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他是探花郎,在我快饿死的时候,是他把我捡回府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3-11 19:21 2

摘要:弱冠之年,将那燕州太守的女儿娶,从那后,青云直上,做了大邺最年轻的尚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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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养了我三年的义父睡了。

我是乡野农女,十三岁没了爹,偏出生就死了娘。

没爹又没娘,活在这世上,如野狗般仓皇。

义父不一样,他是三元及第探花郎。

弱冠之年,将那燕州太守的女儿娶,从那后,青云直上,做了大邺最年轻的尚书郎。

尚书郎有好心肠,捡我回府,慰我心伤。

我细思细想,将他细打量。

这样的好人不多见,不如我……

拉他入泥潭, 陷进泥浆。

叫他,和我一样。

01.

是夜,我温了一壶酒,遣人叫来沈追。

「窈窈叫我来,可是有事?」

他披一件墨色大氅,大氅下只着中衣,看来是已经睡下了。

我素手去扯他大氅一角。

「今日窈窈生辰,想叫父亲来小坐片刻。」

我低垂着头,小心翼翼,舍不得松手,又不敢扯得太用力。

他站着不动,我羞得脸上红透。

正要松手,他却反手将我素手包在掌心。

「这般重要的日子,我竟忘了,该自罚三杯。」

他带我进屋,又转回身把门关上。

「时下寒冬,夜间的风最伤人,吹不得。」

像自言自语,又像意有所指。

我乖巧听话。

「父亲说得极是,待窈窈去关了那边的窗。」

窗有些高,又有书案挡着,我不得不垫起脚。

他从我身后来,环住我腰。

我惊得转回身。

「父亲,您……」

他并不关窗,只嘴角噙笑,眼里欲色起,将我拦腰抱起,使我坐在案上。

我慌得扯住他的衣襟。

「窗还开着。」

「无妨。」

他微微俯身,一双手伸进我宽大的袖,掐着我腰间凹陷,由此向上,攀上玉雪堆成的峰。

「想清楚了?」

我别过脸,轻声讷讷。

「是。」

「可知今日过后,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窗外有寒风吹来,我冻得发抖。

「无妨。」

他低低地笑,凑近到我耳边。

「那你可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名分?」

我鼓了勇气抬脸与他对望。

「亦无妨。

「但求父亲疼惜……」

02.

我没想到楚蓉回来这般快。

我昨夜才将沈追睡了,今日一早,她便一阵风般卷了回来。

才见面,就一巴掌掴在我脸上。

「混账,他是你义父!」

她双目赤红,显然气极,打完了我,自己手也抖个不停。

我脸上火辣辣的痛,口中溢出来一股子腥甜。

「父亲人中龙凤,夫人睡得,窈窈也睡得!」

拿帕子一点一点拭干净嘴角,我直视着她,不退也不让。

「何况这『义父』之名,本就是夫人强加在我头上。」

她蓦地睁大眼,先前的愤怒转而成了不可置信。

她抬了手,指着我。

「你竟如此……」

「不识好歹是吗?」

我嗤笑一声,截断她话头。

「夫人生在高门,长在高门,嫁作人妇,还是高门。

「哪里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日子艰难?」

她收回手,抵在心口,眼里落下泪来。

「从你进府,我并不曾亏待你。」

这话不作假。

三年前除夕夜里,我阿爹惨死在乱棍下,恰逢沈追路过,将我带回沈府。

楚蓉待我极好。

给我安排院子,担心外人闲言碎语,说我一个孤女宿在沈府有损名声,特意劝了沈追将我认作义女。

且她一双儿女有的,我也不曾落下……

只是,那又怎样?

人活一世,睁眼闭眼间,总要为自己想要的做做谋划。

「你只做了自己想出来的不亏待,可那并非我想要。

「我爹娘早死,这世上再没了血缘至亲。

「义父义母之名到底单薄,我也只是,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楚蓉气到发抖。

「好,好得很!」

她一甩袖,带着心腹嬷嬷转身走了。

少时,玉潭从外院进来。

「夫人又回了娘家!」

她气咻咻的,往桌边一坐,捻了块梅花酥饼在嘴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姑娘就是好性,我若是你,那一巴掌定要还回去的。

「姑娘进府三年,夫人看似待你如亲生,实则处处欺你压你管制你。

「大人那样有本事的人,十多年来,竟硬生生被逼得后院只有她楚蓉一人!」

像是想到什么,她脸上红云飞,眼里嫉色满。

「若不是她,我早就是大人房里的人了!」

我递给她一块樱桃煎。

「那你,想做他房里的人吗?」

没料到我这样说,玉潭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双眼睁得大大的,里头先是疑惑,后是惊喜。

再后来,她激动的话也说不利索,连灌两杯凉茶才稍稍平复。

「我如何做?」

03.

