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就这么走了?连月子都没坐完就撂挑子?"赵长河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公文包,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月光下的责任
"你就这么走了?连月子都没坐完就撂挑子?"赵长河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公文包,眼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抱着才出生二十天的孩子,手里攥着爸爸刚塞给我的车票,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窗外的冬雨拍打着玻璃,滴滴答答,像是我心里的泪。
那是1992年的冬天,改革开放的浪潮刚刚席卷了我们这座北方小城,到处都是"大干快上"的口号和"时间就是金钱"的标语。
我刚生下儿子不久,原本该是身边人捧在手心伺候的时候。
可谁知道命运和我开了个玩笑,婆婆李桂芝突发胆囊炎住进了医院,公公在外地一家建筑公司当工程师,一年到头难得回来几次。
我那技术员丈夫赵长河整天扑在纺织厂的技术改革上,厂领导许诺只要改革成功,就提拔他当科长。
家里就剩下我跟这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相依为命。
记得刚出月子那会儿,我们住的是厂里分的家属楼,一栋灰扑扑的六层楼房,墙皮都掉了一大块,冬天阴冷得要命。
从产房回来那天,我幻想着婆婆会给我煮红糖水,准备鸡蛋汤,长河会多请几天假陪着我和孩子。
那天下午,长河推着自行车把我和孩子从医院接回来,进门后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告诉我:"厂里今晚有个紧急会议,我得过去一趟。"
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抱着孩子站在冷冰冰的房间里,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那一晚,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
孩子隔一会儿就哭,我手忙脚乱地换尿布、冲奶粉,身上的伤口一阵阵地疼。
凌晨三点,我实在撑不住了,抱着孩子蜷缩在床上小声啜泣。
第二天一早,婆婆打来电话,说她胆囊疼得厉害,已经住进了市医院。
长河回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就直奔医院,临走前拍拍我的肩膀:"你自己多保重,有什么事给单位打电话。"
就这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开始了艰难的月子生活。
"长河,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望着窗外纺织厂高高的烟囱,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了怀里的孩子。
"三更半夜发烧,我抱着孩子冒雨去医院,你知道吗?"
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浑身发烫,头晕目眩,孩子不知怎么了,哭个不停。
我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外面下着大雨,我打不到车,只好裹着雨衣,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路上,雨水顺着脖子往里灌,寒风刮得我脸生疼。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不耐烦地看了看孩子:"普通感冒而已,不用那么紧张。"
拿着药回到家,我瘫在床上,浑身发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我突然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我可以病,但不能倒,因为没人会来扶我一把。
长河叹了口气,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搁:"淑兰,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厂里这次改革,我走不开。"
"我妈住院也得人照顾,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厂运动会上为我摘花的男人,忽然觉得很陌生。
结婚三年,长河一直是个顾家的人,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今天累不累?"
可自从有了孩子,特别是厂里开始技术改革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婆婆住院第三天,长河回家匆匆洗了个澡,突然提出了那个让我心凉的想法:"淑兰,现在厂里已经开始分流下岗了。"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眼神有些闪烁:"你那供销社也不景气。"
"咱妈这病估计得拖一阵子,不如你先辞职照顾我妈和孩子,等情况好转再说。"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我的工作虽然不起眼,在一家小供销社当售货员,每月就那八十多块钱工资。
可那是我的依靠,是我站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底气。
"长河,你有没有想过,我才生完孩子啊!"我声音都在发抖。
"连月子都没坐完,你就让我去医院照顾你妈?"
"那咱们的孩子怎么办?我的身体怎么办?"
长河搓着双手,眼神游移不定:"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我妈没人照顾,我能怎么办?"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也知道,现在这情况,我要是丢了工作,这个家就真塌了。"
我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楼下几个老头正在下象棋,时不时传来得意的笑声。
那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冬日午后,却是我婚姻生活中的一道裂痕。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是行尸走肉。
白天一个人照顾孩子,喂奶、换尿布、哄他睡觉;晚上睡不踏实,老是担心孩子有什么闪失。
长河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连着两三天不见人影。
厂区的广播里经常播着表彰他加班加点的事迹,说他是"技改标兵"。
每听到这些,我心里就一阵酸楚。
隔壁的王婶子看不过去,偶尔给我送点吃的——一锅热腾腾的面汤,几个刚出笼的馒头。
"孩子他妈,你这样可不行啊,月子里得好好调养。"王婶子叹着气说。
"你看看你,黄得跟什么似的!"
我勉强笑笑:"没事,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王婶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摇头走了。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小区里已经有人开始议论我和长河的事情。
"听说赵工程师爱人生完孩子,连月子都没坐完,婆婆就住院了。"
"可不是嘛,赵工程师忙着技改,哪有时间照顾家里。"
"这年头,工作难找啊,谁家都不容易..."
这些话语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但我能怎么办呢?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浑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孩子不知怎么了,哭个不停。
我抱着他在屋里直打转,可他越哭越凶。
我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我慌了,想给长河打电话,可他说过今晚要在医院陪婆婆。
电话打到厂里,接电话的师傅说:"赵工程师在开会呢,有急事吗?"
我咬咬牙:"没事,我等他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我浑浑噩噩地抱着孩子,冒着雨往医院跑。
那条路我记得清清楚楚——先穿过厂区,再过一条小河,然后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医院就在居民区的尽头。
雨越下越大,我的棉袄都湿透了,孩子在怀里直哆嗦。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孩子:"没什么大事,就是普通感冒,给他吃点药就行了。"
我想说我也不舒服,可看到医生不耐烦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回到家,我瘫在床上,浑身发抖,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第二天一早,我浑身无力地爬起来,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闺女,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难受?"爸爸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让我鼻子一酸。
"爸,我想回家。"我哽咽着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好,爸这就来接你。"
两个小时后,我看到爸爸骑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出现在我家楼下。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像是刻下的沟壑。
那件深蓝色的工装外套已经穿了多少年,我记不清了,但那是我童年的记忆——爸爸总是穿着这件外套,风里雨里地骑着自行车接送我上学。
看到我抱着孩子站在楼梯口,爸爸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接过我手中的包袱。
"闺女,回家吧。"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我没敢直接离开,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我需要休息,等我好了再说。"
家,对我来说,是什么?
是爸妈住在城东的那套老房子——两间正房一间厨房,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梨树,春天开满了白花,秋天结满了黄梨。
条件比我婆家还差,但那里有我熟悉的味道。
爸爸推着自行车,我抱着孩子,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厂区时,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烟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妈妈看到我时,眼眶都红了,赶紧接过孩子,催我去床上躺着。
"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妈妈心疼地说。
"坐月子的人家都是大鱼大肉地补,你看看你,黄得跟什么似的!"
爸爸出去买了鲜嫩的猪蹄,妈妈熬了一锅浓浓的汤。
那汤的香气弥漫在小屋里,暖到了我的心窝。
"你长河知道你回来了吗?"晚饭时,爸爸问。
我摇摇头:"他这阵子都在厂里和医院两头跑,估计还没回家呢。"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煤油灯:"当年我跟你妈结婚那会儿,也是这样。"
"我在钢厂上三班倒,你妈一个人带着你姐,吃了不少苦。"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但是啊,再苦也得一家人在一起苦。"
"你长河这样做,不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