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我这么说吧,那个1975年的冬天,就像刻在了我骨头里头一样,怎么也忘不了。
戈壁落花
"你还记得那个冬天吗?"她问我,目光柔软得像是四月的春风。
"记得,怎么会忘呢?那是我这辈子最难熬也最难忘的一段路啊。"
都说人这辈子能有几回铭心刻骨的记忆,真不多。
可我这么说吧,那个1975年的冬天,就像刻在了我骨头里头一样,怎么也忘不了。
我叫赵铁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1972年入伍到炮兵连,那会儿我才十八岁,血气方刚,觉得当兵是天底下最光荣的事。
入伍第三年,好不容易盼来探亲假,心里比抽了大奖还高兴。
要知道,那年头通讯不发达,家里的信隔三差五才能收到,字里行间全是对儿子的惦记,看得我鼻子一酸一酸的。
我们那批兵大多是农村娃,有的战友三年了连个探亲假都没批下来。
营长说他们家里没啥特殊情况,名额有限,优先考虑家庭困难的。
我呢,从小就没爹,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这才算"特殊情况"。
临行前一晚,我把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积蓄和战友们硬塞给我的慰问品收拾好,连长王大海还特意给我写了封家信。
"铁军啊,这信你可得亲手交给你娘,让老人家高兴高兴。"连长拍着我的肩膀,目光特别温和。
"放心吧连长,我一定亲手交给我娘!"我挺直了腰板,心里美滋滋的。
火车站人山人海,全是回家过年的人。
好不容易挤上那趟绿皮车,我才算松了口气。
车厢里暖气不足,人倒是挤得满满当当的,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味、烟味和煮方便面的味道,可这味道闻着都香。
我站在过道上,手紧紧攥着行李绳,生怕东西丢了。
里面可是有我们连队几个老兵凑的两斤点心和半斤茶叶呢,那可是宝贝疙瘩啊!
"乖,别哭了,看,外面的雪花多漂亮啊..."
一个清脆的女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循声望去,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兵正哄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大概五六岁,脸色发白,眼泪汪汪的,看样子是晕车了。
那女兵轻声唱起了《北风吹》,声音不大,却特别好听,就像荒原上的一股清泉,周围嘈杂的车厢都安静了几分。
当时也没多想,我就挤过去了。
"同志,你坐我这个位置吧,照顾孩子方便些。"我冲她说。
她抬头,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眼睛亮得出奇。
"真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啊。"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没事,我是当兵的,站站没啥。"我拍拍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也是当兵的。"她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林小雨,医疗连卫生员。"
"赵铁军,炮兵连班长。"我有点不自在地挠挠头。
就这样,我跟林小雨认识了。
夜深人静,车厢里的人渐渐睡了,打呼噜声此起彼伏。
我和林小雨站在车厢连接处抽烟,不对,就我一个人抽,她不抽烟。
那会儿我还年轻不懂事,也不知道二手烟对人有害,她也没嫌弃我,就站在一旁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
"你是哪里人啊?"我问她。
"我啊,湖南益阳的。"她说起家乡,眼睛都亮了,"我们那儿山清水秀的,家家户户门前都种着桂花树,一到秋天,香得很呢!"
"那你爹娘呢?"我又问。
"我爹是转业军人,当过八路军,打过鬼子。"她说这话时特别骄傲,"就是因为他,我才立志当兵的,想当一名军医。"
"真巧,我爹也是老兵,可惜我小时候他就牺牲了。"我叹了口气。
聊着聊着,发现我们都喜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都崇拜保尔那股子倔劲儿。
"保尔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一个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我不由自主地接了下去。
她冲我笑笑:"你这个炮兵,有点意思。"
不知怎的,我心里突然有点热乎乎的。
天亮的时候,列车开始减速。
广播里通知,前方遭遇暴雪,铁路暂时封闭,列车将在小站临时停靠。
乘客们叹气抱怨,连说"倒霉"。
我心里也直打鼓——这可怎么办?
再耽搁,探亲假可就不够用了。
我正焦急着,就看到林小雨急匆匆地向我走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赵班长,你去过戈壁滩吗?"她直接问我。
"去过啊,我们营地就在戈壁边上,天天训练都在戈壁滩上跑。"我不明白她为啥突然问这个。
"我刚收到电报,附近建设兵团的一个孕妇快生了,情况不太好,就我一个医务人员,你..."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透着几分忐忑和期待。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走,我跟你去。"我二话不说,拎起行李。
有战友在旁边拉我:"赵铁军,你疯啦?这鬼天气,再耽误探亲咋办?"