沈追下朝回来,直奔我蒹葭院。

「蓉娘回来过?」

他脸色不善跨进我房里,却见我苍白着一张脸躺在榻上。

「这是……」

我咳嗽两声。

「父亲莫要过来。

「方才大夫来瞧,窈窈得了风寒,若是离得近了,只怕叫父亲也病了。」

沈追听言止住脚步,脸色也稍缓。

「怎的突然就病了?」

我抬眼与他对望,嗔他一句。

「还不是父亲你。

「昨夜那窗若是关了,窈窈哪里就会冻到?」

我这样讲,他大抵是想到了昨夜贪欢,眼中不由又染了欲色。

他别过脸去,见桌上新插的绿梅。

「这花院子里没有,是哪里来的?」

「玉潭早间去寻大夫,路上遇见,想到窈窈素来喜青绿颜色,便买了回来。」

他俯身去闻。

「嗯,不错,花好看,香味也怡人。」

他说着就在桌边坐下,一旁的玉潭赶紧奉茶。

他接过来轻抿一口,又瞧了特意打扮的玉潭一眼,这才想起来此行目的。

「楚蓉回来,可曾与你说了什么?」

「夫人知晓了我与父亲昨夜之事,回来说教我几句。」

我撑着身子坐起,红肿的脸上两道清晰可见的红痕正对着他。

他眸色一暗,也不管我是不是病着,大步过来,捏着我下颌仔细瞧脸上的伤,声如寒冰。

「是她打的?」

我挣开约束,把头垂下。

「我该叫她一声母亲,母亲教训女儿,合乎常理。」

说着我又开始咳嗽。

我把他往外推。

「父亲快离我远些,若叫你也染上这病,怎么也是窈窈的错了。」

玉潭也上前来,带着一股子异香。

「姑娘说的是,大人先跟婢子出去吧。」

04.

楚蓉回娘家待了半月,我也病了半月。

沈追这半月一直宿在蒹葭院里,却是和玉潭一起。

这一日,外头传出风言风语。

无关我,也无关玉潭。

沈大人有了新欢,且那新欢是其夫人的庶妹!

有人不信。

沈大人素来专情,同楚家嫡女成亲十六载,后院连个通房也无。

可不信不行,流言有鼻子有眼。

若非如此,那沈夫人为何在娘家一待许久?

待了这许久,为何不见沈大人去接?

沈追发了好大脾气。

「一派胡言!」

他扫落桌上杯杯盏盏,眸如鹰隼,寒光乍现。

「我定要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

一旁的玉潭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尚未好全,还是伸手扶她一把。

「是否身体不适?」

玉潭并不领情,甩开我手,急急往后退了两步,隐在我身后。

可惜晚了。

沈追已然注意到这边,他站起身,往这边来。

我才不做被殃及的鱼,趁着玉潭甩开我手的由头,往边上踉跄几步,跌坐在圈椅里。

「是你!」

沈追往前进,玉潭往后退。

退无可退,撞上梁柱,跌坐在地,才想起来求情。

「大人息怒!

「奴只是身子不适,这事和奴没半点关系……啊!」

沈追不听她拙劣的借口,一把卡在她脖颈,竟硬生生将人提了起来!

「跟你没关系,嗯?

「昨夜叫得那般大声,偏今日身子不适?」

他大约是加大了力气,玉潭先前惨白的脸先是绛红,眼下已经隐隐有了青紫的死气。

我暗叹一口气,不得不起身阻止。

「父亲息怒。

「玉潭虽是奴籍,但这风口浪尖,还是莫要冲动,以防有心之人胡乱编排,损了父亲的名声。」

打蛇在七寸,这时候想让玉潭不死,只能搬出来沈追最在意的名声说事。

沈追不负我望,将手松了。

玉潭像个物件,「咚」一声落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咳着咳着,两腿间竟氤出一片血红!

05.

玉潭有了身孕。

不过可惜,没保住。

沈追脸色说不上难看,甚至连安慰的话也没有。

看诊的大夫是个人精,一再保证此事会烂在肚里,绝不会泄露。

空口无凭的保证最没有说服力,沈追不放心。

我做了一回有眼色的人。

「父亲,窈窈去送一送大夫。」

「嗯,早去早回。」

我领了大夫出门,途中给了他一只荷包。

「京中是非多,不如回乡去。」

大夫身子还是躬着,脸上却一改先前逢迎讨好的样子。

「如此,多保重。」

他接过荷包,拱了拱手,便大步走了。

我转身回去,沈追已经离开,只留玉潭默默垂泪。

我递过去一方锦帕。

「大夫说了,你怀上的日子虽浅,但到底是在你肚里过了一遭。

「你如今也算是小月子,这样哭,迟早要坏眼睛。」

她半抬着脸,泪眼婆娑,看着好不可怜。

「你不是说只要睡在一起,他就能看到我的好?

「你为何骗我?」

溢着泪的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怼。

她想同沈追在一起,我便帮她,她对我无半分感激。

眼下沈追欺她辱她,她却来恨我。

这世道,当真成了鱼在天上飞,鸟在水里游!

「你有在这怨天尤人的工夫,不如想想,先前那样的惊慌,该如何同父亲解释!」

她敢说实话吗?

不敢!

她同那楚家庶女楚四合谋害我,便是我在沈追心里无足轻重,他也容不得家奴与外人勾结。

玉潭也想到了这点,她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是沈府的家生子,对沈追的手段再清楚不过。

从前她伺候沈母,沈母有意把他指给沈追做通房。

沈追不愿。

「儿子与蓉娘成亲时便说过,此生只蓉娘一人。

「若有那奴才不长眼,非要在母亲跟前乱嚼舌根,便挖了她的眼,割了她的舌,叫她再起不了别样心思!」

这玉潭啊,是个蠢物。

当时只听了前半句,她不能给沈追做通房,那都是因为楚蓉!

