再难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曾经的59205、5911、84595 部队番号，只留存在军史团史和众多老战友的记忆中。

老部队不在了，全部营区营房都交移他方。老部队虽不在，但曾经的驻地还在。西安、宝鸡、天水、白银等地，尚有老部队的陈迹与微痕;秦岭之上，渭水之滨，尚有老部队国防施工的洞库与建筑。巍巍秦岭，滔滔渭水，总在无声地诉说我们老部队的功绩与往事;广袤的关中大地，浸染了多少战友们的汗水，留下了多少被浮尘掩盖的军人脚印!如今的西部战区，被转隶改编的我们老部队的基因，依然在为共和国的安全，提供应有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