我头也不回:"救人要紧!"
小站站长是个老兵,听说我们的情况,二话不说借给我们两匹马。
那马瘦得皮包骨,可在这大雪天,能有它们就是救星了。
戈壁滩上的风刮得像刀子一样疼。
没骑出多远,我的脸就冻得失去了知觉,耳朵像是要被风割下来似的疼。
林小雨的脸冻得通红,嘴唇都发青了。
我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给她:"围上吧,冻坏了可不行。"
"那你呢?"她迟疑着不肯接。
"我皮糙肉厚,没事!"我故意咧嘴一笑,冷风灌进嘴里,牙都快冻掉了。
她没再推辞,接过围巾。
我看到她的手冻得发青,心里一阵难受。
可别看她个子小,那股劲头却大得很。
风越来越大,雪花像鹅毛一样漫天飞舞,模糊了视线。
我们只能靠着马儿的本能前行。
"前面有灯光!"她突然喊道。
果然,雪幕中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亮光。
兵团连队的产房是临时搭的,简陋得很,就一间小屋,里头放着一张木板床,几把椅子,一个土炉子。
几个妇女围在床边,看样子是帮忙接生的。
床上躺着的孕妇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发白,痛苦地呻吟着。
林小雨一到就忙开了,也不嫌弃环境简陋,立刻开始检查孕妇的情况。
我也没闲着,烧水、打热水、照明,样样抢着干。
"孩子位置不对,可能要难产。"林小雨皱着眉头小声对我说。
我吓得脸都白了:"那咋办?要不要送医院去?"
"来不及了!"她咬咬牙,"我得试试看。"
。
一整夜,我就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时而是孕妇的尖叫,时而是林小雨沉稳的指挥声。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也不敢进去看,怕添乱。
就在东方发白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寂静的黎明。
"是个大胖小子!"林小雨推开门,满脸疲惫却带着欣喜地宣布。
那一刻,我简直想给她鼓掌欢呼。
她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脸上还有血迹,可在我眼里,她就是这戈壁滩上最美的女兵。
回去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
林小雨骑马时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
我赶紧伸手扶住她:"你累坏了,来,披上我的大衣。"
"不行,你会冻病的。"她摇头拒绝。
"听班长的,别婆婆妈妈的!"我假装凶她,其实心里热乎乎的。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觉得,就算把整个世界给她,我也乐意。
到站时,我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牙齿咯咯直响。
林小雨赶紧从医药包里拿出一包药粉:"吃下去,暖身子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啥药,反正一股苦味,但确实喝了之后浑身暖和了不少。
列车第二天才恢复运行。
我俩在郑州站要分开走了,她去南方,我往东北。
"赵班长,谢谢你啊。"她站在站台上,风吹乱了她的刘海。
"哎呀,客气啥,都是当兵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摆摆手,心里却有点舍不得。
"等你回部队,可以给我写信吗?"她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纸递给我,上面写着她的部队番号。
"那必须的!"我接过纸条,小心地塞进上衣口袋,像揣了块宝贝似的。
车开动了,我站在车窗边,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心里头莫名其妙地空落落的。
老家在黑龙江的一个小村子。
三年没回家,一下火车,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乡亲们穿得比我印象中好多了,有些人家院子里甚至堆着建房子用的砖,村里还新修了公路。
老屋依旧,只是妈的头发白了许多。
看到我穿着军装回来,妈的老眼泛起了泪光。
"瞧你,当兵把你都晒黑了。"妈心疼地摸着我的脸。
"部队就是这样,经常野外训练,晒黑了好,结实!"我大声笑着,想让气氛轻松些。
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这么大老远跑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舍得花这钱啊?"
我赶紧把连长的信递给妈:"连长给您写的,说我在部队表现好着呢!"
妈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最上层,眼睛里全是骄傲。
那几天,村里人来来往往,都想听听我的军旅故事。
老宋家的儿子前年也参军了,他娘天天来问我军营的事,想知道儿子过得咋样。
生产队长老马几次找我聊天,话里话外透露着想让我转业回乡的意思。
"铁军啊,你爹走得早,家里就你妈一个人,你也该考虑考虑了。"老马盯着炕上的烟袋锅子,语重心长地说,"村里现在缺会计,我跟公社打过招呼了,你要是回来,这工作准留给你。"
我听了心里直打鼓。
会计啊,那可是个肥差,一年到头坐办公室,不用日晒雨淋,还经常接触钱粮,谁不想干?