这个妒妇,大人这样好的人,凭什么她一个人霸占着?

当下经我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从前。

可恨的是楚蓉。

但可怕的,从来都是沈追啊。

06.

沈追及时止损,翌日才一下朝就去了燕州楚府。

我将手中密信丢进炭盆,火舌一下子窜起,不消片刻,便化作灰烬。

冬日日子短,酉时还未到,天就黑了大半。

前院有人来报,沈追将人接了回来。

我领着玉潭去迎。

来人不止楚蓉,那楚四也跟着来了。

她抱着沈追一只胳膊,一口一个「沈郎」的叫得欢快。

我看一眼楚蓉,她咬紧了牙,抿紧了唇,眉也微微蹙着,像是不大舒服。

我又瞥一眼身旁的玉潭,她脸色煞白,比昨日更甚。

「怎么会……」

她嘴里喃喃,一双眼死死盯着楚四挽住沈追的手。

「大人允了她进府,那我算什么?

「我才失了一个孩子,大人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纳新人?」

她双手死死攥着衣裙两侧,因着太过用力,关节处都泛了白。

「定是那楚四处心积虑勾引大人!

「是了,外头谣言是她放出去的,一定是她逼迫大人纳她进来!」

委实好笑,这种时候,她竟还想着给沈追找理由!

我问她一句。

「你怎知是纳妾?

「瞧着楚四姑娘与父亲这般亲昵,做平妻也不一定。」

「不可能!」

情急之下,她声音也大,引了对面三人齐齐看过来。

楚四止住步子,看向我和玉潭,脸色很是难看。

她指向我。

「沈郎,她都十六了,还不嫁人吗?

「最好嫁回到她家乡,她是泥腿子生的,就嫁给泥腿子正好……」

可不等她说完,沈追抽回胳膊。

「你尚未过门,还是莫要管许多的好。」

07.

楚四针对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要说,得追溯到四年前。

四年前,朝廷开新政,要让女子入学堂。

那会我阿爹还没死,在燕州一家酒楼当跑堂。

他得了消息,死活要送我过去。

「幺妹啊,你们女娃子,难哪,做泥腿子没有力气,行商又容易被人欺。

「不像男娃,哪怕一事无成,一身蛮力也能温饱。」

昏暗的烛火下,他两鬓的斑白仿若镀了一层薄金,温温和和的,像极了从前在乡下他给我讲趣事的模样。

「现在好了,朝廷开新政,这只是第一步,往后啊,女娃子也能入仕。

「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再也没有了……」

我如他所愿去了学堂。

让女子入学堂是大事,前无古人,朝廷没有一开始就大开大合的去做,而是在各州府开办试点。

燕州的试点就在楚太守家。

我在这里识得楚四,才知,从前的苦不算苦。

我这一生,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楚太守一妾一妻,宠妾灭妻。

妾生一女,行四,娇纵歹毒,视人命如草芥。

有一日早课,这楚四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阵风般卷到课堂,拿了我们几个平民女子的笔墨狠狠掷在地上。

「什么腌臢货,也配同我们一道念书!

「左不过父亲一时心善,竟叫你们狗胆包天,与我们逞凶斗狠起来!」

她叫我们排成一排,伸一根手指一个个指过来。

「走镖的,绣花的,街上卖豆腐的……」

临到我时,她稍稍愣神,转而更加狰狞。

「还有你!平日总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本小姐还真没仔细瞧过。

「如今这一看,竟是个美人胚子!

「你那阿爹倒是舍得在你身上花银子……

「他不舍得也没用,听说你娘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他自己在酒楼跑堂。

「送你来我家读书送了不少礼吧?这些日子你没回去看看?他还吃得饱饭吗?」

楚四笑得花枝乱颤,我却如坠冰窟。

难产,跑堂,送礼,吃不饱饭……

这些个字眼仿佛自带利刃,在我心窝里搅啊搅,搅出来一个大窟窿,痛得我不得不屈起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有人怕出事,让楚四请个大夫来。

楚四不以为意。

「一条贱命,死了便死了,她自己身子不好能怪得了谁?

「一个个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身子不好在家躺着啊,跑来受这份罪做什么?

「还不是你们爹娘妄想着攀高枝,送学是假,攀权附贵才是真!

「一群子好逸恶劳的贱民!」

她手指戳在我额上。

「尤其是你,你爹最贱!」

我顿时气血上涌,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抬手一巴掌掴在她脸上。

骂我我便忍了,骂我爹是贱民。

我忍不了!

楚四是娇娇小姐,自是受不得委屈。

一哭一喊,楚府下人蜂拥而上,待有人来救,我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乌泱泱来了好些人,我分不清谁是谁,就近扯了一个人的衣袍。

「救我。」

我没什么力气了,只求那人早些应了我。

那人不说话,我费劲最后一丝气力,抬了头。

「求你,救我。」

08.

