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五晚上八点半的便利店,微波炉"叮"的一声把我的鳗鱼饭加热到第三遍。玻璃门开合间卷进湿漉漉的秋风,收银台前排队的年轻情侣共享一副蓝牙耳机,女孩耳垂上晃着克罗心耳钉,亮得扎眼。
周五晚上八点半的便利店,微波炉"叮"的一声把我的鳗鱼饭加热到第三遍。玻璃门开合间卷进湿漉漉的秋风,收银台前排队的年轻情侣共享一副蓝牙耳机,女孩耳垂上晃着克罗心耳钉,亮得扎眼。
我摸出手机取消婚介所的周末会员活动,指甲盖上剥落的猫眼胶闪片掉进关东煮汤里。这周第三次了,四十岁的女人连放鸽子都透着股疲惫的仪式感。保温杯里自酿的梅子酒见了底,混着口腔溃疡的刺痛往下咽,倒尝出点铁锈味。
"苏姐,三号直播间流量又跌了。"实习生把平板电脑推过来时,腕间的潘多拉手链哗啦作响。我望着她胶原蛋白饱满的苹果肌,突然想起十年前也是这样隔着办公桌,听甲方那个秃顶经理说:"小苏啊,女人搞什么游戏开发"。那会儿我刚把婚房首付款砸进独立工作室,未婚夫在民政局门口甩给我的背影,比游戏里建模失败的NPC还僵硬。
现在我坐在自己买下的LOFT里盯数据,颈椎贴着艾灸贴发出廉价的中药味。下周要带十七岁的橘猫做肾透析,它最近总瘫在落地窗边,毛色暗得像蒙了层灰。老家寄来的腊肠堆在智能冰箱里,和进口有机蔬菜各占半壁江山——母亲总说吃腌制品生不出孩子。
"您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上周来装窗帘的工人接过冰镇乌龙茶时咧嘴笑,汗珠顺着安全绳滴在我新换的羊毛地毯上。我对着玄关镜数白发,发现最近长得像游戏里的技能树,越是关键节点越是枝杈横生。
闺蜜在视频那头晃着红酒杯:"养老院考察好了记得推我。"她身后塞纳河夜景虚化成一片光斑,去年在巴黎同居的小男友正在郊外弹吉他。我们同时嗤笑出声,二十年前在大学宿舍用热得快煮泡面的姑娘,如今隔着七小时时差共享某种心照不宣的耻感。
这座城市总在凌晨三点显形。当我终于关掉电脑,发现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染成梵高的《星月夜》。711的夜班店员正在更换鲜食标签,年轻男孩的侧脸在冷藏柜灯光下像日剧截图。他抬头说了声"辛苦了",我愣是没接住这句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相亲角大妈上周硬塞给我的简历还塞在包里,95年出生的投行男照片印得比精修照还失真。他的理想型写着"温柔贤淑",而我的淘宝购物车躺着最新款的无人机和仿生机械手。路过少儿编程班时,玻璃窗内的小女孩正把乐高机器人拼成恐龙形状,马尾辫甩起的弧度和我当年在机房通宵时一模一样。
宠物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让我想起产房——虽然从未进过。橘猫的输液管在荧光灯下泛着蓝,它用嵌甲的前爪勾住我羊绒大衣的流苏。"苏小姐考虑过给它安乐吗?"医生滑动平板上的指标曲线,"毕竟换算成人类年龄都九十岁了。"我盯着心电图仪上起伏的绿线,突然看清那些波峰波谷拼出的竟是自己的年轮。
奢侈品店橱窗开始换圣诞陈设时,我在VR眼镜里测试新开发的虚拟家园。二十岁的自己穿着像素格连衣裙,在代码构建的森林里追一只荧光蓝的蝴蝶。这个彩蛋程序原本是婚礼上的惊喜,现在成了无限续杯的电子茅台。当少女苏终于抓住蝴蝶的瞬间,整个屏幕突然下起暴雨,那只机械蝴蝶在雨水里褪色成一张泛黄的婚宴请柬。
便利店情侣不知何时消失了,店员正把临期饭团扔进废弃筐。我摸着保温杯沿的口红印,突然想起这管Armani405还是为了拍结婚登记照买的。橘猫的呼吸声在凌晨四点的公寓里格外清晰,像台老旧的服务器。窗外高架桥上有货车呼啸而过,载着无数个鲜活的明天奔向雾蒙蒙的天际线。
来源:心灵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