村里的姑娘都偷偷瞄我,谁不知道当过兵又当上会计的小伙子是块香饽饽?
妈虽然没明说,但眼神里的期盼我哪能看不出来?
隔壁李大娘看我在院子里劈柴,过来笑眯眯地说:"铁军啊,我家芳芳今年十八了,正当嫁人的年纪,你看..."
我尴尬得手足无措,只好苦笑着说:"大娘,我还得回部队呢。"
"回啥部队啊,当兵有啥出息?"李大娘撇撇嘴,"你刘叔当年不也当过兵吗?还不是回来种地了?"
心里乱糟糟的,我拿不定主意。
一方面,我舍不得妈一个人,看她干活的背影,瘦小又孤单,让我心疼得厉害。
另一方面,军营的生活,战友的情谊,还有那个在戈壁滩上并肩作战的女孩,都像是一根根线,拴着我的心。
夜深人静,我躺在炕上,从怀里掏出林小雨写的纸条,上面工整的字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显得那么清晰。
那天晚上,我梦见了戈壁滩的风雪,梦见了林小雨在雪中的身影,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的啼哭声。
等我惊醒,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探亲假眼看就要结束了。
最后一晚,我盯着墙上挂的爹的老军帽发呆。
爹是老红军,常说"男儿志在四方"。
当年他从部队转业回来,本可以在县城找个安稳工作,可他偏偏回了村子,带着乡亲们修水利、建学校,直到突发脑溢血倒在田埂上。
我想起了林小雨在戈壁滩上的身影,坚定又柔韧,像胡杨一样扎根在最艰苦的地方。
大雪封路那天,她明明可以不去救那个孕妇,可她毫不犹豫就出发了。
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的责任。
"妈,我决定了,我要回部队。"我下定决心。
"傻孩子,妈知道你会这么选。"妈拍拍我的手,眼里满是理解,"你爹要是活着,准会为你骄傲。"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我知道,我这一走,她又要一个人面对那些冷言冷语了。
"别听他们瞎说,铁军,当兵是好样的。"妈坚定地说,"你爹当年就说,咱们老赵家男人,要为国家做点事才算没白活。"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坚守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是啊,妈挺起腰杆活了大半辈子,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坚持自己的选择呢?
返程时,我特意带了家乡的泥人作为礼物,想送给林小雨。
那是我村里张大爷做的,烧得红彤彤的小娃娃,抱着个大公鸡,特别喜庆。
谁知道在换乘站人山人海,等了半天也没见着她的影子。
列车员说南来的那趟车晚点了,得再等两小时。
可我等不了啊,错过了北上的车,我就赶不回部队报到了。
我只好暗自懊恼,决定回部队后立刻给她写信,把泥人寄过去。
回到连队,战友们都围着我,七嘴八舌地问家乡的情况。
"铁军,听说你们那儿今年收成不错啊?"
"你妈还好吧?见到你高兴坏了吧?"
"带回来啥好吃的没?别藏着掖着,拿出来大伙儿分分!"
我从背包里掏出妈包的饺子,虽然早冻得硬邦邦的了,但战友们还是抢着吃,说"这才是家乡的味道啊"。
连长看我回来,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在晚饭后找我谈话。
"铁军,组织上研究了,准备推荐你去军校学习。"他盯着我的眼睛,"你有这个心思不?"
我一愣,军校啊,那可是提干的好机会!
"有!必须有!"我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临行前,我写了一封长信寄给林小雨,里面夹了一个小小的泥人。
信里我写了回家的见闻,还写了要去军校学习的事。
最后我鼓起勇气写道:"小雨同志,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些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想告诉你,那天在戈壁滩上,我好像丢了点什么,又好像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写完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肉麻,可寄都寄了,也没法收回来。
一个星期后,信被退了回来,理由是"查无此人"。
我又连续寄了三封,都是同样的结果。
战友李大勇笑话我:"赵铁军,你这八成是被人骗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军人,骗你玩呢!"
"放屁!"我急了,"她穿着军装,一口军中黑话,救人那手劲,绝对是正规军医!"
李大勇撇撇嘴:"那可说不准,现在有的地方民兵也发军装呢。"
我不吭声了,心里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
小雨,你到底在哪儿呢?