那人是沈追。

后来,我无数次想,不打楚四那一巴掌就好了。

或者早些,不来这劳什子女子学堂。

阿爹这样疼我,最多叉着腰,瞪圆了眼,叫我两声全名。

「周小幺,你莫要犯倔。

「周小幺,你莫要后悔。」

这样就没有楚四,没有沈追,也没有玉潭。

这样,阿爹或许不会死,我也不会像现在这般。

孤单一人。

孤注一掷。

对面传过来低低哭声,叫我思绪回转。

沈追突然抽回手,倒叫楚四犯了迷糊。

「沈郎,你……」

「便是等小轿过门,你也该唤我一声老爷!」

沈追一甩衣袖。

「蓉娘是妻,你是妾,你进了我沈府,就要守我沈府的规矩,若仿着你姨娘那套在这府里兴风作浪,不如趁早离开!」

他瞧一眼楚蓉,见她并无同行之意,又甩了另一只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

楚四本能的想去拉扯,可反应不及,一下摔在地上。

想是摔得不巧,她痛得五官都拧在一起。

「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扶我一把!」

呼啦啦涌上来好几个婢子婆子,七手八脚将人扶了起来。

才一起来,就挥开众人,直指楚蓉。

「正妻是吗?

「你且等着,待我进了这府里,定叫你知晓,什么正妻不正妻,都比不得夫君宠爱来得重要!」

她转回身,又指着我。

「还有你!」

「我怎样?」

我心中火旺,往她跟前一步步走。

她方才还盛气凌人,眼下却如见了洪水猛兽,不住往后,退了又退。

「滚开,离我远些!」

我自是不听,她好似怕极了我靠近她,竟寻了一条小道,匆匆跑了。

09.

三日后,沈追迎楚四过门。

虽是个妾,却着大红嫁衣从正门进。

到了敬茶环节,楚蓉迟迟不现身,待遣人三请四请,终于把人等来。

却见她面容憔悴,走起路来三摇两晃,偏强撑着笑脸迎来送往。

这一日过后,沈追从前的好名声急转直下。

沈追不高兴,楚四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她住的丽水院离我不远,我几乎夜夜听见她痛哭哀嚎。

偏她人前惺惺作态,与沈追同进同出,做足了亲昵姿态。

玉潭犯了愁。

「姑娘,大人这般下去,总有一日要被那人弄垮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打从那日楚四被我逼得匆匆而逃,她大抵也意识到,诺大的沈府后宅,兴许只有我能保她一命。

但是,我会吗?

我拿帕子拭拭嘴角茶渍,放下帕子,已能见点点血红。

我收了帕子,抬眼看她。

「你也承了父亲的宠,看她不爽就同她斗上一斗,你未必会输。」

她本能摇头,后来又停了,睁大了眼,一瞬不瞬盯着我。

「我,行吗?」

「没什么不行,只要你肯。」

「可我之前都是用药……」

「你又怎知,她未用药?」

我给她信心。

「父亲倘若当真对她有意,早在四年前就接她过府了。」

我这话如醍醐灌顶,叫她陡然精神。

「你是说,她也用药?

「是了,她肯定用药,她手里新奇玩意那样多,怎么可能不用?」

像是给自己下了一剂定神汤,效果还不错,她目光坚定。

「她做得,我也做得。

「一个庶出女子,又是个妾,同我又有什么两样!」

撂下这句狠话,她就出府去了。

不多时回来,小心翼翼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纸包。

「思来想去,这府里也就你和我交心。

「你帮我,我也不能亏待了你。这药分你一些,不论大人歇在哪个屋里,你只记着,我们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我轻咳两声,摆了摆手。

「上回风寒尚未好利索,待要用时,再问你讨要。」

她立刻收回手去。

「那倒是可惜,别看这样小小一包,可是花了我三个月的月例!」

纸包被她放回腰间,她拧眉望向丽水院。

「天杀的贱人,日日霸占着大人,大人许久不来这院,我总不能去她院里将人抢来。」

「那也不必。」

事情正是紧要关头,玉潭若是莽撞前去,只会坏了大计。

「楚四进门二十日有余,便是凑巧,她进门前才来过月事,眼下也快了。

「且今日听得夫人院里的婆子说嘴,楚四的姨娘病了好几日了,这几日她怕是要回娘家一趟。」

10.

事情就是这般凑巧,我话音未落,就有消息传来,那楚四已经坐上了回楚府的马车。

玉潭喜不自胜,腰间小纸包被翻出来攥在手心。

「瞧着吧,我一定比那贱蹄子更招大人疼!」

她信步出了房门,一个眼神也没再分与我。

是夜,沈追果然来了我这院子。

从我到玉潭,再到楚四。

接连一个多月毫无节制,沈追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全然没了从前的儒雅风清。

他径直进了我房里。

「窈窈过来。」

也不知这玉潭下了几分药量,沈追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颌下喉结也不断滚动,俨然是亟待解决的模样。

我捏着帕子上前,他伸手欲扯我在怀,却不防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带出来帕子上的一团殷红。

他收回手,双眉拧紧。

「出了何事?」

我拭掉嘴边残留的血迹。

「窈窈风寒尚未痊愈,还望父亲赎罪。」

他欲求不满,自是不高兴,可偏偏残存几分理智。

我风寒事小,可要传给了他,就事大了。

恰在这时,玉潭进来了。

虽说入了春,这倒春寒也十分冻人,她着一件赤色鸳鸯肚兜,外罩月华色薄纱。

影影绰绰,袅袅娜娜。

沈追一下就失了神,任由她牵着走了。

11.

我静静地等。

若说不急,也是假话。

我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只愿死前,阿爹的仇,阿娘的仇,还有我自己的仇,都能一一报了。

这一世了清了恩怨,下一世,或许能做个干净清白的人。

好在老天开眼,到底叫我见到了天道轮回,苦果自吞。

楚四回府三日便回来了。

不似头一回进沈府,做足了对沈追的依赖。

也不似进门那日,大红嫁衣披上身,耳门不入入正门,多有风光。

这一回,她跌跌撞撞,形若疯癫。

她直直冲进我蒹葭院里,一脚踢开房门。

「周小幺,你给我出来!」

她进来时,我正给自己收拾几件春衫。

四年前同楚四起了争执,被打得失了半条命。

阿爹悔不当初。

「幺妹啊,是阿爹错了,读书无用,读书要命!

「往后啊,阿爹再不叫你读书,咱爷俩,你靠着我,我保护你,就这么一辈子,好不?」

我说好。

阿爹就笑了。

「那就好,幺妹说好,一定是最好。

「等阿爹攒够一百两,带幺妹把大邺的州郡走遍,好不?」

我又说好。

阿爹却哭了。

「幺妹啊,你莫怪阿爹,阿爹没本事,给不了你好日子。

「你跟着阿爹,吃苦啊!」

他哭我也哭。

不苦,有阿爹在,吃糠咽菜也香甜。

只可惜那会光顾着哭,这话只在心里说了,我阿爹一点也没听见。

也无妨。

这边事一了,我就带着他的牌位,还有阿娘的。

我们一家三口齐齐整整。

看两岸青山,看江水如鳞,看来往船如梭,再看落日千帆影。

也是一样的。

楚四叫嚣着冲过来打我。

「贱人!你个贱人!

「你和沈追睡了是不是?是不是!」

12.

楚蓉赶过来的时候,我正把楚四压在身下。

楚四起先还说说狠话。

她骂我阴险狡诈,诅咒我不得好死。

她每说一个字,我就甩她一个耳光。

后来累了,手也疼,我就捡了地上的石头,砸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

从前指着我鼻子,骂我阿爹是贱民的是右手食指,我多砸了几下。

血糊了一地。

还是没人来救她。

她涕泗横流,狠话不说了,求我放了她。

放了她?

谁又放过我了?

我高高举手,重重落下,棱角分明的石头砸在她心口。

「痛吗?」我问。

她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来话。

「痛吗?」我又问。

她点头。

我又抬起手,比上次还要高。

她又惊慌摇头。

「不痛?

「也是,不如换成腕粗的木棍,那东西沾上些凉水,打在身上才叫痛。」

我怎么知道呢?

我阿爹就是这么死的啊。

三年前除夕夜,阿爹给楚四的舅舅端了一碗海鲜粥。

她舅舅喝完粥,不消片刻,身上起来成片的红疹,于是碗一摔,说粥里有毒。

不等阿爹开口解释半字,就叫人乱棍打死了他!

阿爹才死,酒楼怕贵人生事,连夜将我赶了出去。

也就是那一夜,沈追刚好路过,把我带回沈府。

楚四蓦地睁大眼,双脚乱蹬,仿若我是阴间鬼煞。

我勾起来嘴角。

「你也想起来了?

「晚了!」

握着石头的手再次落下,这次是她的脸。

鲜红四溅。

砸完这一下,我扔了和血肉混在一起的石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楚四一动也不动了,大约是死了吧。

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要死的,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只怕想死呢!

我扶住一旁梁柱,与楚蓉遥遥对望。

我们谁也没说话。

她一摆手,心腹李嬷嬷立刻带着两个壮汉模样的男人走上前。

两个壮汉利落地将不知死活的楚四塞进麻袋,往肩上一丢就扛走了。

李嬷嬷年岁虽大,却眼疾手快,一下窜到偏房门口,踢开门,将脸色煞白的玉潭拎了出来!

啧,差点把她给忘了。

13.

玉潭在我院里伺候。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三月前的一个夜里,她将我迷晕,领了个粗鄙不堪的大汉要了我身子。

事后,她递给我一碗漆黑汤药。

「这种货色就是给大人提鞋也不配,姑娘却糊涂,与他苟合在一起!

「毕竟一夜风流,唯恐留下祸根,这是一碗避子的汤药,姑娘喝了吧。」

趁着我力气尽失,她将那药强灌进我嘴里。

「今日事,今日了。

「往日我多有劝诫,你偏不听,今日这事你便怨不得我!」

她夺了我榻上的小衣,做拿捏我的把柄。

「如今你只一条路可以走了……」

14.

玉潭叫我勾引沈追。

沈母叫她做沈追的通房,沈追拒了。

她不恨沈追,却恨楚蓉。

沈追怎么能恨呢?

他是天上月,心上人,最最关键的,他还是自己人前显贵的筹码!

她恨楚蓉,又拿捏不了楚蓉,这种不能见人的龌龊心思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经年累月,越长越大。

长啊长,她的身体就要装不下了。

恰在这时,沈追带回了我。

沈追对我的心思,整个沈府无人不知。

高门大院里,好人凤毛麟角,恶人多如牛毛。

玉潭恨而无能为力,便把这恨转移。

她自请到蒹葭院里当差,日日在我耳边游说。

「大人待你与众不同,明眼人一看就知大人欢喜你。」

「夫人心思最深,你以为她让你做大人义女是待你好呢?她是怕你分了大人的心,提防你呢!」

「你这人当真油盐不进,我若是你,早就同大人好了!」

……

我不进「油盐」,偏惹得沈追对我格外重视。

这叫她恶向胆边生。

我出生乡野,她瞧不上我,却想利用我。

她和楚四合谋。

她想拿捏我,叫我为她所用。

楚四却是想害死我!