军校毕业后,我受了表彰,还提了干。
组织上让我留校任教,条件好,离家也近。
可我偏不,主动申请去了条件最艰苦的边防哨所。
战友们都说我犯傻,明明有好差事不要,偏往苦地方钻。
我也说不清为啥,就是觉得自己还欠着点啥,得去最需要的地方还上。
那年冬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一支地质队被困在雪山里。
接到救援命令后,我二话不说,带着突击队冲进了戈壁滩。
三天三夜,我们在零下三十多度的极寒中搜救。
找到地质队的时候,他们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
队长是个老头子,胡子上全是冰碴子,看到我们就哭了。
我们连夜把他们背下山,期间我一直强撑着,直到确认所有人都安全了,才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里,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病床前忙碌。
我以为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班长,发烧了,得多喝水。"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护士。
"我...我还以为..."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以为啥?"护士一脸疑惑。
"没啥,做梦呢。"我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1978年春天,我所在的连队被抽调参加军区联合训练。
训练基地设在一片开阔的戈壁滩上,几十顶帐篷排成整齐的方队,远远望去,像戈壁上的一座小城。
报到那天,我带着行李去医务室做例行体检。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唱歌,那声音熟悉得让我心头一震。
《北风吹》的旋律飘了出来,带着三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
我鼓起勇气推开门,就看到了她。
林小雨剪短了头发,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气息,但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赵班长,好久不见。"她像当年一样叫我,眼睛里闪烁着我熟悉的光芒。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我惊喜得不知所措,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我站在那儿,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该说啥好。
她倒是很自然:"来,先做个体检,例行公事。"
检查的时候,她的手轻轻按在我的后背,让我深呼吸。
我浑身紧张得不行,怕她听到我的心跳声。
"你伤得不轻啊,肺部有炎症,幸好发现得早。"她皱着眉头说。
原来,她早就知道我在这个基地。
那次雪山救援,正是她所在的医疗队接收了我们。
当时她认出了我,却因为任务繁重没能好好说话。
我一直被安排在重症室,她轮不到值班。
等她想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出院了。
"我一直记得你的番号,这些年也打听过你的消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磨得发旧的小本子,打开给我看。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我的点点滴滴,包括那次戈壁救援的经历。
原来她一直没忘记我,就像我没忘记她一样。
"我也找过你,写了好多信呢,都退回来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
"我们医疗连整体转隶了,番号都变了。"她解释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忘啊!"我脱口而出。
她眨眨眼睛,笑了:"真的?那你为啥不再多找找我?"
我一时语塞,憋红了脸。
是啊,我为啥不再多找找她?
因为害怕失望?因为怕自己配不上人家?还是因为被战友的冷嘲热讽打消了勇气?
那天晚上,连队举办篝火晚会,为了庆祝训练开营。
我鼓起勇气上台朗诵了一首自己写的诗,叫《戈壁母亲》。
那是献给养育了无数军人的大漠,也是献给如大漠般宽广坚韧的战友们。
"戈壁如母亲,无声地养育着每一粒沙,每一株胡杨;我们是她的儿女,扎根于此,风雨无惧..."
朗诵完,我看到人群中的林小雨正含着泪鼓掌。
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庞,美得像是荒漠中绽放的一朵花。
"好小子,啥时候学会写诗了?"战友们打趣我。
我摸摸鼻子,憨厚地笑了:"瞎写的,别见笑。"
心里头却想着,这诗啊,是写给她听的。
训练结束前,我鼓起勇气约林小雨出去走走。
我们坐在戈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日落。
落日的余晖把大漠染成了金色,远处的胡杨树剪影格外挺拔。
"你说,我们像不像那胡杨树?"我问她。
"怎么说?"她偏着头看我。
"胡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朽。"我指着远处的树影,"咱们军人,不就该这样吗?不管环境多艰苦,都得扎根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她听了,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铁军,我想告诉你个事。"她突然正色道。
"啥事?"我一下紧张起来。
"记得那个我们一起接生的孩子吗?"
"记得啊,咋了?"
"他现在可好了,都上幼儿园了。"她笑着说,"他妈妈给他取名叫'军军',说是为了纪念那天救他们的军人。"
我心里一热,眼眶都有点湿了。
"你还记得那个冬天吗?"她问我,目光柔软得像是四月的春风。
"记得,怎么会忘呢?那是我这辈子最难熬也最难忘的一段路啊。"我看着远处,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就像这戈壁上的胡杨,扎根在该在的地方。"她的声音坚定而温柔。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心里踏实了许多。
在这片辽阔的戈壁滩上,我们或许不会经常相见,但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靠近。
人生啊,就像是漫漫戈壁路,有艰辛,有坎坷,但也有意外的花开和相逢的温暖。
。"我轻声说。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悄悄握住了我的。
戈壁的风依旧呼啸,但此刻,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