14.

楚四的舅舅柳大壮害我阿爹惨死,我日日去沈追书房门口跪着,终于求得他开了金口,使我阿爹的案子得以重审。

柳大壮有癣症,吃海虾尤其严重。

公堂之上,他大言不惭。

「那海鲜粥是我点的,可我没说要自己吃。

「是那送菜上来的人没及时告知,我才误食,这跟投毒有什么两样!」

这样吗?

我当即起身,夺了衙役的木棍,使出全身力气,敲断了他的腿。

「这腿是我敲的,可你也没说自己这样不扛打。

「不知者无罪,大人,这没毛病吧?」

公堂乱作一团。

好在京兆府尹拎得清。

「杀人要偿命,你打断他一条腿……

「赔些银子不过分吧?」

柳大壮被衙役带走,享三年牢狱之灾。

京兆府尹眉头蹙得紧。

「这也是没法子,打杀你阿爹的是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奴籍,案子审起来,结果不会比现在好。」

我跪下给京兆府尹磕头。

这是我阿爹教给我的,大恩需得用这样的大礼。

穷苦如是,富贵亦然。

柳大壮三代单传,断了腿,坐了牢,柳家人自是不肯放过我。

可我是沈追义女,这案子又是官家经手,他们对付不了我,就去找楚四。

不是你楚四,我家大壮怎会与一个酒楼跑堂过不去?

现在为了这事,他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得负责!

楚四和玉潭一拍即合,又各怀心思。

楚四找来的那粗鄙大汉是青楼常客,得了花柳,无药可医。

这事玉潭不知情。

也无妨。

她知情与否,左不过都是个死,死法有些差别罢了。

15.

沈追今日去贺同僚乔迁之喜。

听说席上出了一件大事。

一个身着桃红春衫的女子在偏院花园,与一条半人高的狼狗交合!

据说场面十分骇人。

那畜牲一边行人事,一边在那女子脸上疯狂啃咬。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那好像是沈大人新纳的妾……」

话还未完,就捂了嘴,一双眼左顾右看,做足了一时失言的模样。

只是该说的一字不漏,该听到的,也半字不差。

楚四被沉了湖。

沈追回来脸色黑透,他去找楚蓉。

可楚蓉在他接了楚四入府那日,就搬进了府里的小佛堂,不问府里事了。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来了我这蒹葭院。

原是想来我房里,却被玉潭截了先。

不多时,偏房里就是一阵高过一阵的叫人面红的靡音。

这是玉潭所求。

将死之人,总不好叫她带着遗憾。

只是没多久,里头就变成沈追的痛苦呻吟。

玉潭疯狂大笑。

「大人,这滋味如何啊?

「我把你当天上月,心上人,你呢?要了我,又不给我名分,任由那楚四欺我辱我!

「我为你痛失骨肉,你因为外头那几句流言,竟想掐死我!」

她大约是做了什么,里头沈追惨叫一声,十分凄惨。

我推开门,一眼看过去,他竟是被玉潭断了根本!

他躺在地上,脸上煞白,见我进来,他奋力伸长了胳膊。

「窈窈,救我!」

说完这句,他便晕了。

我自然要救他的,就像三年前,他在雪夜里救我一样。

我给他找了个大夫。

事情未完,总不好叫他早早死了。

16.

我端着一碗药,乌漆麻黑的,还有一股子腥臭。

沈追幽幽转醒。

「那个贱人现在何处?」

啧,才一醒来就这般大的火气,不利伤口恢复啊。

我舀了匙药汁,趁着他张嘴,送了进去。

他被呛得连连咳嗽。

「你给我喝的什么?」

「良药苦口,大夫说了,你伤及根本,失血太多,若不及时医治,恐性命有忧。」

人在生命跟前总是很虔诚。

沈追忍着恶心将药汁饮尽。

「大夫呢?」

「煎药去了。」

「那我私处……」

我自然要给他希望的。

「大夫不曾说,该是有的治。」

他脸色稍有缓和,半靠在榻上,双眼阖着。

「到头来,竟是窈窈救了我。

「我知你想要什么,待我好了,会迎你过门,以平妻之礼。」

我垂头看手里的药碗,浓黑的药汁挂在碗口,摇摇欲坠。

「不必。

「你当真感激,不如帮我解了心中疑惑。」

他眸中现出疑色。

「何事?」

「三年前,你当真是恰巧路过,救了雪夜里的我吗?」

我缓缓抬头,正对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窈窈怎想起来这事?」

「你回答即可。」

他犹疑片刻,吐出来一字。

「是。」

我淡淡笑开。

「世上苦难之人众多,你偏偏只救了我,当真是缘分了。」

我站起身,在他没来得及反应时,举起手中药碗,狠狠砸在他头上。

「我给你机会好好说,你该好好把握!」

鲜红顺着他额角汩汩而下,他吃痛,又怒极。

「你做什么!」

我攥着一块碎瓷片抵在他脖颈,微微用力,尖锐部分陷进他皮肉。

「现在,能好好说了吗?」

17.

我和沈追的恩怨实在太多。

三年前我阿爹遭受不白之冤,他全程看在眼里,没有丝毫相帮之意。

若仅如此,冤有头债有主,我同他倒也到不了你死我活。

可是,还有我阿娘。

那个我一出生,就难产死掉的阿娘。

我手上碎瓷片又抵进去两分,他闷哼一声,痛得白眼上翻。

「你看不上我阿娘妓子的身份,你别要她银子啊。

「你要她银子,要她身子。

「你赌咒发誓,非她不娶,她就等啊,等啊,等不来你,却等大了肚子。

「你又怕东窗事发,叫人来害我阿娘!」

性命堪忧,他也有了惧色。

「你先把手松开,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为所动,他又牵扯出另一个人来。

「是楚蓉!

「她是太守之女,见我样貌好,才华高,对我起了心思。

「你阿娘的事,全是她一手安排!」

倒也说得通。

话本子里常有的桥段,权势女看上穷小子,不择手段豪夺巧取。

只是……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老爷这嫁祸人的本事当得起炉火纯青四个字,想来不是头一回这么做吧?」

是楚蓉来了。

沈追的命把在我手里,自是要偏向我些。

「就是楚蓉!

「窈窈你放了我,待我处置了她,再好好与你解释。」

我手上没半点松动,他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我和你娘恩爱两不疑,若不是她从中作梗,窈窈,你该是我的女儿啊!」

楚蓉嗤笑一声。

「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夫君这是怕了她啊。」

她弯腰从我脚边捡了另一块碎瓷片,也抵在沈追脖上。

「这下一样了,夫君接着说吧。」

18.

我是疯子,楚蓉也是。

可哪有人一开始就疯的?

就像沈追,先前还好好的,眼下也疯魔了。

他狂怒叫嚣。

「你们两个贱人,竟敢合谋害我!

「我是朝廷命官!

「我若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都给我陪葬!」

他手脚被玉潭拿了麻绳绑在床榻的四个脚上。

也不知玉潭打得什么结,他越动弹,麻绳就越紧,不消片刻,四肢便勒出口子,渗出血来。

「周窈窈,你娘是个妓子,如何配得上我三元及第探花郎?

「她心比天高,竟敢给我写信,还要到京城来寻我。

「她真不懂事啊,我都告诉她了,等我做了大官,一定接她过来。

「她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叫人杀了她。

「没想到她命大,那样高的山崖掉下去,竟还能活命,更没想到,她竟背着我,与一个泥腿子在一起!

「她背叛我,她该死!

「还有那个泥腿子,他什么身份,也敢和我同用一个女人,他更该死!」

我喉中涌上腥甜,实在不能忍耐,一口喷出,溅了他一身。

他愣神片刻,癫狂大笑。

「这就受不住了?

「你那个阿爹怎么死的你知道吗?那些人几乎敲断了他全身的骨头,就一只手勉强能动,他躺在雪地里,看到我,他朝我伸手。

「你知道他当时说什么吗?

「他说,求你,帮我照顾幺妹。

「死到临头了,不求我救命,却求我照顾你。

「这叫我如何拒绝?

「我说啊,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把她照顾好,我怎么照顾的红豆,就怎么照顾她的女儿!

「啧啧啧,他啊,眼睛瞪得老大,朝我爬啊爬啊,我一脚踩在他头上,用力往雪地里碾压。

「我问他后悔吗?敢染指我的女人,这就是下场!」

我想起来见阿爹的最后一面,他脸都变了形,双眼一直睁着,我覆了几次也不能闭上。

我以为是柳大壮一伙人做的,却原来是他!

我只觉天旋地转,往后踉跄几步,被楚蓉一把扶住,才堪堪站稳。

沈追见了,更是大笑不止。

「跟我斗?

「告诉你们,我不好过,有的是法子叫你们也不得安生。

「你们敢杀了我吗?我是朝廷三品大员,每日都要上朝,待明日我不出现,等着吧,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死!」

19.

沈追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李嬷嬷押着煎药的大夫进来。

「夫人,他想跑。」

屋里什么情况一眼就能看尽,那大夫惊得软倒在地。

楚蓉走进他两步。

「怎么回事?」

大夫抖如筛糠,头也不敢抬。

「大人,不,夫人,小的什么也不知情,什么也没看到啊。」

他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但无济于事。

高门大院里的私密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而且现下最着急的是沈追。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医治?

「如若误了大事,本官定要将你等下了大狱!」

本就又惊又怕,又遭了沈追的威胁,大夫也不管不顾了。

他跪行到楚蓉脚边。

「小的无能,医不好大人的病,还请夫人高抬贵手,放了小的。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

楚蓉不解。

「先前不是说能治?」

「是,先前小的粗粗瞧了一眼,就忙着煎药,后来才发现……」

他看一眼沈追,见其赤红着双眼,一副吃人模样,又往楚蓉处挪了两分。

「大人他……他得了……」

「什么?」

「花柳之症!」

楚蓉往后倒去,幸得李嬷嬷眼疾手快扶住。

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三分白。

「怎会如此?」

那大夫两股战战,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小的不知,这病多是房事不检点,且青楼女子居多,大人这般……」

这话再明白不过。

沈追他狎妓!

楚蓉悲痛之余想到自己。

「这病是可否从脉象上瞧出来?」

「可。」

楚蓉便伸出手。

「劳烦大夫。」

少时,大夫收回手。

「夫人只忧思过重,其他,并无大碍。」

「多谢大夫。事关大人名声,还请……」

「小的明白。」

大夫劫后余生,忙不迭就要跑。

李嬷嬷追上去给银子,就这个时候,听得沈追无能狂吼。

「他什么意思?

「他说谁得了花柳?本官怎么可……

「不,是楚四!

「她同狗都能搞到一起,定是她害我!」

20.

这事就完了吗?

当然没有。

因着楚四沉湖一事,京兆府尹找上门。

官家的事,楚蓉没法子插手,只能把人领去沈追处。

沈追被五花大绑,虽换了干净衣裳,仍遮不住私处点点血痕。

京兆府尹大吃一惊。

「沈大人这是?」

楚蓉轻拭眼角,强忍悲痛。

「老爷晌午去刘大人府上吃酒回来就不大正常了。」

「怎么说?」

楚蓉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两厢为难之下,她摇摇欲坠,看着好不可怜。

「他回来后强要了府里一个婢子的身子,没成想那婢子家中已为她定好亲事。

「她一时想不开,趁老爷不备,拿剪刀……」

同为男子,京兆府尹没有同情,反而怒极。

他额上青筋突起。

「这般,该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本官这次来,是为楚四姑娘沉湖一事。那楚四沉湖之前尚有生命,她虽是沈大人妾室,但并非奴籍,不得随意打杀,且……」

他欲言又止,思忖再三,仍是不知如何开口。

楚蓉最是善解人意。

「是否为那花柳之症?」

在京兆府尹大为震惊的目光里,她遣了人将那大夫寻了回来。

京兆府尹听了直抽冷气。

「竟是如此。

「楚四沉湖后有人报案,我带仵作前去,仵作查出那楚四患有此症,且身中合欢散,才会与畜牲合体。」

楚蓉听出话中疑虑,又叫下人带他去楚四院里。

下人的风评,楚四房里的各种秘药,再结合楚四之前散播谣言的行径,京兆府尹得出一个结论。

自作孽,不可活。

21.

京兆府尹要带走沈追,被楚蓉拦下。

「老爷已然时日无多,我同他夫妻一场,能否求大人一个恩典,让我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照顾他?」

京兆府尹感动楚蓉的大义。

「沈夫人,事关重大,待我上报朝廷,再来答复。」

他抬脚要走,想了想,又回身给楚蓉深鞠一躬。

「沈夫人放心,在下定为沈夫人争取。」

朝廷很快下来决定。

沈追突发恶疾,令府中休养。

楚蓉身怀大义,对患病夫君不离不弃,赐县主位,并食邑。

外人道官家惜才爱才,因着沈追从前三元及第的成绩,连带着楚蓉也与有荣焉。

只有官家自己明白,这其实是弥补,是遮掩,是对一个人,只论才,不论德的悔不当初。

22.

沈追和玉潭被关在一间屋里,每日只给一个馒头和一碗清水。

我觉不够。

楚四房里各种秘药都有,本来也是要用在沈追身上。

楚四死了,她的心不能死。

掺再饭里,化在水里,点燃了丢进房里。

沈追不能用了,玉潭却是好的,如此这般,屋子里倒也还热闹。

转眼半月过去,听闻两人大限将至。

我也好不到哪去,虽日日拿名贵药材温补,身子还是每况愈下。

该走了。

再不走,两岸青山留不住,如鳞江水东逝去。

该留遗憾了。

我给楚蓉留了一封信。

这一别,是永别。

我这一生只短短十六载,却一而再经历生离死别。

实在是怕了。

只是才出院门,就见楚蓉和李嬷嬷迎面而来。

李嬷嬷小跑着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死了,都死了,就在方才。」

这是个好消息。

只要活着,哪怕只一口气,就有别样可能,只有死了,我才安心。

我巴望着他们死,又不想他们死得容易。

如今好了,他们吃足了苦,受够了罪,死得正当时。

楚蓉在两尺开外的地方驻了足。

她定定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也这样看着她。

我其实想唤她一声「阿娘」,早就想了。

我才来沈府的时候,她喊我周姑娘,后来喊我小幺,再后来,她和阿爹一样,唤我幺妹。

从始至终,她不曾叫我窈窈。

窈窈是沈追给我的名字,他嫌我原来的名字俗气。

可她说,父母对子女的爱,不能用俗雅来定论。

小幺,顾名思义,是最小的孩子,最小的孩子往往最受宠爱。

他们啊,是想把全部的爱都给你呢。

我不自觉湿了眼眶,想叫她「阿娘」的冲动超过以往。

我张张口,当真唤了一声「阿娘」。

声音很小,微不可闻。

她大约没听到,仍站在那处定定看我。

也好。

我满足了自己的私心,她也不必因我离开而伤怀。

就这样吧。

这世上事,说不上委屈不委屈,遗憾不遗憾。

终是一场梦。

若非说有夙愿未完。

那就求。

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

花开能并蒂,鸳鸯成双栖。

来源:小溪边的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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